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对视一眼。
看那便两人依旧吵得不可开交,几乎是同一时间,往后退。
渐渐离开战场。
躲得远远地。
“前辈,又是一个月过去,你可有什么新发现。”凌昭跟在柏凝身边,姿态谦逊。
“没什么,都是一些老旧事情。”
柏凝步履轻快,穿梭在林木之间。
“当年之事……”凌昭欲问。
“凌昭,你不觉得奇怪吗?”柏凝先他一步,问出声来。
“什么?”
“我的死,为何讳莫如深?”柏凝问:“若我真是个大魔头,被人杀死之后,应当有人称颂杀我之人的丰功伟绩,将他视作大英雄,了不起的大人物才是。怎么现如今,众口不一,迷雾重重?”
凌昭沉默下去,不说话。
“倒是有好几个大人物崛起。”
柏凝穿梭着,月光落在她的身上。
“清源宗掌门韩绛蟾,清月长老月息和灵羽仙姑羽梨。”她终于停下脚步,“其实我想了很多,也问过不少人,问过来问过去,总是离不开这三个人。”
她站在开阔处,手里拿着竹棍,不过手指粗细。
她回头,问凌昭。
“我知道你是个侠义心肠的孩子,所以我相信你的话。”
凌昭一脸正气,此时面上,却闪过为难。
柏凝无视他的为难,再度将自己问过许多遍的问题,问出口。
“你可以说说,从你师傅嘴里面听到的我,是什么样子的么?”
其他人对她,害怕、妒忌、憎恶……
讨好、逢迎、推崇。
在柏凝看来,并非是绝对的公平公正。
带了私心,带了欲望。
当然,也有花栖枝那种不言不语,不声不响的。
可是他们不说话,柏凝也无从下手。
唯有凌昭。
这个可以称之为她从小看到大的人,甚至许久之前,还对自己行为颇有怨言的清源宗大弟子。
是一个堂堂正正、光明磊落的人。
她在听了很多人的说辞之后,选择这个对于韩绛蟾几人,了解最深、接触最多,甚至于是曾经最信任的人,问韩绛蟾他们,对自己的看法。
“就当是,成全一个已死之人的好奇心。”柏凝说。
凌昭沉默着,许久之后,方才开口。
“前辈,你会去找他们麻烦吗?”
“会。”
“其余人呢?”
“我不浪费精神,去杀其他无关紧要的人。”
“我知道了。”
凌昭深呼吸一口气,终于,用坦诚的目光,看向柏凝。
“我师父,说你狼心狗肺。
师母……也就是清月长老,说你不知廉耻。
灵羽仙姑,说你罔顾人伦。”
他轻声说,说着修真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他们说你罪该万死,应当灵魂被镇在清源宗下,永世不得超生。”
第52章
好吧。
和柏凝从其他人嘴里面问出来的, 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看来事实便是如此。
柏凝怅然地望着月色,百般愁绪在心头。
最愁的便是,现在不能直接杀上清源宗, 将那几个忘恩负义、背信弃义之人,悉数杀死。
她抬起手, 按在自己心脏的位置。
那里空落落的, 并没有心脏在跳动。
对了, 这具身体还是水凝结而成, 又怎么会有心脏跳动?
柏凝压下报仇的想法, 尽量不给花栖枝添麻烦。
她不过提起手中竹竿, 冷声对凌昭道:“我知晓了,多谢。”
凌昭回以沉默。
他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是沉默。
柏凝的身影渐渐消失, 无踪无迹。
而凌昭, 看着天边月色, 良久之后, 也缓缓叹了一口气。
世间万事, 总是如此复杂。
弯弯绕绕, 勾心斗角。
他轻叹, 不知道该为哪一边说话, 也不知道,究竟谁才代表着正义、公平。
太乱了, 他看不清。
凌昭矗立半晌。
身后猛得传来风声, 以及不满的哀嚎。
“大师兄,你怎么一个人离开了!”凌木追上前来, 不停喊着:“师傅呢?师傅去哪儿了?”
凌昭的忧愁化作无奈。
“她走了。”
“啊?又走了?”凌木苦兮兮地垮着一张脸。
“都怪你,非要争个高低, 看吧,师傅又跑了。”韩归眠先发制人,将所有的过错全部推到凌木身上。
“我?分明就是你的问题,大小姐脾气,我要是师傅,我也离你远远地,看着就晦气!”
“你个蠢材,你说什么呢?”
“我说师傅故意不想看见你,所以才跑这么快。”
刚刚才结束得骂战,隐隐约约,又要开始第二轮。
凌昭无奈叹气,偏在这时候,空气似乎燃烧起来,带着滚烫热意。
凌昭所站立的树枝之上,突然,跳下来一个穿着红色及膝裙的少女。
她耳朵别着红色羽毛,头发缠成小辫子,看起来心情颇好,笑眯眯的。
是羽梨。
在看清羽梨身影那一刻,凌昭脸色变得煞白。
她何时过来的?
在这里待了多久?
刚刚和柏凝前辈的话,她又听去了多少?
凌昭暗自提起剑,作出防御姿态。
而羽梨,不咸不淡地瞥他一眼。没有立即为难,而是冷哼一声,先将视线挪到还在吵架那两人身上。
“两个蠢货,就凭你们,也妄想修为精进?”
她出现的悄无声息,所以在她开口的时候,那吵得激烈的两人,尚且没有回过神来。
而是异口同声道:“闭嘴!”
叫羽梨冷笑不止。
“按我看,你们这种废物,也没有活着的必要。”
身后的树冠骤然开始燃烧,噼里啪啦的,带着点燃此间小天地。
“灵羽仙姑,你这是何意?”
凌昭见状,站出来,制止羽梨的行为:“此处附近住了不少百姓,皆以伐木捕猎为生,你要是将树林焚毁,他们要怎么生活?”
羽梨闻言,冷冷一哼:“那树木就合该被砍,走兽就活该被杀死吗?”
不同角度之下的辩论,自然会得出不同的答案。
可是总有人,能够发现对方话语里的漏洞。
“不让人砍树,所以你一把火烧光?”韩归眠已经反应过来,她此刻何凌木站在一起,共同面对羽梨:“凡人以时入山林,虽有砍伐,但数量甚少。你这一把火烧光,做的难道不是更加赶尽杀绝?”
“能言善辩。”羽梨笑起来。
若是在过去,她早就恼羞成怒地盯着韩归眠,冷声训斥对方,甚至打算置对方于死地。
而现在,她却是笑眯眯的。
以莫名其妙的优越感,面相韩归眠:“因为你是个不能修炼的凡人,所以了解的如此清楚么?”
这句话,轻易戳到韩归眠痛楚。
她只能愤怒回击:“没有人会一直无法修炼。”
“你想什么呢?天底下只有一个月息。”羽梨轻声道:“你找不到第二个人,愿意去鸣春涧,带回天圣灵果。”
“这与你无关,我自然有其他办法。”韩归眠冷哼。
“什么办法,拜刚刚的人为师傅吗?”
羽梨笑吟吟的说出口,叫凌昭如坠冰窖。
她果然全部知晓了。
甚至于都知道,韩归眠和凌木,打算拜柏凝为师!
他担心羽梨说出其他的话来,不假思索,立即抽出手中剑。
哪怕不是羽梨的对手,也不得不与之相对。
“灵羽仙姑,你处处为难,莫不是有二心?”
他先发制人,给自己找了个合理的出招借口,“看来在清源宗的惩罚,你尚且没有改变。不然不会如此,视人命如草芥。”
“那又如何?”羽梨笑起来:“废物,不就是生活的陪衬吗?”
本来只是为了师出有名,随意找的个理由。
却不曾想,听见了羽梨的真心话。
凌昭手中剑,爆发巨大剑意:“灵羽仙姑,你已入魔。”
“哈哈哈哈哈什么魔不魔的?不过是你们修真之人,铲除异己的手段罢了。”羽梨畅快大笑,双手化作翅膀,在月光下,有种诡异妖艳的美。
她挥挥翅膀,飞回树枝之上。
树枝熊熊燃烧,而她似乎感受不到痛苦,就这么安静矗立在火中。
居高临下地看着其余三人,“小娃娃们,我还有要是去做,你们自己留下来灭火,玩泥巴吧。”
她笑起来。
翅膀扇动,火势骤然变大,一片片的树林被点燃,入眼皆是火光。
而纵火之人,则轻飘飘地扇动翅膀,飞入夜色之中。
凌昭收起剑。
“不追上去吗?”韩归眠问。
“不了,你我三人加起来,都不是她的对手。”
“那便由着她侮辱我们?”韩归眠面带怒火,在火光照耀之下,更加明显。
“实力不足,便只能由人欺辱。”凌木强打。
韩归眠无语地看了凌木一眼,好似实力不足的人,没有他一份那般。
“而且现在,更要紧的,是将大火熄灭。”凌昭说。
“这有何难?”
韩归眠不假思索,掏出自己的宝贝葫芦,摇了摇,葫芦口中翻涌着滔天巨浪,不多时,便将还未成势的大火给熄灭。
“不是,大小姐,我方才被困住的时候,你不是说没有水么?”凌木满脸惊诧。
“对啊,刚刚没有,现在有了。”
韩归眠理所应当,一点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好,行,小人心性,如此刻薄!”
凌木恨得牙痒痒。
韩归眠却不在意,反倒笑眯眯回望:“多谢夸奖。”
他们似乎又恢复了精神,唯有凌昭,忧心忡忡地望着远方,
羽梨走得如此匆忙,应当是去找柏凝前辈了。
它要做什么?
想要告发前辈,带领修真界之人,再绞杀一遍吗?
凌昭面露忧色。
尤其是当眼底,重新出现羽梨的身影时,忧色更重。
火红翅膀的鸟儿,化形站在地面上。
二话不说,按住韩归眠的肩膀,沉声道:“你,将寻物的东西交出来。”
鸟爪本就有巨大的抓合力,更不必说韩归眠只是个凡人,在羽梨爪子按上来之后,更是——毫发无伤。
她穿着防御性法衣,面无表情地看着羽梨。
“凭什么,不给。”
羽梨也不客气,“你身上这衣服,能挡得住其余攻击。可若是我想要挖你的眼睛、割你的舌头,你又能挡得住什么?”
“灵羽仙姑,你莫要一意孤行!”凌昭担心羽梨当真作出这等事情来。
“你算老几,也敢威胁我?”
韩归眠怒意蓬勃,她用另一只手去勾自己腰间葫芦。
谁知手刚刚抬起来,便被羽梨所察觉。
不假思索,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打算去拿葫芦的手,便这么低垂下去,在韩归眠胸前晃荡。
“啊——”
韩归眠吃痛哀嚎。
“攻击无法伤你,骤起的力道,却是能够将你骨头折断。”
羽梨笑眯眯的,再度重复:“将你的寻物宝贝交给我。”
“天底下居然还有比韩归眠更不讲道理的人?”
凌木闪身出现。
他手中挥着剑,朝羽梨砍过来。
羽梨头都不会,翅膀一抬,便将凌木的身形打飞数十米。
凌木撞断不知多少树的树干,骨头也断了不知多少。
“不自量力。”
羽梨冷哼着。
韩归眠猛得扭头,试图看清凌木现在情况。
谁知脖子刚刚往旁边转了一点,羽梨的大手便死死卡住,不让她挪动。
“韩大小姐,只要你将东西交出来,我保证不会对你们做什么。”
“我给你就是。”
韩归眠虽然不情愿,可是在感受到实打实的威胁后,还是选择低头。
反正就是个不灵敏的垃圾玩意儿。
扁毛畜牲想要,她给就行。
就当扔垃圾堆里面了。
韩归眠说:“我要去掏葫芦,你不能再攻击我,折断我的手。”
“好。”
羽梨愉悦不已。
“不可!!!”
反应过来的凌昭,意识到羽梨要这东西有什么用后,立即冲上前来。
“不能给她。”
他手里拿着剑,不断试图攻击对方。
还不忘戒备韩归眠,让她不要掏出缺德寻物。
“为什么?”
韩归眠有些不解。
不就是个破烂玩意儿吗?
何必如此看中。
对了,他们还不知道这玩意儿不准,是在担心羽梨去作恶吗?
韩归眠犹豫着,并没有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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