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到一个货柜，齐铭华停了一下，然后好像想起来什么落下了，又扭头，保镖自然是亦步亦趋。
谁知道那少年推着车，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前面人多，干脆把购物车往身后一扔——保镖忙不迭接住了，然后就看到少年已经冲进员工通道的楼梯里了。
齐铭华知道自己心跳得厉害，但再厉害也得跑，他好像没这么跑过了，上次跑得这么畅快还是在梧城，他的家乡，他和已经有点忘记了面容的小伙伴奔跑在山间。
最后一个台阶，齐铭华不顾超市员工惊讶的眼神，笑一笑说对不起，然后没从门口走，直接破开了窗户——他的布袋子里居然放了个扳手。
齐铭华跳出窗户，绕着那几个眼熟的保镖走，立刻顺着人流挤了进去，然后来到了他打听好了的目的地之一:燕城最大的农贸市场。
他先去服装店买了件土里土气的衣服，还顺便买了个帽子，每混进一个人群他就停留片刻，然后立刻调头就走，路上他看到过几个零星的摄像头，但在这么巨大的人流量中找一个变了装的人，齐铭华知道哪怕是纪家也需要时间。
他手上因为买菜还有现金，还有一张唐恒信给的卡，这是唐恒信的身份注册的，其他的自然都不能用了，而且身份证也不在他手里，不过手上有钱总是好的，比他一开始来燕城强了太多。
少年一边走一边打听，拦下一辆的士坐了上去，一直坐到汽车站。
他不能回去，难道纪欢他们会想不到去他家找人吗，他必须要离开，但不一定越远越好。
少年爬上了去震城的大巴，这个时候大多数长途汽车是不需要身份证买票的，只要你有钱。
本次旅途时间为2天，目的地:自由。
第23章 愿不愿意
在车上吃睡并不算好，但齐铭华反而觉得精神好了很多，他坐在靠窗的位置，看着外面，帽檐下面是清亮眼眸。
进了震城主道，就看得到摸得着那种属于历史的醇厚滋味，和燕城不一样，震城更土，更接地气，在燕城之前，在洛城之前，震城是远古时代的帝都。
下车，少年在路边买了两个包子，一边走一边吃，又想起来和纪欢第一次见面。
齐铭华失笑，有的时候他觉得就停留在那一刻也挺好，没有后续，只是一场挺热闹的笑话，他不介意自己当了笑话的主角。
他介意自己的人身自由，齐铭华才十九岁，他的路还有很长，像他对唐恒信说的那样，他应该还有时间去找自己热爱的事业，而不是给两个男人当小情儿。
少年先打了个车去中心市区，然后再顺着人流走。一路上哪里偏僻走哪里，齐铭华慢慢走到了一个挺破旧的小区，这里让他想起来之前在理发店的日子，不由得脚步稍微缓了一点。
一个有点老旧的小超市在他眼前，招牌叫“追风百货”，门上还贴一张“招聘”，看了一眼工资还可以，但是不包吃住，齐铭华有点犹豫，当然最重要的是他手上没身份证。
身后一阵激烈的引擎发动声，由远及近，一个清澈悦耳的男声问他:“想来吗？”
少年一转头，看到一个男人带着微笑，额前有点湿润，眉眼锋利锐气，怀里是头盔，那摩托车后座上绑着一点看起来像货物的东西，车身色彩很艳丽，看起来并不像只是讨生活的工具。
男人把头盔挂到摩托上:“关追风，我们超市正缺人呢，你要来不？”
少年有点犹疑地抿唇:“我没身份证……我不是坏人……”
关追风递一瓶水给他，抬了抬下巴，透出一点痞气:“我知道你，青嘉炮王嘛。”
齐铭华:啊？
关追风“噗嗤”一下笑出声:“放心我不是同，我一个同学是，他很喜欢你，有你的照片呢，不过至少说明了你不是什么坏人。”
他挤眉弄眼:“你这是遇到什么事了跑到这里来?受了情伤?传销还是非自然事件?”
齐铭华还想说不可抗力呢，他推了一下帽子，露出来清俊的半张脸:“我没地方住。”
关追风看到他的样子，也不得不承认的确是很有吸引力，难怪他的gay同学一提起这“炮王”就一副心猿意马的样。
“我这里有多的床位，不过我真的不是同啊，你可不要乱带人来。”
齐铭华张了张嘴:“你就不怕……”
关追风亮了亮手臂肌肉:“我可是练过的，不怕你是强盗。”
少年知道他更多是说笑的意思，又看了看面前这个虽然破小但招牌锃亮的店铺。
“麻烦你了，我叫齐铭华，可以叫我小齐。”
男人说进来，我教你干活。
这是缘分，上哪里找个认识他又愿意提供工作的陌生人，注意，是陌生人，齐铭华敢保证自己但凡回到熟悉的地方，见了熟悉的人，马上就会被那俩抓走。
其实他们对他还不错，可人不能一辈子浑浑噩噩下去，也许有人愿意，至少齐铭华不愿意。
第24章 关追风
“好，32块7，找您2块3。”
关追风在后面的躺椅上睡得四仰八叉。
震城比燕城靠南方一点，还没到初夏就有点热的气息了，关追风给齐铭华弄了个新风扇，自己面前摆着原来的旧风扇，现在“呼呼”吹着。
齐铭华收完钱以后就走过去，给人把风扇调成转动的模式。
谁知道关追风睡觉挺浅，这么个按风扇按钮的动静也把他弄醒了。
他把躺椅调高一点，眯着眼眸，半躺着看少年:“今天生意还行。”
“还行，中午吃什么？”
关追风眼睛一亮:“我请你吃大盘鸡去。”
齐铭华手上动作不停，他是奉行“干一行爱一行”的人，现在拿着抹布给那些容易落灰的货物擦擦。
听到老板这话他一个员工就笑了:“一天才收那点钱呢，就吃进去了。”
关追风不太在意地摆摆手:“能混日子就行了，我还寻思着要是真的干不下去了，反正我也存了点钱，我就骑着摩托旅游去。”
要说跟纪欢秦禾那俩相处，得了什么好处，那就是齐铭华不像那么不敢说话了，他连几个大少爷都一样骂。
少年含笑看他:“是不是后座还要有个漂亮姑娘?”
摩托和美景和美人，的确是很多人向往的，关追风“啧啧”两声把手放到后脑勺:“想是想，可惜没女朋友啊。”
齐铭华无意探讨太多别人的感情问题，干脆继续认真地擦货了。
中午还真下了馆子，那家店老板和关追风熟悉，还特意送了两个小菜。
关追风开了两瓶啤酒，名字叫金星，是本地特色的熟啤，口感顺滑香醇，他想着齐铭华肯定没喝过。
齐铭华何止没喝过这个牌子的，他几乎没碰过酒，小时候他爹还在家里，每天要喝二两酒，还喜欢逗孩子，说那白酒是白水，齐铭华真上当了，然后一口就被辣到了，从此以后觉得酒都不是好东西，再也没沾过。
但是老板好意，请你品尝特色，齐铭华觉得也值得他试试，小口抿了一点尝尝，的确不像小时候记忆里的“恶心”，就继续喝下去了。
关追风当然是不知道齐铭华几乎没喝过酒的，然后他就看着这小子一边吃饭一边下酒，下着下着一瓶喝进去了，按震城人的酒量来说，这算个屁，可是面前少年的脸颊红了起来。
男人放下了筷子:“你这是上脸了还是醉了?齐铭华，你喝过酒没有?”
齐铭华倒了倒那透明塑料杯，里面最后一滴酒水滴落在碗里，他对关追风摇头:“没有。”
好嘛，果然还是个小孩，关追风连忙把自己那瓶灌下去，又把剩菜打包，架起来齐铭华，一瓶啤酒不可能醉成啥样，齐铭华其实挺清醒，就是脚有点打飘，不碍事，关追风表情有点自责，活像感觉他自己带坏了小朋友似的。
齐铭华说:“没事，这大盘鸡真挺好吃的，下次还来。”
关追风一手拎着饭盒一手揽着少年回去的。
下午还要开门看店，这个小醉鬼关追风就不指望了。
齐铭华是真的没醉，但是他感觉嘴里有酒味，不舒服，想洗澡，关追风也不能不让他洗，又害怕他洗出意外了，就在浴室外面等着。
过了一会听到里面水声，关追风敲了敲自己的头，真笨，怎么不知道问问。
“哗啦——”
什么东西掉地上的声音，关追风生怕齐铭华出了什么意外，直接推开浴室门，然后他就看到一个赤裸裸的出水少年，眼睫毛也沾了水滴，看起来更加纤长了。
地上是一瓶歪倒的洗发水。
第25章 五好员工
关追风有点不知道看哪里，他说:“你没事就好，快点洗了出来，好好躺着休息一下。”
齐铭华笑了一下，然后看了看四周:“我没有衣服。”
来了之后齐铭华也买了两件衣服，不过刚好够换洗，不巧的是他的衣服才洗完，还没干。
少年的腰肢劲瘦，手臂还有明显的肌肉线条，水滴流淌在腹肌上，一直往下延伸。
关追风捂住眼睛，扭头:“我去给你拿我的，你自己小心点啊。”
齐铭华认真地点头。
关追风拿衣服磨蹭了好一会，生怕齐铭华还没洗完澡，自己进去再看见什么。
听到里面没有什么声音了，他的心放下又提起来，拎着衣服走进去。
少年蹲在地上，双手抱着膝盖，眉眼都湿漉漉的，脸颊上还有微醺的绯色。
关追风不自觉感到喉咙发干，把衣服递到齐铭华手上，他不想说话，他害怕发现自己的声音不对劲。
齐铭华接过了衣服还露个笑容，一点很小很甜蜜的酒窝，关追风心里叫了一声，转身就走。
一边走一边说:“你慢慢穿，我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给你醒酒的。”
关追风也不是特别喜欢买衣服的人，所以把穿了两三次的衣服拿出来给了齐铭华，内裤就更没有新的了，他只找了条宽松短裤出来，一边找一边脸红来着。
等齐铭华出来了以后他更脸红。
那是一件丝绸质地的白衬衫，少年身上还带着水汽，把身材的线条衬得若隐若现，关追风平时买衣服就喜欢买大点，更不必提他比齐铭华还壮实些，所以穿出来的效果简直像什么片子里的女友衬衫。
更让男人下腹一热的是那条要命的短裤，关追风找衣服的时候就想过了，他要是只给齐铭华上衣，那下面裸着得多尴尬，结果现在下面穿了……怎么感觉更尴尬了。
因为没有内裤，那条短裤里的东西，连形状都很清晰，还有少年从短裤里露出来的白皙大腿。
关追风害怕自己流鼻血，他连忙递一杯温水给少年，自己咬着牙回卧室。
齐铭华什么都不知道，他躺在自己小小的单人床上，不一会就睡着了。
梦里梦见了纪欢，秦禾，纪家主，秦爷爷秦奶奶，还有春节那天的晚上，整点的时候，纪欢靠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风一样地掠过耳畔，少年的眼睫毛震颤了一下。
*
自从醉酒事件以后，关追风开始对齐铭华有点怎么看怎么不对劲的意思了。
齐铭华穿浅色，他感觉不对，有点轻浮，太衬托少年的美色；齐铭华穿深色，他还是觉得不对，把这小子搞得太俊，他看着不舒服；要是齐铭华穿得土里土气，他就觉得更不对，长得这么好看穿这些做啥。
齐铭华什么都不知道，他还在当他的五好员工。
看到今天那姑娘第二次光顾超市了，关追风咳了咳，给齐铭华递一瓶汽水，好像是带着调笑的意思，小声说:“那妞看上你了。”
齐铭华的眼神有一点迷惑，把瓶盖拧开了也没喝:“城里姑娘怎么可能看得上我。”
关追风差点一口汽水喷出来，他手忙脚乱抽张纸巾:“这都什么时候了，还城里人乡下人，再说了你看起来哪像乡下人了。”
少年摇摇头:“我对找姑娘……暂时没意思。”
关追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心里还挺高兴:“也是，你还小，再等个两三年找也是一样的。”
齐铭华不知道怎么想起来秦禾，其实秦禾要是个姑娘，倒真是他小时候最想娶的那种媳妇了。
拿了两个月工资后，齐铭华想出去租个房子，关追风一开始就告诉他该尽快搬出去，不知道怎么现在又变卦了。
男人看起来有点紧张，眼神低到地板上了:“反正也不怎么碍事，就是加一张床的问题，而且你多花了钱还没现在方便呢。”
齐铭华想了想:“我每个月交房租给你吧？”
关追风更是不干了，最后两个人说了好一会，关追风才象征性地收了一百块钱。
闲暇之余齐铭华还订了报刊，自然都是用的关追风的身份信息。
今天生意一般，少年坐在收银台前翻杂志，手指抚过黑白的一页，然后是中间彩色的大横图，一根精美的项链和戒指就在上面，看得出它们是一个系列，也出自同一个设计师之手。
左边那页竖写标题:向您介绍珠宝设计大师之作。
齐铭华盯着那简洁不失精致的项链，稍微点点头，再翻一页，上面是一个田园主题的手环，少年的兴趣更大。
看着纤细手环上的牧童放牛图案，还有用做柳叶的绿宝石，齐铭华笑了一下，指尖轻抚图中的那抹绿色。
后来齐铭华加订了几个月的杂志，后面他们却没有继续介绍珠宝作品了。
第26章 你愿意不
春夏秋冬轮流转，夏天快到的时候，总让人感慨为什么春天那么快。
齐铭华收拾了进房间，发现关追风坐在他的床上，正襟危坐，如临大敌。
少年笑一下，问:“老板干啥跑员工宿舍来了，搞潜规则啊？”
关追风抬起头，有点痞痞的笑，可手藏在身后颤抖:“我潜你，你愿意不?”
齐铭华愣了一下，还没说话，关追风已经站起来，握住少年的手腕，吻上他的唇。
齐铭华对于这事上很开放，没怎么抵抗，但开玩笑说的“潜规则”让他联想起了在燕城被藏在豪宅里那几个月，所以当这一吻结束，齐铭华说:“做可以，但是潜规则可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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