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挑眉朝他笑,开玩笑说:“你以后跟着我吃,哪里有好吃的我就带你去哪。”
“固定饭友?”沈一亭抬头看我。
“不是不是,”我咬着筷子头,想了想,“你当我小弟,我带你胡吃海喝,很划算吧!以后你喊我句大哥,我得空了,就带你吃好吃的。”
我心里头的算盘打得滴溜滴溜的,想着这沈一亭要是能应下,我以后也省得去狐朋狗友群捞人吃饭了,一捞请仨,还不如就请一个呢,划算。
正暗笑着,沈一亭突然问:“当你的小弟有什么好处?”
“带你吃好吃的不算好处?”我反问。
沈一亭一脸嫌弃。
我没法,只好向本人取经,“你当大哥的时候,你小弟有什么好处?”
“我没当过大哥,这也是第一次当小弟,”沈一亭看上去十分认真,“规矩你来定,我觉得合算就答应。”
脑袋里闪过电视剧里青龙帮黑虎帮的老大哥,都是戴金链子,黑墨镜,镶金牙,抽雪茄,然后对着自己的小弟说......
我一机灵,随口胡诌:“我罩你,供你吃供你玩,你以后就是我的人了,出去都打着曲眠的名号,威不威风?”
不知哪一句戳中沈一亭的笑点,他当着我的面笑得没完没了,眼泪都要飙出来了。
“......很好笑吗?”我也觉得有点丢脸了。
“还行,是挺威风,”沈一亭眉梢带笑,把他碗里的一块黄焖鸡夹给我,“孝敬您的,大哥。”
哟,还挺有模有样的。
“来,再叫一声。”我逗他。
“不叫了,就一声,叫完就仪式已成,”沈一亭不上我当,不给我占便宜,“你以后吃喝玩乐都得带上我,我以后就是你的人了。”
沈一亭顺着我的话应下,又把我的话拎出来润色,重新说了一遍。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竟叫我有点不好意思。
我低头“哦”了声,再不提大哥小弟的玩笑话了。
[49]
晚上的寝室里只有陆严和,我开门进去,屁股刚贴到椅子上,陆严和莫名其妙的质问便戳了过来:“曲眠,你和沈一亭干嘛去了。”
管得可真严,他和沈一亭八字没一撇,沈一亭对他也没什么感觉,他偏对沈一亭的事那么上心。
“我和沈一亭吃了两顿饭,下午在琴房。”
陆严和一听,那刀子似的眉就皱了,“沈一亭指导你的伴奏?”
这么会猜?
“对啊。”看来陆严和对沈一亭的熟悉程度,比我想象中的要高。
我自认为这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哪知陆严和当即说:“如果你的成品出来赢了我,是胜之不武。”
胜之不武?
我请个外援,这就叫胜之不武了?
那整首将近四分钟的伴奏,哪个音节不是我自己一点一点改出来的?
明天、后天、大后天,我忙着自己的专业课作业,还得抽空做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凭什么说我胜之不武?
我还未来得及解释,陆严和倒好,丢下这句话就进浴室里洗澡,留我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宿舍里生闷气,真想一个箭步冲过去,把他从浴室里拽出来好好骂一顿。
他那么在意他的前男友,想追回前男友,一边这里又看着沈一亭,这人脑子里怎么想的!?是灌了水还是本来就是海绵啊。
还有我,当时没事起那奇怪的胜负欲做什么,掺和进这档奇葩事里!
第13章 这造孽的一切
[50]
等陆严和十几分钟后洗完澡,我的闷气早消了。
陆严和从浴室走出来,重新坐回桌前。他黑色的发尾略翘起,带着水珠,滚落到衣襟上。他的脖颈白得不像话,像脆弱的天鹅,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一时之间,我想说的话就这么哽在喉头,吐也吐不出来。
大一刚入学,我就和陆严和一直是舍友。
他性子冷,不爱和人说话,在班上也不揽差事,女同学找他聊天都一字不回,每天独来独往,似乎没有感兴趣的事。
是了,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陆严和从来不会把时间花在没有意义的事情上面,也从来不会低人一等去和别人商讨某件事。他永远都是信心满满,哪会流露出那样的表情——那天他想让我放弃做伴奏时的表情。
我猜我也许在什么时候见过陆严和的前男友,可能是在校门边,也可能是在食堂的某一层。
陆严和面带微笑的次数寥寥无几,平时在宿舍里压根见不着。只是有几次看到陆严和同某人一起聊天时,确实笑得很开心。
我们当时都以为,那个人是陆严和非常要好的朋友,可如今一看,多半是前男友。
但那似乎已经是很久前的事了。
不知不觉间,想了一大堆关于陆严和的事。原先以为和陆严和共处一室一年多,对他比较了解,但现在看来,我是完全不懂他。
陆严和背对着我,在五线谱上写写画画,忽然手停住不动,不知在想什么。
我收回视线,看向我桌面上的钢琴小模型——是我初学钢琴时,我妈送我的礼物。我期盼它能给出我答案。
陆严和该是很喜欢他的前男友吧。
可这关沈一亭什么事?
脑中头绪乱作一片,像是一团被猫爪子玩糊了的毛线,相互交缠,拉扯只会让它杂乱得更加彻底。
这爱而不得的人,真可怜。
等下周导员喊我们过去交伴奏,我稍放个水——在介绍创作目的和感受时瞎说一通,把舞台交给陆严和好了。
免得万一到时曲子出来被我压了一头,嘴上还说不过我,那陆严和不得恼羞成怒么。
[51]
又忙活了几天,终于等到导员喊我和陆严和交成果。
当时打开琴室的隔音门,我的视线一一扫过在里边坐着的人。
导员,研导,还有......
沈、一、亭。
我对上那张笑眯眯的脸,一瞬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身侧的陆严和淡淡瞥了我一眼,绕到前方,已对在场三人都打了招呼。
我僵着脑袋,跟着一一道了好,而后坐在一边,大气都不敢喘。
我来时一点也不慌,现在却是有点慌了。
但说慌了,不如说我现下头皮发麻,吃惊大过于紧张。
陆严和已经上了台,也弹起了琴,可惜我一点听的心思都没有,脑海里仿佛几百个人互殴成一团,扬起阵阵灰尘。
余光中,见坐得吊儿郎当的沈一亭托着下巴,在听陆严和的伴奏。而他此时是什么表情,我就无从得知了。
[52]
陆严和那晚和我说。
——曲眠,你这样就算做出来比我好,也是胜之不武。
我终于知道陆严和所谓的“胜之不武”是什么意思了。
让研导的关门弟子、这首歌的作词作曲人、对此次伴奏评价最具有话语权的家伙——沈一亭,来指导我做的伴奏,可不就是有点胜之不武的意思吗。
虽然这伴奏最终呈现出来的效果,百分之九十都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但不可否认,沈一亭确实给伴奏锦上添花,再加上我最后的修改,确实比原先的版本要好多了。
但我说了,陆严和就会信吗?
显然不会。
[53]
胡思乱想间,陆严和已经弹完了,也谈完了。
研导朝陆严和投去赞赏的目光,当即点评作品。陆严和边点头,边往沈一亭这处看来,可那眼珠子转动到一半,我眼见陆严和的脸色一僵。
因为僵得太明显,导致我也一愣,顺着陆严和的视线走,却对上了沈一亭的眼睛。
沈一亭并没有在看陆严和,沈一亭这厮在、看、我!
他看我做什么!?
我抿着嘴,用力撑起眼皮,朝沈一亭小幅度摇了摇脑袋,眼睛往陆严和那里瞟,示意他马上把视线从我脸上移开,这样对正在接受点评的人很不礼貌!
我瞟了好几眼,眼睛都要抽筋了。
结果沈一亭一动没动,只随便朝台上斜了几眼。
什么意思?
我揣摩不出沈一亭的意思,只觉得这个世界要破灭了。我没来得及继续揣摩,研导的点评已经结束,陆严和下来,该换我上去了。
我正待起身,沈一亭一巴掌往我肩上拍,我刚抬起的屁股又差点被压回座位。
扭过头,视野中的沈一亭笑意盈盈,导员充满期许,研导点头示好,我却觉眼角一抽,眉头突突突在跳。
我耐着性子把作品演示出来,一曲作罢,简单提了对高潮后空白的解释,紧接着研导问我,对歌曲和伴奏的融合有什么理解。
“没理解,”我摆出官方微笑,“就觉得这样比较好听。”
我能理解个什么?
我那晚暗下决心,准备胡乱略过这种问题的时候,就没有仔细思考过任何答案。
更何况现下整个人都乱糟糟的,对上沈一亭的目光又觉得羞愧,临时也想不出回答。
[54]
两首伴奏都表演完毕,研导说,如果没有事的话,我和陆严和可以先离开了。
我自然是巴不得要走的,但陆严和没想走,他一出门就往边上的长椅一坐,冷着脸一声不吭。
我看到陆严和,只能想到陆严和与沈一亭的糟心事。
所以从最初在橙红碰到陆严和,陆严和就是冲着沈一亭去的,为了和沈一亭说上几句话。
我当时做了什么?我插到人家中间,叫陆严和回去专心追他的前男友,把人给气走了,结果还被沈一亭拿去笑了好久。
当时沈一亭大概率就是在笑我笨,笑我什么也不知道。
前几日沈一亭直奔宿舍,来找我玩,也是当着陆严和的面。陆严和脸色很差,绝对把我和沈一亭想成了那种不正当关系。
再加上沈一亭指导我伴奏的事,陆严和认为我胜之不武,可太有理由了。
想到这,我准备迈开的步子却是迈不动了,心一横,索性在陆严和身边坐下。
“陆严和,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其实我不知道沈一亭是这歌的创作者,我是前边儿看到人了,我才知道的,”我看了眼陆严和的脸色,完了,好像更差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只能接着说,“还有之前,我压根不知道他是你前男友,所以——”
“所以什么?”陆严和毫不留情地打断,他那锐利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一字一句道,“所以你是想说,如果早就知道的话,就不会和他走得那么近,也不会对他有意思了,是吗?”
“啊?”我完全愣了,事情好像在往我没有预料到的方向发展,“有什么意思?”
第14章 不小心偷听了
陆严和乜了我一眼,眼里有些许不甘,倒叫我完全摸不着头脑。
他默了片刻,声音淡淡的,“你来看我笑话的?”
完了,他可能是完全误会了。
沈一亭找我玩,还指导我,甚至陆严和在台上时,他还在看着我。任谁都觉得我和沈一亭串通一气,专门演出来气陆严和的。
陆严和不给我反嘴的机会,又说:“曲眠,你别装傻,我来之前就猜到了,我这复合是没有可能了,这伴奏也必然赢不了你,谁叫你是他亲自指导出来的。”
我见缝插针赶忙解释:“不是,你误会了,真误会了,你能不能复合可真跟我没关系,我和沈一亭什么都没有,就是朋友而已。”
陆严和皮笑肉不笑,“朋友?”
“说实话,我是直男,”我说,“我一点也不弯,你会看不出来?”
“我是弯的,你不也不知道么。”陆严和讽刺道。
言下之意就是在说我也是个弯的,只是面上装得同他一样好罢了。
看,这都不信,伴奏的事他更不会信了。
我解释不通,头疼得要命。陆严和明显完全听不进我的话,烦啊。我叹了口气,“算了,随便你,爱信不信。信不过我你就去问沈一亭,沈一亭说的话你总得信了吧。”
说完,脑袋往长椅上一靠,不想动嘴了。
陆严和瞟我一眼,也不吭声了。
走廊变得安静起来,那琴室的门没被关紧,留了条缝,这下倒是清清楚楚听到了沈一亭的声音。
“......不说他口头表达能力是不是有问题,但这伴奏的质量是要比严和的好吧......”
哎,这,沈一亭是在损我呢,还是在夸我呢。
[55]
我坐不住,就去了趟厕所,在自动贩卖机买瓶咖啡喝。
这会儿回去,要是沈一亭还没出来,我就先溜了。
我一路哼着歌回去,在拐角处撞见了导员和研导,我朝他们打了招呼,再往前几步,蓦地看到沈一亭和陆严和站在走廊上聊天。
我立马刹住脚,溜到一边。心里默念: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陆严和:“......你不想给我机会,就直说,又何必......”
沈一亭:“这找人做伴奏的事,不是我定的,人也不是我挑的,是你的导员选了你和曲眠,我事先也一概不知。”
陆严和:“那你后来知道了,知道了还给曲眠做指导?”
沈一亭:“......没人规定不可以帮着指导吧,况且有的话我得说清楚,曲眠初版的伴奏与你现在给出的不相上下,我当时只是给了他几个小小的建议,稍微润了色,他今天这版的效果拔群,还是他自己努力来的结果。”
陆严和:“是吗?”
沈一亭:“那你要我怎么说,都解释这么清楚了,你还质疑什么?”
陆严和:“沈哥,当事人他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但我是看出来,你对......是没安好......的吧,嗯?”
隔得有些远,陆严和声音突然被他压了下去,我没听清他的后半句话,包括沈一亭的下一句回答。
沈一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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