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陪你一会儿,”小耳立马改口,他恨自己的条件反射,“然后再去玩。这总可以了吧。”
许识敛面上一冷:“随你便。”
他生气了?他在生什么气?小耳看向三哥,三哥也看着他。
“你对他真客气啊。”虚伪魔鬼说。
“我客气吗?”
“他明明很听你的话。”虚伪似乎在笑,“小新手,等会儿去乐园,我让你看看魔鬼都是怎么对待人类的。”
大概知道自己即将“臭名昭著”,许识敛避开了那群惹是生非的报纸鸟,绕了远路出行。
他们穿越田野,走过村庄。高大的草和树木。许识敛沉默不语,五官是寂静的山丘。
不知道谁家在酿酒,玫瑰酒,又甜又浓,散发着火焰的炙热味道。小耳走着走着蹲下来,摘下路边一朵红玫瑰,放在嘴里嚼,连同枝叶一起,混着刺和血吞咽。
许识敛看着他嚼得上道,细细品味着,突然被打通五脏六腑,“呸呸呸”吐了一地。
这画面有点好笑,他就真的笑了。
小耳说:“咱们和好啦?”
许识敛又把笑收起来,绷着脸不去看他。
其实这玫瑰花不难吃,虽然让他的舌头出血了,还有点痛。但细细品味,是甜的。小耳回味着,心想,就和宿主一样。
“和我一起是不是很没有意思?”
许识敛突然问。
他问这干嘛?小耳发呆。
“他问这干嘛?”虚伪魔鬼也在发呆。
“算了。”宿主扫兴道。
小耳觉得自己真的不懂宿主的想法。
有同样疑问的魔鬼不止他一个。此时此刻,暴食魔鬼就满脸问号地问雅春:“一定要这样吗?”
雅春正在自家阁楼上眺望。这行为多少有些偷鸡摸狗,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缩在窗角。
三、二、一。魔鬼在内心倒数。
出现了,那个放牛郎。他和他的牛一起慢悠悠地上了山坡。
每天都是这样。魔鬼对着宿主如痴如醉的表情叹气。五分钟过去了,放牛郎彻底不见。雅春才后知后觉地醒过来。
“他好英俊。”她捂着脸说。
“还好吧。”魔鬼心想,两个眼睛一张嘴。大家不都长这样?
“我对他一见钟情。”
“那又怎么样。”
“我们的孩子可以叫草草。”
“什么草草,我看你是个笨笨!”
“你的朋友来找你了。”从窗户上,魔鬼看到了梦呓。
“梦呓?”雅春猛地站起来,“她没看见他吧?”
“看见了会怎么样?”
“不能让她知道他。”
“为什么?”
“你不懂。”门响了,雅春边下楼边和魔鬼说,“他们绝对不能认识,不然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她打开门,一身灰的梦呓走进来。
“小春……”她就像回到自己家,张开双臂,降落在床上,“你知道吗?妈妈不喜欢我的时候,感觉就像全世界都不喜欢我。”
这不会是在意有所指吧,雅春心虚道:“她又让你不高兴了?”
“雅春!”妈妈在下面喊,“给梦呓拿点蛋糕吃。”
“知道了知道了!”雅春喊回去。
“臭闺女!怎么跟你老妈说话的?”
雅春正要抱怨,看到梦呓坐了起来,抱着自己,非常羡慕地说:“你和你妈妈关系好好啊。”
她伸出根手指,缩头缩脑地说:“我就要一小块就好。”
每当这种时候,雅春会觉得自己很可恶。可是她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她们到底适不适合做朋友呢?她时常在想这个问题。
一个女生最伤心的事情大概在于,青春期的时候忽然明白自己不是美女。甚至有可能是丑女孩,胖女孩。
如此这般,和美丽的梦呓做朋友就变成一件辛苦的事情。
她每天晚上都会自责、自怨自艾,白天还要装作无事发生。真的是好累。
但梦呓好像什么都不知道,她每天都肆无忌惮地来找她,黏着她,就像以前一样。对她的嫉妒视而不见,也浑然不知她的隐瞒和心不在焉。
窗户被报纸鸟推开了,它们蜂拥而至。梦呓惊呼着关上窗户。
“是我哥哥。”她拿起报纸呢喃,“其实,如果我是妈妈,也会更喜欢哥哥吧。”
“……”雅春不知道该说什么。是来找我要安慰吗?可我已经够烦了。
是什么时候开始,觉得她的烦恼像炫耀呢?
也许当她的桌子上堆满了情书时,那一声不轻不重的抱怨。也许是每天肆无忌惮地吃东西,却依然很瘦的可恶烦恼——“小春,我是不是看上去和骷髅一样?”
是啊,她在内心回答。所有男生来找我聊天,或者对我好,都出自一个目的,美丽的骷髅小姐。
“你就是雅春吗?哇,你真是和你的朋友一样可爱呢。就是你的好朋友啊,叫许梦呓。我经常看见你们一起!”
“雅春,可以告诉许梦呓,我今天放学后在门口等她吗?”
“雅春,你可以把这封信给许梦呓吗?呃,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告诉我她的反应呢……”
无人得知的是,容易心动的人因此收获了数场心碎。她的爱情就是这样短。短到他们来找她,短到他们离开。
还是找一天和她说清楚吧,雅春终于做出了这个疲倦的决定。是时候到此为止了,谁都免不了一场伤心。
她一言不发地抓住两只相亲相爱的报纸鸟,把它们揉成一团,丢到垃圾桶里。
太累了,真是好累好累。长痛不如短痛,她真的不能再和梦呓做朋友了。
第60章 小蝴蝶
魔鬼没想到,宿主竟然成为了小岛最受欢迎的人。
一切都到来的如此不可思议。大概连岛民们也没想到,他们会对一位住在树林里的少年产生如此狂热的兴趣。
当他们来到小镇上,街上的人由近及远地望过来。目光是如此的好奇和惊讶,以至于小耳怀疑是自己的魔鬼身份曝光了。
“许识敛……?”靠得最近的那位农妇开了口。
“是他,是他吧?”她的丈夫竟然也兴奋起来。
他们的孩子,两位少女和一个小男孩,跟着叫了起来:“就是他!”
由此可见,无论年龄和性别,所有人都知道他。他是优秀的学生,帅气且值得信赖的年轻人,稳重的岛主候选人……应有尽有。
大家都喜欢他!
善良的岛民们并没有表现得那么粗鲁,很多人只是远远看着,带着青涩的笑意。热情的,比如这一家农民,他们边走边和他说话。
“你是要去哪里呀?”农妇问。
“去学校。”许识敛有礼貌地回答。
“然后呢?”她没话找话。
“然后我要上学。”
还能说什么呢?她抓耳挠腮,丈夫和孩子们只是傻傻笑着。真没用!最终她把手里扑腾的鸡递上去:“要不,这鸡送你了!以后你当上岛主,就当这是贺礼。”
周围的人都在笑,许识敛先是谢绝,又说自己不会当上岛主的。
“你当得上!”最小的儿子叫道。
看来已经是民心所向,大势所趋了。这可容不得他谦虚,大街小巷里的动物存钱罐已经写满了许识敛的名字。根据店铺老板们的话来说,“一个根本装不下那么多硬币!”
他们不管去哪里都有人嘘寒问暖。路上的马车会停下来,车夫问需不需要载他们一程,不要钱。冰淇淋小贩也表示许识敛可以永远免费吃他的冰淇淋。面包铺的碎嘴老板娘说,每个人家里都摆着许识敛的画像——他们从报纸上剪下来贴在墙上,觉得他长得和神一模一样。
这还是他们头一次不排斥钮小姐的花边报纸。
“接下来呀,”她哈哈笑着说,“就差把你印在钞票上喽!”
感官敏锐的小耳受不了这样,好不容易到了昌决的实验室,耳朵和眼睛是清净了,鼻子又开始受罪。
好——臭!
魔鬼进入癫狂状态,他想问问虚伪魔鬼,却发现对方早就不知去向。没有办法,他痛苦地化成一缕烟,飘入宿主的身体里,以此来躲避臭味。
“就像狼群需要头狼,”昌决说,“人类也需要首领。追求领导者是动物的天性,你不用有压力。他们需要依靠你来维持小岛的秩序,实现他们的愿望。”
许识敛说:“我不知道。”
记得之前,昌决就跟他说:“求人不如求己,既然神不愿意帮你。就自己当上岛主,成为神吧。”
但现如今,妹妹的事情似乎已经要解决了。
老师问他:“压力太大?”
“不是。以前我想……当上岛主,治好妹妹的病。让小岛的每个人都不再生病,都开心,还有快乐。”
“很不错的梦想。小岛已经足够美丽了。我相信你会让它更美丽。”
但我现在想要平静的生活,许识敛忍住这部分倾诉欲:“如果是老师呢?老师当上岛主,会怎么做?”
“我已经老啦。”
“假如呢?”
昌决笑笑,手指一伸,在翻开的书上敲了敲。
许识敛一看:白发道心熟,黄衣仙骨轻。寂寥虚境里,何处觅长生。*
“要吐了。”魔鬼在他的身体里说。
许识敛耐心解释:“讲的是诗人在虚幻的世界里寻找长生不老的秘诀。”
“不是,你真的闻不到吗?”小耳的痛苦不是不理解,而是被臭味所困扰,“总觉得这个地方臭味更重了。”
许识敛闻言皱眉,他闻不到任何不对劲的味道。这个样子恰巧被昌决看到,他说:“你和我以前的学生反应一样。”
“什么?”
昌决背过身去:“不过,我也理解。”
许识敛想再说点什么,当他朝着老师的方向看去,却看到了窗户外的乌云。
小山坡上,站着两名学生。乌云男孩和女孩。
每个投票日都会有这样的产物。
岛民喜欢谁,谁那里便会春意盎然,白鸽纷飞。岛民厌恶谁,谁就会头顶乌云。据说在乌云男孩和女孩的世界里,他们正在淋雨。狭窄的世界里充斥着乌鸦和灰色。
她和他,面色苍白,眼下乌黑。没有生气地对视着。
就像两名年轻的丧尸。
许识敛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老师在他身后问道:“害怕吗?”
他这才回过神,昌决说:“别因为害怕就拒绝开始。”
无论是对骑士,还是勇士而言,胆怯都是丢人的,不值一提的。许识敛朝着墙面看去:“为什么这里会有这么多刀?”
“这个东西叫驱魔刀,”昌决介绍,“我研究的新东西。”
小耳焦虑地插嘴:“他说的可能是真的,我感觉好不舒服。”
许识敛:“你怎么了?”
“不知道,这里又臭又冷。快点离开吧,主人。拜托拜托。”
他还有吃瘪的时候,许识敛想逗逗他:“不离开的话会怎么样?”
“我要在你脑子里吐了!”
昌决还要说什么,看到许识敛脸色一变:“老师,我先走了。”
“识敛,等等!把补药带上……”
等他们离去,实验室的天花板和墙壁上形成一层薄薄的黑膜,上面印着无数只大大小小的人眼,你一下我一下地眨巴着。好像诡异的星星。
几只眼睛上长满了动物的毛,大概是马毛,隐隐地,还有一股马粪的味道。
虚伪魔鬼呼唤这个怪物:“老四。”
他带来了对方一直想要的东西:“喏,你要的火龙果。”
说完,就丢到半空,落下去。本以为对方可以接住,但不知道怎么回事,慢了一步,黑膜形成一只手,与它的火龙果擦肩而过。
“啪”一声,火龙果落地,稀巴烂。
贪婪魔鬼发出蚊子吱吱的声音:“我最讨厌失去了……尤其是这种马上就得到的东西。”
他黏稠稠的身体缓缓移动,覆在支离破碎的火龙果尸体上,发出咀嚼的声音。
这蛤蟆皮一样的丑家伙,虚伪魔鬼凝视着这层黏糊糊的膜:“你小心点,懒惰没有我们想得那么愚蠢。我可不想你在他这里吃亏。”
贪婪魔鬼没有嘴巴没有鼻子,只有没有感情的眼睛:“我听鹿眼说了,他们在地狱里张牙跋扈,还杀死了预言家。”
“你知道就好。”虚伪盯着贪婪脸上咕噜噜冒着的黑泡泡,“是这个发臭吗?需不需要我帮你搞点除臭剂?”
“可能吧。”贪婪嗅了嗅自己,“有那么臭吗?快走远点,你的头发丝进我眼里去了。”
“哪只眼睛呀?我的好弟弟。”虚伪轻轻扫过魔鬼皮上的眼睛,“真漂亮,你像个艺术品。”
贪婪魔鬼呼噜噜喘着气,眼里流出黑血来。
虚伪嗔怪道:“乖,怎么激动起来了?”
贪婪说:“那是我的眼睛被你恶心吐了。你是不是一天不演好人,浑身都难受?”
“我能有什么办法。”
“我不管你,”贪婪说,“但是一切都结束之后,我要他的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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