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顿时感觉右半边脸像被人按进了冰窖里,接着就是一阵剧痛,那惨白的手指在往他眼窝里捅——她想把他的眼睛挖出来!
死亡到来前的几秒显得无比漫长,景烨已经够到了墙角的棍子,但那阴冷的气息将他死死缠住,动弹不得。他的大脑倒是还能思考,只是蹦出来的全是些不相关的念头,比如顾正熙真是个死乌鸦嘴,以及自己要是能听他的就好了。
“吱嘎、吱嘎……”
不远处的巷道里,一排轮子正缓缓碾过石板路。推着它前进的是一个男人,扭曲的双腿在毯子下面轻轻晃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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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天地
女鬼的指甲很秃,刺进眼窝的疼痛并不尖锐,而是缓慢膨胀的钝痛,眼球和气管被狠狠挤压,给人一种下一秒就要爆炸的错觉。
在那冰凉的手指即将完全伸进眼窝前的一瞬,景烨终于动了。手臂伸展到极限,勾住了墙角的长棍,猛地挥舞起来打中了女鬼的脑袋!
这鬼是有实体的,物理攻击至少在一瞬间有效——女鬼的脸被这强烈的冲击撞得偏向一边,手也松了一松,而他也一刻不敢怠慢,贴着地面滚出她的攻击范围,来不及拿钥匙,直接用身体撞开了车库门!
漆黑的轿子沉默地盯着他。
景烨整个人伏在地上,摸着黑寻找火源。然而还没等他摸到,外面就传来一阵高亢的尖叫声,女鬼好像被什么东西刺中了,接连发出了恐惧的哭嚎。
“放开我,阿晏,啊——”
景烨疑惑地爬了出去,只见女鬼的后背仿佛在被什么东西灼烧,冒出阵阵白烟,半个身子卡在窗框里疯狂扭动着,眼里再一次流下血泪来。
自己那一击哪来的那么大威力?但很快他就发现了缘由——在不远处的巷子里,有一个比寻常人矮些的影子。
影子刻意蛰伏在矮墙的夹角里,应该是不愿让人发现的,不过景烨视力出众,借着灯笼微弱的光线,还是看出了那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人!
是黎晏?!他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跑出来?
莫非是因为听到了女鬼的呼唤?可女鬼是想要了他命的人,寻常人都会避之不及,他怎么反倒自投罗网?而且他似乎有着克制女鬼的能力,难道……
心里的念头只冒出来了一瞬,很快就被女鬼的动作打断了。她遭遇了一阵痛苦后,身子开始慢慢往外退,不过不是主动的,而像是被什么东西拖出去的,抠在窗沿上的手指甚至发出了噼啪的断裂声。
景烨惊魂未定,连忙重新点燃了一支蜡烛,举在身前。
女鬼却再也看不见他了。离开景烨窗前后,那股巨力又把她拖拽到前院,压在她的头顶,她的身体像是一滩烂泥,以一种扭曲的姿势跪在牌坊下方,身后拖着一条长长的血痕。
哭嚎声停止了。她惊恐地抓挠着喉咙,在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后终于认命了,头颅慢慢被沉重的凤冠压弯,最后重重地砸在了地上。
“一拜天地——”
纸人们齐声高唱道。
乃是景烨刚才差点被女鬼杀死,也被这幅场面震撼到说不出话来。
顾正熙跟他科普过,地缚灵会在同一个地方重演自己的死亡过程。他以为周氏最多不停地从水井里爬出来,但显然,她的死亡从这场婚姻开始就已经注定了。
她的确是跳井自杀,可真正的凶手显然还隐藏在这座大宅里,逼迫她一遍遍地在这里上演自己的苦难。
究竟是谁……或者说,是所有人?
女鬼的皮肤一片片剥落,露出了花一样的血肉肌理。她再也支撑不起自己的身体,任由它慢慢融化、崩塌,变成粘稠的红色胶质,渗进砖缝中,缓缓向后院的方向流去。
景烨攥紧了蜡烛,想冲出去看看那坐在轮椅上的人究竟是谁,但外面还有一群纸人在虎视眈眈,等到他们像没事人一样重新抬起轿子,消失在了浓雾中,他才敢从窗户探出头去,却只听到几声轻微的吱嘎脆响,轮子轻巧地碾过石板路,消失在了他的视野里。
“喂,黎晏……黎正荣!”景烨不管不顾地大喊一声,然而那人却没有回应,浓雾散去,重新在大宅里回响的只有清脆的梆子声。
“咚、咚咚……”
-
景烨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夜。
第二天天不亮,另一个车夫老钱就招呼他起来,打扫伙房和前院,景烨见自己的窗子还是坏的,但地上并没有血迹。他询问老钱昨晚是否听到了动静,但他只是打了个哈欠,满不在乎地说:
“不就那老一套呗,砸砸东西,再哭两声儿。那些老爷就是自己做了亏心事儿,怕鬼上门罢了。”
景烨摸着脖子上的淤青,心想那可不是哭两声那么简单。他想借机去调查一下黎正荣,但乔总管迟迟不来开早饭,等到八点左右,黎正荣房里的女佣才出来宣布今天各家自己开火,老爷不见客了。
接着就是另一个人跑到伙房传话:“景烨,二小姐要找你,在花园里等着。”
景烨早就等着这句话呢,把半个馒头往嘴里一塞,撒腿就往后院狂奔。
因为黎晏称自己的房间隔音不好,他们便换了聚会地点,改在了顾正熙住的小院里。景烨是最后一个到的,他一眼看出两个女孩的精神都不怎么好,纪雨更是半靠在骆行之身上,不停揉着太阳穴。
“你们真的一点没看到?”蒋梦圆抱怨道,“那么大一个鬼,就在窗户外面……”
“景烨看到了吗?”骆行之问。
景烨没好气地扯开领子给他们展示伤口:“不仅看到了,还摸到了呢——我昨晚差点就死了。”
他迅速讲述了一遍昨晚的遭遇,把自己勇斗女鬼的过程描述得绘声绘色,但当快要说到轮椅人出现时,他突然停了一下,瞟了黎晏一眼,又望向角落里的顾正熙。
他没穿戏装,只套了一件浅灰色的褂子,头发比外面的造型要长些,戴着金丝边的圆眼镜,手里捧着个戏本儿,看上去只是个普通的青年学生。仿佛心有灵犀一般,两人的视线对上了一刻,然后景烨就鬼使神差地接着说:
“……我只打了她一下,但可能是这宅子里有什么克制她的东西,她没待多久就被抓到前院去,跪了一会儿就消失了。”
顾正熙抬了抬眼皮,顺着他的话推理道:“也就是说,女鬼的力量很有限。不仅只能存在很短一段时间,还只能影响一部分人。”
在他们这些评审员中,看到了院子里的异状的只有两位女性,还有被女鬼袭击了的景烨,其他人在夜里听到的只有佣人们所说的那种细微动静。邹远倒是说一直听到水流的哗啦声,不过他自己也觉得是神经过敏。
景烨特别注意了黎晏的说辞。不过他并没有透露出任何自己昨晚离开了房间的迹象,因为纪雨看到那副场景之后就头疼了一晚上,他说自己一直盯着她,没注意窗外有什么。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邹远很是惊慌,“她不会按顺序把我们每个人都袭击一遍吧?”
“不,电影不会做那么没逻辑的安排。”景烨托下巴思考着,“她昨晚喊的是‘阿晏,救我’,也就是说她可能并不是像这些人说的一样,是自愿跳井的,我猜是这里有什么人要害死她,而在关键时刻黎晏没有站出来。”
黎晏挑眉:“所以她接下来会来找我?”
“如果在那之前将害死她的人找出来,你就不会有事。不过如果你觉得你的任务是剧情杀……那也可以赌一把。”顾正熙轻笑了一声。
黎晏苦笑起来:“我这样子,要是她找上来就是必死无疑。罢了,我还是等会儿去打听打听情况吧。”
“我……我也去吧。我这个身份比较特殊,可能会听到一些不同的说法。”邹远主动请缨。
“那就这么定了,你们去打听情报,我和纪雨在房间里搜一下。”骆行之安排着,“你们呢?”
“别看我,我是牛马,一天在这破地方有干不完的活。”景烨假笑了一下,“昨晚你们吃席的时候,我在外面给你们这帮公子哥儿擦车。”
“说到昨天的晚饭……”蒋梦圆皱了皱眉,“那个大厅有两个套间,我们小辈只能坐在外间,黎正荣和黎茂勤他们都在里间。我们看不见他们在做什么……但是好像要了很多酒,在讨论祠堂里的什么事儿,因为动了镇宅树,所以要把邹远请来。后来本来要叫邹远进去,结果因为黎正荣喝不了酒,要离席了,他们也就散了。”
她说到这里,大家都抬头看了一眼花园里的木棉树。今天的天气比昨天还差,但枝头上的花朵反而显得更鲜艳了,仿佛是被那淋漓的血浇灌而成的。
“那我们就去祠堂看看。”顾正熙不紧不慢地放下戏本,抽出一根发绳将垂在脑后的狼尾扎起来。
景烨盯着他露出的手腕看了几秒,然后甩甩头:“这是人家的祠堂,你不能进吧?”
“别人不能进的地方,你进得还少?”顾正熙斜了他一眼。
蒋梦圆又开始用奇怪的目光看着他们了。
“好好好,看在你这小身板这么可怜,我就舍命陪君子。”景烨大度地点点头。
“少废话,别忘了你那破道具上是怎么写的。”
“我哪有道具?哦……”景烨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原来顾正熙想动用双人票的特权,这可是开天辟地头一遭的究极怪事儿。
但不知为什么,他脸上却乐开了花,屁颠屁颠冲上去的模样完全是一个标准的狗腿。
顾正熙的眼神不断闪烁。
他一会儿瞟一眼景烨的伤口,一会儿又摸了摸口袋里的利器,这才安下心来。
没人问他昨晚的经历,大概觉得全组第一的智囊什么也不需要担心,不过这也是他预料之中的结果。昨晚来造访这座屋子的只有黎茂俭那个老变-态,他软硬皆施才避免了肢体接触,不知为什么他还能那么开心,给他送了一桌子山珍海味过来。他一晚上只随意动了几筷子,心里莫名惦记的却是那份悄悄留在医院前台的外卖。
居然活下来了,还挺有意思的……他的小军犬。
第80章 祠堂
“你总算发现他的问题了?”
黎晏推着轮椅离开后,顾正熙冷不丁地问。
“是啊,我现在实在搞不懂了,麻烦顾先生指点我一二。”景烨朝他作了个揖。
顾正熙满意地哼了一声。“去祠堂看看吧,你说得对,先解决那个女鬼的问题比较重要。”
“哈?你真要去啊?我以为你只是敷衍他们的呢。”
“不然你跟我在这干什么,花园幽会?”顾正熙翻了个白眼,“少废话,走这边。”
黎府的花园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有几个仆役在清扫桌台、修剪花枝,顾正熙大摇大摆地出现在这里还是有几分显眼的。不过他们都清楚,说的好听些他是个请来的客人,说得不好听就是四爷买到府上的玩意儿,只匆匆瞟一眼就忙自己的去了。
景烨伪装成随身的佣人跟在他身后,不时帮他递递茶、掸掸衣服,两人闲逛似地接近了木棉树,顾正熙绕着树干转了一圈,然后悄悄指了指西南面的一堵矮墙:“看见那里了?”
他昨晚已经打探过,祠堂就嵌在花园的西南角,就在镇宅树的后面,被一座假山和一道小溪分隔开。他们身份低微,肯定不可能大摇大摆地走前门,只能越过假山,看能不能从后院翻进去。
景烨眯着眼睛眺望过去。“不行,山上没台阶,翻过去不现实。但这花园里的水肯定不深,只要没人发现,淌水过去就行了。”
他左看看右看看,见还有两个花匠围在不远处,便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四爷要来啦!快把你们这些家伙什都收起来,省得他看了心烦!”
狼来了的策略在这个信息闭塞的大院子里很有效,仆役们又觉得正好可以偷懒,很快全都消失在了两人的视线范围。
景烨满意地点点头,两人互相警戒着靠近了溪边。水流在围墙边拐了个弯,呈U字形流入假山深处,对岸有一座一米多高的矮墙,将祠堂后院与花园隔开。
水确实不深,只到人的小腿,但宽度可观,跨或者跳过去肯定是不可行的。
顾正熙还没说什么,景烨就很自觉地弯下了腰,朝他扬了扬脖子。他穿着麻布长裤,系着绑腿,虽然也会被弄湿,但总比他的长衫皮鞋方便。
现在是特殊场合,他就算心里再别扭,也不能在这里磨叽。顾正熙沉默地靠近,刚靠近他的背后,试探着把身体趴下去一点,对方就稳稳地扶住了他的大腿,将他整个人托举起来。
深秋的溪流冰冷刺骨,景烨却毫不犹疑地踩了进去,小声对他说:“你看着点,水里有没有什么东西?”
顾正熙低下头,温热的气息喷吐在对方的耳廓,景烨本没有察觉到水流的温度,这会儿却忍不住浑身一颤。
“没有,只是……”
水底躺着一团鲜红的物体,仔细一看才发现那是一朵木棉花,足有人的拳头大小,随着清水的流动沉沉浮浮。
木棉树就长在附近,水里有落花再寻常不过了,可顾正熙却没来由地觉得心悸,推了一把景烨的肩膀催促他不要碰到花朵,赶紧上岸。
“我问了几个人,”他特意强调,“这东西反季开花,连看事的先生也说不出缘由,只说可能是上面附着了周氏的精魂,变成邪物了。”
“那它留在这里,岂不是一个院子的人都要倒霉?”
景烨稳稳背着他来到对岸,这边的地面离墙根只有半掌宽,根本站不住人,他干脆先让顾正熙扒住墙爬上去,自己再轻巧地一跃,便骑坐在了墙头上。
“没错,所以黎茂勤他们大概也很头疼这棵树怎么处理吧。”顾正熙说,“要么找人来做法事,要么……”
祠堂的后院很空旷,靠墙摆了些盆栽,地上却有一层厚厚的灰尘,看来是许久没有人涉足了。景烨平时去景区参观古建筑都是从前院看起,从没进过后院,此时也有些好奇,仰头望着屋檐上的木雕。光彩照人的神明都用后背对着他们,大片的彩漆剥落,颇有几分荒凉和阴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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