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哦,”认真思考时的沈一亭帅呆了,我愣怔一秒后,眼里迸射出闪亮的光芒,嘴上却半认真半开玩笑问,“那你还缺不缺人?”
“当然缺啊,”沈一亭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好笑,“什么都没开始,一切都是零,现在估计就我一个吧,我还没跟别人提过这件事,因为我也说不准。”
“哼哼,这么说,我是第一个知道的人了?”我眉毛都要飞起来了,“那你到时候如果需要合作伙伴,也要第一个考虑我——前提是那个时候我还对你的工作室感兴趣。”
“如果不感兴趣了呢?”
“那就不去了呗。”
“行,知道了。”沈一亭绕过我的时候,十分自然地将手掌往我头顶一按,然后潇洒离去。
“摸狗似的。”我皱起眉头,捂住自己的头。
不过吐槽归吐槽,沈一亭从很早之前就爱对我动手动脚,我早都习惯了,自然不会产生太大的反应。我跟在沈一亭身后去到客厅,发现他直往阳台走去。
阳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两把小躺椅,沈一亭靠在其中一把上,拍了拍另一把,示意我坐过来。
我躺了上去,身子还是感觉不太利索,但一点点的难受在我抬头看到月亮时,完全可以被忽略不计。
这个位置真好,正巧能看到月亮完整的轮廓,边缘的白光像模糊的爪子往夜空逸散。
盯着天空大约一分钟,我感觉到困,突然开口问沈一亭,这个点是不是该去睡觉了。
沈一亭和我一样,看都没看时间,就说,还早呢。
“很多时候,我都自己躺在这里,看黑色的天空时心里会很平静。当时在gay吧天台上,是有点喝醉了,和朋友在聊天,”沈一亭放缓了声音,放低了音调,“后来准备走了,一转头,发现你也在那里,只不过你没在看天,你在看城市中的车流。不过那有什么区别吗,没有吧,你好像印在夜幕中的黑色剪影,一动不动。我觉得你也和我一样。”
别人事后一根烟,快乐似神仙。沈一亭事后一段话,感动你我他。
不过这完全没感动到我。我不是他说的那样,我们哪会一样。
“但是我还没觉得多久,他们就冲过去了,结果吧,你一开口,嘿,还真......”沈一亭卡壳一瞬,很快调整好表情,仿若要给我竖起大拇指,“不一样。”
这才对了。
“是嘛,那当然了,”我终于能够接话,“反差啊,这叫反差。人都喜欢反差。”
沈一亭没有反驳,他说:“我也喜欢。”
“嗯呢。”我的眼皮子开始打架,越打越疯狂,只能随便吐几个字敷衍了事。
沈一亭沉默半天,最后作此评价:“你在床上也很有反差感。”
“......你喜欢?”
“喜欢。”
“......”
“所以说啊,到底有谁会不喜欢你?”
“陆、陆......”
“他?严格来说,应该不算吧。他要是讨厌你,也是因为我,不是因为你本身。不是,你管他干嘛?你应该完全不会在意他怎么想的吧。这一点也不重要。”
“......”
“喂,怎么不说话......睡着了?”
“......”
“居然这么困吗。好吧,怪我。”
“......”
“是我太喜欢你了。”
第二天,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眨了不下十次才勉强清醒。耳边一如既往地寂静,没有风声,没有鸟叫声,也没有自己的呼吸声。
全新的一天,从静音开始。
我的手自然而然往旁边探去,隔着布料摸到热乎乎的身体——沈一亭依旧在睡,长而微卷的睫毛在闭眼时看得更清晰完整,我伸手碰了碰他的嘴唇,柔软Q弹。
我站起身沉默地伸了个懒腰,在茶几上的一个像是临时用纸折起的小纸盒里发现了我的助听器。
戴上之后没多久,就听到有人在敲门。
我的个老天爷,现在才七点,谁家好人这么早登门拜访啊?
沈一亭似乎被吵到了,揪着被子翻了个身,没有起床的意思。我走过去,边想要是门后的人是袁学席,我绝对把他按在地上摩擦。
结果一开门,好了,对上一张欠扁的、说要打斗地主的脸。
“嘿!你、呃?你怎么来得比我们还早?不对,你昨晚没回家吗?......没有打扰到你们睡觉吧?”
小秋嘴里吐出的话像连珠炮弹,还往里探头探脑。我撇了撇嘴,问他为什么这么早来。
小秋便压低声音解释道:“沈哥昨天让我们早点来,他很少这样交代我们呢。所以大清早就过来了,我和石唐前面在附近吃了早饭。”
“喏,”小秋抓起石唐的手,早餐袋露了出来,“还给你们带了两份。感谢我吧?”
忽视小秋夸张的挤眉弄眼,我接过早餐,说“谢了啊”,然后迷瞪瞪打了个哈欠,蹲在沈一亭的折叠床前叫他起床。
沈一亭醒来后,与小秋无语地对视,第一句话便是:“没让你们来这么早。”
“哎哟无所谓啦,那什么弟弟还没来是吧,正好!”小秋打哈哈,转眼从包里掏出一盒纸牌甩到茶几上,“来来来,斗地主走起!”
沈一亭、我、石唐:“......”
后续沈一亭跟我说,小秋他们几个经常来得晚,约好早上某点到,都会硬生生把抵达时间推迟一小时。他们全都是夜猫子,还是熬夜就早上起不来的夜猫子。
谁知道这次这么赶早。沈一亭说,他以为至少要到九点。
第86章 一亭妈妈爱你!!
高考结束后,袁学席隔天就带着贝斯去找沈一亭。
袁学席大约是上午九点半抵达工作室,一个尽显积极的时间。
我和小秋、石唐在沈一亭的工作室打三人斗地主,小秋脸上贴满了白条,石唐六张……
而我,今日幸运之星,只在额头上贴了仨!
小秋这把当地主又输了,他简直是个大赌狗,缺牌时硬要抢地主,他经常想置死地而后生,然而也经常失败。
石唐则是农民专业户,牌好牌坏都不爱抢,更喜欢稳妥的合作,顺利取得胜利。
“受不了了,下把我绝对不抢地主了!”小秋脸色灰败,魂魄升天,“你们俩牌那么好,合起伙来欺负我一个!?”
“还不是你非要抢,”我抓起一张纸条往小秋下巴上贴,顺手狠狠多按了几下,牢牢粘住,“我都说我牌不错了。”
小秋瞪了我一眼,“牌好你干嘛不抢?”
“抢了变不好怎么办?”我笑嘻嘻,将牌一扔,全丢给小秋洗。
很快,我们又开始新一轮摸牌,叫地主抢地主……
这一局刚进行到一半,小秋捏着王炸把我和石唐炸了,低头开始苦思冥想接下来的拍该如何打。
小秋思考的时间太长,我催促他“速度速度”,正当此时,工作室半掩的门被推开,我一惊,蓦地一抬头,脸上的纸条还掉了一张。
哦,到了啊?
我刚想说些什么,转眼便看到小秋正慌不迭地把脸上的所有纸条摘光,我沉默一秒,抬头又和石唐对视上,默契尽在不言之间,我们火速做出与小秋同样的动作。
前辈......前辈的脸面不能丢。小秋如果愿意开口,一定会这样说吧。
袁学席看上去很紧张,为了让他更快融入这种环境,我走过去拍他的背,清了清嗓子,和小秋、石唐介绍说:“这是我朋友。”
“你朋友?我知道,”小秋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袁学席,不可置信,“他到底多大了?看上去很学生气,呃......就是那种优质理科生的味道。”
“昨天刚高考完。”我说。
“哦?不得了!未来的高材生,”小秋盘腿坐在地上,掰着自己的脚,抬眼朝袁学席笑,笑中却带有很明显的端详,不过多久,他开口调侃道,“沈哥和我们说过你了,其实他敲定就可以了,我们相信他的眼光。不过既然来了,放轻松,就当玩儿。”
袁学席点点头,说出一个“好”字,又重新抿上嘴。
贝斯往往在乐队音乐中扮演极其重要的角色,相比吉他,贝斯音色低沉有力,主要充当节奏器,驱动并维护整首音乐的体系,可以理解为地基般的存在,像底层不断流动的粗重电流,孤独又寂寞。
在不同的音乐风格中,贝斯也能发挥不同的作用,它让摇滚乐更充满活力和紧迫感,让爵士更深沉,和弦更丰富,柔和且温暖。
袁学席抱上贝斯的一瞬间,理科生的气质瞬间来了个天翻地覆,面对前辈的唯唯诺诺也消失了。
此时的他,潇洒又装逼。
左手按弦,右手勾弦,手指灵活而轻松,按压于贝斯弦之上,勾、滑、击、揉等指法动作在袁学席手上不断变动。
这完全可以称之为一段炫技。袁学席脖子略微前倾,随着节奏不断前后晃动,可以看出他完全沉浸其中,当最后一个音落下,他的手放松一扫,连带嘴角微微挑起,一个眼神给到在场观众。
好,还起范儿了。
结果显而易见,袁学席的贝斯同样俘获了小秋和石唐芳心。
袁学席放下贝斯后,小秋指着他差点就跳起来了,不过他可能突然想到作为一个前辈需要稳重,俞姐不在之后,小秋已经是队里最老的人了,在高三生面前的形象可不能丢。
于是他止住全身的动作,缓慢地摸了摸鼻子,想了半天,我以为他要提什么建设性的意见,结果最后只是嫌弃袁学席那把贝斯太老了,还说回头送他款新的,绝对更能嗨翻全场。
贝斯离手,袁学席的范儿就没了,感觉他瑟瑟缩缩瞬间缩小了一圈,疯狂摆手说:“不用了不用了。”
“哎,别客气嘛,”小秋对谁都是这幅脾性,“别说什么用久了习惯了啊,新的玩具到手,过几段时间也习惯了,谁手里没好几把乐器呢?”
其实袁学席的那把贝斯不便宜。虽然是好几年前买的了,但质量放到今日的贝斯圈里依旧能打。
袁学席听了小秋的话,略为尴尬地伸手搭上自己的后脑勺,一时之间没有接话。
袁眉没有与我爸再婚的几年前,还在租房,打好几份工供孩子上学,生活并不富裕。
玩音乐本身是非常非常耗钱的,这也可能是尽管袁学席技术优秀,却没真正想往音乐方向发展的原因。
但自己偶像的地下乐队里突然缺人,缺的还正好是自己的位置,这放在谁面前都拥有莫大的吸引力。
所以袁学席努力去尝试,希望能得到赏识。
如果能,那再好不过,简直就是梦想的另一种实现方式。当然如果不能,对他来说也不一定会是巨大的遗憾。
高中毕业啊,这段时间正是他们这个年纪的小孩对未来最满怀期待的时刻。
所以他们会拼尽全力,抓住一丝、仅仅只是一丝的机会。
不过袁学席运气很好。他得到了沈一亭的赏识,而且也并不再囊中羞涩,购入几把帅气高端上档次的贝斯与他而言,只要动动嘴就能实现。
袁学席一定会动嘴的。不过,次数一定不多。
俞敏红走了,但乐队的大家依旧对未来充满期待,一个坎过去后必定会有另一个坎,一重山更有一重山。
可今天的小秋和昨天沮丧的他不同,说不用为自己预设烦恼。或许一晚上的时间,足够他想清楚某些飘忽的问题。
既然音乐都会随着时代更迭,乐队作为某种音乐的载体,也必然如此。可能变化的是组合成员,也可能哪天就完全变了队名。
但变了队名又如何?称之为A还是B重要吗?一个符号会有比音乐本身更强大的力量吗?
我想不会。
“就算有一天我们都不在一起玩了,”小秋那时笑了笑,“这支乐队的一切会永远留在我们心中、听众心中,它存在,即精神存在,即我们存在。”
袁学席入队的决定并不是一锤定音,在此之前,他们乐手自身还需要更多的磨合,以判断袁学席是否适合这支风格已成型的乐队。
不过在某种程度上,贝斯如果足够牛,说不定能略微改变乐队的风格,让乐队的live feeling更上一层楼。
当天中午,预祝袁学席暂时入队,沈一亭带大伙们出去吃了顿好的,他全买单。
乐队的氛围一直很好,沈一亭和小秋都属于能说会道的类型,袁学席在他们的带动下,从最初的战战兢兢变成高谈阔论,完美展现理科生的逻辑思维。
今天的袁学席,可能要比过去整个高三一年的袁学席都要开心。
“不过还是土。”
中午吃完饭,在回工作室的路上,小秋突然拉过我,对我说出这句悄悄话。
是了,仅凭小秋这种偷鸡摸狗的样式,我就知道他嘴里又吐不出什么好话。我问他:“什么土?”
“就新来那小袁子嘛,”小秋砸吧砸吧嘴,“其他都挺好的,就是整个人的气质,还有弹奏的风格吧,需要改变。不然不贴我们乐队啊,到时候往我们里面一站一弹,像个突兀的补丁,多难看。”
小袁子又是什么奇怪的称呼?小秋取外号的水平和沈一亭简直不相上下,我应该庆幸小秋没给我取过别样的外号。
“毕竟袁学席是高中生,”我特意强调袁学席的名字,免得小秋叫来叫去把人家本名都忘了,“你要给时间让他成长。”
“但我们没时间了呀。”小秋不以为然,说得却很有道理,让人无法反驳。
“可以的,”我坚持替袁学席说好话,“他毕竟有专属于你们乐队的基础。他经常看你们的演出,喜欢学习你们贝斯手的风格,而且你们的曲目他大多数都很熟悉。硬件够了,其余的就慢慢来吧。”
小秋突然眯起眼,双眼带上侦探般锐利精明的气质。
“你一直替他说好话,”他指着我,“这很少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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