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这起失踪案归城西派出所管辖,但因为近日流血事件频发,派出所那边警力有限,加上走失的又是成年人,小警员把福利院负责人叫去录了个口供便暂时搁置了。
周向晚耸了耸肩。
她看上去一切正常,隔了两个区的林飞柏那边同样如此,除去人有些恍惚,反应较慢外,并无别的异常。
不,准确来说,还是有一点异常的。
那就是他们眼睛里的灰线颜色变深了,成了黑线。
其他人依旧看不到,不过既然林飞柏和周向晚恢复了正常,只可能是沈祀自己出了问题,他打算抽空去一趟医院,看看眼科。
张风开提交了任务报告,因为没能收容新病人,自然也就没有绩效奖,沈医生有些失望。
好在仁爱医院光基本工资就很高,而且他还有纪浮光那边的保镖工作,算下来收入也不少了。
老管家做的工作餐一如既往地好吃,沈祀喝完碗里的排骨老火汤,提出要请半天病假。
不止纪浮光愣住,在厨房忙碌的福伯也探出头:“小沈先生病了?”
沈祀唔了一声:“眼睛好像出了点问题。”
纪浮光站起来:“我看看。”
沈祀乖乖仰起脸,下一秒便被轻轻捏住了下巴。
青年的眼部轮廓略圆,眼神光清澈透亮,让纪浮光想到在林间快乐撒欢的小鹿。他在里面看见了自己的倒影,完整的,不带一丝杂质。
两人因为姿势的缘故,离得极近,呼吸都不由自主交缠到了一起。沈祀望着纪浮光专注的模样,耳朵尖莫名红了,磕磕巴巴地问:“看,看好了吗?”
下巴上的轻微热意散去,纪浮光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好了。”
“怎么样?”沈祀紧张地问。
纪浮光实话实说:“没看出不对。眼睛不舒服?”
沈祀把灰线的事情说了,又从手机里翻出那张眼球的截图推给他:“纪老师能看到吗?”
纪浮光瞅了一眼,摇头。
沈祀失望。
纪浮光见状,指尖轻点了下桌面:“这样,我等下开车送你去医院,正好我也要配点药。”
吃完饭,两人驱车前往附近的医院。
纪浮光先陪沈祀看了眼睛拍了片,然后才去药房拿药。
沈祀看了看,都是些助眠安神的中成药,不过在他的印象中,纪老师不像经常失眠的样子,正觉得奇怪,手机忽然震动起来,来电显示是张风开。
“沈哥,出事了!”电话那头娃娃脸同事急得不得了,“林飞柏死了!”
第48章 萨德福利院
短短一个星期内,沈祀第三次来到林飞柏的家。独栋别墅依旧豪华气派,门口却拉上了黄色的警戒线。
张风开已经在了,看到他身边的纪浮光有些惊讶:“纪总也来了啊?”
沈祀三言两语解释清楚:“我们正好在医院,纪老师就顺便送我过来了。林飞柏那边怎么回事?之前不是已经好了吗?”
张风开两条浓眉拧成一个疙瘩:“人昨晚没的,听说是自杀。”
“自杀?”沈祀与纪浮光对视一眼。
“对,而且尸体的情况非常复杂。”
沈祀不解:“自杀的尸体还能怎么复杂?”
张风开挠挠头:“我也说不好,反正沈哥你去看了就知道了。不过我提醒你做好心理准备,尸体的样子不大好看。”
沈祀点点头表示有数了。
负责警戒的小警察大概被提前知会过,瞥了眼沈祀胸前的工作证,立刻就将他们放进去了,甚至没有多问一句旁边的纪浮光。
沈医生不由再一次感慨仁爱医院人脉的强大。
尸体停放在林飞柏二楼的卧室里,还未靠近,便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蛋白质腐烂的恶臭。
沈祀皱起眉,他学过一点临床医学知识,知道人刚死没多久不可能烂成这样,哪怕在炎热的夏天也不应该,更何况房间里还开着冷空调。
男生早已没了活着时候的模样,烂成了一团泥,成片的皮肤从肌肉组织上脱落,不少地方还能看到森白的骨头架子。
林母哭得嗓子都哑了,原本精心打理过的头发也变得乱蓬蓬的,林父眼眶通红,一根接着一根抽烟。
一夜之间,重燃希望的三口之家再次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刑队长正在和痕检科的同事说话,看见他们进来,抬了抬手表示打招呼。
“不知道周向晚那边怎么样。”沈祀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
“那姑娘也就比林飞柏稍微好点,还能看出些人样。”刑川熟稔地一人递上一瓶矿泉水,“两人自杀的方式很统一,都是趁家人睡着以后去厨房拿了刀具抹脖子,干脆利落,想救都救不回来。”
沈祀看见证物袋里的小号西餐刀,颇为诧异:“那是凶器?”
“对,不可思议吧?”刑川啧了一声,“林飞柏就是用那样一把小刀把自己的颈骨切断了。”
沈祀挑眉:“这不可能。”
人的骨头其实非常坚硬,连接处也十分致密。好比古时候斩首犯人,也需要力气大的壮汉用砍刀才能把头颅砍下来。普通人拿小号西餐刀“砍头”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然而连日来,发生在林周两人身上的“不可能”难道还少吗?莫名其妙地发疯,又莫名其妙地自愈,最后连死亡都充斥着谜一样的气息。
林飞柏和周向晚自杀说明两人的“疯病”根本没好,张风开先前交上去的任务报告被谢主任打回来重写。
“沈哥现在怎么办?”张风开一张娃娃脸皱成了包子。
沈祀唔了一声,头也不抬。
张风开凑过去,发现他在看周向晚的那张眼球截图。
沈祀眼部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显示一切正常,大脑CT也没有任何病变的迹象。医生说可能是工作太累,或者压力太大的缘故,所以出现了幻觉。
他为此特意好好睡了一觉,整个人神清气爽,然而那条灰线依旧还在。
“沈哥?”张风开不明白一张眼球图片有什么值得看的,盯久了还怪瘆人的。
沈祀放下手机:“明天去萨德福利院。”
不管林周两人的异常表现,还是眼球上的灰线,一切的根源恐怕都来自于那家小小的儿童福利院。
*
两人第二天中午在沈祀家的小区楼下汇合。
萨德福利院位于沪城的南郊,没有地铁直达,沈医生只能忍痛花大钱打车。谁知刚到大门口,便看到一辆熟悉的SUV。
纪浮光按下车窗,朝他微微一笑:“萨德福利院?一起?”
夏日阳光,浓密的梧桐树荫,俊美的豪门少爷,免费的SUV,沈医生一时间看得呆住了。
“纪总和苏助理也去萨德福利院?”张风开有些意外。
“嗯,纪氏集团计划在沪城开办一家儿童福利院,我以前没接触过这类公益项目,所以打算去萨德取取经。”话是对张风开说的,眼睛却看着沈祀。
青年顿时肃然起敬:“纪老师人美心善。”
纪浮光掩唇低咳:“只要人人都献出一份爱,世界将变成美好的人间。”
旁边驾驶位上的苏七月表情一言难尽:……您最好真的是为了献出一份爱。
两个多小时后,一行人抵达萨德福利院。
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一栋白色的三角形建筑,从外面看只有两层,巨大而冰冷的黑铁栅门旁挂着竖长条的牌匾,上面写着萨德福利院五个红色的大字。
“学弟!”
沈祀听到一声熟悉的呼唤,抬起眼,温良站在栅门前冲他挥手。
“你怎么在这儿?”沈祀惊讶。
温良笑道:“找人。我们社团的几名成员来福利院做义工,一直没返校。”
他口中的“我们”还包括了两男两女,看上去都和沈祀差不多大,应该也是沪大的研究生。
“那你们认识林飞柏和周向晚吗?”张风开视线在五人身上扫来扫去。
温良身边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去:“认识,他俩也是我们社团的。”
沈祀忍不住问:“你们的社团叫什么名字?”
“一个都不能少。”温良解释,“是个爱心公益社团,我是社长。”
沈祀语重心长:“换个名字吧。”
温良不解:“为什么?”
沈祀:“现在这个……不吉利。”
死的死,失踪的失踪,知道的叫一个都不能少,不知道的还以为叫无人生还。
温良疑惑:“学弟,你不是不信鬼吗?”
沈祀还未开口,张风开幽幽道:“他不信有鬼,但相信招财猫。”
众人:……
纪浮光适时提醒:“我们确定要站在这里说话?”
温良一行也是刚到,刚才说话的女生,沈祀后来知道她叫叶菲菲,跑去不远处的保安亭登记,结果里面空无一人。
苏七月推了推大铁门,轻而易举便推开了。
众人面面相觑。
“进去看看?”温良征求沈祀的意见。
青年用行动给予了回答。
他们本就是来调查这座福利院的,既然已经到了门口,就没有退缩的道理。
纪浮光紧随其后,然后是张风开,剩下的人也不再迟疑,等最后的叶菲菲进入福利院,大铁门轰然关闭。
沈祀下意识回头,无端生出从此刻起,他们这些人便与世隔绝了的奇怪念头。
日头很大,晒得人心底烦躁,福利院里却异常安静,连树上鼓噪的知了声都仿佛远去了一般。
“有人吗?”张风开喊了一声。
“茶茶,小柯,诗云你们在吗?”叶菲菲还记得他们此行的目的,呼唤失踪同伴的名字。
茶茶——
茶茶——
小柯——
小柯——
诗云——
诗云——
女生的声音伴随上涌的暑气在封闭的建筑里折叠回荡,有种很多人争先恐后应和的诡异错觉。
就在众人头皮发麻的时候,耳边忽然响起孩子清脆的笑声。
“嘻嘻……”
“咯咯。”
沈祀心头顿时一松:“我还以为这里一个人也没有,既然孩子们都在,事情就好办了。”
众人:……到底哪里好办了?这笑声一听就不对劲好吗!
其他人的心声沈医生听不到,青年循着声音的来源处走去。
那里应该是福利院的餐厅,隐约能闻到一丝油烟气,所有窗帘都被拉得密不透风,光线非常昏暗。
沈祀没找到电灯开关,勉强能看清角落里有个不大的冰箱,一台不锈钢餐车,正中间摆着一张木头制成的长桌,两边小椅子整整齐齐收在桌子底下,他数了数一共有十七把。
“萨德福利院一共收容了十七个孩子。”纪浮光轻声说。
“嗯。”沈祀点头。
“他们人呢?”苏七月用手帕擦了擦脖子上的热汗,如果不是老板也在,胖助理还挺想回车上吹空调的。
沈祀环顾一圈四周,刚才明明听见孩子的嬉笑,进来却一个也没看到。
他顺手拉开窗帘,阳光却并未如预期的那般照进来,凑近了细看,才发现窗户上钉了厚厚的木板。
“新型防盗窗?”一个名叫卫东的男研究生半开玩笑地吐槽。
沈祀放下窗帘,对着空荡荡的餐厅大声说:“你敢不敢再笑一下?”
众人:……
气氛陷入诡异的沉默,就在沈祀以为对方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熟悉的嘻嘻声从四面八方响起。
嘻嘻,嘻嘻,嘻嘻……
孩子的笑声本该天真无邪,此时听在所有人耳朵里却让他们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
沈祀轻挑一眉,一个箭步冲向角落,刷地拉开冰箱门:“出来吧,找到你了。”
蜷缩在冰箱里的男孩猝不及防,对上青年居高临下的目光,震惊极了:“你,你怎么知道我躲在这儿?”
沈祀啧了一声:“餐厅那么大点地方,就冰箱还能藏人。”
男孩生气:“那你刚才还让我笑一下?!”
沈医生微笑:“逗你玩儿的。”
男孩:……
其他人:……
男孩愤怒地张开嘴,露出满口尖牙,沈祀忽然伸出手,卡住他的下颚,啧了一声:“福利院里配有专门的医生,你的牙齿怎么还烂成这样?”
沈祀看着瘦,力气却不小。男孩被捏住了脸颊,居然动弹不得,只能忿忿地瞪视着他,喉咙里发出小兽一样的低吼。
剩下的人已经察觉出了不对劲,卫东小声问温良:“社长,这小孩怎么感觉不像……不像普通人啊?”
他本想说不像人,但出于top10大学研究生的严谨,硬生生多加了普通两个字。
温良没说话,一旁张风开冷汗都下来了,操,为什么这里也有地煞啊?!
而且比起陶庄的水娘娘,眼前小鬼煞身上的煞气更重,张风开怀疑自己的桃木剑可能都派不上用场。
沈祀还在继续检查男孩的牙齿:“这颗,这颗,还有这颗,全都蛀空了,需要拔掉才行,否则会波及到好的牙齿,以后都没法正常吃东西了……你们谁有工具?”
他一扭头,才发现众人不知何时退到了门外,只剩纪浮光还站在身边,手里拿着一小团红色的毛线。
“这个能用吗?”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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