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正清忍着一股怒火没有骂出来。
——妈的,肮脏的上流社会。
一边说着不稀罕我这种人一边不惜犯法都想睡到我,您没事儿吧?
视线开始变得模糊,嘴里一股血腥味,且不说脸上怎么样,这嘴角肯定是流血了。
从小到大,柏正清跟人光明正大动手的次数倒是不少,但是这还是第一次感受到现实是这么无力。曾经一直庆幸自己不受信息素与生理现象影响的那些想法现在像是讽刺——身体燥热难耐,本能的欲望被强行扯到了台面上。
自己往前的人生中似乎从未有过比现在更失态更不堪的样子了。
原本以帮助弱者为信念的自己居然也会沦落到这种连反抗都做不到的地步。
蒙眬中,见对方带着一副恶心人的表情压到了自己跟前,柏正清攒足了劲儿猛地一个屈膝,攻击的部位是……对方的裆部。
活了二十多年,这还是他人生中第一次这么用力地去攻击其他男性的裤裆。
他承认,这不道德。
但是在危险面前,自身都难保了谁还讲什么道德啊。
否则受害者就是自己了。
隐约记得对方大声咒骂着什么跌到了一旁,被另一个脸都吓青了的人立刻扶了一把,但估计是实在太疼了,没能给扶起来。
挺可笑的。
不过自己的样子也好不到哪去。
本想趁这个机会逃走的,但是居然连站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带了点自暴自弃的意味,看着面前的人捂着下身面容扭曲咒骂的样子,如果还有力气说话,他一定会带着满满的嘲讽说一句“活该”的。
在他的记忆中,这是他有记忆的最后一次反击了。
至于再往后,他记得不是很清楚。对方捂着裤裆的骂骂咧咧持续了好久,自己反倒是被扔在一旁没空管了。药物的作用下,他只觉得身体格外痛苦,再后来,勉强能记得车晨奕来找自己了,还跟自己说了什么……
那时,他的确产生了一种自己“得救了”的安心感……
带着一身吻痕齿印和那股腰酸背痛的劲儿从对方的床上醒来时,他想:看来自己还是太天真了点,居然会认为车晨奕能忍住不对自己下手。
——看来还是太高看他了。
不过,怎么还是下意识觉得有些庆幸呢。心里第一反应居然是觉得还好,还好醒来时身边的人是车晨奕,而不是那种令人反胃的垃圾人渣……
合着自己对这种突发情况的接受能力其实还挺强的?
还是说,之所以会觉得庆幸,只因为对方是车晨奕……
回想起这些,柏正清只觉得对自己的心态感到非常无语。
习惯性地想要抬手揉揉眉心,然后,没抬到一半的胳膊就顿在了半空中——拘束带的长度不太够。
这么一扯,闹出的动静分明不算大,但是趴在床边的车晨奕还是立刻惊醒了。
他猛地抬起头,眨了眨眼来看向柏正清的脸:“终于醒了?”
心里激动,但还是强装出了一副平常的语气。
柏正清盯着车晨奕的眼睛,一时间不知道那眼神中透露出的急切关心到底是发自内心还是出于演技。
猜不出来,也没心情猜了。他于是一边缓缓坐起身子一边开口:“不然呢?没醒的话,我现在是在梦游跟你说梦话吗?”
车晨奕:“……”
——不错,还是平常那副毒死人的语气,看来脑子没什么大问题了。
第116章 111
车晨奕心里悄悄松了一口气,第一次觉得听到对方怼自己的话语居然还能这么安心。
感觉脸上有些痒,柏正清下意识地想要抬手摸一下自己的脸,但是下一秒就再次被迫感受到了拘束带的存在,他沉默了一下,没有太大反应,只是冷着脸平静地开口:“你昨晚趁我没力气反抗打我脸了?”
车晨奕:“?”
——什么意思?他断片了?怎么有种不妙的预感……
总之气势不能输。
车晨奕:“我操,柏正清你这个人是断片儿了吧!不带你这样恩将仇报的我跟你讲!你好好想想打你的人是谁!我除非是活腻了,要不然我敢打你?还打脸?”
“……”柏正清保持着那副冷冰冰的表情,看着车晨奕紧张盯着自己的表情沉默了好半天才终于出声:“我和你开玩笑的。”
车晨奕:“……”
“你他妈……”车晨奕咬牙切齿,“柏,正,清,这种时候耍我玩?你还能再恶趣味一点吗?”
“应该不能了。”柏正清耸了耸肩,“不过你实在想的话,我可以努努力。”
“我不想!!!”车晨奕大声抱怨道。
柏正清:“……谢谢。”
“啊?”车晨奕还没从炸毛中缓过来,没好气儿地臭着一张脸去看他——
看到了柏正清湖水般平静的漂亮瞳孔,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
“我说,谢谢你把我送来医院。”见车晨奕没什么反应,他补了一句,“不过……”他垂了垂眼,“我现在其实不太想看到你……可以请你出去一会儿吗?”
车晨奕:“……”
——合着刚醒就打算送客是吧?
“不想看我你就把眼睛闭上。”车晨奕把椅子拉近了些,稳稳地坐在了病床旁边,“我想看你。”
柏正清:“……”
——我刚才是不是不应该对你好着脾气道谢啊?看你这蹬鼻子上脸的样儿……
“那个……昨天的事儿你还记得吗?”车晨奕带着点愧疚,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就……嗯……那个什么……抱歉啊……”
“记得,当然记得。我只是意识不太清楚,脑子迷糊了点而已,又不是失忆了。”柏正清语气平静地答道,“如果你指的是你趁我意识不清把我睡了的事,那我接受你的道歉。”
车晨奕:“……”
车晨奕:“你生气了?”
“没有。”柏正清淡淡地答道,“我生气又有什么用?又改变不了你把我睡了的事实。”
“把我睡了”几个字说得格外阴阳。
车晨奕:“……”
——无法反驳。
“那……你还好吧?”车晨奕试探性地犹犹豫豫问道。
“你觉得呢?”柏正清带着一丝看不出温度的微笑反问道。
“……”车晨奕一时间没能读懂对方的表情,猜不到对方是生气气到极致了呢,还是真的对这件事没什么所谓——虽然他不觉得以柏正清的性格,出了这种事还能无所谓。
“你知道这你昨天被人绑了的倒霉事应该叫什么吗?”车晨奕挠着头,小声嘀咕道,“这叫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柏正清:“……”
“干嘛这么看着我啊……”车晨奕耸了耸肩,“虽然我也很想得到你吧,但是我绝对绝对没想过对你用那种手段的,我保证!因为我真的想让你也喜欢上我……而且我是个好人。”
“……”柏正清闭了闭眼,没打算吐槽车晨奕这些嘀嘀咕咕的碎碎念,只觉得心里有点累,想静静,于是附和道:“好吧,跟能干出那种事绑架别人的人渣比起来,你确实算是个好人。”
“你这是什么意思?”车晨奕不满地皱眉,“跟别人比我就不是好人了啊?”
“你自己说呢?”柏正清一个眼神看过去。
车晨奕:“……”
“好吧,不说这个了。”他于是挠了挠头,又问道,“你……现在身体感觉怎么样?”
“……”柏正清抬了抬被拘束带扣在床沿的两只胳膊,语气冷静得听不出一丝感情,“看这个样子,你说怎么样?再说,我身体怎么样,你昨天晚上应该就已经很清楚了吧。”
车晨奕:“……”
——怎么听怎么像是在挖苦自己。
他于是一时间没能接上话。
确实理亏。
“现在已经好很多了。”短暂的沉默后,柏正清没再继续逗人,视线瞄了瞄手边挂着的吊瓶,接着说道,“不然你以为医院是干什么用的。”
“你怎么这么冷静啊……你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了?”车晨奕还在试图揣测对方的情绪,于是犹豫着还是旁敲侧击地问了出来。
“我不冷静又能怎么样?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又没有时间倒流的能力。”说着他垂了垂眼,像是在安慰车晨奕,又像是在自嘲似的笑了一声,“这个结果已经算是万幸了吧,挂个水开点药休息休息就差不多了,至少没有倒霉到被人拐去割走一个肾的地步对吧。”
“……”车晨奕一时间不知道这句玩笑话他是该接还是不该接。
“之前医生跟我说,你曾经有过类似药物过量使用的病历……”他于是换了个话题,“不打算和我说说吗?”
柏正清:“不打算。”
车晨奕:“但我想听。”
“……”柏正清抿了抿嘴,犹豫了一下,问道:“你想知道这种事干什么?”
“不干什么,就是想知道。”车晨奕答道,“虽然事情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承认我有一部分责任,我跟你道歉就是了,但是我既然听到医生提了,肯定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让这事儿过去……”他顿了顿,“我想多知道一些关于你的事情,想多了解你一点,不行吗?”
柏正清犹豫了一阵,才妥协道:
“好吧,不过,那些可不是什么很有意思的故事。”
“……废话,能让你变成这副惨样躺在病床上的还能是什么励志故事不成?”车晨奕撇了撇嘴,“我当然知道不是什么好故事,如果你实在那么不想说的话,那就不用勉强着说了,我不想强迫你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
“没什么勉强的,对我来说,过去的事全都只是普通的往事罢了,只不过是觉得故事有些无聊,所以才觉得你可能不愿听的。”柏正清淡淡地说道,“是我妈妈做的。”
“?”车晨奕有些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啊???”
“嗯,你没听错,我也没在跟你开玩笑。那些药物是我妈妈给我用的。”柏正清像是在说与自己无关的事情一样,语气平淡地说了起来,“我妈妈那个人有些偏执,我不知道她是不是为了证明她自己什么,我只知道她从怀孕那时就一直希望自己能生一个漂亮的Omega女儿……所以我出生时的第一性别就让她失望了很久。”
“这些都是从别人那里听来的,我自己的话,从我记事起,基本上就已经按她的要求天天在舞蹈班训练了,从那个时候开始,除了舞蹈之外,我不被允许有任何其他的爱好……啊,学舞蹈也是她的意思。”
“因为我们之间的交流不是很多,她很少回答我提的那些没有意义的问题,所以我只能凭着自己的感觉去猜。我猜她啊,大概就是那种,把自己未能完成的心愿全部寄托在孩子身上的家长。”
“她大概是想把我培养成什么优秀的舞者或者舞蹈家一类的人吧。听说她年轻的时候就有舞蹈的梦想,但是遇到了不少事情……嗯……那些就先跳过吧。总之最后她认识了我爸,很意外地就怀了我,在各方面的压力下,她最终放弃了她的那些梦想,选择了跟我爸结婚,把孩子生下来。”
“他们俩结婚的事情我爷爷那边当初就不同意来着……听说他们当时大吵了一架,最终闹了个不愉快,婚还是在两人的执意要求下结了。”
“我出生之后,大概很早很早就被我妈送去什么婴幼儿舞蹈培训中心了吧。虽然小孩子的身子可塑性都很强,但是我在那些地方待了几年之后,慢慢出现了差距。我再怎么说都是男的,也没有什么多过人的天赋,只凭先天的体质怎么都比不上同龄的小女孩,于是她那一阵子每天都看上去非常焦虑,对我的要求也逐渐苛刻,我做不到,就会挨训,或者接受其他惩罚。”
“但是我都能忍受,也从来都没有违抗过她,小孩子嘛,我当时以为只要我听她的话,什么按她说的努力去做,就一定会得到她的认可……”
“因为第一性别已经是定了的,她于是就开始关注我的第二性别。也不知道从哪里打听来的很多迷信说法,她一个不落全都在我身上尝试过,包括你说的这种药物。成分应该不太一样,我也不太懂医药学,不过小时候的那种感觉和昨天是几乎一样的,不仅能闻到信息素,甚至连普通的呼吸都会有烧灼的感觉……对小孩子来说就更是难承受的痛苦了,不过那时的我还是那样忍了一年多的时间,结果却始终没有任何要提前分化成Omega的预兆……直到最后,我被她私下里使用各种违规药物的事情被我爷爷发现了,他说我妈疯了,说她丧心病狂,说她怎么能对这么小的孩子下手……”
“这么说起来,我这辈子到目前的记忆中,从来没见过我爷爷第二次发那么大的脾气。最后他们又吵了一架,我妈跟我爸也终于彻底过不下去决定离婚。哪怕是那个时候,我妈也对我依然没什么留恋,非常洒脱,毅然决然地选择了丢下我出国去,走的时候连头都没回……毕竟她对我应该是非常失望的吧,我不能成为满足她要求的孩子,以前不能,以后估计更没可能,所以她大概并不打算带着一个累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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