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棚户区和别的地方不一样。”
王祖德说的人也姓王，名为王峰。
同为王姓，两人的境遇却天差地别。
王祖德在青山绿水环绕的别墅区，而王峰……在垃圾堆旁边的破旧小楼。
小楼有五层，最顶上的天花板破破烂烂。一到下雨的时候，就是楼中的人自助洗浴的时候。
侧面的墙体脱落，露出其中脏兮兮又破败的内里。一些支撑楼体的钢筋赤裸裸地露在外面。
炎热的天气催化了垃圾的腐烂增生，小楼旁边的垃圾堆臭不可闻。
邵山月和顾醒秋站在楼下。
“这是西洲？”邵山月不可置信。
“每个地方都有棚户区。本来预想改造棚户区的经费被用去建设异调局了。”
旁边有个男人和顾醒秋擦肩而过，双目无神，嘴里叼着根烟，游魂似地飘进了楼里。
叼着的烟是西洲梦！
西洲梦和别的香烟有很明显的区别，那就是西洲梦较其他香烟细长。
又细又长，尤其放在成年人手中，像是一只脆弱的花茎被握住。
“我们走了将近一刻钟，从踏入棚户区而后到这里。里面的人不是在睡觉，就如刚刚那个男人一般，叼着根西洲梦。”
“他在二单元四楼402”
两人踏入小楼。
一进入小楼，不如外面那般炎热。
小楼楼梯边缘处是厚厚的，没有被走来走去的鞋印踩干净的灰尘。
除了在阳光下清晰可见的灰尘，还有人。
刚一进门，就见一个人背靠在墙上，软踏踏的，闭着眼，脸上挂着满足的神色。
两人绕过眼前的人，继续向上。
楼道黑白二色夹杂，说是白色也不尽然，白色都染上了灰。说是黑色也不尽然，黑色被踩地也有点灰。
整个楼道都是无意识的灰，混混沌沌的，就像在这里的人。
“我之前来过这里，不是这样的。”
顾醒秋右手支撑左臂，左手在脸上摩挲，做思考状。
“那是什么样的？”
“那时候，大街小巷很热闹，到处都是叫卖声，呦呵声，摩托路过的嘈杂声音……至少楼里会贴着喜庆的对联。”
两人走到402面前，敲了敲门。
无人应答，里面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一声似乎撞到重物后低低的哀嚎。
邵山月一脚踹开了门。
门内摆设陈旧，地上是黑灰色的水泥，硬邦邦的，玻璃大敞着。
有个男人，骑在客厅阳台墙上，屁股下是连成长绳的床单，正不住哀嚎。
顾醒秋一把拉住想要逃跑的王峰。
王峰胖墩墩的，矮矮的，四肢短小，像个甲壳虫。
一被抓到，王峰立马举起双手：
“我说，我都说。别伤害我。”
邵山月似笑非笑：“你这是看到我们了，要跑？”
王峰咽了口唾沫，不住看看邵山月和她张牙舞爪的头发，还有近在尺咫一手把着他的顾醒秋。
最终将乞求的目光投在了顾醒秋身上。
“你们一看就不是这的人。目标直拉拉的冲这里来，我很害怕的呀。”
王峰解释道，又接着说：“但是你放心，我现在绝不会跑了。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再跑，可能就是尸体了。”
棚户区的人精明显更会比王祖德看眼色，王峰不住点头。
说话期间，还殷勤地端来了两杯凉水。
“两位妹妹，你们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王峰搬来三个小板凳，三人呈三角形的顶点，分别坐好。
至于沙发，别说了，沙发上的弹簧直白得蹦出来了。
注意到邵山月和顾醒秋连拿起杯子的举动都没有，王峰脸色未变，依旧笑哈哈的，带着点低头哈腰的谄媚。
“我们为什么来找你，你想不到吗？”
邵山月故弄玄虚。
王峰擦了擦自己额头的汗，自己最近安分得很，啥都没做，这两人到底来找他做什么。
“妹妹，你瞧你这话说的。我可是守法公民的哦，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国家，对不起法律的事。”
顾醒秋的风刃抵在了王峰的脖颈上。
王峰一愣。
明明只是空气流动产生的风刃。他却感受到了刀尖冲着自己的冰冷。
“你们到底想问什么？直接问就行。”
王峰也不再插科打诨，不自觉地快速抖腿，他一刀见血道。
“你不抽西洲梦吗？”
顾醒秋环视一周，缓缓发问。
“西洲梦？那东西可不能碰。”
王峰先是一惊，而后迅速回答道。
“为什么？”
王峰努了努嘴，指了指门外：“现在这地方多少和他一样的人，都是抽西洲梦抽的。活不活，死不死的，像个活死人。”
“你没劝劝你的邻居？”
“劝？”王峰语气嘲讽，“怎么劝？又怎么劝得动。”
“王祖德说你是他的合作伙伴。”
“原来如此？”王峰终于明白二人来的目的，“但看来你们不是王祖德派来杀我的人。”
“王祖德为什么要杀你？”
王峰反而抬眼认真打量起邵山月和顾醒秋。
“你们到底是干什么的？”
沉默良久，顾醒秋说到：“我们想查查看 ，西洲梦到底有什么猫腻？”
王峰恍然大悟，后又嗤笑一声：
“你们是白费功夫。西洲梦能在市面上流通，说明官方都没有查出来。你们想查，难于上青天。”
“总要有人做。”
顾醒秋和王峰对视。
“王祖德说我是他合作伙伴是假的。我明明是在敲诈他。”
“敲诈？”
顾醒秋和邵山月一惊。
王峰动了动自己的身子，过于庞大的身体蜷缩在一张小板凳上。于小板凳，于王峰自己都是种折磨。
不过这种小折磨，对棚户区的人来说都是常事了。
“对。我的异能叫做梦妖，我可以入梦。你说巧不巧，当时我一次入梦，恰巧跑到了王祖德的梦中。”
王峰回忆起自己和王祖德孽缘的开始。
王祖德那天的梦很奇怪。
他在一个金字塔结构的建筑中一边杀人，一边哭泣忏悔。
整个梦境都被染成了血色，王祖德一层一层杀了上去，到了金字塔的最顶端。
顶端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双眼睛。
眼睛的视线跟着王祖德动作，直到王祖德走到距眼睛三四步处。
王祖德和眼睛对视，然后被眼睛身后涌动的黑雾蚕食殆尽。
而后眼睛一瞥，投向了闯入王祖德梦境的王峰。霎时间，王峰身上汗毛直立，像是被猎食者盯上，下一秒自己的脖颈就要被撕断。
他逃出了王祖德的梦境。
好奇驱使着他开始关注王祖德的梦境。后来王祖德的梦境中再没有看到那双眼睛。
梦境中越来越多的尸体和佛。
王峰发现了王祖德的秘密，西洲梦的秘密。
西洲梦的白槿被浸泡在水中，水里面浸着那双眼睛。王祖德的好多梦境都是这样的场景。
当然，这是王峰的猜测。
他去敲诈王祖德的事情并不是这个，而是王祖德在梦中回望和忏悔的，曾经二十年前杀死了他自己父母的事情。
顺着王祖德的梦境，王峰甚至找到了物证。
从此王峰和王祖德有了联系。
第057章 吃得很香
用定期转账记录， 让邵山月和顾醒秋相信自己的说辞，王祖德把两人骗了过来。
不是王祖德的合作伙伴，对白槿和眼睛的事情一知半解。
顾醒秋无奈地想， 现在回去找王祖德， 要不就是他周边的安保会严密很多，要不就是……根本找不到他。
至少有点线索了。
眼睛……
王祖德家里的佛像都没有眼睛，他是在害怕吗？
邵山月饶有兴致：
“你看到的眼睛是什么样的？”
王峰仔细回想：“眼睛很大， 瞳孔圆圆的，眼白的颜色是白色的，但不是我这种白。”
王峰的眼睛发黄， 满是红血丝。
“是很纯粹的白。”
王峰的形容近乎于无，眼睛特征几乎没有。
邵山月听完后垂下眸子，稍显冷谈。
“哦， 对了。眼睛在吃掉王祖德的时候变得像动物的竖瞳一样， 很快的一瞬间，但是我确实看到了。”
邵山月手支在下巴上，漫不经心地开口：
“我想去梦里看看那双眼睛。”
她上下打量乖乖坐着的王峰， “梦妖， 应该能拉人入梦吧。”
王峰干笑：“这倒也不一定。”
邵山月没有说话， 只一双丹凤眼微眯着。
在韶山月似如实质的视线下， 王峰坐得越来越不安稳。
和王祖德一样， 他也能看得出眼前两个人的手上并不清白。
尤其是头发张牙舞爪的女……孩？
他能看出女孩眼底深处的冷漠。正是这种冷漠，让他坐立不安。
王峰苦笑着开口：
“我已经很久没有进入梦境了。况且那双眼睛，我也只见过一次， 大约在三年前。”
“只是去看看。”
王峰无奈， 开口答应：“等晚上。”
手环嗡嗡震动，打断三人的谈话。
顾醒秋看向叶扶光发来的消息。 ？
顾醒秋难以抑制冲动， 揉了揉眼睛。
什么东西。
叶扶光发过来的是一条消息：
“西洲著名企业家王祖德被发现死于家中，疑似谋杀。”
而叶鸣，正站在停尸间内，看着昨晚穿着小兔子睡裙的小女孩和她悲痛欲绝的父母。
原来小女孩是王祖德的孙女。
今天一早，天蒙蒙亮。
叶鸣被陈谌和谢青玉联手从床上撕下来。
叶鸣：灵魂出窍。
还没清醒，就被卷上了车。
一路狂袭到王祖德家。
眼前景象越来越熟悉。
叶鸣：昨，昨日小竹村再现。
叶鸣收回自己出窍的灵魂，竖起耳朵仔细听着车内其余几人的谈话。
“西洲梦的老板，王祖德死于家中。保镖被五花大绑扔在花园里。”
“有嫌疑犯了吗？”
“有，一个全身黑，像是在玩cosplay。一个头发长牙舞爪。”
叶鸣仔细回想了一下。
邵山月和顾醒秋走的时候，王祖德还站在阳台上友好目送她们离去。
在邵山月威胁似地扔下一句：“别想跑，我们随时能找到你。”
王祖德依旧不动如山，立在阳台上。
屋内的灯光打过来，俨然一副透着光晕的佛像模样。
然后……他死了。
许丞尖笑一声，像是公鸡打鸣：“你们不觉得这两个人有点似曾相识吗？”
他视线左右打转，而后落在了副驾驶的方觉夏身上。
方觉夏隔着后视镜和许丞对视。
良久，她沉稳一笑：“我不觉得。”
“况且，她俩在昨天白天，已经和叶队说了要去西洲梦生产厂家，以及相关人员处调查调查。”
两人的交锋电光火石。
叶鸣似乎都能听到二人视线相交处传来的电流滋滋声。
自从小竹村事件过后，许丞单方面和方觉夏不和。
在得知叶鸣，叶扶光，方觉夏同时为顾醒秋二人担保之后，许丞对他们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保镖说昨晚闯进来的两人都有异能。所以派我们去看看。”
方觉夏依旧坚持自己的想法：“我相信顾醒秋。即便是为了我们，她也绝不会杀人。”
“况且，顾醒秋的手环一直在工作，我们随时可以找到她。凶手会这么坦然吗？”
“另一个人呢？那另一个人呢？”
许丞的问话使得车内陷入沉默。
叶鸣半阖着眼，他现在给邵山月做担保是不是有点突兀。
两个完全不熟，甚至没说过话的人……
车内通讯频道传来邵雷的声音。
许是被电流压缩过的原因，邵雷的话有几分失真。
“我相信我妹妹。如果她做出滥杀无辜的事情，我会收拾她。”
45/105 首页 上一页 43 44 45 46 47 48 下一页 尾页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