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踹了座位里这几个男模一脚，让他们滚。几个年轻男孩不肯走，嘻嘻哈哈撒娇叫姐姐，死活缠着孙茹，问她要不要看表演，尺度很大很刺激那种，他们什么都能玩。
孙茹有点动心，满口“好啊”让他们演。刘雪娜被缠的烦，香奈儿随手挂在臂弯，给她句“走了啊”，这就推开包厢的门，出去了。
从喧闹的环境到安静只是一瞬间。
一扇门隔绝两个世界。
想想，她给温绕打电话：“你确定真不去参加留学项目？罗教授还说让你去外面见识见识，没坏处。倒是朱瑞，她心理负担很重，应该是不想吃嗟来之食。”
温绕刚吐过，嗓子沙哑：“我知道朱瑞难接受，我跟她算老乡，坐同一趟火车来上学，能帮的只有这个。”
“那你自己怎么办？这么好的机会，你不想去外面看看？”
“去不去都行。我将来不打算去大厂发展，海外镀金的经历对我也没什么用，我更注重个人实力。老话，自己有能力到哪都不必愁发展，真碰上机会就大胆去做，不会吃亏的。”
“嗯，像你风格。”
又一条信息，温绕开免提，退回信息栏查看。
燕贺昌晚上跟他吃饭提了一嘴，可能跟学校打过招呼，罗教授深更半夜给他发短信，说推荐信已经写好，让他准备好就去燕京报社那边，他想明白了，项目不一定非要那些富二代来做，谁做都一样。
温绕倒抽一口气。他记得上个星期自己跟罗教授说这件事还被对方委婉回绝，大概意思是要先问刘雪娜他们几个富二代，如果有人对这项目感兴趣，愿意去报社做翻译工作，他就得让他们先选。
这些话当然不可能明说。校园内部就业等级森严，明面规则写给穷人，私底下的潜规则，才是真正运转世界的条例中心。
谁人都不说，谁人都懂的。
温绕觉得讽刺，“这个社会，果然谁站得高谁说话就有权，真让我大开眼界。”
人要长大不需要几年，半辈子。去社会上混个一两年，接触接触人，穷人富人，不讲道义但有权势的人，道德随时挂在手边眼间的人。
然后就会发现，一切人和事都可以用钱取代。世界没了钱寸步难行，但世界没了人照常不变。这就是社会暗藏法则，人终其道理，都要学会。
“既然你都想好，这假期怎么办。”刘雪娜进了宝马，问。
r大和其他学校都不一样，每年留学生出去做交换，在校内的这些学生可以继续上课，也可以去外面实习，这条路怎么走全靠个人。
“我今年出去实习。”温绕在木板床躺下，看着窗外摇曳的槐树，“今年大三多赚点钱，等明年毕业就不至于太慌。”
刘雪娜既然已经要走。就证明她看过翻译项目，而且不感兴趣。
“你们什么时候走？”
“后天。”
“早上的飞机？”
“嗯。”宝马车启动，刘雪娜把手机卡在仪表台，一只手搭在车靠背，向后倒车，“孙茹跟朱瑞今天吵起来，到那边我还要联系下当地负责人，千万别把他俩分一个宿舍，不然有戏可看。”
温绕跟朱瑞是老乡。
但也只是老乡。
非亲非故，听刘雪娜这么说，无话可接。
“那就这么说，我挂了，困。”温绕要结束通话，刘雪娜把车子开出去，随口一问，“我看群里师妹艾特你了，问你要不要跟她一起报名当主持人，去吗。”
“不去。”温绕直接拒绝，“我不追星。”
“见面会主持人薪水不低，我之前一个姐妹就去做了主持人，然后一场活动给了一万块钱。”刘雪娜圈子里有不少追星女孩，漂亮纤细的富二代们总喜欢用钱搞特权，普通人家的小孩攒一两年钱才能和偶像见上一面，他们私下吃饭唱歌样样都来，只要钱到位，就没任何距离，挺爽的。
温绕没喜欢的明星，倒是这个价格让人动心：“活动多长时间？”
“45分钟吧，应该是。”刘雪娜说，“也没什么流程，就是偶像表演几首唱跳，跟台下观众互动，然后送点礼物排队上台拍手，就这些。可能最大难点就是无缝沟通，你口语讲这么好，我记得去年T区那边大使来咱们学校参观，不还是你做的翻译？”
温绕：“嗯。”
“那你为什么不试试？这次活动请的是那边两个比较火的cp，我看入门券是1000，而且时间也不太长，就40分钟，比上回那个还短，估计他们唱几首歌，再宣传下新戏就没了，这个钱真的很容易挣。”
“你这么说，我有点动心。”
刘雪娜笑了，月牙眼睛里是温柔的光辉：“你可以试试，有这本事为什么不靠它吃饭？反正闲着也是闲，而且其他大学哪个跟咱们一样有秋假啊，完全是给机会赚外快嘛，想开就是了。”
温绕确实不追星，但主持活动能赚钱，而且听刘雪娜说薪酬还不低，这更好。
“回头我找师妹问问。”他道过谢，把电话挂了。
现在已经1:03，这通电话持续了20分钟。原本温绕还打算给燕贺昌发个信息道谢，一想他应该已经回山水澜睡下，最后就把手机扔一边，没再多说。
放假大部分学生都离校，温绕第二天早晨7点起床，约了师妹出来吃饭。
她今天刚好要去那边面试主持人，原本也是想拉温绕一起去，做个伴。
简单吃了点东西，温绕在网约车上用手机编好一份简历，到地方找家店打印，就跟师妹一起上了经纪公司的楼。
要来国内办活动的两个艺人在东南亚非常火爆，昨天的飞机到达国内，今早就被这边的公司分社接过来，等敲定主持人，就去会场彩排，预备见面会事宜。
大楼底下很多拿着手机在拍的姑娘，应该是cp粉，知道两人过来，提前备好工具发个站照片。
温绕跟师妹前脚进门，后脚有个姑娘问：“这个也是艺人吗？看着好帅啊。”
太阳有些大，温绕怕晒，专门戴了顶渔夫帽和口罩，捂得挺严实。
他个子高加上身形瘦长得也好看，随便两步走就跟T台一样，加上背包拿着资料的小师妹旁边一点缀，像经纪人似的，他短短几步上台阶，更像艺人了。
温绕回头看那姑娘，没来及解释，对方先激动的“啊啊啊啊”一阵叫，伴随快门声咔嚓起伏，许多站姐不明白发生什么，但本能反应都跟着拍，生怕错过。
一时相当热闹，到底是谁都分不清，大家就愿意拍，觉得好玩。
从感应门进去，徐双憋不住，说：“哈哈哈，好嘛师兄，未身经百战先火一把。主持人没当上，先让妹子们激动一阵，拍了独家照片。说不定哪天你也有个人站子了，到时候一出门，好多妹子举着手幅为你应援，想想就高兴呢。”
“别笑了。”温绕在徐双的丸子头上捏一捏，“你今天打扮这么可爱，待会那两位见了肯定移不开眼，不比我更可爱吗？更值得成立个站？”
“哪有。”徐双小手在空气中一挥，乐的嘿嘿笑，“师兄你嘴好甜。但愿吧，但愿他俩移不开眼，选我当主持人，哈哈哈，感觉我在想屁吃，哈哈哈哈哈，我真的好爱做梦哦。”
温绕一笑，什么都没说。
一个来小时，面试过程很顺利，定的薪酬也不低。
但最后这份美差给了徐双，他没要这工作。
不仅因为两个艺人是师妹要追的哥哥，更重要的是其中一位好像对温绕非常感兴趣，而且对方身体里占了一半中国血液，在温绕离开前对方特意拉住他，想要和他交换联系方式，用的理由倒是很官方，希望下次能和他有合作。
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恐怕他和cp是绑定炒作的商业关系，真正性取向或许偏向同性，温绕是他的菜，但他对温绕来说恰相反，什么也不是。
所以，这工作再好，他也要不得。
没必要为了赚万把块钱把自己搭进去。让燕贺昌知道，不得扒他一层皮么？
徐双对这一切一无所知，拿到offer还很开心。
回去路上，师妹不停跟温绕介绍这对cp，面试过程中几人全程都讲另外一个语种，沟通是没问题，后面小插曲发生的时候，徐双正和经纪人签合同，所以她刚好错过了自家哥哥“吃碗看锅”的冥场面。
“你看，我就说我磕到真的了。”徐双打开自己70g的视频相册，给温绕介绍，“你看我哥哥多么恩爱啊，有0在的地方完全看不到1的正眼，然后1还会专门给0按摩，因为他说他坐飞机很累，全程腰都要靠着——救命，我越想越觉得我磕到真的了师兄，这可怎么办呢？”
温绕看着视频里这两个非常亲密的艺人，难言的怪异涌上心头。
所以，那些个个看上去百年好合的cp，难道都是荧幕前演出来的？他们感情确实很好，会亲，会搂，会抱，会叫对方心肝宝贝，可爱小猫，但本质上只是为了更好的营业创造收入，不是真正在谈恋爱的感情，是这样吗？
网约车在红灯处停下。温绕看完最后一个视频，说：“如果他们没谈恋爱，那演技真是太好了。影史发展几百年，我还头一次发现原来可以感情可以被演的这样真挚，让人难分真假的。”
徐双噘嘴，跟他辩驳：“什么演戏啊，我磕的cp就是真的，他们俩就是在谈恋爱呢。刚刚你没看他们多甜，跟他们俩共处一室，那个空气里都散发着粉红泡泡，而且一看他俩就是一对啊，不是一对那么亲密干什么，两个直男总不可能又抱又亲的吧，哥你不觉得？”
温绕笑意尴尬，他自己什么样人，他如何评断这样的人。
人各有其好，难说，他真分不清真心实意与捆绑炒作，也没接触过明星这个圈。真说起来，燕贺昌反而可能比他更了解——他这身份，他这地位，温绕真不信他身边没几个纠缠的红粉佳人。
第6章 电话
温绕见小姑娘眼睛里充满了锃亮的光辉，信念坚定，没打断她的臆想。
同类之间如果真的存在雷达，刚才温绕也看见了，那对cp看上去感情确实非常好，但不至于像真在谈恋爱。
因为他很清楚，搞在一起的两个人在公众见证下是绝不会那样过分腻歪。甜确实甜，但工业糖精的味道他这种不追星的人很容易就能辨认，真假还是不一样。
在r大门前下车，徐双跟温绕说再见，欢乐地拿着合同跑掉。
秋风送爽，槐树被风吹的哗啦哗啦作响。从远到近，一片深绿浅绿，温绕仰头间看见点点蓝色空隙荡漾在枝芽之中，仿佛另一个世界，一时笑了笑，心情难言。
他去之前原本是想争取一把这工作，真见到两个艺人且被骚扰一回，顿时又觉得，没必要为了钱什么都做。
温绕长相确实出众，而且他是在所有同性恋中完全帅而不妖的给极品货色。气质乍一看非常像一，还是很少见的那种不涂粉底液，也不会把眉毛修的根根分明，故意挑眉油腻展现身材的一。
在一抓一把的网红或素人中太少见了，说他是基圈天菜都不为过。
然而谁也想不到，这样的基圈天菜，他不仅不是一，他还有一个非常令人瞠目结舌的高干daddy老攻。
手机进来电话，真，想谁来谁。
温绕在r大门前坐下，地上捡了片树叶，用拇指食指捏着玩，嘴角上去：“您怎么想起来找我？”
今天也是巧了，他去面试的那家公司，租的办公室就在燕京广播电台隔壁。燕贺昌受邀去录制新闻节目，隔着透明玻璃瞧见温绕跟一个女孩进娱乐公司，还以为他这是准备转行当明星，或是被哪个星探忽悠了。
中场休息20分钟，燕贺昌西装外套脱了，放沙发上，就想着跟温绕通个电话，问问他在干什么。
“今天中午十点多这个时间段，你猜我看见谁？”
“您还能看见谁？”温绕对燕贺昌行程一无所知，以为他是见了哪个了不得的大人物，随口猜了几个主持人，“是他们吗？”
“正解一半。”这些人燕贺昌确实是见到了，而且待会还要一起做节目。但最关键的不是他们，“往年轻人那个方向猜，不是年纪跟我差不多。”
“那能有谁？”温绕知燕贺昌洁癖，肯定不会一边玩他一边睡别人，这就纳闷了，“总不能是哪个明星让您给碰见了。问题我也不追星啊，您追么？”
他猜的几个答案都没往自己头上去，燕贺昌笑了，说：“跟你一起的那个小姑娘，圆圆的脸蛋，扎一半哪吒头，倒是很可爱。你是自己要进军娱乐行业，还是英雄救美护送她过去？我猜你肯定没兴趣当明星，后者可能性大些，是这样？”
“您怎么知道我和徐双在一起？”温绕下意识左右看，没瞧见S65，也没瞧见辉腾，这就更奇怪，“不对啊，您这么忙的人，不至于跟踪我。”
燕贺昌在那头低笑了一声，被他天真逗的。
现在才12点过半，天气一到中午，出太阳就热。
温绕没胃口吃饭，来回两趟网约车坐的头晕呕吐，要不是昨晚喝了酒胃里不舒服，他真想来份什么冰冰凉凉的解馋。
“昨天睡觉太晚，本来想给您发信息，又一想怕打扰您休息，最后就没发。”温绕将外套往下拉了拉，跟燕贺昌说，“今天中午和我在一起的是师妹，有个活动缺主持人，刚好符合我们这个语种，我们俩就面试了。”
助理端了一只保温杯进来，见燕贺昌打电话，无声放在桌台，默默退出休息间。
燕贺昌拧开杯盖，浅喝一口，眉头一皱：“郑助——”
他又一想，算了。出口的话重新咽回肚里，原来的老助理前不久生二胎，下边往上举荐了一个年轻的。学历是很高，能力一般，刚上岗也不会察言观色，知道随身带一罐福建白茶，却对泡茶文化一窍不通，温吞的水就往里面倒，上头几片叶子完全蜷缩在水面，泡不开，香味也被苦涩遮住，一点不适合喝。
挺好的茶叶糟践成这样，燕贺昌心疼不至于，就是眉头紧皱，无话可说。
他喜欢喝茶，什么茶都不挑，各有一番滋味。
以前的女助理没生孩子，跟他十来年混熟，坐高铁出公务忘了带茶，给他泡一包柑橘菊花水果茶他都喝得下去，一点没发脾气，嫌不合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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