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府采买照常出来采购,一路走来讨价还价包圆了不少摊位的新鲜蔬菜,留下一句送到西街刘府,便转去逛别的地方。
“我要一斤豆干!给我一斤!”
“别挤我,我要半斤豆皮!”
前方的摊位簇拥了一堆人,你挤我我挤你,不知道卖什么这么热闹,罗采买好奇走过去,随手找了个人问。
“嗐,您问他们啊,这小夫夫卖豆干和豆皮呢,可新鲜了,昨日刚拿出来卖还没人买呢,没想到人家当场做了一碗拌豆皮豆干,大家伙一试,一人半斤就给卖完了。好些人都买不到了,一大早便过来了。”
说罢这汉子艳羡地看了前方一眼,再看看自己摊前的烧饼,长叹一口。
新鲜的吃食……
罗采买是个爱凑热闹的,他是罗府的家生子,做采买这活儿向来是手松的,他可不在意抠搜那三瓜两枣的,一直致力于寻摸些新鲜的吃食来讨老爷夫人的欢心。
这样随手得来的赏钱可比那三瓜两枣海得去了。
罗采买好奇问,“豆干豆皮……难道是豆子做的?”
汉子点头,“可不是嘛,那小哥儿家里卖豆腐的,和丈夫好不容易琢磨出新的吃食来,吃起来别有一番风味。”
汉子想起昨日那哥儿的丈夫给他们一人送了一小搓的凉拌豆皮,顿时又馋了。
罗采买沉吟片刻,死活挤不进去。
这边被人群包围的贺晏与余满则一门心思招呼起客人来,“老板,我要半斤豆皮,今日没有凉拌了啊?”
贺晏用干净的禾草捆了豆皮递过去。
“豆皮半斤四文,自然是没有了,昨日本就是做出来自己吃的,给大家分了一下,今日没有功夫去做啊,赶早就起来磨豆子,到现在都没工夫喝上一口水呢。”
而实际上,免费试吃搞一天就成了,多来了肯定不行,到时人人都冲着免费的豆皮来,反而把真的客人赶走了。
本来就是小本生意,要不是为了打开销路,贺晏才懒得搞试吃。
他又忙着招呼下一个客人,“可以的,豆皮凉拌、焖煮炒都成啊,豆干就这么一煎香得跟肉一样,不过我最喜欢用来卤,卤豆干下酒一绝……”
“真的假的?”
“自然,你回去一试不就知道了么?”
“成,”这人的丈夫是个爱吃酒的,“给我一斤豆干。”
“好勒!”贺晏和余满一说,余满便将豆皮和豆皮递过去。
他们一人负责招呼、收钱,一人负责切捆,动作麻利又有默契,对视一眼便知道未尽之言。
等人群好不容易散去,只剩下三三俩俩的客人,余满总算松了一口气,要不是有贺晏在,他可招架不来这么多人。
余满看着贺晏坚毅的侧脸,一边抽出一根禾草,一边想。
明明昨日一早,任他怎么声嘶力竭地喊,那些熟客一问豆干豆皮的价格还是偏向于购买老豆腐。
毕竟买一斤豆干豆够买几块豆腐了。
也不知道好不好吃,还是买豆腐划算。
旁边的摊位皆是一些与余满相熟的人家,倒是劝慰他一会儿就有客人了。
也有向来就看不惯余满一个哥儿出来做买卖的,见状阴阳怪气道,“满哥儿,这么贵哪有人愿意买哦。买上一斤豆皮,都能买半斤肉了,要我我可不买,你们说对吧。”
原本被余满说得有些心动的熟客顿时又犹豫起来了,确实啊,一斤豆皮七文钱,都可以买半斤肉了。
“我这一斤豆皮可多了,它不压秤!”余满立马称出一斤豆皮来,给大家看。
“可豆皮是豆子做的,你卖七文……”
余满心急如焚,给大家解释起来这真是成本价。
见还是没人愿意买,余满转过来问贺晏,“试吃,我们现在就拌吗?”应该吃过了就有人愿意买了吧。
摊上的豆腐倒是卖了一大半去,但做出来的八斤豆干,六斤豆皮却是半点儿没见少,因为根本没有开张!
“不着急,”贺晏说,“……等我回来再弄。”
一刻钟后,贺晏笑容满脸的出现,洗干净手开始凉拌豆皮,拌好豆皮后,他拿出几个小竹筒,每个夹了一筷子进去,让余满送去隔壁的摊位上。
“吃吧。”余满回来后,贺晏让他坐在小马扎上。
贺晏吃得津津有味起来,余满望着面前的豆干大叹气起来。
怎么就卖不出去呢,明明这么好吃,余满夹了一口豆皮进嘴里。
没多久一个年轻汉子见这边都在埋头苦吃,指着他碗里的豆皮问道,“弟……老板,你碗里的是什么,看起来很香啊!”
贺晏笑了下,“凉拌豆皮,这位大哥要不要尝一尝,正好我们做了一些自己吃,可以分你一些?”
“真的吗?那来点?”
旁边的妇人夫郎见状站在一旁等候,要是真的好吃的话,也不是不能买点回去尝尝。
贺晏冲洗了一下竹筒,夹了一筷子进去,又夹了两块豆干,将两根干净的树枝递过去,“给……大哥你慢慢尝。”
年轻的汉子低头一看,“这卖相可真不错,闻起来也很香,还有芝麻的香味……”
一番点评勾得周围想要离开的客人都停住了脚步,纷纷望着他,那汉子又慢吞吞吃了一口,一边吃一边感叹。
一筷子的豆皮吃两口就没了,那汉子:“我要半斤可以吗?”
贺晏点头,“自然,豆干半斤三文,一斤五文,豆皮半斤四文,一斤七文。”
“小本生意,多多见谅。”
“那还是各给我来半斤吧,半斤也不多,回去试一试正好,就跟你这么做就成了?”
“好嘞,”贺晏立马过去,“焖煮炒都成,豆干煎卤最好。”
汉子爽利付起铜板,八个铜板在钱篓里发出清脆的响声。
总算是开张了,有了第一个客人就有第二个!还有半碗凉皮,应该能分出六七筷子,一人买一斤……
余满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一点儿。
汉子离开后,一直站着的妇人夫郎赶紧上前一步,询问其凉拌豆皮,每人吃过后不是买上半斤豆皮就是买上半斤豆干。
人一多,没有凉拌豆皮的引子,豆干豆皮也一销而空。
好一些人都买不到呢!
“小老板,这豆干豆皮怎么卖?”罗采买的声音将余满游离的思绪拉了回来,贺晏不急不慢地跟他介绍。
余满专心干起活来,今日做了不少,但也卖去了一大半了。
“嗯嗯……”罗采买见他们的手指甲不黑,案板与抹布也是白的,豆皮用纱布盖起来,满意地说,“剩下的我全要了。”
贺晏高声应和,下手宽松的大客户向来是他的最爱!
送走罗采买后,俩人坐在小马扎上休息起来,你看我我看你,就开始笑起来。
第027章 数铜板
全部东西一扫而空,也才到了巳时中,也就是早上十点左右,见时候还早,俩人干脆拖旁边卖烧饼的王大哥照看着摊位。
王大哥二话不说应承下来,“成,你们去吧,记得落日前回来就行。”
路上行人很多,有些拥挤的地方走起来摩肩接踵。
在余满第三次避让迎面而来的路人时,贺晏抓着他的手臂。
余满惊讶,“贺大哥……”
而后就被贺晏推入里侧,余满偷偷用余光扫了好几眼,兀自开心了好半晌。
“前面好多人,要不要去看下?”贺晏问。
以前余远江还在时,小冬尚未出生,那会儿余满时常被带到县里一块儿跟着爹么卖豆腐,偶尔生意好了便会买一串糖葫芦让他坐在旁边吃。
后来小冬出时了,余满也十一岁了,是个大哥儿了,便不再跟来县城,也是今年家里出事,余满才来县里卖豆腐的。
但因着身份缘故,他多是在豆腐摊那边打转,卖完了就回家去,就别说在集市上闲逛了。
余满高兴说,“好啊。”
布店前面的长形桌子摆卖着各式各样的发带发圈络子,还有许多针线碎布,因此簇拥的许多人里,多是哥儿姑娘,倒是有几个年轻的汉子等在一旁。
“你去吧。”余满兴致勃勃走过去,贺晏走到一旁。
一位同样是等新婚妻子的汉子朝他搭话,问他也是等妻子的么?
“等……夫郎。”贺晏说。
那汉子抄起手,喊道,“也不知道这些哥儿姐儿挑东西怎么就那么慢,到底还要多久啊!!”
俩人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余满气喘吁吁走过来,“贺大哥,里面好多好看的发带跟碎布,十文钱一斤……”
布店的店员说是清货,便宜了卖。
他本想挑一些颜色合适的碎布的,用来打补丁正好,谁知道压根抢不过情绪高涨的叔么婶子们,没两下就被推出来了。
贺晏见他一脸遗憾,头一仰,“跟着我。”
“别挤了,这地儿就这么大!”
“哎呀,谁踩我的脚!”
贺晏也不挤过去,带着余满站在了边角,指着那堆碎布条问问他,“要什么颜色?”
“褐色,靛青,黑色,蓝色……”这几样颜色可以说大家都在抢,还有一些明亮好看的颜色,比如红色黄色青色。
贺晏应了一声,俯身过去一抽,抽出一条很长的靛青色布条。
“哇!”余满拿着碎布,摸了摸,竟然还是棉布。
有婶子愤愤不平道,“哎哟,这汉子怎么也来与我们抢布啊,真的是,这里这么多哥儿姑娘……”
“可不就是!”
大家纷纷看向贺晏,余满正要说话。
贺晏锐利的视线一扫,“没挨着你们半点啊!还是说你们布店只能只做哥儿姑娘的生意,汉子是不能来了?”
店员额角冒汗,连忙说不是。
“听到了吧,耳朵不好去医馆看一下!”贺晏说完,继续凝神看。
看中了就长臂一伸,将碎布抽回来。
凭借卓越的身姿与臂展,三俩下功夫贺晏就当着酸言酸语的婶子面前,抽走了七八块大大小小的碎布。
最后贺晏眼利得很,连藏在最底下只浅浅露了一个小角的青色布都给翻了出来,上面的碎布扑簌簌滚得到处都是。
这块青色布接近半米宽,一米长,中间有一条染色不均匀的色带贯穿,想来便是这样被裁掉了。
余满拿着这块布喜上眉梢,夸起来,“贺大哥,你好厉害!这都能看到!”
被频频抢走心仪的碎布,还要眼睁睁看着那么大一块青色布溜走,大家脸一垮:“……”
可恶啊!这汉子是哪里来的!
店员脸也垮了,因为这样的布一般是不会混在碎布里面卖的,而是会当成瑕疵布卖,鬼知道是怎么混在里面的。
全场就贺晏与余满二人高兴,贺晏见差不多了,再继续下来就要惹众怒了,收起手站到一边去。
余满喜滋滋让店员给他称重,用五文钱抱着一堆碎布走人。
走出了老远,余满抱着怀里的布哈哈大笑起来,可太乐呵了!
“小满,这么开心吗?”贺晏好笑问。
“当然了,贺大哥,你不知道头一回我去挑的时候,那婶子还抢了我一块呢!这块布正好用来给小冬缝一条裤子!”
俩人有说有笑,路上还买了三柄猪鬓毛的刷牙子。
余满咂舌,总觉得贺大哥又大方又抠门的,也不知道是何缘故。
“我们回去吧,小冬还在家里等着呢。”余满想不明白,提议回去。
晌午的日头灼热得厉害,余满微微眯起眼睛来,贺晏点点头,“那我们买些吃的回去吧,不然回去还要做饭就迟了。”
余满有些踌躇,但贺晏拍板了他只好跟着走。
回去和王大哥感谢了几句,他们便挑起家伙出发了。
埠头的吃食稍微便宜一些,但胜在用料扎实,贺晏平日里也喜欢在这边买,他一口气卖了六个大烧饼,不带肉的,一个两文。
余满悄悄花了三文买了一串糖葫芦。
竹篙当桨,水波粼粼,从县城回河西村是顺流而下,两刻钟不到就回到了。
村子里有人出来挑水喝,亲眼见着他们从竹排上下来。
一中年夫郎一边招手一边说,“满哥儿,这竹筏哪来的啊?看着可真结实!”
要是不贵的话,他们家也搞一个!
谁家还没有竹子呢!
草鞋湿漉漉的,落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印子,余满说,“这啊,从别人家那买的啊,花了一两去。”
贺晏扭头一看,还以为他会实话实说,没想到竟然还会帮他遮掩。
说实在的,扎竹筏不难,难的是寻找合适相似的竹子,而且免费的活儿最是招人烦。
你免费给人做了,有点问题来,别人还是会找上门来。
余满被他看得脸都红了,“叔么,你要买吗?买的话,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着那人。”
一两银子!这中年夫郎目瞪口呆道。
“豁,这么贵,不过就是个竹子做的,用得着二两去?”
他坐多少次船才能花去,再说了,像他们这种脚力不错的,沿着河岸走去县里也费不了多少功夫,一个时辰剩下两文钱。
另一人则说,“这么粗直的竹子,你家能有多少根啊,估计一半都凑不齐吧。”
“哎,算了满哥儿,我就是问问啊,走着去更省功夫!”
“行,那我们回去了。”
贺晏与余满二人和他们招呼一声,便离开了。
余家院内,余冬将案板挪到门口附近,一边将挖的野菜和虫子剁碎,剁一会儿又抬头望去,好不容易听到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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