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消息,一旁的谷樊臣都停下了咀嚼的动作,说不出话了。
昭朝却是突然笑了,幸灾乐祸似的,“他那些玩意早该扔了,空有花架子,实用度不高。
听说还有好些是古董?肯定要把他气死。”
“你……真的没事吗?”
谷樊臣咽下口中的肉,有些胆战心惊地看着昭朝。
这是两人在昭朝从乌比蒂亚回来后见的第一面,无论是言行还是情绪,都平静的让谷樊臣感觉可怕。
“我能有什么事?”
昭朝轻笑一声,表情轻蔑,“你也觉得他被炸死了?”
“可是……”
可是新闻和身份确认的通报都出来了,还能有什么转机?一个多月了,如果人还活着,为什么不主动联系?
这些话,谷樊臣到底没说出来。
他总觉得,虽然昭朝表面上是这样不在意的态度,但他的神经早已像一根拉进的琴弦,稍奏重音便会彻底崩断。
“葬礼定在什么时候了?”
听见昭朝的话,谷樊臣更加确定这人现在状态不对劲,怎么前一句还说着那人没死,紧接着就问起葬礼来了?
金贤沉默半晌,摇摇头,“斯塔舒不打算办葬礼,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他不允许将司刻洛葬在皇室陵园。”
“为什——”
昭朝猛的顿住了。
他以为这一个多月没有葬礼的消息是在等身份鉴定,却没想到,斯塔舒根本没打算给他办。在斯塔舒的心里,司刻洛还是那个杀死了兄长斯塔夫的恶魔。
只有他和金贤找回了对于当年那件事正确的记忆。就算要将真相告诉斯塔舒,他们也没有任何证据。
昭朝原本想着,这个世界上应该没有人会不好奇那些来参加自己葬礼的人是什么样的反应,说不定司刻洛也会出现。
结果他们费了那么大劲找到真相,最后甚至都没法给司刻洛换来一个像样的葬礼。
“诶对了,你这总队长最近当的怎么样啊?滋味挺不错吧?”
见桌上气氛冷了下来,谷樊臣便赶紧换了个话题。
他又挤眉弄眼,“听说军部要给你换大房子,被你拒绝了?还有那些自以为是的哨兵,一定气坏了吧?”
“觉得好换你来当?”
昭朝睨他一眼,谷樊臣连连摇头。
昭朝又问他,“你最近是在忙什么?”
“实验室那边新启了一个项目,要研制体外精神图景,听说是军部的要求。就因为这个,我觉得我要死在实验室了。”
谷樊臣一脸怨念。
昭朝眸光微闪,“有可能吗?”
“我们发现了一些很古老的理论,但不得不说,还挺有用的,这件事完全有可能,只是实施起来难度有点大。”
“有没有可能现在已经实现了?”
谷樊臣一听,“嚯”一声,“有这种神人?快引荐一下,放我离开实验室。”
但昭朝也就是这么一说,他只是隐约觉得这种技术已经有所成果,却也没个证据。
“吃饱了吗?”
看着谷樊臣放下餐具,昭朝问。
不知道为什么,他温和的表情总让谷樊臣后背发凉,方才吃的东西也有点反出喉咙的冲动。
“你说吧!”
谷樊臣两眼一闭,一副任命的模样。
昭朝勾唇一笑,看了一眼对面的金贤,将自己的计划缓缓道来。
“有问题吗?”
昭朝手中把玩着用餐的叉子,问谷樊臣。
谷樊臣哪敢说一个不字,他感觉只要说出拒绝的话,那把刀就会朝自己飞过来。
“我有个问题——不是要拒绝啊,就是单纯好奇。”
被那双碧色的眸子盯着,谷樊臣急忙说道。
得到昭朝首肯,他才问:“如果到时候这项技术到不了试验阶段怎么办?”
“到不了也得到。”
昭朝神情骤然变冷,谷樊臣哆嗦了一下,缩缩脖子。他正要再说什么,昭朝腕间的通讯器一震,朝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那边不知道什么人,昭朝只说了一句知道了。挂掉后,他看向两人,起身整了整衣服,“明天晚上的晚宴记得早点来,帮我盯着点。”
明晚军部给他办了入职晚宴,请了不少人。他接任军部主将这件事传地很开,甚至连獒犬他们都知道了,还发来贺电。
当然,这其中也有昭朝做推手助力。
“好。”
金贤应下,谷樊臣也在混乱中点了点头。
第二天晚七点,军部宴会厅。
宴会准时开始,作为主角的昭朝走上台。他身穿一身纯白制服,挺拔颀长的身材被完美体现。在他肩上,属于总队长的肩章熠熠生辉。
昭朝轻咳一声,飞麦来到面前,他从容不迫开始发言,“欢迎大家来到我的任职宴,很荣幸能够成为圣塔总队长……”
说了一半,他突然一顿,双眼视线投向远处角落,瞳孔微微长大。
第100章 让我进去
“昭朝。”
重绛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昭朝赶忙回神,继续讲话,间隙再看向那个角落,却没再对上那双灰色的眼睛。
那人是陌生的长相,五官平平无奇,站在人堆里一眼扫过人本不会为他停驻。但是他的那双眼睛却异常明亮,仿佛燃着一团不灭的烈焰。
当昭朝与他对视时,从那双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笑意,那是深入灵魂的熟悉感。
勉强完成了演讲,他下台前,再一次看见那道身影。也不管宴会前置环节是否结束,便向台下的人群走去。
“还没结束——”
玉雅贤提醒他,昭朝直接将人拨开。他的动作不小,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
“拦住他。”
重绛叶面色冷郁,对一旁的基应下令。
昭朝没走两步便再次被拦住,来人力气很大,直接钳住他的手臂。
“放开。”
昭朝压低声音,语气狠戾。他一抬眼,却与台上的重绛叶四目相对。
对方眼里带着警告,淡淡地看他一眼,便转过头去。
昭朝咬牙,不甘心地甩开基应的手,走回台边,视线却一直在人群中搜寻着。
终于,所有前置环节结束,昭朝在主持人开始说最后一句话时,就已经准备好了冲向人群。
“你要去哪?”
重绛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行动再次受阻。
“还有什么事吗?”
昭朝有些焦躁。
重绛叶眼中郁色一闪而过,转而换上温和的笑容,“大家都在等你,不管有什么急事,先去转一圈吧。”
昭朝从鼻腔里长出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躁动,端起一旁侍从托盘里的酒杯,“好。”
他跟着重绛叶穿梭在宴会厅中,却也没再见到那个身影。
推杯换盏之间已经不清楚喝下了多少杯,昭朝眼前泛起迷蒙。
他跟重绛叶打了个招呼,那时对方正在跟“极苦”的管理长官讲话。两人似乎是老相识,相谈热络,没空理他,昭朝便趁机离开了。
倒不是什么借口,他是真的有些晕。
从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昭朝甩甩头,脑袋里一片空白,总觉得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
迎面一阵凉风吹来,他舒适地眯了眯眼。双眼再睁开,就见面前的露台上站着一个人。
那人靠在精致的雕花围栏边,四目相对,对方抬起手中盛着暗色酒液的高脚杯,虚虚向他敬了一杯。
昭朝脑袋里嗡地一声炸开了。
他大步向那人走去,肚子里的酒精却在这个时候开始作祟。酒气上涌,混着冲上头的血液震得他脑袋发晕。脚下没注意,被一旁落地的装饰架绊了一跤。
冲向围栏时,昭朝仍执拗地盯着那双眼睛,自然也捕捉到了其中一闪而过的惊慌。
紧接着,他便额头磕在了围栏突起的浮雕装饰上。
“你还好吗?”
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一只手伸到昭朝面前。
他坐在地上,呆愣愣地抬头看过去,却只有一只眼睛视野清晰。
“呀,你流血了,快擦擦。”
对方看到他的脸,惊呼一声,从胸前的口袋里掏出一块帕子,递给昭朝,却被一把抓住了手。
“你给我擦。”
昭朝直勾勾地盯着那双灰瞳,就坐在地上,紧紧抓着对方的手。
活脱脱一个碰瓷的流氓。
但眼前的流氓实在过于好看:碧如深潭的眸子蒙着一层血色;精致的五官沾染了鲜血更显冶丽;银发笼着华光,如将要堕入黑暗的精灵。
这样的长相,纵使是无理的举动,都让人生不起气来。
“你——”
昭朝鼻翼动了两下,抬头看过去,眼里是浓重的不悦。
刺鼻的劣质香水味从手帕上侵入鼻腔,搅动着心里的烦躁。
“你现在都喜欢这个味道?”
昭朝一把夺过他手中的手帕,直接从露台扔了出去。然后从自己口袋里掏出手帕塞进他的手里。
“擦。”
男人呆呆地看着他的动作,直到手中被塞进软帕,才开始机械地动作。
他不敢和昭朝对视,只盯着出血的伤口,将手帕靠近。炽热的视线一直落在他的脸上,他喉结压了压。
在擦到眼睛周围时,长而翘的睫毛从手指扫过,他的手猛地一抖,乱了呼吸。
“……闭一下眼睛,这样不太好擦。”
“你不看着我,怎么知道要擦哪里?”
两人间礼貌又克制的距离猛然拉近,铁锈味混着酒香扑面而来,气息滚烫。
“我……你,你自己再擦擦。”
男人被昭朝握住的手颤抖着,双耳红的滴血,不敢看昭朝一眼。
炙热的气息再次靠近,他紧张地看起来快晕过去了。
“不扶我起来吗?”
在昭朝的提醒下,男人终于将他扶了起来。
昭朝眼角仍保留着一点暗红的血色,他紧盯着面前的人,酒劲上来,抓着对方不肯松手。
被他这样盯着有些尴尬,男人试图缓解气氛,“还没有自我介绍,我是——”
“谁想听你那些胡编乱造的身份。”
昭朝打断他。
“不、不是,我叫缕岭,父亲是中区监察部副部长。”
男人磕磕绊绊地还是说完了。
“好好好,你想叫缕岭就叫缕岭吧。”
昭朝抬了抬手,随口敷衍完,转而表情一变,“你什么意思?”
缕岭一脸茫然,不懂他在说什么。
“就算恨我,为什么不光明正大和我对峙?救我,然后假死,是想让我这辈子都心怀愧疚?
——啧。”
昭朝质问着他,步步逼近,直到将人堵在帘后的角落,他烦躁地啧了一声,“让我进去。”
他刚才用精神力探向面前人,却被拦在了对方的精神图景之外,这让他很不开心。
“我是普通人……”
缕岭根本不敢看他,只低着头。一米八几比昭朝还高出半个头的个子,此时却显得弱小卑微。
好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笑话,昭朝嗤笑一声,捏着他的下巴逼迫对方与自己对视,“演技不错,我都快信了。”
“没有演……”
缕岭眼中满是惶恐与无助,他紧攥着昭朝的手腕,近乎乞求地让对方放开自己。
看到他这副模样,昭朝蹙起眉头,手下动作都松了些。
不管是那个假装精神图景崩塌的废物还是司刻洛本来的模样,昭朝从未在那人脸上见过这个表情。
难道真的认错了?
感觉到缕岭要挣脱开,他一咬牙,捏着对方的下巴便凑近过去。
缕岭双眼缓缓睁大,一只手抵住了昭朝的肩膀。
“昭朝。”
身后有人喊昭朝的名字。
即将接触的唇瓣拉开了距离,昭朝不悦地从唇间吐出一口气,转头看去。
基应站在不远处,见他看过来,说重绛叶在找他。
“知道了,我——”
手上一空,同时耳边传来低沉揶揄的声音。
“恭喜。”
昭朝倏然转头,只看见了消失在露台外的一片衣角。
他匆忙扑过去向下看,高楼之下,却无任何人的身影,甚至连坠地声都没有。
昭朝气地砸了一拳围栏,转身就往外跑,但被基应拦住了。
“你去哪里?”
基应死拉着他不让离开。
“滚开!”
昭朝冲他低吼一声,见对方还是不松手,情急之下,屈膝便朝基应的腹部顶去。
“昭朝!”
呵斥声响起,重绛叶走了过来。
“你想干什么?非要把宴会搞砸才甘心吗?”
重绛叶面色铁青,身后还跟着几个军部的上层领导。他全然不顾昭朝的面子,就这么当着众人的面呵斥道。
不过昭朝也不怎么在意,他此刻一心都是那个叫“缕岭”的家伙。
“抱歉,我实在是不胜酒力,头晕的厉害,想先去休息一下。”
昭朝晃了两下,低头随便找了个说辞就要走。
谁料重绛叶根本不给他这个台阶。
“不是站得挺稳的吗?怎么就不胜酒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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