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陆屿洲突然端着那碗鸡蛋面走过来,手指在餐桌上轻轻地敲了三下:“季先生,您的外卖到了。”
季沨瞬间笑出了声。
“辛苦了先生,”他接过面,手指却碰到陆屿洲还未收回的指尖,似暧昧似轻佻,“我老公今晚不在家,你要不要……进来坐坐?”
陆屿洲瞳孔一缩,耳朵红得要滴血,不明白话题怎么就突然跑到了午夜禁忌档,试图用言语威胁:“季沨,如果你真的喜欢玩这种play的话,我也不是不能……”
不能什么?
不能奉陪?
陆屿洲又一次想起来。
他和季沨确实已经结束了。
不再是可以讨论床上的花样的关系,自然也用不着他配合。
陆屿洲顿时泄了气,将筷子分好了递给他,又拿旁边的碗盛了用多余的鸡蛋做的番茄蛋花汤:“你胃不舒服,先喝点汤吧。”
他本意是想把这个话题过去,可是季沨似乎偏不放过他:“怎么了,不开心了?”
“我没有。”
“嗯,”季沨点头,“但是陆老师,如果你能先把我的花瓶松开会更有说服力一点。”
陆屿洲情绪不稳的时候就喜欢手里握个东西装镇定,要么是杯子要么是沙发扶手。
不过现下这是季沨家,餐桌旁只有一个用来插花的瓶子,陶瓷瓶在陆屿洲手里颤颤巍巍,还好里面一朵花也没有,不然估计花瓣都要掉两片。
话音刚落,陆屿洲立刻撒开了爪子,为了掩饰尴尬,他清了清嗓子:“我是觉得……”
季沨抬起头,做出倾听的姿势。
“我是觉得,”陆屿洲缓缓道,“我们既然是以后不可能再继续以前的关系了,是不是还是应该保持距离比较好……”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季沨,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虽然不保持距离的那人明明是自己,是他自己非要跟着季沨进休息室,非要让助理骗季沨让他收留自己……
现在却来要求别人,是不是有点过分?
可是他也没办法,他见到季沨就控制不住,往常的镇定自若好像全部失效了一样,好像变成被磁铁吸着的另一部分磁石,变成被听到铃铛声的小狗。
为什么学不会像季沨那样说断就断呢,为什么学不会像季沨那样一切如常呢?
对啊,陆屿洲越想越觉得委屈,为什么季沨就能说断就断呢,为什么季沨断了之后还能一切如常呢?
明明都夸过他身材好体力好,夸过他弹琴不错唱歌好听……
怎么能说断就断呢?
对面的季沨眼睁睁看着陆屿洲说完这句话,自己垂下脑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以至于季沨还没来得及反驳,他自己就已经快要哭出来了一样。
季沨幽幽地叹了口气,终于大发慈悲地决定赦免他:“陆屿洲,你见到我脑子里就只有上/床这两个字吗?”
陆屿洲唰地抬起了头。
但是他却没有立刻回答,陆屿洲不能不注意到季沨敞开的领口和今天看到的带着咬痕的腿根。
就算是当时喝醉了,他也知道那道痕迹属于他。
陆屿洲稍稍偏移了视线,有些心虚。
不过季沨似乎也没有在意他的答案:“一个人跟另一个人,除了炮/友,难道就没有别的关系了吗?”
“你跟郝景也不上床,是怎么在一起喝酒的?”
季沨的话好像是凭空在陆屿洲耳边洒下一把炸雷。
让他翻来覆去酸涩难耐的问题似乎就被这么轻飘飘的两句话给解决了,陆屿洲太过震惊,以至于都忘记了——季沨怎么会知道他跟郝景是朋友?
对啊,陆屿洲想,他跟季沨难道就不能成为别的关系了吗?
这个世界上明明还有那么多错综复杂的牵绊。
同学、同事、朋友、兄弟,以及……
想起那两个字,陆屿洲心脏猛地一颤。
季沨却在这个时候把碗一推站起了身:“陆老师,你住哪?”
“那间是主卧,”季沨指了指,“我住那里。”
“其余三层里你随便挑,找个自己喜欢的就行。”
“哦对了,”季沨慢条斯理地擦擦嘴巴,“我这房子是这次开机才回来住的,只临时让人收拾了主卧,所以其他房间大概……半年没有住过人了。”
“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陆屿洲试图开门的手指顿住了。
他是宁愿多送三个小时的外卖都要保证自己住宿条件的那种人,半年没有收拾过的房间……陆屿洲怕一开门可能会有什么不明物体飞过来。
既然是朋友……那么住一间房……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陆屿洲转过头,自己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季沨……你主卧,有没有沙发?”
“没有啊。”
陆屿洲眼眸一垂,想说要不然他还是真的去住酒店……就见季沨一把推开主卧的门:“不过我的床倒是挺大的。”
他微微一笑,大方道:“陆老师,你要睡吗?”
陆屿洲迅速跟着进了房间。
像是证明自己的清白,他还在季沨洗澡的时候铺好了被子。
一人一个被窝,季沨的床果然很大,这样铺完中间还能隔上一截,看起来界限分明。
“那个,”陆屿洲清了清嗓子,此地无银地解释,“刚刚没回答是因为走神了,我也不总是想着跟你……”
“嗯。”
季沨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他并没有很在意这件事,只是将房间里的灯调暗了点,便钻进了被窝。
等陆屿洲洗完澡的时候,季沨已经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
陆屿洲把灯调暗了一下,跟着躺进另一个被窝。
他和季沨第一次有这样躺在同一张床上却什么也不做的时候,陆屿洲翻了个身,向来稳定的作息居然没有立刻睡着。
“咳咳咳……”黑暗中传来几声闷咳,是季沨压着嗓子。
“怎么了?”
季沨皱起眉:“……有点冷。”
“冷?”
陆屿洲看了眼空调温度,很正常。
不会是今天在水里着凉了吧?
“我去给你拿点感冒药?”
“不用,喝了明天拍戏容易犯困。”
“打扰了你吗?抱歉。”也许是隔着被子,季沨的声音闷闷的,话音刚落,又轻轻咳了两声。
陆屿洲指尖握紧被角:“很冷吗?”
“还好。”
季沨背对着陆屿洲,抬手把被子掖紧了点:“没事儿,你睡吧。”
季沨手指一动,被子里露出一点细碎的头发,他缩得很紧,过了一会儿,陆屿洲还能听见几声捂着手指露出的压抑闷咳。
陆屿洲垂下眼睛,睫毛扫出一片阴影,在心里反复重复——我们是朋友我们是朋友我们是朋友我们是朋友我们是朋友……
如此五遍,随后抬起眼,开口道:“我身上好像暖和一点。”
“季老师,”陆屿洲说,“要不我抱着你睡吧?”
第30章
陆屿洲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季沨的脸颊正搁在他的肩头,睫毛坠落出一片阴影,一点偏长的头发垂在脖颈,让他觉得有点痒。
陆屿洲小心翼翼伸出一只手来,碰了碰季沨的额头。
还好,没有发烫。
他松了一口气,试图将手臂重新放回去,季沨拍戏一天睡眠时间很少,陆屿洲不想打扰他。
谁知道只是这么稍微一动,季沨却感知到了。
一只手搭上陆屿洲的脖子,脑袋搁在他的肩头,微微一偏,嘴唇吐出的热气打在颈侧:“……陆屿洲。”
“嗯?”
季沨的一条腿跟着动了动,浴袍中滑出的雪白肌肤扫过陆屿洲的下/身:“……不要了。”
他的声音含混不清,打在颈侧的吐息却分明,陆屿洲的喉结一滚:“季沨?”
“嗯……”
季沨应了一声,早晨还未分开嗓子像是黏腻的红酒,好像是深夜被折腾过的慵懒:“好吧。”
他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纵容的意味,似乎以为这是某个和陆屿洲在床上交叠的夜晚,于是那条腿自然而然地勾在了陆屿洲的腰身:“……就一次。”
猩红的舌尖舔了舔,颈侧一片湿润。
陆屿洲瞬间定住不动了。
不知是过了多久,季沨放在一旁的手机响起了铃声,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才终于松开,季沨翻个身关掉闹钟,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他完全没有刚才的记忆,只是抱怨一声:“好困。”
“陆老师?”季沨揉揉眼,“你今天没有去跑步吗?”
“嗯。”
陆屿洲只应了一声,声音沙哑。
“出门左转是绿化跑道,楼上第二间有个家用健身房。”季沨打了个哈欠,“……被窝好热。”
陆屿洲以为他是发现了什么,心头猛地一颤。
可季沨似乎完全不是他想的那个意思,转过身,漂亮的带着睡醒时的水汽的眼睛望着他:“昨晚谢谢你啦,陆老师。”
“算起来,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躺在床上不做那种事吧,”季沨的语气诚恳,“跟我做朋友的感觉怎么样?”
被子覆盖住身体的异样,陆屿洲望着季沨讲话时开合的殷红嘴唇,一动不动。
“我觉得还挺好的,”季沨自顾自说,“好久没有睡过这么踏实的觉了。”
季沨说着绕过他从另一边下床,小腿扫过的陆屿洲的腰侧,肌肤相撞,陆屿洲条件反射性挺了下腰,随后瞬间意识到自己做到了什么,红色从脖颈蔓延到耳根,迅速拉紧了被子。
还好季沨并没有察觉:“我得早点去做妆造,你今天要去剧组吗陆老师?”
“嗯……嗯?”陆屿洲压根没反应过来季沨说了什么。
“知道啦。”
季沨当做他已经答应:“不过开拍还早,你可以再睡一会儿。”
他说着,走到窗前打开窗户,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今天的日出应该挺漂亮的,你如果去跑步的话,还能顺带欣赏一下。”
一点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衬得季沨那张脸像是晨曦里未消退的朦胧月光。
“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一起这么早起床,没有咬痕,也没有腰酸。”
他偏过头,冲着陆屿洲弯了下眼睛,笑容皎洁:“早安,陆老师。”
陆屿洲的心头好像被月亮的陨石砸出一个深坑。
尽管身体还没平复,可是那一刻,看着季沨站在窗边的笑容,浴袍露出的一点修长脖颈,想起昨晚胸膛相贴的时刻——季沨的身上带着点点的沐浴乳的味道,躺在他的怀里,好像握着一块暖玉。
陆屿洲居然真的觉得……只是这样抱着,不做/爱,居然也挺好。
只是季沨打了个哈欠去洗漱,陆屿洲这才猛地掀开被子看了一眼,鬼鬼祟祟地下了床。
咬着牙刷的季沨被一通电话叫出来:“喂?莫莫?”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我现在下去。”
季沨急匆匆吐掉口中的泡沫,抹了把脸就要出门,路过客厅的时候,烤面包机刚刚叮的一声。
陆屿洲拦住他:“还没吃早饭。”
“来不及了。”
“昨天就胃疼,今天不能不吃,”陆屿洲将昨晚定时好的粥倒进保温桶里,“给你装好,车上喝。”
“可是车上我要……”
陆屿洲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截住话头:“吃完再补觉。”
他将装好的保温桶递到季沨手里,像哄孩子一样,语气温柔:“我用小米炖的,养胃,给你加了点代糖,不用担心会胖。”
陆屿洲又给他拿了两片吐司:“路上慢点。”
他自己可能都没发觉,这番话很像是新婚妻子嘱咐出门的丈夫,季沨微微笑了下,拎着保温桶正要出门,不知缘何又退了两步:“陆老师?”
“嗯?”
季沨回过头,晃晃手里的手机:“我能加一下你的好友吗?”
本来就是他自己删的,陆屿洲又没有动他,想要联系直接加回来就好了吧,陆屿洲想起这件事心头就有些发闷:“嗯。”
“好的。”
可是季沨还偏偏走过来,像是两个刚刚认识的人一样重新扫了一下他的码:“想了想我们两个就是同事了,应该是要有一个联系方式的,你昨天也加了杨导他们的吧?”
季沨极力表明他们只是出于工作,陆屿洲捏紧手机边缘,没有告诉他自己给杨阶他们加的只是工作号。
“好了。”
微信跳出来上一次备注,季沨却把那个默认的“L”给删了。
这是他们决定做长期性关系时为了避嫌相互备注的。
“以后不是炮/友了,那应该就是新的关系了。”
陆屿洲看着季沨指尖敲击,在备注栏上打下“陆老师”三个字。
从一个字母变成了一个称呼,好像让人的心里也跟着踏实了一点。
“微信删除之后聊天记录好像会跟着清空。”
季沨举起手机,给他看空荡荡的页面,眉眼弯起:“不过既然我们的关系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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