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矿微微地叹了口气。
“郁书青,”他两手撑在桌子上,这是个蓄势待发的姿势,似乎随时都会跳起来,给予对方致命一击,“你这人有时候挺奇怪的,对自己好像很爱惜,又很不爱惜。”
郁书青挑起嘴角:“是吗,但我并不关心。”
徐矿立马接道:“我也不关心。”
郁书青点头:“那再好不过,需要我送你吗?”
——这是下逐客令了。
手腕被搭住,徐矿缓缓站起来,声音还在闷着:“你先松手。”
郁书青:“那你能保证,等会不拿一大堆废话来搪塞我……”
徐矿:“再不松的话,我就舔你的手了。”
郁书青立马松开了。
而就在这个刹那,手腕处传来不容抗拒的力气,徐矿绕过桌子,一把给郁书青拉进了自己的怀里,他按住对方挣扎,另只手狠狠地摩擦过郁书青的唇角。
郁书青下意识地闭上眼,以为徐矿要亲他。
没有。
他只是擦去了唇角的那粒小面包屑。
“你觉得我喜欢你,是吗?”
郁书青睁开眼,双手还在对方胸口撑着,男人的压迫感太强大,又被抱的太紧,他几乎无法呼吸。
徐矿轻飘飘地笑了下:“我承认,和你滚床单的确挺舒服的,但这并不代表我喜欢你,真要下定义的话,也只是对你的身体感兴趣罢了……先打断一下,我这样说话伤人吗?”
郁书青思索了两秒:“可以更狠一点。”
“好,”徐矿继续道,“所以你真是彻头彻尾的自作多情,答应和你结婚,只是为了能够每天跟你上床……算了换种说法吧,我觉得这样说有些过分,那就是,我也是有目的,有私心的。”
郁书青的神色,有一丝怔然。
“我们明明可以配合地很好,你有了应付家里的对象,我呢,则会拥有快乐的夜生活,但是你却想的这么多,难道说,无论是谁跟你结婚,只要能满足条件,在两年后老老实实地跟你分开,就可以和他结婚吗?”
郁书青毫不退缩地直视对方:“可以这么理解。”
拥着自己的温热消失了,徐矿放开了他,向后退了两步,轻轻地笑了一下。
“小咪,你果然没在乎过我。”
曾经的童年记忆,也是假的。
“郁书青,”徐矿还在笑,“你脾气真的很坏,非常……讨厌。”
说完,他就转身离开,沉默着换鞋,把那个特别骚包的墨镜带到脸上。
郁书青跟在后面:“我……”
“没什么说的了,”徐矿的手握住了门把,“我反悔了,按你的意思来,你找别人去吧。”
郁书青又往前走了几步:“你……”
“但我要奉劝你几句,”徐矿稍微侧过来一点脸,“别那么轻易地就结婚,即使是协议婚姻,也要慎重,谁知道对方是什么样的人?我以前有个小组组员,天天戴着眼镜穿格子衫,很不起眼——后来才知道,他很早就混黑-帮了,每天晚上都在不同的街区抢劫。”
郁书青有点无语,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买的蔬菜水果我都放好了,”徐矿继续道,“你难道就没有请阿姨吗,钟点工也好啊,起码能吃点热乎饭,不然真的长不高哈哈我这样说你不会跳起来打我膝盖吧……”
郁书青叹了口气,走到徐矿旁边,站好:“墨镜摘了。”
徐矿:“?”
郁书青不再废话,伸手就要拿走,可徐矿牢牢地护着墨镜,不肯让对方摘下。
这次倒是没有斗殴,动静很小,打闹似的。
郁书青踮着脚,胳膊抬得很高:“为什么不摘墨镜,不会哭了吧?”
“怎么可能,”徐矿死死地按着墨镜的边缘,像是护卫自己清白的良家妇男,“笑死,我有这么衰仔吗?”
郁书青抢不过来,倒也没放弃,转而拽住徐矿的领子,朝自己拉过来——
他亲了徐矿的嘴唇。
徐矿没有做任何的心理准备,肢体显得僵硬无措,在短暂的茫然后,倒也乖乖地低下头配合对方,郁书青仰着脸,嫌有些累得慌,干脆踩在了徐矿的脚背上,呼吸声变得沉重,而玄关这个地点的吻,太容易惹人遐思,毕竟背后是离开的门,而前方是温馨的港湾,仿佛一念之间,两人的身份就可以随意切换。
这个吻的主动权,一直在郁书青这里。
虽然他的睫毛已经变得湿润,几簇几簇地聚在一起,脸颊也逐渐开始发烫,但徐矿并没有展开攻势,他只是配合着郁书青,很迟钝、很慢地跟着,郁书青主动咬他的舌尖,他才回应着咬一下,似乎在等待对方,一步步地朝自己走来。
不知不觉换了姿势。
徐矿坐在了鞋柜上,他个高腿长,轻而易举地就把郁书抱在怀里,而郁书青则一边亲他,一边伸手,拿开了徐矿的墨镜。
徐矿没有反抗,刚才的玩笑话“不会哭了吧”还在耳畔回响。
“呀,”
郁书青略微退了下,定定地看着徐矿的脸,笑得很温柔。
“发现了……是一只流泪猫猫头。”
第24章
这句话算不得夸张。
徐矿整个人, 都仿佛是在外面淋过雨一样,变得湿漉漉的,这当然不是指他真的泪洒墨镜, 而是因为, 眼眸里已经汪了层薄薄的水汽, 随时都会滴落下来, 而嘴唇因为刚才的亲吻,则红润许多, 泛着淡淡的水光, 郁书青觉得徐矿这人长得实在牛逼, 连伤心都能做出个泫然欲泣的脆弱范儿。
好像他真的给人那什么了似的。
其实在现在的郁书青看来, 他和徐矿认识,也不过短短十几天的功夫,虽然知道彼此曾经有交集, 关系匪浅, 可这段记忆像是被用橡皮擦狠狠擦过, 没有留下丝毫痕迹。
哦, 留下了一地的鸡毛蒜皮。
但这是郁书青家里的事, 和徐矿并没有什么关系,郁书青还在人家腿上坐着,双腿夹-着徐矿的腰,无意识地凑过去, 亲亲对方的脸颊。
亲完就后退, 看一会儿,再亲。
没别的原因, 纯粹是因为徐矿这会儿,好看得有些犯规。
鼻尖和眼睑处都红红的, 睫毛因为湿润而彰显出浓墨重彩的存在感,怎么说呢,如果一个强壮的男人在你面前彰显他的肌肉和俊美,你可能只是赞叹一句,如同面对被雕刻出来的古希腊神像,美,但是把手放上去,触到的只是冰凉。
但如果现在告诉你,这个强壮的男人误入童话世界,你要是挠一挠他的掌心,魔法出现,“砰”的一声,闪闪的星光中,出现了一只橘色的小猫咪。
……谁忍得住啊?
猫咪不需要肌肉和俊美。
只需要把脸埋在毛茸茸的肚皮上使劲儿吸——
郁书青此刻,就很想rua徐矿。
玄关处没有仙女教母,但是也出现了神奇的魔法,他的心都被那一点快要淌出来的眼泪泡软了,泡皱了,晕乎乎地抱着人,一边亲,一边哄,还要一边在心里骂自己,觉得徐矿怎么哭得这么带劲,能不能再多哭一会。
可把他给忙坏了呢。
“你才是流泪猫猫头,”徐矿转过脸,声音有些哑,“我没有。”
郁书青色令智昏:“嗯嗯,你说得对。”
讲完自己也惊讶,按理说,郁书青并不在乎伤了别人的心,快刀斩乱麻,早点结束反而对徐矿更好。
脑海里,突然出现了对方说过的一句话。
“你这人挺奇怪的,对自己好像很爱惜,又很不爱惜。”
是啊,郁书青想,是挺矛盾的。
比如现在,他就完全不想让徐矿走了。
“别哭,”郁书青摸了摸对方的脸,“怪可怜的。”
徐矿瞪过来,眼神凶巴巴的:“我说了自己没有哭,打呵欠懂不懂?昨天晚上你是很早就睡了,我的信息你是一条没看是吧,我几乎一宿没睡,这会儿当然困得流眼泪,所以很抱歉让你误会了,以后不要再说我哭了,好吗?好的。”
郁书青闭了闭眼,又睁开:“算了,你还是哭会吧。”
总有一天,他要为徐矿找来天下最好的哑药。
徐矿“哼”了一声,不打算再继续输出,他本来心里泛着委屈和难过,但是被顺毛捋了一顿后,心情好了许多,于是拿手指戳了下郁书的脸,生硬道:“喂,那你决定怎么办?”
郁书青迟疑了下:“我再想想。”
今天是周日,离那莫名其妙的订婚宴还有五天,他上哪儿找来一个既能应付家里,还能配合自己的结婚对象啊?
他一想得出神,就微微地低下头,停止了亲亲蹭蹭。
徐矿有些不满地给郁书青的胳膊捞起来,重新挂回自己脖颈上,语气还是很冷:“喂,不要告诉我你后悔了,还是想找我。”
郁书青认真地摇了摇头:“没有。”
徐矿:“……”
徐矿:“呵,没有最好。”
他给郁书青放下去,有些阴阳怪气:“既然这样,我就不打扰你了,希望周五的订婚宴,你能有一位合适的伴侣。”
郁书青挑了下眉梢:“谢谢。”
“到时候我一定准时到场。”
“嗯。”
门把手转动,徐矿半个身体都出去了,郁书青才慢悠悠地加了一句:“如果你有需求的话……抱歉,我以后不能再配合了。”
他觉得徐矿挺喜欢做这种事的,当然,他也蛮馋人家身子,只是郁书青马上就要跟人结婚,即使是协议,也要保持对伴侣的忠诚。
徐矿缓缓回头,愕然道:“你觉得我找你,是因为有需求?”
“没有这个意思,”郁书青补充道,“我只是怕之后,再闹出点误会……”
他原本还想加一句,我们可以继续做朋友,但是没说出口,觉得有些虚伪,哪儿有搞到床上的朋友啊,不管自己在徐矿心里是不是旧友,他们认识了有多久,起码郁书青这边,俩人不过刚刚见面。
算不上久别重逢。
“明白了。”
徐矿出乎意料的安静下来,没有反驳,没有长篇大论地搞抽象,他只是深深地看了郁书青一眼,就匆忙移开目光。
“再见。”
“好。”
门从外面关上了,隔绝了走廊明亮的灯光。
-
郁书青给自己放了个短假,两天。
“多少?”
白可心不可置信地把文件夹放下:“这么短的时间,能行吗?”
郁书青还在地上盘腿坐着,他喜欢这样的姿势,只要在家里,就席地坐在毛绒绒的毯子上,舒服,还能随时歪头倒下,多自在。
“可以,”郁书青翻看文件页面,“来得及。”
确定好目标后,这算不森*晚*整*理得多难的事,速战速决,两天时间完全足够。
白可心已经为他整理好了一份名单,江泽也帮了不少的忙,居然真的找出了十几个候选人,比郁书青想象中还要多。
毕竟他觉得自己的要求,还是有那么点苛刻。
首先,必须单身。
他可不想碰到什么情侣赌气,一方跑出来随便拉人结婚的戏码,然后在婚礼现场搞点狗血剧情,让所有人都成为他们play的一环。
其次,家世背景不能太差,不说达到郁书青这样的阶层,起码也得是清白人家,这样彼此都省心省力,不会遇到什么极品亲戚。
“身体健康,五官端正,有强烈的结婚意愿,并且没有生育打算,”郁书青拿笔,在一份候选的名单上打了个叉,“这人要求三年抱俩,我给他生去?”
白可心接过一看:“靠……对不住,我没看到这个。”
江泽在沙发上坐着,皱着眉头把两份名单放在桌子上:“急着要结婚的,很多都有隐情,我劝你还是再考虑一下。”
郁书青不疾不徐地翻着名单:“那我就找没隐情的。”
即使面对家庭的压力,和所谓大师的神神叨叨,郁书青的心态倒是没受太大影响,保持着悠闲的乐观,甚至津津有味地看着候选名单上的介绍,感慨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有觉得三十五岁之前不结婚,人生就不完整了的,也有说因为做梦,梦里的预言说今年结婚能遇见真爱,还有什么肌肤饥渴症,却又信奉教义不愿接受婚前性-行为,所以要快点结婚,合法让自己能睡个好觉。
江泽沉默了下:“……你能接受吗?”
“都可以商量,”郁书青在这份上面打了个叉,“明天有律师过来,拟一份合同。”
所以,像这种因为继承问题,要抓紧时间结婚的,就显得格外难能可贵,且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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