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环节的第一名有一次抽取奖励的机会。”骆行之说,“再加上小顾是绝对的主角,应该可以抽两次。”
顾正熙在他肯定的眼神下,皱着眉伸出手,轻轻转动了机器的按钮。咔嚓一声,里面掉出来了一个红色的小球。
“奖励分为金、红、蓝、白四个颜色,红色一般都是能提供下一部的线索的。”骆行之眼前一亮,“打开看看。”
众人都把脑袋凑了过来,专注地盯着顾正熙拧开扭蛋的盖子——出人意料,里面竟然是空的,而与此同时,屏幕上却跳出了一行字:
“【点映券】可以在开始工作前观看三分钟左右的预告片,借此了解电影的大致剧情。但也有可能出现预告片欺诈的情况,需注意。请中奖者确认播放。”
“还真是线索!”景烨兴奋地一拍桌子,“快,看看是什么?”
顾正熙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勉强开口道:“确认。”
屏幕消失了几秒钟,随后慢慢浮现出了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画面。
纷乱、错杂的色彩和喧闹的声音在一瞬间铺满了白墙。过了一会,他们才认出这是老电影模糊的画质所致,画面右侧应该是欧洲中世纪打扮、兴高采烈的平民群众,一个狞笑着的刽子手手持长鞭,站在一个高高的轮盘旁,轮盘顶上则束缚着一个遍体鳞伤的畸形男人。
他用渴望的眼神盯着咫尺之遥、却无法伸手触及的水罐,而在他身后,巍峨的大教堂正默默注视着地面上的生灵。
突然,一个绯红的身影从画面右侧出现了。她面容姣好,身姿曼妙,如同坠入人间的火焰精灵,当她登上轮盘时,全场寂静无言,而当她果断地将水罐递到男人嘴边时,他们又爆发出了比之前热烈千倍的欢呼声。
她给男人喂完了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男人用肿胀流血的眼睛追随着她的身影,嘴里喃喃发出了一个人类的词汇。
“美。”
画面消失。
这次连两个经验丰富的老手也沉默了很久。
“这……是什么?”景烨率先发出了文盲的声音。
蒋梦圆刚要开口,就被顾正熙抢了先:“1956年,让·德拉努瓦版的《巴黎圣母院》。”
刚才的三分钟,演绎的正是《巴黎圣母院》中最著名的场景之一,丑陋的教堂敲钟人卡西莫多在行刑时被吉普赛女郎爱斯梅拉达救助,从此对她产生了强烈的爱慕之心。
“国泰选来给我们‘工作’的片子只会是恐怖片。”骆行之终于回过神来,“这……跟恐怖片有什么联系?”
“《巴黎圣母院》本就开拓了欧洲恐怖小说最重要的一个流派之一——哥特恐怖。”顾正熙倒是不怎么惊讶,见他们都一副迷糊的表情,娓娓道来的声音甚至显得有几分得意,“后世教堂、古堡题材的恐怖小说和电影有很多都从中取材,卡西莫多和玛丽·雪莱笔下的人造人一样,是经典的‘畸形人’形象来源。”
“恐怖电影致敬文学名著的情况也不少见。这么看来,下一部要么是传统的哥特城堡题材,要么是与其中的人物关系或者经典形象有关。”蒋梦圆也赞许地点了点头,满脸写着“和你们这些不读书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哦,所以说,下一部我们会说不定会在城堡里遇到畸形怪物。”景烨挠了挠头,“和这一部有什么区别?”
顾正熙这次毫不掩饰地朝他翻了个白眼。
“好了,这部片子可以回去以后找来慢慢看。”纪雨打了个响指,提醒道:“快把下一个奖励抽了。”
光在这里干想确实得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结论,顾正熙点点头,扭蛋机又摇晃了一下,吐出了一个新的球,光滑圆润,泛着耀眼的金光——竟然是最好的一档。
蒋梦圆忍不住发出了“哇”的惊呼。
“你小子欧皇啊?”景烨惊讶道,“金色能抽出来什么?”
对顾正熙不爽的理由又增加了——红色都已经能提前预知剧情了,金色难道是可以超越电影院规则的bug道具?
顾正熙的表情却没什么波动,在景烨快要掉在他手心里的眼神下,从蛋壳里抽出了两张相连在一起的金色票券。
“【双人票】献给不离不弃的你们的奖励。拥有者可以指定一个组员,两人每次分配到的角色之间都会有亲密的互助合作关系。”
这行字浮现在屏幕上时,他的脸色顿时变得比锅底还黑。
景烨却相反,愣了几秒后,捧着肚子向后倒去,根本抑制不住脸上疯狂的笑意。“互助?合作?有没有搞错?你之前的表现有哪里跟这两个词沾边啊?”
“道具都是随机的,与上一部的表现没有关系。”骆行之似乎也在憋笑,“不过你确实该改改自己的行动风格了。”
顾正熙死死捏着票据,声音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这东西……一定要用掉吗?”
“它放在最高一档是有道理的,不用就浪费了。如果下一部是杀人魔类的悬疑电影,至少能排除一个怀疑对象。”
“那,骆哥……”
“抱歉,”骆行之往椅子上一靠,从口袋里掏出了一张一模一样的票据,“我们已经有绑定对象了。”
望着他和纪雨都快黏在了一起的椅子,顾正熙的眼皮和嘴角一起抽动了几下,露出了自景烨认识他以来少有的生动表情。他在对面看得十分乐呵,二郎腿在桌子底下一摇一晃,嘴上也不准备积德:“你选蒋老师也不方便啊,你俩不熟,而且男女授受不亲,万一遇到什么限制级场面,你怕是不好应付吧?”
顾正熙慢慢转过头来盯着他。
“那我选你?”
他这话是一字一顿地吐出来的,平静的尾调里夹杂着生人勿近的冷气,下垂的眉毛明明白白地写着鄙夷和拒绝。景烨莫名有种被挑选的紧张,不自觉地坐直了身子,但一想到自己上一部里被当个小丑耍弄的遭遇,他又一下子松弛下来,嗤笑一声:“有本事你就选啊。”
顾正熙又端详了他几秒,接着唰地撕下了票据的一半,推到景烨面前,快到他根本来不及拒绝,屏幕上就已经显示出了一行字:“恭喜顾正熙与景烨缔结关系!”
搭配不当,表述暧昧,句尾还有个贱贱的小爱心。
景烨真想冲上去把这票撕了,可这屏幕不是他们学校的黑板,票据上都打印出他的名字了。再一看顾正熙虽然一副掌握全局云淡风轻的样子,但捏着票据的指关节都发白了,他便知道这人也很不情愿。
景烨默默坐了回去,把那半张票塞进口袋。
只要能让他也不爽,那这个贱就犯得值——两人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幼稚行为,还是蒋梦圆替他们打破了僵局:“这个双人票,能用多少次?”
“我和纪雨已经用过两次了。”骆行之回答,“如果是限制次数的道具,票面上应该有记录,但我们并没有发现,那它的有效期应该是……永久。”
这话如同阴森的狂风,将死亡的乌云又吹回了他们的头顶。
没错,这只是结束了第一部电影,接下来还有第二部、第三部,甚至无数部,他们接下来或许将无限期地遭遇恐惧、血腥和死亡的威胁……
“我有个主意。”景烨忽然跳起来说道。
但还未等他说出口,众人眼前就亮起了一阵极强的白光,让他们都不得不闭上了眼睛。再睁眼的时候,他们竟然已经回到了来时的那个影厅里!
看看手表,总共也就过去了一部电影的时间。荧幕上正滚动着一些不明所以的感谢字符,灯光从前排次第亮起,静默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接着嘈杂的欢呼和兴奋的尖叫就像沸水一样在房间里爆炸了开来!
“结束了?”
“我的妈呀,这也太刺激了吧,这钱花得值啊!”
“牛逼!下次有机会我得带女朋友一起来……”
除了景烨和蒋梦圆,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的表情,甚至包括本应在影片中死去的人——那个和景烨搭讪的女孩,她也正叽叽喳喳地和朋友讨论着这次视频的曝光量,看不出一丝有过那段恐怖经历的痕迹。
“怎么回事?他们好像都不记得了,骆哥他们也不在这里……喂!你去哪儿?”蒋梦圆慌张地伸长了脖子四处张望,寻找熟悉的身影,一转身却发现景烨已经忙不迭地要溜出会场了。
“这还用说,”景烨晃了晃手机,“我要去投诉他们。”
第25章 投诉
“我要举报他们消防设施不合格,外加游乐设施没有安全保障,危害游客身心健康。”
景烨打开了“今日点评”APP,准备给国泰电影院打个差评,这才发现他们的页面上竟然都是清一色的五星好评,尤其是“特别项目”,玩过的人没有不满意的,他的差评很快就被淹没在人民群众的海洋里了。这么明显的违反平台规则的行为,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的。
他们离开的时候,其他的影厅也在陆续散场,另外两个厅在楼下,但仍有不少人专门跑上来拍照打卡。景烨眼尖,很快就找到了走廊上兴高采烈的人群里几个不那么和谐的身影。
其中一个膀大腰圆的男性,他很肯定自己在幸存者们的示威队伍里见过。他的动作比景烨还快,正举着手机大声打电话,粗俗的用词和愤怒的语气引来不少人不怀好意的侧目:“……没问题?我*你们的祖宗,你们眼睛是不是瞎了?这傻*电影院里有人杀人啊!……喂?喂?”
电话似乎是被挂断了,男人怒火中烧,顺手就掰过路人的肩膀问:“喂!你们知不知道自己刚刚都玩的什么?这电影院搞什么啊?”
那被他抓住的小青年也是个暴脾气,猛地甩开他的手,口水快喷到了他脸上:“你傻*啊,自己花钱玩了自己不知道?”
“我要知道他们搞这些坑爹玩意儿,我还会来?”
“那你去投诉啊,老板不就在顶楼么,冲别人发什么火?神经病……”
景烨闻言立刻伸出脑袋去望了望,这栋小楼一共只有四层,最顶上确实隐约有一个黄色门的小房间。他扯了扯目瞪口呆的蒋梦圆:“走,我们也上去看看。”
那大哥已经一边打着电话一边气势汹汹地往楼上冲了,这次好像在联系他几个混社会的哥们,要直接诉诸暴力手段了。景烨躲着无处不在的手机摄像头,在散场的人流里艰难地逆行,终于在楼梯口撞上了两个熟人——一脸疲惫的骆行之和纪雨。
“你要去找老板?”骆行之皱着眉,“没用的,他——”
“不去看看怎么知道?”景烨踮起脚尖张望,“顾正熙呢?”
“没见到他,应该已经走了吧。”
“靠,真是没有一点集体意识。算了,反正这事儿我一定得讨个说法去。”
景烨说完拔腿就走,三人根本拦不住,蒋梦圆吐了吐舌头:“他人就这样。之前学校里有个富二代在学校受了点小伤,家长就来学校闹,本来根本不关他一个副科老师的事,他硬是杵在那和家长辩论了几个小时,把那学生都说得不好意思了,自己把家长拉回去……”
骆行之笑了起来:“还挺有个性的。”
“说好听点是坚持原则,说难听点是缺心眼吧。”蒋梦圆叹了口气,“还好他教的是副科,要是像我……早就被家长投诉到死了。”
“他和顾正熙那死心眼还真是天生一对。”纪雨一针见血地总结评论。
话是这么说,三人还是赶紧跟了上去,唯恐他做出什么没脑子的事来。到了四楼,才发现这缺心眼的人还真是不少,一扇标着“经理室”的木制小门前竟围了七八个人,群情激奋,有人正大声嚷嚷着自己在丧尸片里的花式死法。可以看出他们中的一些人可能根本还没搞清状况,只是觉得“游戏”玩得不爽就想起哄退票,而真正了解电影院内幕的景烨却一言不发地站在旁边,紧盯着那个领头的大哥哐哐砸门,嘴里还不断冒着脏话,想把里面的人逼出来。
等了将近十分钟,木门终于不情愿地拉开了一条缝,从里面钻出来的是一个身材干瘦的男人。
景烨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觉得很不对劲。他的五官乍一看都很平常,没什么记忆点,但拼接起来的样子总让人浑身不适,像是某些劣质AI网站抓取数据随机生成的人脸图片,透着一种机械似的怪异感。
那男人开口了,声音也是没什么起伏的:“几位有什么需要?”
“需要?!你在这电影院里搞的什么飞机?什么评审员,什么电影测试,还会出人命?”大哥直接一把抓住了他的领子,怒气冲冲地吼道。
他像个机器人一般,表情没有丝毫变化:“特别项目游客须知第十条,所有确定参与该项目并签字的游客均视为知晓其随机服务规则,并认同电影院安排的一切活动内容,不得以不好玩、不适应等理由要求电影院提供退票服务。”
“不适应?!老子玩个游戏,命都快玩没了!那些人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在里面死了,出来以后也会死?”
““特别项目游客须知第十条,所有确定参与该项目并签字的游客均视为知晓其随机服务规则,并认同电影院安排的一切活动内容……”
“我*你全家!”大哥被彻底激怒了,抡起胳膊就是一记重拳打向了男人的面门!
肉击肉的沉闷声音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然而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男人的头被打得猛地向后仰去,接着不断后仰、下坠——咔嚓!
他的头像一个损坏的零件一样,直接从脖子上断裂,骨碌碌地滚到了大哥脚边。
“啊——!!”围观人群里有个女孩爆发出惊恐至极的尖叫,疯狂后退躲避着四溅的鲜血。其他人也纷纷回过神来,除了小组四人外,有的鬼哭狼嚎着往楼下逃,有人大喊着“报警!报警!”,却整个人瘫软在地上无法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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