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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随身听(近代现代)——芒西

时间:2024-10-13 19:51:18  作者:芒西
  “啊?”沈一亭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我身边,“你当是谈恋爱?什么关系都拿恋爱里的东西来套。”
  我转头去看沈一亭,他的眼睛距离我很近,这样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居然能被酝酿出此等不屑的神情,也真是有趣。
  我确实不懂情情爱爱,但没自己跑过也见过猪跑,沈一亭却时常把我说得好似什么都不懂的样子,着实让人忍不了。
  “我也是有正常认知能力的成年人。”我拧眉,略抬起下巴。
  “你吗?”沈一亭眯起眼,似乎是笑了,“那你认知一下我现在想做什么?”
  这种突然凭空而生的问题我根本懒得回答,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要真知道我岂不是成大罗神仙来。
  我身后是书架,所以凭此胡乱猜测:“拿书?”
  沈一亭眼里绕有兴致的亮光啪得一下熄灭了,他骤然压下嗓,听起来极其无奈,“拿CD。”
  然后从我耳侧抽过一本CD,放在透明塑料壳里的那种老年代的玩意儿。
  本想探究一下他为什么突然看起来变得无聊,但他手中的CD片一下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
  “九十年代的CD,一个当时很火的乐队,本来已经买不到了,但是去外地玩的时候路过一家卖旧CD的唱片店,看到就买下来了,”沈一亭摇了摇CD盒,发出塑料声响,“怎么,感兴趣啊?”
  我说“给我看看”,伸手讨要,沈一亭笑了笑就给我了。
  我把它的壳子打开,前后翻了翻,看到上面喷漆的印刷体和纸质的音乐单,这才突然想起这张似曾相识的CD,在我家也有一张。
  有一张和它一模一样的、老旧的、可能带着一点发霉味道的唱片,被压在某个巨大的集装箱内,很久没去找,可能已经找不见了。
  有点恍惚,但不太多,情绪这种东西勉强可以及时克制,不至于让人变得慌乱又荒谬。
  “怎么不说话?”
  可偏偏沈一亭注意到我的刻意掩饰,因此我只能将光盘收好快速还给他。
  “给你,”我撒谎道,“因为我也挺喜欢这个乐队的。”
  “他们的歌总有一种生机勃勃的活力,韵律和歌词都是,怎么样,我放来给你听听?”沈一亭从我手中接过,利索地在书桌一角掏出一台木制CD播放机,将光盘扣了进去,开始转动。
  陌生的曲调,陌生的歌词,陌生的房间,还算熟悉的人,和我自己,好像融汇到一起,又被时间割散。
  没人开口,空间安静。
  三分钟后,听完第一首曲子的我后知后觉,它讲的是春天和离开。
  [126]
  第二首播出来时,我就想,总不可能七八首放完了我还和沈一亭一声不吭吧,那样也太尴尬了。
  所以我没话找话:“哒哒的妈妈经常不在她身边,她会不会觉得孤单?”
  沈一亭没料到我会突然问一般,顿了顿才说:“都有我们陪着她,孤单什么?”
  “哦,”我托着下巴,“……母爱是不可替代的。”
  “话是这样说的没错,”沈一亭解释道,“不过我干妈也对她很好,她妈妈是因为工作原因实在走不开,没办法的事。”
  我点头,心不在焉地嘟嚷:“我妈也没办法陪我。”
  “嗯?”
  “以前经常陪,现在不陪了。”我低头用手指摩挲木制CD播放机厚厚的壁侧,被抛光上蜡,顺滑而完全不粗糙。
  却突然摸到一个孔洞,于是我的脑袋里也变得空空,所有东西好像都顺着指尖滑走了。
  沈一亭的脸在我侧面放大,带着七分的好奇,“因为工作很忙?”
  “不是,”我轻轻地说,完全不受大脑控制地说,“走了。”
  “……”
  沈一亭没说话,这种沉默让我以为,也许他听不懂。
  气氛很奇怪。过了几秒,我好心补充道:“去世了。车祸,没救过来。”
 
 
第30章 旧CD刻印旧情绪
  [127]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话音落下后室内的所有声音都消失殆尽,呼吸声没了,他手指敲击桌沿的声音没了,只剩下CD机内部在不合时宜地旋转,却又播着合时宜的歌曲。
  这一瞬间我没有抬头去看沈一亭,可能是害怕见到他的表情,也可能是害怕他看到我的神情,总之我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手,直到沈一亭开口说“对不起”。
  “没事,”我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人都有好奇心,问问很正常。都是过去很久的事情了,说出来我也不会有太大的感觉。所以你不用道歉。”
  下一秒,突然感觉肩头落上了重量,我转过头,看到沈一亭搭在我肩膀上的手,又顺着他的手臂看到他的脸,他的眼睛,亮又不亮,形容不出带着几度的光。
  在任何感情中都是,我不是个依赖他人的人,也不是拥有很强倾诉欲的人,但此时此刻眼前的人就是让我想脱口而出,说一些曾经没对任何人说过的话。
  是因为潜意识里默认沈一亭会认真倾听我所有的话语吗?
  还是觉得他能给我想要的安慰。
  “我有时候觉得她要是自私一点就好了。”
  我说。
  [128]
  我经常这样想。
  想她更自私一点,想她能在权衡利弊之下做出理智的选择,想她当时不要拼尽全力去护住我,也许结果会好很多。
  可只要一想起她,回忆就抑制不住地往外窜逃。
  车天旋地转,满目的红,满目的火,妈妈的手,妈妈的脸和良久之后才开始嗫嚅的嘴唇,她当时想和我说什么,到底想说什么,我想去听,可是听不到,我把耳朵凑过去要贴上她的嘴角,也听不到。
  耳边是极其剧烈的嗡鸣声,仿佛刺破一切,再后来就是长久的寂静,时刻要吞噬人的火心炸裂的声音也消失殆尽。
  好像世界就这样开始静止。
  我被人拉出残破的车框的瞬间,脱离了她还算温热的怀抱,那瞬间我想起关于我妈妈的很多事。
  想起五岁那年坐在琴凳上听她弹琴和唱歌,华丽婉转的乐曲从她指缝中流泻,阳光照在她的连衣裙和她很短很短的指甲。
  想起开始练琴后时常被她打得通红的手背,想起她第一次送我出市参加省级钢琴比赛时的表情,想起她一次又一次站在台下注视聚光灯下的我的目光,想起她奖励我去坐摩天轮时我的喜悦,想起了很多——
  我知道此刻的陈词滥调无法表明内心突现的记忆画面,这样零散混乱,带着无数感情和敏感的疼痛呼啸而来,纷纷扬扬,像电视机中的雪花一般,最后定格在那天早上。
  她扬起笑,和我极为相似的眼睛里荡漾出难以言喻的温柔。
  她问我:“今天晚上想吃什么?”
  我当时在盯着手机屏幕看班群里的消息,就随口说了句“随便”。
  现在想想,那时我真该认真回答这个问题。尽管只是回答一道菜名也好。
  [129]
  我妈永远是我和我爸避之不谈的话题,可生活中若隐若现的画面总叫人难以控制地联想。
  可我不愿意想起她。
  想起一点好像就会忘记一点,想得越多就越容易变得麻木,那样的感情反复刺激大脑神经,久了就会让我误以为这是一件很平常的、很容易说出口的事情。
  只要有人问,我就能说给他听。没必要刻意隐瞒。
  所以我告诉沈一亭关于我妈的事情。
  我说要不是我妈,我估计早就死了,说不定还缺胳膊少腿的,就不止是大脑遭受撞击从而听不见声音了。不过我要是断了腿,也还能成咱学院的风云人物呢。
  “断腿钢琴小王子曲眠,哈哈。”我笑了笑。
  没想到我这样热烈的笑容都感染不了沈一亭,他好像还在很认真考虑我口中所说之事的可行性,最后得出结论:“断腿了你就踩不了脚踏了。”
  “哦也对啊,那就断手?”我立马自己打自己的嘴,“也不行,这是怎么一回事?什么都不能少啊。这样看来,听力障碍也并不是很难克服的。”
  “不难克服,”沈一亭重复着我的话,“但一时之间很难接受。”
  我点头,“对,但是习惯了。”
  沈一亭似乎对这个问题很好奇,不一会儿,又问:“没习惯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不知道,我不记得了,”我对上他的眼睛,实话实说,“好像没有很不习惯的时候,当时醒来的第一直觉是我听不到曲子了,后来才反应过来还可以戴助听器,要是更严重一点就去动手术做人工耳蜗。
  “反正世界上有这么多条路可以给我走,我总能适应的。我不能适应也得适应。”
  沈一亭沉默许久,期间他的视线有一半的时间都落在我的耳朵,其次是窗外。
  我不想把气氛搞得这么悲情,说这些话也不是为了讨沈一亭的可怜,我纯粹把它们作为我人生中并不顺利的经历分享出来,不过——
  “你很棒,”沈一亭重新看向我,“我很欣赏你。”
  ——我想,我不需要安慰,但确实需要别人时时刻刻的认可。
  也很需要我喜欢的朋友对我的认可。这很重要。
  “我当然知道我很棒啊,”我咧开嘴笑了笑,肯定了沈一亭的话,“但其实车祸醒来后,没留给我过多的时间为我自己的耳朵感时伤春。我记得当时我爸第二天写了张纸条告诉我我妈没有抢救过来,所以我只为耳朵悲伤了一天,就把它完全抛之脑后了。”
  沈一亭问:“没有马上去做助听器?”
  “对,”我低头玩起自己的手指,“后面我在床上躺了几天,恢复得差不多了,就跟我爸回家。也没急着去做助听器,陪我爸办了一下我妈的后事,靠打字安慰了他几天,其实那阵子下来我都习惯完全静音的世界了,只是在家里总是看到钢琴,会觉得害怕。”
  沈一亭的视线也挪到我的手上,“为什么害怕?”
  “会想起来我妈,”我小声说,这种话说出口总让人觉得不好意思,“耳朵听不见的时候有那么几瞬间想过,不学钢琴了吧,不走艺考生了,学点商科以后帮我爸管理公司,为什么非得是钢琴呢?我到底是不是真的喜欢弹?因为有时候真的很累。
  “她走了之后我才开始思考这个问题,因为之前她早就把我安排得明明白白,我就按这个路线走下去,一直走到尽头就好。但现在没人在我身后催我了,我就动摇过继续学音乐的念头,虽然觉得可惜。”
  沈一亭说:“可惜是必然的,毕竟你已经学了那么多年。”
  “嗯,所以才会觉得害怕,我产生这样可怖的念头,如果我妈知道了,可能头七回来都会把我掐死,”我突然觉得好笑,“后来好不容易得空去做了助听器的模型,但是拿到手还需要十天半个月的。我有一天就在外面闲逛,琴行的老师给我打电话我也没接,但是走着走着就走到琴行了。”
  这里面的曲子实在太好听,音质也很不错。我又偷腥似的摸了把木制CD播放机,接着说:
  “里面的小孩们正好在办晚会,小小的个子穿着租来的纱裙和西装,我想起来我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第一次上的台是那么小的台,临前一天紧张了很久,一首曲子翻来覆去练了好多遍,所有的落指位记得一清二楚,什么时候轻什么时候重也像公式一样刻在脑子里。所以当时的演出很顺利完成了。
  “我没想过自己之后站在更大的舞台上会是什么样,我很怕苦很怕累,就想过得轻松一点,但我妈从没让我轻松过。”
  沈一亭拍了拍我的脑袋,哼了一声,似乎在笑:“嘴里说着这样的话,实际上还是很感谢你妈妈吧。”
  “我当然感谢她了,我被打手的时候生过她的气,但从来没有讨厌过她,”说着说着,我好像要被回忆吸进漩涡,“其实小孩子上台演出哪会深刻读懂钢琴曲里的感情,凭着肌肉记忆操作完成而已。助听器没弄出来的时候我什么也听不见,站在琴行看他们表演,就跟默剧一样。
  “诶,当时我站在角落我的老师都看到了我,她从我爸那边知道我的事,然后用手机备忘录打出台上小孩正在表演的曲名......”
  “是很简单的一首二级钢琴曲,我曾经也表演过,”我用手指在桌上空白地写出曲名,又情不自禁按着记忆力的拍子点起五指,“可是她告诉我的一瞬间,我脑海中好像就自动播放了它。走近看那小孩,甚至不用听我都能知道他弹到了什么部分。我突然就在想,如果我坐上去弹当年那首曲子会是什么模样?”
  我自问自答,“我肯定比当年的我要更能领悟其中的感情,其中的抑扬顿挫,如果再弹一遍肯定会是一次有趣的体验——我就很想上台,很想。”
  “所以你弹了吗?”沈一亭不知什么时候坐了下来,靠在桌边撑着下巴,“那天晚上。”
  “没有啊,我不太敢,丢人现眼怎么办,”我笑着摇头,“只不过那晚我就想明白了,我还是要继续弹下去,除去我妈这个因素,我自己还是喜欢钢琴的。我喜欢那种感觉,一首曲子翻来覆去弹,时隔多年弹,和作曲家对话般地弹,又或是完全即兴地弹,弹到笑出声或是落泪,都太有意思了。”
  我顿了顿,“所以取到助听器的当天,我就重新试了一下钢琴的手感,感觉还不赖。我觉得自己可以继续下去了。”
 
 
第31章 拒绝煽情
  [130]
  “很多先天性耳聋的人戴上助听器的一刹那,都会不由自主地流泪。不管是小孩还是大人,”我摸了摸安在耳朵上的宝贝,继续说,“但其实我当时没有很大的触动,我觉得我只是拿回了属于我自己的东西,我为此等了它半个月呢。”
  “所以你的助听器花了多少钱?”沈一亭问。
  “应该挺贵的吧?”我左思右想,最终屁也没想出来,“大概两三万?你要知道钱在我眼里只是一串数字,更何况那还是我爸付的,我具体的真记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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