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植说:“不知道的得以为你外公外婆在大西北。”
“那儿还真在英国西北,真不知道俩人图什么,”蒋烈长叹口气,“祖国大好河山哪个省没几个小破村,非大老远跑外边去找罪受。”
很多从蒋烈嘴里随口说出来的字眼,落在元京墨耳朵里都格外陌生,不过完全不影响理解,元京墨听得有趣,冷不防被蒋烈叫了声。
元京墨端着杯子抬头:“怎么了?”
“你家那边有好玩的吗?”
元京墨:“我家那边就是村。”
蒋烈:“。”
谢一鸣笑了声,接住蒋烈那边扔过来的暗器水笔:“哎,考完试出去玩个三五天吧,你们有空吗?”
乔植说:“我都行。”
“那就去呗,吃住交通我安排,”蒋烈精神头又起来了,“元京墨,你有想去的地方吗?”
“啊……”元京墨顿了下,如实说,“我放假想回家。”
蒋烈连元京墨肯定没护照,就从国内南边暖和点的城市里边选都想好了,登时不乐意起来:“寒假一个多月又不是一星期,还不够你在家待的?”
谢一鸣伸长腿朝蒋烈凳子上踢,蒋烈果然瞬间扭头瞪他:“干嘛!”
“不小心,”谢一鸣明摆着敷衍,也没在意小腿被踢回来一脚,跟元京墨和乔植说,“要是你们朋友有空的话一起叫着,人多热闹。”
乔植说:“我朋友要叫就是成对。”
谢一鸣和乔植对了个眼神:“成对什么了不起的,让元京墨叫上秦孝,咱们也能出成对。”
蒋烈再大条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明白归明白,可看谢一鸣和乔植心照不宣的样儿格外不爽,说起话来气也不顺。
“是了不起,四个gay,王炸。”
说完趴桌子前翻书,谢一鸣站起来闹铃正好响,谢一鸣没管,过去把笔放在蒋烈书上,蒋烈拧着眉赶人:“离远点,别耽误小爷学习。”
“我知错了少爷。”
蒋烈指他:“闭嘴。”
谢一鸣挑挑眉,在嘴上比了个拉拉链的手势,回去坐下顺便看了眼元京墨,见他已经在进状态了于是也先专心看书,把别的搁在一旁。
之后谢一鸣还是抽空和元京墨提了,知道元京墨脸皮薄,担心他因为蒋烈的话不好意思。蒋烈又是个粗神经,说话有口无心的事不止三两回,谢一鸣怕一来二去生出嫌隙。
最开始元京墨还没往深处想,以为谢一鸣只是和他确认放假去不去玩,后来聊了会儿元京墨才明白过来谢一鸣专门找他是为了什么。
元京墨忽然笑了,谢一鸣难得觉得懵:“这是,怎么个意思?”
“没有,”元京墨说,“就是有点意外,一直觉得你——”
谢一鸣右边眉毛略略挑高,静等下文。
吊儿郎当这个最初印象只适合形容没有接触时最浮于表面的谢一鸣,元京墨想了想,没能找出一个很贴切的词。
“就是,觉得你对周围的人和事都不太在乎,好事坏事全不往心里去,没想到你会因为随口一句话专门来和我绕着圈聊这么半天。”
谢一鸣也笑了:“那我绕圈绕得很失败。”
元京墨煞有其事地点头,又说:“我真没觉得哪里不舒服,就是个玩笑,又不是什么过分的话。晚上我问问秦孝有没有空,定下来明天和你们说。”
“行。”
一说到秦孝就忍不住摸手机,想听他说话,发条短信也行。
元京墨心里跑远了,忽然听见谢一鸣说话,反应了两秒才确定说的是“你看人挺准的”。
话题跳跃太快,元京墨疑惑看他,谢一鸣笑笑:“大部分人和事,我确实不在乎。”
到晚上吃完饭和秦孝打电话的时候,元京墨说了这事,末了把谢一鸣的最后一句原封不动重复给秦孝听。
“虽然我一直是这么感觉的吧,但是听他说出来就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秦孝问:“像哪回事?”
元京墨笑了:“我哪儿知道呀,就是这么觉得呢。”
秦孝那边停了两秒:“嗯。”
“怎么了吗?”
“没事,”秦孝拇指在手机边缘磨了几个来回,喉结在没起灯的夜色里极不明显地滚动,“出去玩几天?”
“说三五天,没定很具体。”
“定了和我说。”
“肯定的,”元京墨毫不犹豫说完,悄悄弯了嘴角,“你是不是想我了呀?”
秦孝没立刻说话,元京墨语气里带了小得意:“不说我也——”
“嗯。”
元京墨半张着嘴眨眨眼,不相信自己耳朵似的:“啊?”
秦孝声线比平时更低:“想你。”
元京墨反悔了。
什么乔植之后转专业可能会换宿舍、什么谢一鸣蒋烈随时可能会出国、什么认识一学期第一次全体出去玩,秦孝一句“想你”出来,元京墨脑子里什么都没剩。
只想回去见他。
甚至一天一个小时都不想等,现在、立刻、马上,最好在当下这一秒就看见秦孝。
见不到。
隐形版元京墨在地上翻滚嚎叫,现实版元京墨只打了半小时电话就回宿舍复习穴位药理。
他再想秦孝,也得收着心压着劲,先把试考好。
大学考试不像高中一门紧挨着一门从早到晚两天结束,元京墨的期末考开卷闭卷理论实践加起来陆陆续续考了一周半,终于结束的时候长舒一口气,肩上好像卸下去三斤担。
出去玩的事已经敲定了,宿舍四个人一块儿去,元京墨没带秦孝,乔植也没叫朋友。
起初元京墨在电话里提的时候秦孝就说不去,一是他本身不爱出远门,又是元京墨宿舍的集体活动,他自己不愿意,二是李老头。
有元鹤儒帮忙调养着,李老头腿恢复很快,现在日常起居基本能满足,可问题就出在这里。
李老头人闲不住,能慢慢走动了就不肯让秦孝在那儿,一天两趟都嫌烦要关门上闩。他一个人在家的时候多,有次烧水的时候老狗挨着炉子睡觉,毛被烤焦了都没察觉,李老头推它的时候腿没使上劲,身子一歪直接撞上了滚烫的炉子边。
胳膊有棉袄袖子裹着还好,手掌外缘直接烙黑了。
元鹤儒有个自己研究出来的方子,制成的药膏治烧烫伤有奇效,秦孝下午就去药馆拿了小半罐。
可疗效再好也不是一时半刻能痊愈的事。
秦孝直接拿长凳和木板子在李老头屋里支了张窄床,任李老头怎么撵都不吭声。
只当自己聋了。
“京墨啥时候回来,还没放假?”
“明天放假,和同学出去玩几天。”
“哟,”李老头一只手费劲,慢吞吞摁烟枪里头的烟丝子,“这会儿能听见话了。”
秦孝专心通屋里的炉子烟筒,李老头鼻孔眼里“哼”出来一声。
得,又聋了。
第59章 汇钱
考完试出去玩的事一早和家里说过,元长江和林珍荣问过几遍钱够不够,元京墨从平时没花完的钱到这次出去玩蒋烈全包的事全部汇报了,让他们不用担心钱的事。
结果离校前一天卡里还是收到了两千。
元京墨盯着短信提醒里将近三个月的生活费看了几秒,下一秒就给家里打电话:“妈,你们给我汇钱了?”
林珍荣说:“你爸去汇的,还没从银行回来呢,收到这么快。”
“我还有钱呀,都说够用了。”
“出门玩钱花不完总比不够用好,再说就算你同学愿意,咱们也不能真的让人家花,不能占人便宜。”
元京墨张了张嘴,不等出声,林珍荣在那边笑着说:“才说完就回来了,真是不经念叨。”
元长江进屋来:“谁的电话,念叨我啥了?”
“是京墨,问汇钱的事。”
元长江走近伸手接过话筒:“京墨,在外边花钱地方多,难得出去一趟好好玩,不够就说,爸妈再给你汇。”
“我花不了多少钱。”
“傻话,在外边喝口水都得花钱。况且谁家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吃饭住店多少钱你留心算好,一定得给人家。”
元京墨低头踩地上的石子,元长江又嘱咐:“跟同学好好相处,俗话说亲兄弟还要明算账,钱的事上一定不能亏着别人。他对你大方,平常能帮忙带饭打水跑跑腿的就帮人干点儿。”
“哦……”
元京墨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可就是觉得不得劲儿。不久前在宿舍里一起热火朝天讨论路线景点的雀跃无形之中消散,最后蔫蔫应下一句“知道了”。
挂断电话又进来一条短信,元京墨看着汇入两千元的通知蒙了下,如果不是显示的余额比刚才多两千,他肯定以为是短信发重了。
家里刚给他汇过不会紧接着又汇,而且刚挂电话,真要再汇也不可能这么快。
除了家里——秦孝的名字刚在元京墨心里露头,紧接着就出现在手机屏幕。
元京墨接通:“喂。”
秦孝步子顿住:“怎么了?”
原本只是打蔫儿,被秦孝一问不知道怎么忽然就委屈起来,元京墨嘴瘪得厉害:“你给我汇钱干什么啊?”
秦孝说:“给你花。”
元京墨一噎,声儿低低赖赖的:“我有钱花。”
“那先存着。”
元京墨没说话,秦孝又问了一遍,“怎么了?”
“我爸妈刚才也给我汇了两千块钱,说出去玩花钱的地方多,担心我不够用。”
“嗯。”
元京墨低着头踢石子:“之前蒋烈说出去玩他全包,我跟家里说了,我爸妈说不能占别人便宜,让我吃饭住宿记好账给他,平常多帮他干点事。”
秦孝听明白了。
元京墨不是贪图便宜的人,他从一开始就不是冲着蒋烈花钱才出去玩的。但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如果不是蒋烈请,元京墨肯定不会答应出去。
大家经济条件不一样,元京墨知道自己和蒋烈谢一鸣消费水平差距多大,在学校玩得来是一回事,出去玩是另一回事。
不论家里给元京墨多少钱,他都做不到心安理得在外面因为玩乐花掉。
钱的问题是其一。
元长江和林珍荣的话没错,但人和人之间相处很多时候不按道理也没有标准,同样的事,可能有的人接受不了一星半点,有的人却全不在乎。
有来有往是最基本的,元京墨向来是谁对他好他就加倍对谁好,宿舍有谁需要帮忙元京墨从没推辞过,他想过开学给带好吃的,想过有机会邀请大家去秀溪玩。
可这些和元长江说的完全不是一回事。
记清楚每一笔花销,主动去买饭打水跑腿,元京墨光听就觉得不舒服。
他不喜欢这样,不想这样,偏偏又知道爸妈说的都对。
“元京墨。”
“啊?”
秦孝默了两秒,说:“不用像大人那样。”
元京墨一怔。
这句话他听秦孝说过。
不用像大人那样。
当时听的时候是什么情境、什么感受,元京墨记不清了。但这一次,他清清楚楚感觉到心底一晃。
像雨里伞下,水中船上。
被遮着、托着,稳稳当当。
元长江和林珍荣嘱咐的话都对,他按照自己喜欢的方式来也不算错。
元京墨没立刻应声,秦孝也没继续说什么,隔了会儿,元京墨忽然说:“想你了。”
秦孝嘴角弯起弧度,一只手拿手机,一只手推着自行车沿路边走:“等回来,去车站接你。”
“好呀,我最多五天就回去。”
不急,安心玩。简单几个字卡在喉咙,怎么也没说出口。
末了,秦孝应了声:“嗯。”
-
第二天元京墨睡到自然醒,蒋烈原话——“出去玩就为个高兴,又不是做任务,睡不醒绝对不行。”
元京墨起来把床铺卷起来收进柜子,免得寒假落灰尘。乔植本来只掀起褥子用床单盖了盖,看元京墨收进柜子,想想不差这一下,也跟着收了。
谢一鸣在回邮件,蒋烈在冲澡,元京墨和乔植检查了检查要带的东西。假期带回家的和带去玩的行李分开放,要去玩的城市在最南边,洗漱用品之类不用带,装几件薄衣服足够。
“带回家的行李放门边不用管,”谢一鸣合上电脑,“我们只拿这两天穿的衣服,行李等返程让人送到机场。”
乔植手一推让行李箱往门后去,感慨:“这资本家的美好生活。”
“说谁?”蒋烈从头上扯下毛巾顺手朝乔植砸,谢一鸣站起来一伸胳膊截住了。
车在宿舍楼下等,四个人没耽误太久,下楼的时候有人在车边开车门,蒋烈对元京墨和乔植说:“这是司机李叔。”
在宿舍的时候蒋烈提过,他家里听说几个人要出去玩硬给塞了个司机兼导游,蒋烈嫌烦,最后约好他们不主动联系司机不会出现才落定。
元京墨对车的评价标准暂时停留在载人多少层面,对蒋烈说车丑的吐槽没发表意见。乔植坐下接话:“内在够了外表都是浮云,这种价位的车根本不存在丑。”
蒋烈还是嫌弃:“等下学期带你们去看看我自己的车,超酷,这种根本没法比。”
“好嘞金主少爷,五天之内你说什么是什么。”
50/76 首页 上一页 48 49 50 51 52 5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