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醉
作者:安憬笑
简介:
祝升第一次见裴焕生时,在凉州姑臧城的九月,被他救了一命,欠下他一份恩情。他谨记裴焕生所说的,他这人贪财好色,要报答他,得给些钱财。可祝升没打算给钱,而是想着来日给他自己这个人。
后来他想,一定是月色正浓,让他被这张脸迷了心窍。
再一次见到裴焕生,是在两年后的金州,他是酒肆茶楼的老板,是金州百姓嘴里第二风流的公子哥。第一则是他的狐朋狗友金喜。
搭着金喜的线,祝升再一次接近裴焕生。然而裴郎君贵人多忘事,把他给忘了。
祝升想,早知道他会忘,在姑臧城的那夜,应该一同把他杀了。
可实际上,他一靠近裴焕生,就想着和他贴贴。
钓系风流美人攻 x 疯狗黑切白受
酒肆茶楼老板 x 江湖杀手
裴焕生 x 祝升
tips:
1.古代江湖市井文,背景架空。
2.攻很风流,和别人会有点暧昧纠缠,有几位旧情人;受真杀手,会杀人的那种,脑回路有点特别,死心眼。
3.受不是舔狗,但他有点恋爱脑
4.攻不是失忆,单纯贵人多忘事
5.本文包括但不限于主角拉扯谈恋爱、谈生意赚钱、打斗场面、逻辑推理(不一定有逻辑),以及互相亏欠
6.年上差七岁(初见时攻24、受17,两年后重逢)
7.攻受视角随剧情发展切换
市井、强强、剧情、HE、江湖
第1章 初见
凉州,要塞之地,位于河西走廊,通西北,抵中原,沟通西东,贯穿南北。
河西陇右三十三州,凉州占据了最大的土地,山川、戈壁、黄沙、绿洲,甚至是雪山,这片土地悉数包容吐纳。来自不同地方的人汇聚于此,诗人旅行,信徒朝圣,每一篇凉州词都是最好的见证。
九月已至,西北的风总是很粗犷,配上如泣如诉的马头琴声,悠扬绵长,如同夜晚的凉州这般凄凉。
深秋时节,上旬的弯月不够透亮,冽风呼呼作响,换了新装的枯柳在风中摇曳招手,如同鬼魅。
月上中稍,姑臧城的街道上空空荡荡。无人在意处,有道身影借着月光,拐进了巷口。
悠扬的马头琴声戛然而止。
月色不够明澈,却也折出了刀光。凉州的弯刀迎着风对上来自中原的剑,发出清脆的响声。
用镔铁制成的带着花钢纹的弯刀,在这柄长剑下讨不到任何好处。
弯刀被横身向前一挥,又被长剑挑起,抵住了前进的攻势。剑主人的速度很快,说是风卷残云也不过如此,他手腕用力,翻转上挑,险些挑飞弯刀。弯刀在主人手里旋了几个来回,弯刀主人纵身起势,想要对着剑主人当头一刀。
怎料这人轻功了得,脚点着地,像是被人向后轻轻拖着,与弯刀主人拉开身距,跟鬼一样避开了攻势。剑主人落地挥剑,一股气似乎由他体内而出,冲向了弯刀主人,卷起了深秋的几片落叶。随着风,它们再次零落。
说时迟,那时快。剑主人俯冲向前,似乎要对他拦腰一斩,被弯刀主人堪堪避开。弯刀主人侧身躲避,立定后马上跺地借力,横刀一发,朝着那人脖颈杀去。
怎料这人似乎背后有眼,手腕翻转,用力一推,剑飞速穿进弯刀主人的胸膛。弯刀主人眼睛瞬间瞪大,不甘心地用力一甩,弯刀擦过剑主人的胳膊,刮破了他的衣裳。难得的,流出些血珠子。
弯刀主人脊梁一软,顺着墙靠着。今夜的冷风瑟瑟,穿过大街时像是在哀嚎。剑脱出身时,鲜血淋漓,像是被人遗忘的闸口,止不住地流。他以为这人要罢手,怎料剑主人又补上一剑,对着他的腹部。让他没来得及说出口的话,全部吞进了肚子里。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剑主人,缓缓地,又很是费力地摇了摇头。
夜深了些,月光也透亮了些。方才顾着打斗,来不及仔细看剑。他这才借着月光,看清了那柄剑,上面烙着向上拱起的曲线,像一座桥。
他吞了口血,血沫腻在他的喉咙里,他依旧难以开口。
剑主人注意到他的动作,以及他的目光。他清冷的目光洒在他身上,俯瞰着他,像看一只蝼蚁,没什么表情。
“在下夜桥、祝升。”他垂着眼睛,语气清冷,补充道,“受人之托,来杀你,真是得罪。”他无奈地垂下脑袋,似乎真是在表歉意,手里的动作却在起势,像是要再补一剑。
弯刀主人趁着他没有落剑时,忍着痛意,哑着嗓子道:“从中原到这里杀我,你尽心。”他猛地咳嗽几声,似乎跟止不住的血一样,止不住咳嗽了。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吐出来的血沫糊了他满嘴,他狼狈不堪地瘫在地上。
他声音嘶哑,说出来的话变得模糊不清,像是在唱什么曲。
“明月夜,水天边,晓梦愁青山。
归来处,何如许,清风醉姑臧。”
等他唱完,确定他咽了气。祝升以怜人之姿垂着脑袋看着他,又看着远处因打斗被弯刀主人遗落在地的马头琴。
他难得好心,将马头琴捡来,放在弯刀主人的身边。
“归来处,姑臧城,西三北四街。”
月黑夜风高,西三北四街,多了具尸体。
他不妨让这里再多一具。
话毕,他抬起头,一双清冷的眸子与暗处的某双眼睛对上。他声音不大,却是能让那人听清的。
“看人杀人,会丧命的。”
他话音刚落,两柄飞刀已然飞出去了。速度之快,按理来说会直接割破那人的喉咙,却被那人及时用金丝绸缎的折扇展开拦住,两柄飞刀全部插在折扇上,这把金贵的折扇算是毁了。
那人将两柄飞刀拔下,露出一张长得好看的脸,月光将这张脸映得白净漂亮,他抿着嘴笑着,像是笑话他一般:“堪堪两柄飞刀,可不够杀我。”他眉头轻皱一下,可怜他似的,眼里笑意却是太明显,“你的身手很不错,武功也高,杀人的确厉害。可你不够小心,不知道那人刀上淬了毒。”
金喜说要喝葡萄酒,裴焕生想着可以,于是他亲自去吐蕃选葡萄,打通商路,方便日后酿酒。恰好,他去陇西也有些事要办。
去吐蕃的路上,在凉州姑臧城稍作停留。今夜除了风声、更声,还有一道悠扬琴声,本不应该有其他声音的。偏巧被他听到了打斗的声音。
他站在二楼窗边,看着远处打斗的二人。忽然,他眼神一凛,看清弯刀的主人是江湖上人称“快刀手”的段林峰,只不过今日,他的刀在剑的映衬下,变成“慢刀”了,不够快,也不够看。
这样剑剑致命的打法,一心取人性命,想来不是比武,而是要命。
裴焕生耳力惊人,果不其然,他就听到那人说自己是夜桥的祝升。
对于夜桥这个杀手组织,他也算是有所耳闻了。在江湖上混迹久了,想不知道都难。
夜桥杀手众多,背后的东家叫“慧”,也有人叫她“东楼”,传闻住在夜桥的最东边的楼里。关于她的传闻实在太多:长相貌美,姘头无数;或是心狠手辣,杀人无数;或是窥得秘术,能以长生……无论如何,她都存在在江湖的传闻里,悠悠众口中。
夜桥外边,极少有人见过她。
她的手下,其中有七位话语权较大的,被人称之为“夜桥七桥”。
而站在下面杀人的这位,即是夜桥第四席,代号“生桥”——祝升。
年纪轻,十六七岁的模样,长得好看。
裴焕生难免会见色起意,若他不是夜桥的祝升,不是一个杀手的话。于是他把这点心思压了下去,静静地看着这一场斩杀。
可还是被祝升发现了,甚至还向他飞了两把飞刀。裴焕生忽然想起金喜身边的莺莺燕燕无数,只有那只来自锦官城的翘果儿最得金喜的心,原因无他,性子泼辣,很有挑战性。
看到这般不好惹的祝升,倒是觉得跟翘果儿有几分相像。
于是他说。
“需要我的帮助吗?我可以帮你解毒。”
那人冷冷地看着他,眸子里的眼神难辨情绪,也可能是隔得太远了些,看不清。只见他摇摇头,拒绝了裴焕生,甚至还冷言冷语:“你让我上去,不怕我杀了你吗?”
“哎哟。”裴焕生眨眨眼,甚至朝他抛了个媚眼,跟红馆里的人学了个精的,“来呀——”
他并非不怕死,只是看到好看的人,他就忍不住调戏两句。金喜总说他爱沾花惹草,路边的狗都得被他逗两下。
祝升本不以为他真的中毒了,只当是这人在哄骗自己的话。当他抬腿想走时,不知道是站得太久的缘故还是毒发了,竟然有些发晕。
他再一次看向身影隐匿在黑暗里的那人,可是月光偏偏映在他的眸子里,使得他的眼睛亮亮的。祝升情绪复杂,不知该如何表明。于是他怀着这样复杂的情绪跃上树梢,踩了两下,翻进了那人的窗户里,落在了他的屋中。
这是驿站的一间,看他的着装打扮,的确不是本地人。这人入了陇西,依然穿着汉家衣裳,在凉州可以说是有些格格不入,倒像是哪家的富家公子哥。
还没等他开口,这人就凑上来,很是近,近到祝升险些拔剑。
“要来杀我吗?”他眨眨眼,分明不当祝升是个危险,“还是让我来救你呢?”
裴焕生笑得爽朗,一只手已经搭上了他的手上。其实他并不怎么会治病救人,反而他才是那个惯会用毒的。很不凑巧的是,段林峰所用的蝎毒,出自他的手。他们前些日见过,他才能在今晚认出段林峰来。
祝升明显不习惯有不熟悉的人离自己太近,好几次想要抽手,却被裴焕生牢牢抓住。
裴焕生用灼烧过的匕首划过他的伤口,放了些血,再为他止血上了药。他像是在做一件精细活,小心翼翼地洒药缠纱布。反正祝升不会做到他这样细致。
祝升看着他,神色复杂,他仔细地打量着这人。长着一张漂亮脸,五官俊美挺立,轮廓深邃,若是隔远些,其实分辨不出来男女。他带着中原口音,长相却太过于锋利漂亮,骨子里像是流着这里的血,并非纯粹的中原人。
他瞥见,他手腕上还戴着一串念珠,琥珀色的,很漂亮,透着光,像是黄金。祝升这才反应过来,这珠子的颜色,像这人的眼睛。棕色的,但是又有点偏黄,像是这人的眼睛上蒙着一层雾。
裴焕生给他处理好了伤口,探了探他的额头,没有发热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
“好了。”
“你叫什么?”祝升盯着他。
“怎么?你要报恩吗?那还是算了吧。”
裴焕生轻轻一笑,不以为意。他觉着,这种人的报恩他是消受不起的。不然这个世间得少一个活人,多一个死人,那可真是罪过。
不过他又起了调侃的心思。
“你非要报答我的话,也不是不行。我这人吧,贪财……好色。”他上下扫了两眼祝升,眼神下流,像是劫财又要劫色的山匪,弄得祝升有些不自在,“你给我点钱财,如何?”
祝升对上他的眼神,尽是冷清。他淡淡道:“这个人情,我先欠下。”
“哎。我又没说要多少钱,你不会身无分文吧?”裴焕生不由得可怜起他了,看来这杀人赚的也不多嘛,日后若有传言说夜桥因为没钱解散都不足为奇。
“有钱。”祝升从兜里掏出几枚铜板。
“……好吧。”裴焕生憋着笑,寻思着他这样是真没什么钱,“其实给我一枚也行呢。”
“欠着。”
后来裴焕生才知道,这人从未打算给钱,而是真的要给人。
这是祝升第一次见到裴焕生。
他原以为两个人再次相见会在不久之后,怎料一别两年。
两年后,在金州,他才再一次见到这个在凉州姑臧城见过的男人,才知道他叫裴焕生。
可是裴郎君贵人多忘事,把他给忘了。
作者有话说
八月日更
第2章 重逢
三秦的金州,南依大巴山,北靠秦岭,与蜀郡、沔州接壤,与如今的京城洛阳距离不过一千里,汉水贯穿金州西东,再流入长江。这儿与北方大多的城不同,没有庄严肃穆之感,更偏向于江南的秀丽。秦岭巴山,汉江瀛湖;往来商旅,络绎不绝。
偌大金州,盛着山水,也装着商旅。金州北面通津门水旱码头繁华热闹,临着汉水与牛山相望的临川门打开,迎来送往,正是金州的西北出口处。
当年裴焕生就是从临川门走出去,在茶马古道上,在河西走廊里。金州,聚财之地,经商方面,金州商人有着规模浩大、态度佳良、目光敏锐等美誉。
对于如今的金州来说,金州的“金”是金家的“金”。金家,富可敌“贵”的代表,与官家合作,茶马古道上有他们的一分羹。福书村、金州新贵也得与金家客气几分。
金州里头,金家的生意做得太广:丝,丝制成的鞋、衣;麻,麻做成的衣裳;榆树前几年的树条、后几年成材的树木;平洼地,建房屋,或租或成商栈、客栈。玩玉石、揽字画、抛海珠,诗酒茶花红馆来香,粗茶淡饭酒肆食肆。金家在金州,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金家是一个大家族,祖辈金善和他的哥哥金成白手起家,金善有三个儿子,金成有两个女儿。家业传到金善三个儿子手里,如今金家当家的是这三位中的大儿子金辉,育有三子一女:大公子金佑跟随父亲和叔父们经商;二公子金盛科举取佳绩,进士榜上有其名,得益于前朝开国后重文轻武举措。行三的是金家姑娘金迎,家里人都喊她叫“金银”。最小的那位,不仅是他们四兄妹中最小的,也是整个家族里最小的,金喜。
关于金家小公子的传闻,从大南门走到通津门,一天都听不完。他太过风流,算得上是金州里第一风流公子,身边的娇女无数。他平日里爱去的地方,是来香园,一位姓裴的郎君在这做的生意,是金州有名的茶楼。再就是裴郎君的青瓦楼,喝酒的胜地。听说当年金喜要给青瓦楼改名叫“金瓦楼”,被裴郎君觉得俗气,给拒绝了。
祝升第一次来到金州,踏上这座算得上是有几分纸醉金迷的城,太过于繁华热闹,不知人间疾苦似的。若非是为了来这里杀人,他想他不会来这样奢靡之风盛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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