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那又如何呢?
难道柏凝还能比亲朋更重要吗?
柏凝沉默地回应羽梨,让羽梨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其实让柏凝并不开心。
羽梨理所应当的,更加愤怒。
因为她从这个沉默的对视里面品味出来,花栖枝的身份,或许比自己想象的要更加重要——重要到,柏凝开始犹豫自己曾经定下的决斗标准。
那么高傲自负的一个人。
在花栖枝还没有手上的时候,就因为可能出现的结局而担忧。
甚至开始自我否定、怀疑。
这个认知,令羽梨出离愤怒。
花栖枝,必须死!
她不允许有对于柏凝至关重要的人出现。
就算是,那个人也只能是自己,不能是旁人!
月息不行,花栖枝更不行!
羽梨的瞳孔逐渐兽化,她死死地盯着花栖枝,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无论什么结果,你会接受的,对吗?”
花栖枝一身黑袍,声音轻松。
“自然。”
“那就好。”
羽梨笑起来,在杀意尚且可控之前,扭头看向柏凝:“师傅,她说她能接受一切结果。”
柏凝沉默着,没有回答。
而她的沉默,令羽梨无法继续忍耐下去。
一望无际的蔚蓝大海之上,出现一只巨大的红色杜鹃鸟。
她的羽毛好似火焰一般燃烧,温度极速升高,叫大海跟着沸腾起来。
而花栖枝,则缓慢抬起双臂,十指上冒出密密麻麻的丝线,遮天蔽日,不多时,一抹灰不溜秋的身影,便出现在海水之上。
“这是哪儿啊?”
来人发出疑惑询问。
在听见这道声音的时候,柏凝额头都跟着抽搐起来。
怎么偏偏是凌木?
这小子,采才去岩溶炼狱里练了几天,这真的能行吗?
柏凝面上闪过担忧,花栖枝的动作,也有片刻迟缓,好一会儿后,才略显尴尬地朝着柏凝解释。
“过去练好的傀儡,都被毁了。”
“现在手上,只有凌木。”
柏凝闻言,更加绝望。
早知道有今天这一出,当时在鸣春涧里面,她说什么,都要花栖枝将金翅六翼鸟炼制成功再离开。
而凌木,也终于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面对这杀意四溢的巨型杜鹃,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师傅?”
柏凝无奈:“怎么了?”
凌木咽了一口唾沫:“这是要我打这怪东西?”
“嗯。”
“我会死的吧?”他问,语气充满不确定。
“没事。”柏凝试图宽慰凌木:“你是傀儡,没什么死不死的说法。”
凌木闻言,面色惨白:“师傅!不行啊!我好不容易上砍到了第四十五层,你快放我回去呜呜呜,我宁愿和那丑陋蝙蝠对战,也不愿意面对这玩意儿!!”
他悲惨地叫着,成功惹怒了羽梨。
巨大的杜鹃鸟羽毛冲天而起,每一根羽毛上面,带着火焰,熊熊燃烧着,刺向凌木及花栖枝。
一时之间,好似凤凰尾羽浮动。
羽梨怒吼着:“她只有一个徒弟,那就是我!”
“胡说,你不过是只鸟,又不会剑道!”
刚刚还在哭天喊地的凌木,闻言振作起来,他手里挽着剑花,剑意如龙,水龙缓缓凝聚。
“我才是她徒弟,她还教我练剑!”
“你算什么东西?”
羽梨愤怒地尖叫。
漫天带火的羽毛落下,凌木无需花栖枝控制,自己便提剑格挡。
他将羽毛打入大海之中,羽毛沾了水,却未曾熄灭,只是变得沉重起了,湿漉漉地漂浮在海上,不断地燃烧着。
而凌木却激动起来。
“怎么回事,我好像突然变强了不少?”
他咧起嘴来,兴奋地笑着:“我居然这么厉害,还能够单挑灵羽仙姑?”
他双眼冒光,柏凝毫不怀疑,凌木已经觉得自己武功独步天下。
罢了,就不告诉他。他的能力提升,是因为花栖枝突破,所以他作为傀儡,也跟着“鸡犬升天”。
不打击这孩子的自信。
只是柏凝万万想不到,凌木的自信不打击,膨胀起来,简直要比海更加辽阔。
凌木站在海上,表情自得。
只见得他抬起剑,轻弹剑锋,而后冲着羽梨冷笑。
“就是你,之前欺负韩大小姐是吧?”
他的剑锋锐利且势不可挡。
“我现在,就要替天行道,将你这扁毛畜牲斩于剑下!”
羽梨笑起来,海面上浮动着的羽毛,火焰骤然高涨。
“就凭你?!”
第83章
骤然升高的火焰直冲云霄, 像是无尽锁链一般,将花栖枝困在其中。
花栖枝自然不会说什么,但是凌木不同。
他本是朝着羽梨强攻, 结果从海面突然生出的火焰,猛得喷发出来, 只见得火光闪过, 将他头发烧成鸟窝。
若不是花栖枝反应够快, 用丝线操控凌木的身体进行躲避, 估计被烧毁的, 还不仅仅是凌木的头发。
惊险之余, 凌木看向羽梨的视线变得戒备。
“扁毛畜牲,你居然还算有几分能耐。”
羽梨却不停冷哼。
她不屑于和凌木多费口舌,只见得海面上的火焰熊熊燃烧, 不多时, 火焰在天空之中围聚, 呈半包围模式, 将花栖枝和凌木包在其中。
而后, 顶端慢慢聚合, 好似一朵已经张开的花, 缓缓合拢。
再猛得收缩!
巨大的、冲天高的火焰, 现如今却猛得往下压,几乎和海面一起, 压成一个平面。
海面上没有任何异动传来, 柏凝仔细感受,也并未感觉到有任何痛苦——至少花栖枝现在, 没有受伤。
想到这里,柏凝暂且按捺着, 并没有出手阻挠。
只是海面平静,仿佛除了羽梨和柏凝以外,再没有其他人。
一阵浪潮打来,扁平的火焰随着浪潮燃烧、翻涌。
羽梨终于笑起来:“师傅,你看,能够留在你身边的,始终只能是我。”
柏凝看她一眼,回以冷笑。
“我可不希望,背上什么罔顾人伦的骂名。”
见柏凝旧事重提,羽梨心中有些许紧张:“师傅,我说过,这是当时的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柏凝嘴角的温度冰冷,几乎能够冻死人:“你现在漏这一手,我不认为,修真界那群人能够将你如何。”
她面无表情地看着羽梨,好似在看一个陌生人:“羽梨,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什么?”
羽梨缓缓地笑起来。
“师傅啊师傅,怎么许久不见,你聪明了许多?”
由徒弟来说师傅聪明,很显然,是极为怪异的事情。
可真正发生的时候,羽梨和柏凝,都不觉得有什么。
毕竟事实如此:曾经的柏凝,被这群“聪明人”,玩得团团转。
柏凝抬起下巴:“死过一次,自然需要有长进。”
“可太聪明,会活得很痛苦。”羽梨说。
“也好过不明不白地死去。”
“好吧。”羽梨笑盈盈的,语气有几分庆幸:“还好,你并没有真正死在那俩神经病的手上。”
柏凝听着,不置一词。
她当然知道,羽梨是不希望自己死掉的。
哪怕当时,她去阻拦花栖枝来找自己,但是,不妨碍发生的事情,不符合她的目的。
柏凝静静地问,顺着羽梨的意思往下说:“你在高兴?”
“当然。”羽梨笑起来:“我是想要和你长相厮守,你死了,我难不成守着一具尸体?”
“可你在我死后,也并未做什么有意义的事情。”柏凝说。
“因为师傅,你的死亡已成定局了啊。”
羽梨笑着,露出她嘴角的浅浅梨涡:“倘若你还留有一口气、又或者说只是散了魂魄,我无论如何,都会将你救回来,可问题是,你是身死,月息那个贱人,将你的死讯告知之时,已经没有任何的回旋余地!”
说到这里,羽梨面上还有余恨。
似乎对于这个局面,是非常不满且愤怒的。
柏凝倒是不在意,她只是说:“当时,你知晓他们的计划,对吧。”
“是啊。”羽梨毫不避讳,或许是觉得自己并未有做错什么,又或许觉得,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情,其余人更加过分。
所以她语调轻快,站在大海之上,将自己知晓的一切合盘托出。
“他们本来说的,是想要废掉你的修为,让你沦为废人。”
“谁说的?”柏凝问。
羽梨突然被打断,见柏凝略微紧张的神色,猛得笑起来。
“师傅,想知道的话,不妨亲我一口?这样,我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柏凝面上又变回一潭死水。
她缓缓张口,一字一句道:“月息、韩绛蟾和你。”
“师傅可真聪明。”
计划落空,羽梨也没有生气,而是笑眯眯地回答柏凝,又继续道:“当时我确实是同意了这个提议,也知道他们究竟在搞什么,却一直没有说。”说到这里的时候,羽梨笑着、毫无诚意地对着柏凝道歉:“师傅,你别生我的气,我只是太喜欢你,希望能够和你在一起罢了。哪怕是毫无修为的你,只要能够完全属于我,那我甘之如饴。”
她沉醉地说着,而柏凝,却好像在听一个和自己毫不相关的人的故事。
她冷淡道:“你是因为想要废掉我修为,将我困在你身边。韩绛蟾——或许是因为嫉妒,那月息呢?”
柏凝还是想不明白,明明一直给月息提供庇护的人是自己。
于情于理,她都不应该杀了自己。
她蹙眉,想问清答案。
羽梨听了这个问题,却变了脸色:“师傅,你还是这么在意她?”
她表情讳莫如深,嫉妒的情绪翻涌着,难以压抑:“师傅,她根本不爱你,她留在你的身边,做小伏低,不过是为了利用你为她报仇罢了!!”
或许是羽梨见过柏凝和月息相爱的场景。
所以在面对花栖枝的时候,她还姑且从容淡定,而当柏凝提起月息,她便情绪难以自控,甚至有几分暴走。
她大声地说:“她只是利用你,对你没有半分真情!”
“我知道。”柏凝还纠结于刚刚的问题。
“可哪怕是在利用我,我有修为的情形,不是更好帮助她吗?”
那语气,似乎全然不在意月息做过什么,只是想要问清楚,月息是否受了什么委屈,让她做出如此决定。
气得羽梨脸色扭曲:“果然,我就应该早早将这个贱人杀死!”
她的脸因为嫉妒而变形,情绪难以控制。
柏凝还想继续问,却在突然之间,感受到自己胸口堵得慌,手臂传来火焰灼烧的疼痛。
下一秒,被火焰吞噬的花栖枝,破开火焰。
一只美丽而当凤凰浴火而出,最后,有扇动着美丽的羽毛,施施然落在花栖枝肩头。
花栖枝站在燃烧着的火焰之上,因为烈火灼烧,她的黑袍再度被烧毁。
裙摆破破烂烂,露出脚腕。
兜帽往后下滑,那始终被遮蔽的脸,此时面无表情地看向羽梨。
眼角余光落在柏凝身上,鼻尖发出冰冷的轻哼。
花栖枝不高兴了。
柏凝敏锐地察觉到。
是因为刚刚听了那些话吗?
她也像是羽梨一样,觉得自己还在意月息?
在这瞬间,柏凝顾不得思索月息为什么这么做,脑海里面,只剩下花栖枝的冷哼,以及稍显焦躁的情绪。
不过仔细琢磨,会发现在焦躁之中,还夹杂着几分快活。
这种感觉,过于奇妙,几乎叫柏凝失神。
而就在柏凝失神的档口,花栖枝已经移开视线,冷冰冰地和羽梨对峙。
“你肩膀上的凤凰?”
羽梨眯起眼,稍加思索,脸上的表情更加难看:“你进了鸣春涧,却完好无损地出来?”
“嗯。”花栖枝冷淡道。
“你夺走了金翅六翼雌鸟的灵宝,它怎么会放过你?”
花栖枝蹙眉,虽然不解,却没有问。
“你不知道?”羽梨眯眼。
花栖枝颔首。
“你修炼天枢炼傀术,向来畏寒。若不是有金翅六翼雌鸟的火翼晶,怎么可能从我手上活下来?”
花栖枝这才了然,“一个红色的晶石?”
“正是。”
“哦,我确实有这东西。”
“那你怎么没死?”羽梨问。
“你师父救的。”花栖枝说。
“什么?”
“你师父冲上去,和金翅六翼鸟过招,我并未与之交手。”
羽梨的表情,变得难看且狰狞:“什么?”
“那什么晶,也是你师父送我的。”花栖枝冷静地说着,好一会儿,才将问题问出口:“难道她没送你什么东西么?”
羽梨的怒火翻涌着。
很显然,花栖枝的话,戳中了羽梨的伤疤。
她的怒火凝成实质,一朵朵飞向花栖枝:“果然,我好早之间就讨厌你,现在看来,是有原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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