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之后呢?他又希望车晨奕对于结婚这件事给出什么样的态度呢?
见对方哑住了,车晨奕于是笑了两声,不紧不慢地说起来:“又不是俩人必须结了婚领了证才能过好日子,我现在这样跟你在一起就挺幸福的,如果结了婚嘛……也许会更幸福吧,不过我觉得我们的生活应该也不会和现在有什么太大的变化?现在这样我很知足,也不想硬拽着你去干什么,之前你不是说结婚是大事不想太早嘛,所以我可以等。你放心,我不会催你,更不会拿家庭啊朋友啊来给你施压,我听你的,我跟着你的节奏走。”
柏正清只觉得对方难得讲出这么正经的话,还挺意外的,他眨了眨眼,才回忆起来自己在挺久之前的确是说过这种话。
但是那会儿他们确定关系连半年都不到,对方就问他要不要结婚,这让他觉得对方似乎完全没有把结婚这件事看得很重要,也让他有些不安和怀疑,于是他理所当然地拒绝了,说着不想太仓促一类的话就避开了这个话题。
倒是没想到这人至今还一直记着呢。
有点欣慰,又有点不是滋味。
时过境迁,他可以确定的是,自己如今的心态和感情的深度已经和那时完全没有可比性了……
他想问问对方是不是真的有这个打算,但是脑子里乱糟糟的,怎么都组织不出语言,于是作罢。
借着多喝了几杯的理由,他安静地靠在了椅背上——
闭目养神吧。
从那个婚礼回来之后,车晨奕像是完全没有受到影响,日子该怎么过就怎么过,反倒是柏正清,心里总是会不自觉地想到这件事情,就连出去吃饭看到隔壁桌的情侣都会悄悄想象一下他们是不是已经结了婚是合法情侣了,这让他对自己非常无奈——没想到最先动这份心思像个恋爱脑的人竟然是自己。
趁车晨奕睡觉的时候量清楚对方的指围并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他记下了,又觉得自己有点多此一举。
想用随口一问或是开玩笑的语气问对方想不想跟自己去领个证,但是又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说出口,想想都感觉尴尬得无所适从,于是再次作罢。
脑子里想了很多,打了无数遍草稿,最终没有一句话一件事能真的做出来。
他甚至对自己这种反常的样子感到有点懊恼,明明自己向来都能够冷静又理智地处理大多数问题,怎么偏偏遇到感情的事就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呢。
自己明明不是,也不该是这样的人。
有些郁闷。
而且他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想的。以前是为了避开所以刻意不提,后来没什么机会和必要去提,到了现在变成他不敢提。
他不确定按车晨奕曾经那种花花公子的性格,会不会和他一样想要一个稳定到能用婚姻去绑定终生的伴侣……
他不怀疑车晨奕足够喜欢自己足够爱自己,但是有些观念上的分歧是与是否相爱无关的。他有些担心,或者说是害怕,害怕车晨奕是想要一生自由从不戴上婚姻枷锁的那一类人。
车晨奕说对现状满意,他其实也很满意。两个人的情侣关系很稳定,矛盾和争吵很少,有什么问题都能及时解决,各自的工作生活和交际都是正常运转着的……再进一步去把两个独立的人绑定成一个整体,真的有那个必要吗?
真的不会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改变引出什么蝴蝶效应,然后毁掉这份安稳的幸福吗?
他真的做好了承担婚姻的责任和义务这个觉悟吗?
自己会不会太冲动太幼稚太理想化了?
他想了很多,想得头疼。
想去找好哥们聊一聊,但总觉得这个话题不好开口,像青春期的小姑娘找好朋友谈论暗恋对象似的,显得自己好幼稚。
况且吴寂他弟之前也出了点事,据他所知,目前那两个人的状态都不好,他不想让原本就状态不佳的朋友因为他的事更加郁闷。
他去跟酒吧打工的同事聊了结婚的话题。尽管他说得很隐晦,但小唐还是听出来了端倪,悄悄找到他单独聊了一会儿,建议他不要只自己纠结,大胆去问清对方的想法会更好,他苦笑着点头道谢,但是回了家,一进家门就被塞过来一个手柄,面对车晨奕兴致勃勃说要打双人游戏的样子,他又没能问出口。
他真挺郁闷的,车晨奕居然对这种事只字不提,还丝毫不透露出有关的想法,也不知道是故意等着自己先开口呢,还是真的压根没往心里去。
想到这个,柏正清就忍不住扶着额头深深叹了一口气。
大概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一直都还是曾经那个想要被关心想要被爱的孩子吧。
也许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在渴望一段让人安心的稳定关系。
长大之后,他明白了小时候那种难过的心情和下意识讨好的行为原来被称作“缺乏安全感”,他一直都努力想要改正的这个他认定的缺点,努力让自己更成熟更独立,但看来这个问题至今都没能解决。
甚至可能以后也会像扎根在灵魂深处的荆棘,永远无法根除。
他发愁,愁自己不争气想得多做得少,也愁一些更哲学的问题——
原来喜欢这种感情一旦认真到一定的程度,真的会让人体会到什么叫甜蜜到心里发苦啊。
第201章 189
两枚精巧的银色素圈对戒安静地躺在铺了绒布的小盒子里,过了许多天都没能成功去往它们主人的身边。
有好几次柏正清都把那小小的戒指盒揣在口袋里随身携带,就想着找个合适的机会送出去,可惜这个机会他是一次都没有等来过。
不是气氛不对就是场合不好,也怪他自己,非得要求得那么高。
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犹豫纠结个什么劲。
有次他一个人在家百无聊赖,就打开了盒子,把那两枚银色的小圈放在掌心里,下巴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抱着腿盯着手心里的戒指看。
他知道,就算自己再盯,这小东西也不会长出翅膀主动飞到爱人的面前,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呢,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犹犹豫豫的样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
对戒是当今在年轻人中很流行的一个品牌,主打潮流简约的冷淡风,受众既有单身也有情侣——毕竟现在这个时代,不是只有结婚的人才有权利戴戒指。
品牌方大概也是看准了这一点,尽管没有出过镶钻的华丽款式婚戒,价格上也属于偏贵的小众款,但凭借其绝佳的设计水平和风格审美,还是赢得了不少年轻人的青睐。
柏正清的朋友中有不少异性,选择这个牌子的男士对戒,还是自己一位从事美容美发这种潮流妆造行业的女性朋友给的建议。
他把自己的那一枚轻轻套在了无名指上,然后向着洒进阳光的窗户方向伸直了胳膊,微眯眼睛端详起来。
不得不说,设计师是实力派。尽管没有夸张的造型,也没有闪亮的钻石来增光添彩,但仅仅是一枚纯银的素圈,在巧妙柔和的弧度和精心设计的纹路下,竟然会显得自己的手指这么修长好看,这么……
适合戴戒指。
想到这,他在心里自嘲了一句:自己是被车晨奕传染了吗,怎么也越来越自恋了。
但自嘲归自嘲,他的视线却还是从自己戴着戒指的手上移开——如果能就这么光明正大地每天戴着,似乎也挺好的……
但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有这个机会呢?
他叹了口气收好戒指,暗暗在心里又催促了自己一次。
很快,这个可谓千载难逢的机会还真被他给等来了。
不过是以一种他未曾设想过的方式。
快递送到门口的时候,下午的阳光正从落地窗晒进室内,温暖又不刺眼。
柏正清买了一台新的咖啡机。
是他曾经一眼相中但没能买下的进口货。
旧的那台是自己刚刚踏入社会开始工作时买的,已经有些年头了。那会儿他没什么钱,作为一个经济条件还不够稳定的踏实型年轻人,他不敢仅凭个人喜好就花大价钱买一台仅仅是喜欢的非生活必需品,所以只是买了便宜些的入门级咖啡机。
看在他平时对什么生活用品都爱护有加的份上,那台机器居然坚持到了现在都没出什么毛病。
这次,趁着自己有这种冲动消费的想法,心心念念的东西又在经济允许的范围内,就算从长远考虑,一件格外喜欢的生活用品是会大大提高生活质量的,喜欢,就会更加爱护,这东西用上个十年八年没准当传家宝都没问题,花钱给自己买个开心也不是什么坏事,他于是没怎么犹豫就下单了。
车晨奕知道,柏正清是不怎么网购的。这次见对方心情不错的拆着层层包裹的大快递盒,他好奇地凑了上去,见拆出来了一台看上去就价格不菲的咖啡机,再注意到那花体英文刻着的牌子时,他震惊地发出了一句:“卧槽!”
车晨奕认识这个牌子。挺出名的意大利品牌,曾经他在朋友家里也看到过一台刻着这个标的咖啡机,朋友说这一款是什么全球限量好不容易才买到手收藏的,叭叭叭地跟他好一顿炫耀,可惜车晨奕对这东西没兴趣,就只随口夸几句敷衍了一下。
但没想到现在居然能从柏正清家里看到这行字母。
他当然知道面前这台不是什么多珍贵的限量款,凭对方的经济水平也确实买得起,但他还是挺惊讶的。
“平常从不见你随便买奢侈品,怎么买这玩意儿你就这么舍得了?”他围着那台机器上下打量,仍有些不敢相信,“你咖啡因上瘾啊?”
“我是勤俭节约,不是扣扣搜搜。”柏正清一边查看着配套的零件一边答道,“比起买一些只为了在人前炫耀的东西,我更愿意把钱花在有意义或者有实用价值的东西上。这玩意儿对我有用,况且是我很早以前就看上但不舍得买的,所以现在,就算它再贵一点,只要我买得起,我当然会买给自己。”
“而且,我对咖啡没有瘾。”他一脸认真地补充强调道,“只是……好像我从小就莫名很喜欢自己泡咖啡……或者说是亲手制作各种饮料…的那个过程而已。”
说后半句的时候他自己都觉得有些不连贯,似乎是没法在瞬间想出一个通顺合理的解释,但话都已经开头了又不得不说下去。
犹犹豫豫地说完了再一回想,自己稀里糊涂说得好像也没错。除了咖啡机之外,他还有酸奶机、果汁机、豆浆机,厨房那个家庭小水吧的吧台上还有一台他常用的气泡水机,旁边柜子里各种调酒用的酒水饮料也都是他爱喝的……
真要这么说起来,他应该是对“饮料”上瘾。
可能是小时候母亲管得太严从不让喝外面的饮料导致的吧?柏正清心想,无所谓地叹了口气,不再去回忆曾经,换了一副调笑的语气看向车晨奕:“你该不会吃一台咖啡机的醋了吧?”
“开什么玩笑。”车晨奕笑着嘁了一声,“一破机器跟我一大活人又没可比性,我吃哪门子醋去。我就是没想到你会突然给自己买个这么贵的礼物,毕竟又不是过什么节嘛,感觉挺稀奇的。”
礼物。
柏正清毫无防备地愣住了。
就这么一个瞬间,嘴巴竟然没经过大脑同意就鬼使神差冒出了那句:
“其实你也有份。”
这句话脱口而出的瞬间,柏正清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下子提溜到了嗓子眼,打鼓一样咚咚咚地狂跳起来,好像下一秒就要跳出来……
也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心如擂鼓。
他曾经设想过无数次自己应该制造一个什么样的机会来送出这个礼物,是把人约到有情调的餐厅吃晚餐?还是约在咖啡店的一角?还是去别的地方?什么时候?在一个什么样的正式场合里?用什么样的表情和语气?
他设想了很多,但唯独没有想过居然会是现在这样。在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在自己家的客厅里,两人穿着随意的家居服,然后由一段这么毫无浪漫可言的日常对话来引出这个重要的主题。
他太紧张了。
紧张到正摆弄着新机器零部件的手都在抖。
情绪引发的生理颤抖实在是难以控制,他暗暗抱怨自己怎么会这么不成熟,但也只得垂手,不动声色地把手中的玻璃器皿放到了台面上,以免自己紧张到手滑把它打碎。
也不知道车晨奕会不会注意到这些细节。
他只能暗暗祈祷自己不要把这不自然的情绪表现得过于明显,做了个深呼吸,才努力拿出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微微偏头去看对方的脸。
他看到车晨奕说出那句“真的?!”的时候表情激动地整个人都支棱了一下,但接着又像是刻意掩饰一样把身子缩了回去,换了一个强装无所谓的表情别扭地加了一句:“不过我可不需要同款咖啡机。”
柏正清觉得,对方应该是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反常。
还好,还好自己的恋人是个大多数时候都大大咧咧的性格。
“哦……你不稀罕我送的东西就算了。”柏正清故意做了个失落的表情耸了耸肩,不希望自己的预谋过分明显。
“你少故意曲解我意思!谁说不稀罕了啊!”车晨奕立刻被点着了,赶紧嚷嚷了一声不装了,期待地眨着眼睛往前凑了凑:“所以你要送我什么?”
好在柏正清平时就是个心理素质还算强大的人,几句话的铺垫过去,比起先前那种心脏狂跳的紧张感,这会儿他已经镇定了不少。
不动声色地又做了个深呼吸,他调整了一下表情和语气,露出一个平日里逗人时常用的微笑看向车晨奕:“你猜猜看?”
“反正肯定不是咖啡机。”车晨奕说得确信。
“嗯。”柏正清点头,他已经不想再卖关子了,怕自己先露怯,于是没再多说,感受着自己聒噪的心跳,深吸了一口气,微笑着平静开口:“伸手,闭眼。”
“嚯,还搞这么神秘。”车晨奕笑起来,但依然听话地伸出手闭了眼。
柏正清不放心,又强调了一句:“我没让你睁眼就不许睁。”
“好好好知道了~”车晨奕笑着应道,眼睛闭上了嘴却闭不上,絮絮叨叨起来:“哎呀不就是个礼物么你这么害羞干什么,我长这么大什么好东西没见过,就算不睁眼我也能凭手感猜出来是什么。既然你让我伸手那肯定不是大件儿,我知道了,你是不是给我买了之前我说挺帅的那块表?唉其实你没必要破费,我要是真那么喜欢我肯定当时就自己买了…不对那个你应该买不到,那就是领带?你之前给我送的那条领带我就特别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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