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无法呼唤自己的父母,只能像一尊雕塑一般站在原地,张嘴低低喘着粗气,眼中一片混沌。
年轻的金贤护在他面前,试图将人带离。但司刻洛像是被钉在原地一般,动不了分毫。
一旁的昭朝多次险些冲动探出精神力想要为他缓解,却都被金贤制止了。
眼看皇室护卫就要抵挡不住狂暴哨兵的进攻,一队人马忽然从宴会厅外冲了进来。
那些人身上穿的不是王室护卫金红相间的制服,而是蓝白相间的。他们从门外进来时,就像一道海浪,冲散了宴会厅内浓重的血污。
这些人昭朝并不陌生,他们就是阿利托迅速崛起的另一股势力——智和盟。
“留一个活口!要查清楚他们是谁派来的!”
熟悉的声音响起,昭朝看到了不知什么时候换上一身蓝白制服,正在指挥智和盟那群人的重绛叶。
在他身边,正是年轻的自己。
冲进来的智和盟士兵不受毒烟的影响,战斗力较强,不多时便将局势扭转,那些狂暴的哨兵连连败退。
看着眼前的一些,陷入混沌状态的已经不止是司刻洛了。
昭朝只觉得脑袋一阵阵发晕,眼前的一切好像跟他毫无关系,他就像一个观看别人的人生的观众。
他的记忆究竟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在轻微的耳鸣中,他听到了重绛叶对年轻的自己说:“去看看沃登王子,他情况不对。”
昭朝机械地转动视线,看见年轻的自己朝司刻洛走过去,表情中带着些许轻蔑。
他知道自己那时候一定在想:这就吓傻了?废物。
见到昭朝靠近,金贤警惕地举起手中的武器。
“我是来帮他的。”
年轻的昭朝解释,但金贤仍挡在前面,没有离开。
碧色的眸子上下打量了面前人一眼,“你打不过我。”
他说的很笃定。
昭朝站在一旁表情有些不自然地抿了抿唇,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原来他还挺欠揍的。
“你是智和盟的人。”
金贤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退却半分,反而眼中敌意更盛。
年轻的昭朝叫他态度强硬,无奈地一摊手,“那就别怪我了。”
话音刚落,他便快速移至金贤身侧,金贤根本反应不及,还没等他找到昭朝的位置,便被打晕了。
站在一边的昭朝见到眼前的景象,转头看向旁边的人。
“之后我有精进训练。”
现在的金贤说道。
呃,那还挺好。
昭朝眨眨眼,没能做出回应。
“你们两个!别的仆从都跑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两人在这里站了许久,之前一直没人顾得上管他们,现在终于被智和盟的人发现了。
“我们不敢,怕被那些怪物抓住。”
金贤木着脸说道,完全看不出害怕的样子。
那名士兵看了一眼身后的局势,对两人说道:“现在暂时安全了,你们快走吧。”
两人应下,开始贴着墙向侧门那边走。昭朝暗暗注意着那名士兵,见他没再往这边看,便拉着金贤躲到了窗帘边上。
等他的注意力再次放到司刻洛那边时,年轻的昭朝已经扶着司刻洛开始用精神力探查他的情况。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另一个人精神力的入侵,司刻洛的表情很吓人。他怒睁着泛红的双眼,下颌线紧绷着,看起来和那些发狂的哨兵也没什么区别。
而一旁查看他情况的年轻的昭朝表情也不太好,额角甚至渗出薄汗来。
“呃啊——”
忽然,不知道那个昭朝做了什么,司刻洛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吼。而那个昭朝也被震得抵住太阳穴,表情有些痛苦。
终于,两人的忍耐都到达了阈值,他们的精神图景中应当是惨烈的。
一阵冲击力极强的风圈从司刻洛周身荡开,年轻的昭朝猝不及防直接被打到墙上,当场晕了过去。
窗帘后面的昭朝还没来得及心疼自己,便也被那风圈震地闷哼一声。
厅内所有人都被风圈波及,战斗短暂地停止了。
然后下一秒,先前还钉在原地的司刻洛突然动了,他用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冲出去。厅内开始出现若隐若现的残影,紧跟着厅内仅剩的三名狂暴哨兵就接连被腰斩。
这还不算完,在消灭了所有狂暴哨兵后,双目血红的司刻洛便将目标开始转向那些智和盟的人。他周身围绕着道道风刃,向厅内的人无差别卷席而去。
有人逃跑,有人试图抵抗,最后却都逃不过被斩杀的命运,厅内已然变成一片血海。
昭朝双瞳震颤,他再也无法坐视不管。
忍着不适,他探出精神力去寻找司刻洛的精神图景。
当他的精神力触及到司刻洛精神图景的那一刻,对方也将目光投向他。
那双赤红的双眼中满是杀意。
昭朝没有半点害怕,迎上了他的目光。在探入对方精神图景时,他就心中一惊。
司刻洛已经二次分化了。
还好刚分化的司刻洛精神图景还未封闭,昭朝顶着狂暴的精神力强行进入,铺天盖地地将司刻洛狂暴的精神力包围起来。
眼看着司刻洛离他越来越近,昭朝的嘴唇已经被自己咬破了,鲜血顺着唇角留下。他浑身颤抖着,深吸一口气,低吼一声,给予司刻洛的精神力全力一击。
已经来到二人面前的司刻洛浑身一震,风刃接连回旋着飞向两人,但还未触碰到他们,司刻洛便瘫软倒地。
至此,沃登皇室最后一位王子的成人礼,以惨痛的悲剧收场。
“我们该走了。”
金贤扶住昭朝,带着他快速往外走。
智和盟的士兵已经注意到了他们,如果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临走前昭朝仍不忘将一个飞虫监视器藏在宴会厅中。
两人按照之前做好的准备来到寝室楼后的围墙边,用事先藏好的微型粒子炮在墙上轰了个洞,从那洞钻了出去。
一坐上墙外的小型悬浮车,昭朝就打开了监控。
画面中,更多的智和盟人进入了宴会厅,正在清理着现场,搜寻幸存者。
重绛叶出现在画面中,昭朝记得,那时司刻洛发狂攻击智和盟人的时候,他似乎不在,这会却又突然出现。
画面中,重绛叶一抬手,便有几个人上前来,带走了司刻洛、昭朝和金贤。
悬浮车上的昭朝眸色一暗,正要关闭画面,却见重绛叶忽然转过身来,看向监视器,眸光锐利。
昭朝赶忙操纵着飞虫离开,在一个无人注意的角落自爆。
关于当年的惨案,彻底水落石出。
杀死斯塔夫夫妇的凶手不是司刻洛也不是昭朝,而是那些不知从何而来的初代雷兹诺。
至于他们被修改的记忆……
昭朝盯着屏幕上“画面损坏”的字样,眼中酝酿着深沉的风暴。
他需要一个解释。
“到了。”
悬浮车行驶至中区外,两人停放飞船的地方。
昭朝和金贤除去伪装从车上下来,刚踏上地面,两人便脸色一变。
下一秒,不远处的树林中,出现了数道人影,向他们靠近。
走在最前面的那人,正是现任圣塔总队长——吕叙元。
“还真是狗鼻子,竟然都追到这里来了。”
昭朝出言嘲讽,脸上没有半点慌张神色。
吕叙元抬手一挥,身后的士兵便上前将两人围住。
“我奉主将之命,来将你们两个带回去。”
“正好,我们玩累了,也准备回去。哎,刚好,你们飞船大,坐着舒服。”
昭朝抻了个懒腰,一副疲惫的模样,示意吕叙元带路。
两人就这样被带上了吕叙元的飞船,踏上返航的道路。
-
五日后,阿利托军部关押室。
昏暗的房间内没有窗户,外面的阳光透不进分毫。房间的角落,坐着一个清瘦的人影,正靠在墙边阖眼假寐。
悠长阴森的长廊忽地响起沉闷的脚步声,是军部特质的军靴。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后停在了房间门口。
“咔嗒。”
门锁轻响,冷白的灯光透过门缝洒进房间,却触及不到角落的青年。
青年蜷缩在角落,听见声音抬起头来,下意识将手中一直紧攥的红镯揣进怀里。他从手臂上露出一双碧色的眼眸紧盯着门口,如潜伏在黑夜中的毒蛇。
一件大衣从头顶落下,罩在青年的身上。
“这几天委屈你了。”
昭朝闻言,扯出一个带着凉意的笑容。
这句关心就和这件大衣一样,虚伪无用。
重绛叶在他面前蹲了一下,抬手抚上昭朝的头顶,眼中满是怜惜,“你能平安回来就好。”
“我当然要回来。”
昭朝一只手拽下身上的大衣,抬眸正对上重绛叶的双眼,“我可是攒了一肚子问题想问您。”
重绛叶脸上仍挂着慈祥的笑容,他站起身来,整了整衣服,俯视着昭朝。
“这里可不是问问题的好地方。”
他说着,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递到昭朝面前,“我们换个地方,我会回答你所有的问题。”
昭朝的视线落在重绛叶的掌心,那是一样曾被他退回过的东西,但这一次他做出了截然不同的选择。
“好啊。”
昭朝一把抓住重绛叶的手,借力站起身。收回手后,那枚总队长的肩章被他握在了掌心。
第099章 接受任命
“在看什么?”
重绛叶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分明已经开了隐私模式,但昭朝还是下意识关掉了通讯器。
“沃登王子死讯”几个字随着关闭的屏幕消失,星网上关于这件事的热度已经开始下降,仍旧没有什么新的消息。
从被带上吕叙元的飞船的那一刻,他整个人就被监管起来了。他的一举一动包括通讯器的记录都会被监听,因此昭朝什么都不能做。
离开虫洞、回到阿利托之后,他紧接着就被带到了关押室。毫无疑问,这是重绛叶的命令。
“谷樊臣在找我。”
昭朝若无其事地回答。
听到谷樊臣的名字,重绛叶点点头,“他这两天是挺关心你的,听说你们也很久没见了。可惜最近实验室那边有个项目,他走不开。”
昭朝哦了一声,这个话题便结束在这里,两人沉默着继续向军部大楼走去。
再次回到军部大楼,他们乘着电梯,仍是那间熟悉的办公室。
一进去,重绛叶就问他,“你都看见了什么?”
“我看见了斯塔夫夫妇是被初代雷兹诺所杀,也看见了那时您不只是智和盟的人,同样还是沃登皇室护卫队的一员——
我想知道,为什么您始终不肯还给我正确的记忆?”
起初昭朝还能平静地叙述,但是到后来,他已经无法克制自己的情绪,近乎愤怒地质问着。
他冒犯的语气并没有让重绛叶生气,等到昭朝说要,他才慢悠悠地给对方倒了一杯水,接上话:“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决定,这是整个智和盟的决定。
你看到的没错,我最初只是皇室的一名护卫,后来偶然接触到智和盟,我意识到只有智和盟的思想才能帮助阿利托更加强盛。
事实证明,在危急关头,能保护的阿利托的只有智和盟。而智和盟的副将,绝对不能是与皇室有瓜葛的人。为了服众,我们只能隐藏我曾身为皇室护卫的身份。”
“那么又是为什么要用假记忆骗我,斯塔夫夫妇的死亡是由我造成的?”
重绛叶的身份从来都不是昭朝真正纠结的问题,他执着想要得到答案的问题只有一个——为什么要用那种残忍的记忆来骗他?
重绛叶呼吸一滞,脸上浮现出懊恼的神色,“我也很后悔自己对这件事的处理方法。”
“你和司刻洛的婚姻本就是为了制约皇室和智和盟而创造的一把天平,但因为你的感情,却让天平开始倾斜。
我那样做,也是为了让你在智和盟和司刻洛之间能有个取舍,我倒也没想到……”
没想到昭朝竟然是选了司刻洛。
“所以我只是您的一把趁手的工具,是吗?”
昭朝咬着牙,声音有微不可查的颤抖。
因为把他当作一把工具,因此不会在意他的情绪,不会在意那些虚假的记忆会给他带来怎样的痛苦。
“你是我最喜欢的一把利刃,但也是我最珍惜的宝物。”
重绛叶语气柔和下来,被岁月刻下细纹的脸上浮现出温柔的神色。
“或许从一开始让你和司刻洛联姻就是一个错误,这招险棋让我付出了很大代价。
不过没关系,既然你已经做出了选择,曾经的一切我们全部翻篇。今后你不必再为皇室的关系烦恼,你只管舒舒服服当好你的总队长。”
放在腿上的双手已经攥紧了拳,指甲抠进掌心,留下一个深刻到快要渗出鲜血的月牙。
昭朝唇角僵硬地扯起一个弧度,低低应了一声,没有再问出任何问题。
一周后,军部发出正式文件,吕叙元办事不力被免去圣塔总队长一职,由原八队队长昭朝接替。
-
“最近怎么样?”
崇汀最奢华的包厢内,金贤和昭朝相对而坐,旁边还有一个顾不上聊天,一心干饭的谷樊臣。
金贤只简单吃了两口,便放下了餐具,跟昭朝说起话来。
距离回到阿利托已经过去一个月了,这一个月昭朝一直忙着职位交接,最近才闲下来。
“最近在清点少爷的遗物,皇室要求全部处理。”
金贤说着,眼中流露出几分悲伤来。
前不久司刻洛死亡及身份确认的消息正式发出,斯塔舒便紧跟着下了命令,让把司刻洛的东西全部扔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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