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植你要死是吧?”
“完了完了皇上要赐鹤顶红。”
“拿元京墨书包带勒死你。”
元京墨用脱下来的袄把包盖住:“不要牵连无辜人士,谢谢。”
“上了一辆车动不动手都是共犯,对不对啊李叔?”
司机刚从早些年间接送小学生的头疼记忆里出来就被迫连线,从后视镜看了一眼格外兴奋的蒋烈,平静道:“我决定回去向蒋总提交一份《关于安装车内监控必要性》的申请。”
“没意思,”蒋烈倚着靠背打呵欠,“你也太没趣了,德叔比你老十多岁都成天乐呵呵的。”
谢一鸣叹口气,眼见在场的不在场的都快被无差别攻击完了,无奈转头:“少爷,早餐怎么说?”
蒋烈毫不犹豫调转火力:“忙国家大事的人还有空吃早餐?”
新注册的公司出了点小问题,谢一鸣从刚醒处理到现在,自觉是把人冷落了,笑笑把电脑收起来:“人是铁饭是钢,什么都比不上吃饭重要。”
蒋烈“哼”了声,不耐烦地从储物柜里摸出个面包扔给他:“快到了,再忍十分钟。”
谢一鸣接住面包慢条斯理拆开包装,咬了小口,看不出饿了的模样。
“元京墨,”乔植碰碰他,又看看谢一鸣手里的面包,“盯着看什么呢,你也饿了?”
“啊?没有,我……”
话音没落,元京墨怀里呼啦啦多出来一堆面包,盒装袋装足有五六样。
“随便挑个少垫两口,机场定好餐厅了,”蒋烈把水蜜桃蛋糕塞回去,语气里遮不住的嫌弃,“这都谁挑的口味,没一个好吃的。”
司机在路口缓缓减速,回答:“蒋总最近喜欢这类食品,先生特意挑的。”
蒋烈听见又把那个巴掌大的水蜜桃蛋糕拿出来,拍了张照片发在他家大群里,配字:【请欣赏粉红色狗粮】。
谢一鸣手机响了下,接着蒋烈手机和谢一鸣手机一块响了下,谢一鸣点了条语音,有个中年男声笑着说了句:“小兔崽子。”
蒋烈手机扔一边懒得回消息,嘟囔一句:“老兔崽子。”
“刚才的是——”乔植用擅长数学的脑子分析半天,看看蒋烈又看谢一鸣,“谁爸?”
元京墨抱着胳膊:“投蒋烈一票。”
乔植见蒋烈点头,朝元京墨竖拇指:“厉害啊。”
其实不难猜,蒋烈虽然经常说话随心情考虑少,但不是没礼少教的人,不会随便这么说其他人的长辈。
影响乔植判断的原因就一个,刚才那条语音是从谢一鸣的手机里面传出来的。
乔植想了想:“你们两家人关系这么好,还有个一起的大群?”
蒋烈随口回答:“没,是我家的群。”
乔植脑子多少有点转不动:“你家的群,谢一鸣在里边?”
谢一鸣一直在旁边不出声,蒋烈于是继续回答:“之前有一次顺手拉进来了。”
乔植和元京墨嘴巴张成o形:“你们不会——”
蒋烈和谢一鸣看向他俩,俩人又齐刷刷不说了。
元京墨捂着嘴,小声问乔植:“你想说什么?”
乔植看了看司机,也压低声音:“你想说什么?”
蒋烈性子急,不耐烦拿出手机点进宿舍群聊:“赶紧的,说不完不准下车。”
元京墨和乔植对视一眼,拿起手机噼里啪啦打字。
乔植:【你们不会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吧?】
元京墨:【你们不会是娃娃亲吧?】
谢一鸣对着手机里的群消息挑了下眉,接着耳边炸响起蒋烈的咆哮:“你们有病吧!”
乔植扣住车门把手:“我靠。”
元京墨果断抓起包:“跑。”
第60章 聊
乔植和元京墨在“少看狗血电视剧”和“能不能尊重直男”的贯耳魔音里一溜烟跑远,反应过来不认路又感叹着“阳光真好天真蓝”原路折返。
直到餐桌旁四个人还在你一句我一句地闹,蒋烈说:“早知道就让你们在李叔面前说,我爸得连夜飞过来找谢一鸣做鉴定自证清白。”
乔植开玩笑:“谢邀,我和元京墨会一起见证一鸣姓谢还是姓蒋。”
“那完了,”蒋烈顺着话侃,“要真是同父异母,他要么跟我爸姓要么跟他妈姓,谢跟蒋哪个都姓不了。”
元京墨脑袋上冒出个问号:“跟你爸姓的话不是姓蒋吗?”
蒋烈说:“不是,我随我妈姓。”
“啊。”元京墨张张嘴,下意识想问什么又压住没说。
蒋烈早都习惯了,一看就能猜个差不多:“不是重组家庭,爹妈都是亲的,他们两个都觉得蒋烈比赵烈好听,就用我妈的姓登记的户口。”
元京墨和乔植一致肯定:“那确实。”
乔植说:“你家里够开明的。”
“据说我爷爷奶奶不同意来着,不过管不了他们。”
元京墨慢吞吞旋转着叉子把意面卷成蜗牛壳,忍不住感叹:“差距真大啊。”
秀溪几乎没有随妈妈姓的人家,至少元京墨没有听说过。好像因为每一代都是随爸爸姓这样过来的,所以大家习惯性觉得就是这样。包括他自己,在听到蒋烈随妈妈姓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可能因为家庭的一些特殊原因才这样。
根本没有原本就可以这样的意识。
谢一鸣说:“现在你有了。”
元京墨一怔,倏然笑了。
是啊,现在他知道了,有这样的意识了。
小镇和城市的发展本就不一样,他和蒋烈、谢一鸣的思想开放程度也不一样,但他走出来,一点点开阔认知,一点点接触新鲜的事物,就是在进步。
一个人的变化或许微不足道。
但他现在有了,秦孝、何雨婷,每一年考出来的同学,大家都会有。
许多的一个人形成一代人。
一代人的变化会影响下一代。
元京墨给秦孝发信息,觉得词不达意,又实在忍不住在事情发生的当下就告诉他。
秦孝隔了一会儿回复过来,【秀溪以后也会有随妈姓的小孩】。
元京墨看着屏幕里的一行字笑起来,忽然听见乔植问为什么谢一鸣会在蒋烈家的群里,也好奇抬头。
蒋烈说:“他第一次见我爸妈的时候脑子抽了,开口就叫爸妈,当时刚好新年,我爸妈把我的红包转手给他,索性认了干儿子。”
话到这儿蒋烈第八百次讨债:“把红包还我。”
谢一鸣第八百次回他:“叫声哥给你。”
“生日就比我早一天,叫你大爷。”
“早一天也是早。”
“本来就是我的。”
“嗯,最后是我的。”
“不要脸。”
元京墨托着脸旁观小学生斗嘴,又不自禁地开始想秦孝,于是果断把头低回去。
【对啦,我们到机场了,现在正在一家餐厅吃饭】
【吃的这种面条颜色金黄金黄的,特别劲道,拌的酱味道有点点奇怪】
【不过挺好吃的】
这次秦孝回复很快——【放鸡蛋了?】
元京墨端着手机抬头提问:“面条颜色黄还劲道,是因为放鸡蛋了吗?”
“可能加了,”谢一鸣说,“不过意面的色泽和口感主要因为原料特殊,欧洲南部的杜兰小麦胚乳颜色黄、质地硬,磨粉做成的面食就会金黄劲道。”
“哦哦哦,这样。”元京墨点头,埋头打字给秦孝回复。
他给秦孝发信息时的表情和其他时候不一样,虽然不明显,但一个宿舍的人看得多了,打眼一看就能分辨出来。
蒋烈问:“你之前是不是说秦孝下学期要来新城?”
元京墨嘴角弯得更明显:“是这么打算的。”
“到时候一起吃个饭啊,上次见没多留意,我都快忘了他长相了,就记得比我还高,哦对,”蒋烈说着想起来,朝元京墨竖了下大拇指,“肌肉练得不错,带劲。”
谢一鸣把手机扣在桌上,从随身带的电脑包里拿出笔记本。
元京墨和秦孝的信息暂时告一段落,抬头说:“不是练的,我们那儿没有健身房,也没有锻炼的说法,就是干体力活干出来的。”
“我倒记得他长什么样,”乔植回想了下,没把看着脾气暴不好惹的第一印象说出来,只说,“他比我们大不少吧,毕业工作了?”
元京墨说:“比我大两岁,一直在我们镇上干活。”
蒋烈正想吐槽谢一鸣出来玩还离不开电脑,听到这儿短暂转移注意力,说:“才比我们大一岁,他上学早?”
“不是,”元京墨说,“他读的中专,没考大学。”
“我就说年龄对不上,中专读三年还是四年啊?”
乔植在听到元京墨说秦孝是中专毕业的时候一愣,下意识想岔开话题,结果不等他张嘴,元京墨和蒋烈已经聊到中专学校是什么样了。
元京墨没觉得说秦孝读中专这件事哪里尴尬,蒋烈也没觉得中专低什么一等。
乔植往后倚着沙发靠背,忽然想到在宿舍楼下上车的时候。
蒋烈家的车太豪华也太不寻常,车门玻璃下方的位置平整光滑,根本没有拉开车门的把手。
他看见司机已经在往这边绕,站在原处想等司机打开车门后跟着上车,元京墨却站在车旁直接扭头问蒋烈,车门怎么开。蒋烈就上前一步伸手给他拉开,说在上边。
元京墨问得平常,蒋烈回得随意,谁都没觉得怎么样。
蒋烈和元京墨说好了等明年暑假去秀溪玩,到时候去中专学校逛一圈,顺便去那条街上格外好吃的烧烤店尝尝。
说完蒋烈朝乔植扔了团纸巾:“你在那一个人傻笑什么,大冬天思-春了?”
乔植一把接住,难得没怼回去,说:“在想换专业能不能申请不调寝,你俩这样的舍友再碰见估计挺难。”
谢一鸣抬眼,食指曲起,指甲敲了两下笔记本的金属触摸板。
“靠……”乔植被他这股子霸总气息骚得笑出来,“仨,仨!”
下车后就消失的司机在登机时出现,又在落地后消失,元京墨跟着到住处门口的时候还忍不住回头看,由衷觉得会在某棵椰子树后面或者哪个大叶子草丛里发现司机没藏好的衣角。
乔植也忍不住好奇:“司机不会在咱们看不见的地方跟着吧?”
“又不是演电视,”蒋烈刷开大门,“李叔忙他的事去了,不和我们住,等走的时候再一起。”
知道没人跟着乔植和元京墨都放松不少,穿过院子进门,厚厚的红棕花纹地毯铺遍大厅每一个角落,踩在上面宣软得几乎没有实感。
元京墨四处看看:“没有人吗?”
蒋烈说:“我没要管家,客厅和房间都有24小时线上服务,有事打电话就行。”
乔植看蒋烈和谢一鸣把手上抓的羽绒服随手扔在大厅沙发上,一个去拉窗帘一个去开冰箱,不太敢相信地问:“我说蒋少爷,这不会是你家的房子吧?”
“想多了,”蒋烈被冰箱门挡住半边身子,“我家在这边一片瓦都没有,我妈不喜欢这儿,除非谈生意有钱赚,否则绝对不来。”
来之前蒋烈其实给他们看过图片,问他们环境行不行,但元京墨和乔植想当然以为是在某个酒店里的某几个房间,从没想过居然是整栋度假别墅。
谢一鸣给他们拿了两瓶水,说:“房间在楼上,房子里所有吃的玩的都随便用,后边有个泳池,床头应该有介绍的册子,回头再说吧,先去换衣服,热死了。”
蒋烈灌了小半瓶冰镇可乐,被元京墨拦着说伤身体才没继续喝。
别墅里五间卧室,四间大床一间双床房,本来想一人一间大床房刚好,结果真到了晚上,四个人洗完澡在群里蹦了会儿消息,果断决定向空卧室进发。
双床房里的所谓单人床只比大床略窄,两张拼起来足有三米多宽,液晶电视开着,门窗大敞,零食饮料堆成小山,四个人盘腿围成圈在床中央打扑克牌。
谢一鸣玩起牌来手气好得令人发指,乔植会算牌能扛一扛,蒋烈最开始在谢一鸣下家被顺风罩着还好,后来换了位置就开始连输。
不过最惨的还是元京墨,他从小一块儿玩的小伙伴不多,少有的几次玩牌都是冬天晚上没事的时候和家里人一起围在桌边玩的没技术含量的“抽王八”,到大学才跟着几个舍友学会“够级”和“斗地主”,主打一个重在参与的气氛组。
白纸条贴了满脸,后来只剩了俩眼睛圆溜溜露在外边,说句话都吹得“胡子”哗哗响。
没有准时断电、没有宿管查房、没有家长催睡觉也没有会被影响到的其他人,几个男生玩得肆无忌惮,牌玩够了又开始传麦克风,一个接一个唱听不出调子的歌。
不知道到了凌晨几点才终于消停,房间顶上被谢一鸣调出来的星空投影缓缓转动,不时划过流星,落地窗帘被夜风鼓动,偶尔能听见远处的细碎声响,不知道是鸟叫还是虫鸣。
元京墨被隐约的鸣叫声勾出熟悉感,下床走到窗边探出身子想听,忽然发现哪怕在最南边最暖和的地方,腊月里的深夜还是能觉出冷,于是把门窗都关严,免得明天起来集体着凉。
准备躺回去的时候被忽然出声的乔植吓了一跳。
元京墨用气音问:“你怎么还没睡?”
“可能神经中枢兴奋,迷糊了会儿没睡着,”乔植犹豫几秒,把声压得更低,“那什么,你在外边跟我们睡一张床合适吗?”
51/76 首页 上一页 49 50 51 52 53 5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