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书青面前,只剩下了最后两份名单。
一份是实体房产大亨,另一份则是连锁酒店太子爷,两人的理由出人意料的一致,那就是由于豪门斗争,家族恩怨,他们必须结婚才能合法拥有股份和资产。
“这个有点老啊,三十六了,”白可心凑上来看,“但是长得还挺帅,那种欧美爹地的绅士感……另一个比你小两岁,哇靠,小奶狗耶!”
郁书青拿起前者,看了眼:“这人我见过。”
应该是前两年在一次酒席上,吃过一顿饭,叫秦越寒,他对这个名字和照片有点印象,似乎挺彬彬有礼,口碑也不错。
江泽也凑近了:“你喜欢哪个?”
“我的喜欢不重要,”郁书青给后者也拿起来,“合不合适才重要。”
“其实这事,我还是觉得有些说不上来,”江泽坐了回去,叹了口气,“你奶奶觉得你生日前不结婚就有大劫,所以你就找了个男人领回去……会不会给她气到啊?”
他一直觉得郁书青的操作挺神奇的。
非常孝顺,也很珍惜自己的家人,但是成年后就决然地从家里搬出去,哪怕最开始得不到支持,连生活费都被断掉,自己没日没夜地打工赚钱,也要在外面住。
“不会,”郁书青心安理得,“奶奶要求我结婚,又没规定性别……再说了,她没那么古板。”
两份薄薄的名单夹在指间,被轻轻扬起。
白可心问:“要先见这位秦先生吗?”
“不,”郁书青摇头,“先见这个年龄小的。”
白可心和江泽对视一眼,还没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就听见郁书青的解释。
“因为这个方澍,是一位玩咖。”
而目前,最适合他的就是玩咖。
郁书青不需要真心。
-
“家里的死老头子让我结婚,我能有什么办法,靠!”
局促而刺耳的刹车声中,一辆摩托在酒吧门口停下,西装革履的侍应生早已等候,恭敬地接过对方扔过来的酷黑色头盔,劲儿有点大,砸得侍应生差点脱手。
方澍视若无睹地往店里走去:“我管他男的女的,只要领了证,爱咋滴咋地,反正那笔基金是我的……”
和街道的静谧不同,他刚走下楼梯,就被震耳欲聋的乐曲声淹没。
“好了,我这会有事,回去再给你们说乐子……”
绚丽的灯光拼命地闪烁,正是舞池中最热闹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跟着挥手摆头,乐队主唱疯狂地蹦跳着,带动一波接一波的浪潮,刚进来的方澍没有半分不适,反而像进了自家一样轻松,他活动了下僵硬的脖子,感觉骨头都发出轻微的“咯吱”声,这段时间为了应付家里,实在有些焦头烂额,幸好今晚有机会,能够赶紧结束这一切。
他脱下赛车服,露出穿着黑色背心的身体,方澍对自己的身材极有信心,而他以前,除了酒吧以外,最常在健身房里猎艳——
方澍锻炼肌肉,也喜欢荷尔蒙爆棚的肌肉男,那种骚一点的,玩得起的,屁股一拍就知道该怎么配合,最得方澍的心。
可他喜欢的类型,偏偏不能往家里带。
他朝卡座那里看了眼,没有看见目标,又转头瞧了瞧吧台,终于在热情似火的男男女女中,发现了一道格格不入的背景。
头发没有烫染,穿着白衬衫,没有佩戴耳钉或者项链等装饰物,安静地坐在那里,而面前,则是一杯简单的柠檬水。
太简单了,只有悬浮的冰块和柠檬,连一点酒精的痕迹都没有。
方澍轻蔑地抽了下嘴角。
如果不是要抓紧时间结婚,他才不愿意和郁书青这样的人喝酒。
刻板、木讷,枯燥。
可这种类型,才最方便应付家里。
父亲怒骂过自己:“你喜欢男人我们不管,但能不能别什么阿猫阿狗都要?”
他的大哥说的更难听:“小澍呀,你的那些男朋友们,我每次见面,感觉在空气中挥一下试纸,都能测出来HIV。”
靠!
方澍攥紧了拳头。
他才没有病!
所以,他一定要找一个家世好的对象,好回去打所有人的脸!
郁书青出现的时机,太合适不过了。
方澍挺激动的,对方的名望地位乃至资本,都出乎他的所料,因为虽说是老牌豪门,还被称为什么小太子爷,但他也就是有几辆跑车而已,没有产业傍身,圈子里的人才知道,底气是看真正资本的,也就是你手中实际握着的牌,而不是表露在外面的新衣。
再花团锦簇,也没什么用。
没关系,和郁书青联姻的话,那可谓强强联合。
只是——
方澍把见面地点定在了酒吧。
不为别的,纯粹为了压对方一头。
并且这样的精英男一般酒量不好,方澍想过了,如果真的看对眼,一杯酒下去给人带走,剩下的什么都好说,主动权全然由他把握。
没想到电话那边的郁书青没有任何犹豫,一口答应。
方澍的心里有些飘飘然,他一屁股坐在对方旁边,下巴仰得很高:“郁总?”
人声鼎沸中,郁书青侧过了脸。
“你好,”他没什么表情,“小方总。”
方澍的耳朵轰了一声。
他呆呆地看着郁书青,半天说不出话。
照片上也没看出来,现实中的郁书青长这样啊!要是他被拍得这么普通,起码得找摄影师打一架,把钱塞对方嘴里后扬长而去,惩罚他对着这张脸暴殄天物。
什么审美倾向,在压倒性的美貌面前,完全不值一提。
郁书青挑起眉毛:“你好?”
方澍吞咽了下,本能地想伸出胳膊握手,但心虚得居然没敢动:“你好……”
也不是说郁书青气场太大,主要是没有任何心理准备,冷不丁地见到这样的一张脸,方澍实在反应不过来,这些年,他也集齐了五大洲各色人种,但都是肌肉爆棚的男人,真没见过郁书青这种类型的。
……甚至夸张点说,感觉他和别人都不在一个图层。
郁书青没有笑,也没伸手:“喝点什么?”
方澍连忙道:“都好,都好,听你的。”
他搓着手嘿嘿笑了,有些后悔给郁书青约到这里,若是早知道会让自己眼前一亮,起码也得约到自家酒店才行,要在顶层的旋转餐厅,烛光晚宴,鲜花美酒,说不定对方一感动,不用灌酒,晚上就能留下。
郁书青也不客气,回眸看向调酒师:“一杯龙舌兰日出吧,度数低。”
方澍笑得很灿烂:“好,好,你真体贴。”
直到这时,郁书青才轻轻地笑了。
他朝对方侧过大半个身体,单手托着腮:“初次见面,但是小方总知道我的来意……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
方澍毫不犹豫:“我没有想法。”
被那双玻璃珠似的眼眸看着,他已经开始躁动,很想伸手摸一摸郁书青的头发,看起来好柔软,方澍没有见过这个类型,太新鲜了,新鲜得他心里痒痒。
“很好,”郁书青继续,“那先说我的要求,不领证,不谈感情,不住一起,必要场合共同出席,应付双方家庭,可以吗?”
方澍忙不迭地点头:“当然可……等一下,你说的不住一起,是什么意思?”
他朝郁书青靠近了点:“我们的助理沟通过,好像没提到这个方面。”
郁书青没动,手肘还撑在吧台的大理石桌面上:“小方总,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所以我说的是必要条件,也是你所理解的意思。”
一杯色调橙红的鸡尾酒做好了。
方澍端起来喝了一口,又放下:“这样,不就太工具人了?”
“你不就是要找工具人吗,”郁书青的眼神有些疑惑,“各取所需,由律师起草协议……难道你的目的不是这样吗?”
靠。
方澍在心里暗骂一句。
他的确是应付家里,所以郁书青的条件真的很适合,但偏偏对方不是个木头精英。
“我不介意对方在外面玩,”郁书青继续道,“毕竟我看你藏得也挺好,除了家里人知道以外,似乎没有弄出什么风流的名声,但现在看来,我们的目的似乎有些分歧,抱歉。”
他从高脚凳上下来,嘴角还是淡淡的笑:“不耽误你时间了,再见。”
“……别走!”
方澍跟着跳下凳子,伸手就去捉郁书青的手腕:“可以慢慢商量,你着什么急呀?”
在商言商,方澍觉得自己没做出事业的原因,就是因为年龄小,但耳濡目染地长大,自然学会能屈能伸,和不动声色地筹谋。
郁书青的条件,完美符合他的要求。
而长相和身段,则是意外之喜。
所以结婚后,真的想要做出来点什么,不就是一杯酒的事?
手指还没碰到对方袖子呢,就被打开了。
“我说的很清楚了,不太合适,”郁书青很冷淡的模样,“小方总请自便,我就不奉陪了。”
说句老实的,郁书青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但从小到大并没有过多追求者,一部分是因为他打拼的那几年太工作狂,完全不给别人机会,一部分是因为他冷漠的时候,实在不近人情,还有最重要的原因就是,当郁书青意识到这个苗头时,会毫不客气地给掐断。
他很讨厌被纠缠。
“加个联系方式行吗,”方澍也不气恼,笑嘻嘻地看着对方,“或者你嫌这里吵的话,我们换个地方,再喝点别的?”
“不用。”
郁书青转身就走。
方澍不死心地跟在后面,给复古造型的楼梯都踩得哐哐响:“就这吗,你难道没有别的要跟我说的了?”
郁书青没回头:“再见。”
“靠……”
方澍稍微有点急眼了:“宝贝,给个机会呗。”
司机已经在打开的车门旁站着了,郁书青面无表情地坐进后座,车窗升起,也一点点地隔绝了那张漂亮的脸。
白可心在副驾吹了声口哨:“宝贝晚安,宝贝晚点睡,我还要赴下一场约会……咳,我刚和秦总打过电话,他说可以,已经订好餐厅了。”
“似乎脾气不错,”她转过脸,“临时邀约也没埋怨,还订了最好的位置。”
郁书青手肘撑在车窗上,这会儿车开走了,他才放下窗,让夜风吹起柔软的额发。
“我还以为方澍是个聪明玩咖,”
他语气淡淡:“结果见面才知道,这人不行,再继续接触的话很危险。”
郁书青似乎天生对这些很敏感,趋利避害的本能刻在人的基因里,他能把这点发挥到最大,郁书青很相信第一感觉,如果刚见面就觉得不舒服,那他肯定不会和对方继续接触。
他对秦越寒有点印象,不坏。
那说明可以聊聊看。
九点钟,这座城市的夜生活刚刚开始,在市内最繁华的地段,是美轮美奂的的地标式豪华建筑,而在最高层,则是一家千金难订的私人餐厅,采用会员制,没有相熟的人介绍,那连预定的资格都没有。
在这里吃饭,可以俯瞰整座城市的繁华,和波光粼粼的港湾,若是遇见有人求爱,那么夜空中也会点燃美丽的烟花。
电梯门开了。
侍应生为郁书青指引前行,这里就餐的客人不多,两侧摆满了各种绿植,有种身处热带雨林的错觉,而在邻窗的那侧,秦越寒已经站了起来,微笑着向他伸出手。
“你好,书青。”
郁书青把手递过去:“秦总好。”
握手的时间很短暂,秦越寒非常绅士地为郁书青拉开凳子,才在对面坐下:“好久不见,别拘束,我很高兴能和你吃饭。”
他比郁书青大了十岁左右,眼角已经浮现了些细纹,却并不显老,而是种成熟男人的优雅,举手投足间也很有边界感,没有殷勤示好,但也足够体贴。
法餐精致,郁书青今晚的心思没在饭上,他低头吃了口沙拉,就拿手帕擦拭嘴角:“秦总,我不兜圈子……我想知道,你现在的想法如何,能这周就结婚吗?”
秦越寒似乎没料到他这样直接,稍微愣了下:“这周?”
“我家里的要求,”郁书青继续道,“所以临时约你出来,很抱歉。”
“没有的事。”
秦越寒夜跟着放下刀叉:“我这边的时间其实也挺紧张的,所以你愿意约我出来,我真的很高兴。”
老男人惯会了温柔,笑容绅士:“书青,跟我说说你现在的想法。”
郁书青挑了下眉梢。
22/84 首页 上一页 20 21 22 23 24 25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