|
“这么快就下逐客令了？”车晨奕优哉游哉靠在门框上，“怎么，怕你走之后我报复你把你家砸了不成？”
“不怕。”柏正清擦干净手，转身走出厨房，给旁边餐桌靠窗户一侧的花瓶添了些水，“你这么懂事，怎么会拆家呢。只不过我不缺看家的，要不然我早就自己养一条了。”
“？”车晨奕愤怒地瞪过去：“你他妈才是狗！！！”
“我什么时候说你是狗了？”柏正清无辜回瞪。
车晨奕：“……”
脏话都快说腻了，自己这小半辈子被人噎到说不出话的次数都没有今天这一个早上多。
“我手机坏了，联系不到人。”车晨奕忍住了脏话，伸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把裂成蜘蛛网的手机屏幕展示给柏正清看，“估计是昨天被你打的时候给摔坏了。”
说得脸不红心不跳。
“……”柏正清看着对方死状惨烈的手机没说话。
心里没谱是真的。
昨天晚上给车晨奕打完抑制剂把人从玄关拖到客厅之后，他才注意到玄关地上躺着的这部手机，拾起来的时候屏幕也确实碎成蜘蛛网了。
呃……没准还真是被自己揍的时候掉出来摔坏的。
柏正清有种自己理亏了的感觉，于是语气也放缓了点，“哦，不好意思。车总。我赔您一部新的？”
车晨奕：“啧……”
柏正清的语气诚恳归诚恳，但是车晨奕听着总觉得哪里别扭。咂了咂嘴之后把手机放回了兜里，“你车总我看着像是缺这一部手机钱的人吗。”
“不像。”柏正清诚恳道，“那你想怎么办？我帮你联系你助理或者谁？”
车晨奕想了想，说道：“把你车借我，我送你去上班。”
柏正清：“？”
——借我的车？送我？
不是？这种莫名其妙的话是怎么才能被一个脑子正常的成年人说得出口的？
皱眉都快皱腻了，自己这小半辈子被人无语到忍不住皱眉的次数都没有今天这一个早上多。
柏正清觉得自己看待别人的三观再次被刷新——面前这人的脸皮真不是一般的厚。
“车大少爷，我看您恢复得挺不错，身体没事了就请您走人吧。”柏正清终于下了个正式版本的逐客令。
“一晚上的时间睡都睡了，也不差这一会儿了吧？”车晨奕靠在墙边看着柏正清笑起来，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柏正清深呼吸，努力把语气放平静说道：“我一不贪你的财二不好你的色，只是看在曾经认识的份上收留你在我家睡一晚而已。不仅收留不熟的人在自己家过夜，还额外做一份早餐，这就已经够可以的了，现在还要我提供送你上班的服务，你自己觉得这样合适吗？”
“我操，就凭我这脸这身材，你说你不好我的色？！我哪点让你看不上了，啊？？”车晨奕说着，三两步走到柏正清跟前。
气势倒是真的没输。
“？”柏正清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后腰轻轻挨到了餐桌边缘，昨天撞到的地方又痛了一下。
他一边困惑皱眉一边仰起脸，瞪着面前比他高了半个头的车晨奕，“你别把重点放在这种不重要的地……”
“这他妈就是重点好吗！！！”车晨奕打断道，身体又往前压了压，把对方挤在自己和餐桌之间，“我长这么大还从没听到谁说我脸不好看身材不好看的！你给我说说我哪点你看不上！我现在就要听！”
“你少在这无理取闹行吗！”柏正清毫不犹豫地抬手就要推开车晨奕。
刚推上去的手就被车晨奕一把握住了手腕——握住，然后就那么停下，压在胸前。
柏正清想推的是更靠近锁骨和肩膀的地方，但是被车晨奕往下那么一按，现在这个姿势看上去就像是他在占对方的便宜一样。
柔软又结实的胸肌，手感是真不错。
“你又犯什么病啊别贴我这么近！”柏正清愣了一下然后立刻瞪他，“自己滚开。大清早我不想跟你动手。”
“嘁，说得好听，你这不是都已经动手了？”车晨奕瞄了一眼对方被按在自己胸上的手，冷哼一声之后甩开了他的手腕，随手拉开餐桌旁的椅子坐了下去，“你踩我雷区还不允许我发火啊？”
“谁知道你什么时候就突然犯病……”柏正清没好气儿地接话，下意识揉了揉后腰贴着膏药的地方，也拉开对面的另一把椅子坐下去，“我哪句话说你长得不好看了啊？是你自己成天瞎过度解读的好不好。”
车晨奕：“意思就是你也觉得我好看？”
柏正清：“？”
柏正清：“你这人脸皮的厚度随着年龄增长？”
车晨奕：“你回答我的问题。”
柏正清：“你怎么不回答我一开始的问题。”
车晨奕：“……”
柏正清：“……”
沉默中，两人最终很默契地互相妥协了。
车晨奕：“你……”
柏正清：“我……”
很默契地同时开了口，又同时闭了嘴。
车晨奕：“你先说。”
柏正清叹了口气，“好，我说。我说我觉得你的脸很好看，去当模特拍写真都能收获一大群粉丝的程度。”柏正清顿了顿，“但这不是你赖在我家的理由。”
——脸确实挺好看的，为什么是去当模特而不是偶像呢？因为模特只需要拍照，而偶像需要讲话。
车晨奕这个人的话……只要他别张嘴讲话，只是看看的话，什么都挺好。
柏正清说完看向车晨奕，等着他做出回应。
车晨奕答得理直气壮：“我就说么。你要是觉得我难看，那只能证明你眼瞎或者审美有问题。”
——看吧，好好的一张脸，就毁在这张能说话的嘴上了。
“所以呢？”柏正清问，“你自己走，还是我帮你打电话叫人来领你走？”
“我就不能和你一起走吗？”车晨奕反问。
柏正清一时无语，他是真的搞不懂面前这个人脑子里在想什么。低头闭眼叹气一气呵成，有那么一种班主任对待刺头学生痛心疾首又无可奈何的样子，“我说你啊……从昨天晚上开始，你跑我家来到底是想干什么啊？”
车晨奕：“找你。”
又是这句简单但明确的回答。
第11章
找你。
昨晚是意识不清醒时的脱口而出，柏正清还可以理解为他在说胡话。
但现在怎么看都是思维清晰时的脱口而出，也就是说应该理解为……
他还真确实就是这么想的？
柏正清愣了愣，下意识地抬起头去看对方的眼睛——他有个习惯，当想要认真交流并揣测对方内心的时候，会去看着对方的眼睛。
于是，就对上了车晨奕正笔直看向自己的视线。
傲慢？挑衅？诚恳？坚定？还有那么一点点……期待？
一定是看错了吧？他认真的？在期待我做出什么反应吗？
刚刚的语气听着不像随口调侃，现在的表情也看似发自内心，柏正清实在读不出这个眼神背后的含义。
他也不想去猜，猜那其中到底几分是玩笑几分是真心。
要说为什么，他想，应该是因为他不敢吧。
不敢去面对那个眼神背后车晨奕真实想传达给自己的情感。
说实话，在直到昨晚之前的那些年中，他一直都是在努力想要忘掉车晨奕这个人的。
如果不是昨晚那场闹剧让两人有了现在这样的交集，他也许会一直将关于车晨奕的记忆继续封尘下去。
如果硬要说回忆有多少，其实还真不多。
小时候那次是初遇。
对他来说，其实不管换成谁遇到欺凌他都会出手相助的。
只不过那个叫车晨奕的小孩给他感觉挺可爱。疼成那样还要强忍着不掉一滴眼泪的样子，说着要报仇的时候气呼呼的样子，乖巧忍着疼让自己给处理伤口的样子，还有别别扭扭地夸自己给他的饮料好喝的样子……
有点像他更小的时候养过的一条小狗——明明对谁都总是摆出凶凶的样子，但是在他面前却会乖乖摇尾巴让他摸头的那种小花狗。
再值得说的就是高中，然而高中时期那段记忆他不是很乐意回味。
包括现在也是一样，只要想起车晨奕当时所做的那些他无法理解的事，他就会觉得头大。
自己本应该是个不会被这种无厘头的感情干扰的人，但是当这个困扰他的对象是车晨奕时，他就总是一想起来就会陷进去。
他总是试图搞清楚那时两人的真实想法，却又明白只靠自己一个人瞎想根本不可能想出个结果来，最终只能是平白浪费时间罢了。
高中时期那个傍晚就是他对车晨奕最后的记忆了。
想起来就会让他困扰。
而柏正清面对困扰自己的事情时，往往会选择转移注意力。做点别的，不去想它，然后一次次将那些困扰自己的记忆封存进更深一层的脑海，并寄希望于时间，希望也许随着时间的流逝，这种不愿被想起来的记忆就会在名为回忆的旷野上自动被一层一层越埋越深，然后逐渐溶解消失……
不过现在看来，这种努力大概是前功尽弃了。
也不知道以后还要花多久才能重新将车晨奕这个人从自己的生活和记忆中都清出去。
不久前的酒会是个意外。那时的他只是作为助理听老板的安排完成分内工作罢了，根本没有想到会跟这个人碰面。
现在想想，也许就是从那一刻开始，自己就注定有一天要重新面对这个令人困扰的人，这个此时此刻就在自己眼前对自己笑的人。
直白的视线毫不退缩，车晨奕就这么盯着他，像是要看穿他的心绪一样，扰乱他的思维，动摇他的内心，让他变成被动的那一方。
柏正清最终还是受不住这么直白的目光，有些慌忙地收回了视线，也及时地关上了那差点就被打开的魔盒——那个填满了关于车晨奕的回忆的魔盒。
不自然地把眼神飘向一旁，柏正清抬手揉了揉眉心：“……你别闹了，我真的问你话呢。”
“你觉得我在开玩笑吗？”这次换成了车晨奕语气平静，丝毫听不出玩笑的意思，“你有没有想过，昨天我在那种思维不太清醒的情况下，下意识想找的人是你而不是别人，也许是因为我真的很想见你？”
带着试探性的问题，但绝不是一时兴起的随口一问。
车晨奕确实有很认真地思考过这个问题，在他一觉睡醒头脑彻底清醒后。
就凭昨晚那并不算理智的思维，几乎全部的决定权都交给了潜意识，而这些潜意识所做出的决定居然全都是以柏正清为中心的。
虽然他从来不觉得自己是什么痴情种，但是他向来是个很相信自己直觉的人。
他并不清楚自己是从什么时候隐约意识到这一点的。
也许是从他们吃着早餐笑着闲谈的时候开始？也许是从他昨晚在门口抱住对方的时候开始？或者从他站在酒店门口脑子里毫无依据地只想去见对方的时候开始？又或者从在那个酒会上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对方的时候开始？甚至也许是从更早更早的以前就开始了……
也许，车晨奕想，也许自己对柏正清的感情，其实并没有他一直以来以为的那么无足轻重。
也许他一直就在心里的某处给这个人留出了那么一个只属于对方的位置。
只不过以前从来没有机会让他去好好思考这份感情。现在真正算是两人重逢了，看到对方眼睛的瞬间，拥抱住对方的瞬间，那份被压抑已久的感情也才终于有机会流淌出来了。
就像一个终于被什么东西撞出裂纹的玻璃蜜罐，黏稠浓郁的蜂蜜从缝隙里一点一点渗出来，缓慢，却又足够让车晨奕的大脑逐渐沉浸在那诱人的蜜中。
一个清晨的时间并不长，却足够车晨奕思考很多事情，很多关于柏正清的事情。
看着他泡咖啡的背影时，看着他在厨房做饭的背影时，那些自己盯着他背影无话可说的时间里，大脑不受控制地将现在自己眼中的背影和记忆深处的那些背影重叠了起来——毫不犹豫站到自己面前挡住毒辣阳光的那个小小的背影，校园里从来不会主动看向自己的那个远远的背影，和那个黄昏，没有任何道别就自此消失在自己生活中的冷漠背影。
记忆中无数的身影重叠，无数次没能抓住对方的瞬间浮现……
后悔曾经吗？
也许吧，但是现在不同了。
此时此刻，这个人就站在自己面前的不远处，站在自己触手可及的地方。
也许，也许现在的对方，是只要自己伸出手就有机会抓住的……？
那为什么不赌一把呢？
或者说，尽管有赌的成分，但是如果连如此想要做到的事都不敢去做一下试试，那他就不是车晨奕了。
自己想了这么多的“也许”，如果就只是单纯地想，如果不去亲自试一下，那就永远也想不出答案，而这些可能性也就会永远成为心底的遗憾。
他才不是那种优柔寡断的人。
所以他根本没有做太多的犹豫。
所以他伸出了手。
所以他说出了那句夹带着真心的话。
所以他此刻才有那份毫不畏惧直视柏正清眼睛的信心。
从柏正清猛地抬起头看向自己的眼神里，他看出了惊慌，和一种动摇。
也就是说……
车晨奕勾起了嘴角——
这把赌局，就赌自己会赢好了。
13/180 首页 上一页 11 12 13 14 15 16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