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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发什么疯？”江荀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依旧平静地反问曹曦。
“江荀！你还有没有心？楚……”
曹曦站起身揪着江荀的领子，话说到一般戛然而止，江荀循着她的视线看去，看见了打开病房门走出来的简岁。
挣开曹曦的手，江荀整理了一下领子，“看来不用提前商量了，简岁既然已经知道了，那我们就现在公布吧，我和楚瓷的父母已经商量过了，这两天会集中处理一下楚瓷……遗留的事情，今天简岁出院的话直接去楚宅吧。”
曹曦本以为简岁这些天的平静都是装出来的，听到江荀竟然敢提楚瓷遗嘱的事情会比自己更不能接受，但是她却依旧平静。
“好。”
简岁应了一声，转身回了病房。
曹曦不能理解，甚至有些为楚瓷不值得，看了一眼病房的方向，转头跟上江荀走了，她真不知道自己要是回病房的话会不会对简岁说什么重话。
江荀回到办公室，看了一眼跟着自己进来的曹曦，“你不去守着简岁来我这里干什么？”
“她现在看上去比我好多了，用不着我守。”
坐在江荀的沙发上，曹曦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怒气。
“你的情绪太激动了。”江荀坐下，也没赶她。
“我激动？！”曹曦怒目圆瞪看着江荀，站起身走到江荀的桌子前拍着她的桌子，“是，我没你们那么优雅淡定，为什么楚瓷……你们一个个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曹曦明明是在质问，是在对江荀破口大骂，可是到最后说到楚瓷，崩溃的情绪再一次上涌，跌坐在桌子前嚎啕大哭，像是要把之前的压抑再一遍哭完。
江荀沉默地去关上门，等曹曦哭得声嘶力竭，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后，拿出一包抽纸放到她面前。
有些时候曹曦这样充沛激烈，笑就大笑，哭就大哭，鲜活又毫不掩饰的情绪能力也是很让人羡慕的，因为眼泪会带走悲伤，像是一种激烈的宣泄。
可是有些人注定没办法做到。
对上曹曦红肿着瞪过来的视线，江荀同样看过去。
“人是有自我保护机制的，当面对人体不可承受的大喜大悲时这种保护机制就会起作用，暂时帮她屏蔽掉这种情绪，对于简岁也是。曹曦，你读过心理学应该知道的，只有当剧烈的情绪峰值过去，这样的屏蔽才会慢慢解除。”
江荀收回视线，“当屏蔽解除后，那会是一场绵延不绝的痛苦。”
第114章 探视
当天下午, 简岁坐在轮椅上出院了。
江荀和曹曦陪着一起回了楚家，楚宅里一片压抑，一切都是沉默的, 连空气似乎都没有流动。
这段时间网络上关于这件事情同样也是铺天盖地的热议讨论, 但是因为楚家从始至终的沉默和保密, 所以也没有什么自讨没趣的再敢上前打扰。
不过明面上所谓的尊重和安静只是幌子而已, 暗地里还有不知道多少人在盯着楚家, 楚瓷作为楚雄唯一的继承人，她的安危早已经和楚氏集团挂上了钩。
简岁回家后并没有见到楚雄等人, 孙管家带她先回房间休息，江荀和曹曦和另一群来楚家的人交谈，那些人简岁并不认识, 但看上去应该是律师团。
回到熟悉的房间，简岁的视线一一看过，扶着还在疼的伤口坐在床上, 转头看向另一边, 仿佛还能看见楚瓷早早睡下, 恬静安然的睡颜。
手扶着慢慢躺下, 蜷缩进被子中, 头抵在楚瓷的枕头上, 却感受不到那个微凉的怀抱。
这些天麻木茫然的心好像突然从虚妄中脱离，清晰地感觉到被针刺了一下，酸涩像是被刺破的气球，陡然爆开。
一直到晚上, 简岁换了身衣服, 整理好坐上轮椅下楼。
楚雄在这里，还有一个简岁并不认识的女子, 她身上穿得朴素，一眼就看得出来和周围的人完全不同，但是气质又极其出众，看向周围的视线带着上位者的漠然，这一点倒是和楚雄不相上下。
谁都没什么胃口，厨师准备的饭菜都只喝了一点清粥，然后都去了客厅。
客厅里一群人各自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简岁坐在楚雄的左下首的位置，而那个简岁不认识的人坐在另一个主位上。
所有人都沉默着，似乎还在等一个人。
很快，外面传来汽车的声音，然后是高跟鞋的脚步声。
欧律一身黑衣拿着一个文件袋快步而来，在众人中间站定，似乎是刚下飞机匆匆赶来，一向一丝不苟的鬓发都略微凌乱，眼角也带着尚未擦干的水痕。
深吸一口气，欧律看向主位的方向，“荣德姨妈，我来迟了。”
简岁这才看向主位上那个自己不认识的人，那竟然是楚瓷的母亲？
荣德对欧律点了下头，让她先坐下。
欧律在简岁的身边坐下，这样人就都到齐了。
在欧律坐下的一瞬间，简岁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她似乎闻到了一丝血腥味。
“既然人都已经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楚雄开口。
江荀手中拿着一个和欧律同样的文件袋，站起身来，还有之前楚瓷委托的律师也都纷纷起身。
“楚叔，荣姨，这是楚瓷在之前交给我们保存的遗嘱，现在楚瓷的情况已经这样，我想这份遗嘱也应该拿出来了。”
江荀说完，曹曦和欧律同样拿出了文件袋，当着众人的面拆开了密封，由律师诵读遗嘱内容，她们三人作为公证，确保遗嘱的顺利实行。
楚雄等人显然也是在这两天早就知道了遗嘱内容的，听着律师的话面不改色，只有简岁，到现在才知道楚瓷竟然瞒着自己连遗嘱都准备好了。
“……楚瓷小姐遗嘱中交代，在她去世后，名下所有资产全部留给其配偶简岁小姐。”
说完最后一句，律师将遗嘱清单交到了简岁手中。
简岁看着自己手中的东西，一页页翻开却觉得如此眼熟。
楚瓷当初还骗自己，说只是为了收购盛昀投资，所以才会清点一下名下财产，原来是她早就已经想好了这一天，从那时候开始就已经在着手准备遗嘱。
没有人有意见，一切按照遗嘱执行，在规定的期限内，江荀、曹曦、欧律三人会作为监督确保遗嘱执行无误。
负责遗嘱的律师完成自己的任务以后就先离开，只剩下他们一群人，欧律将手中的文件袋往桌子上一扣，“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在场众人同时看向她，但是除了荣德外没人能听得懂她的话。
荣德不像楚瓷，她完全没有充当翻译的意思，看了一眼欧律后起身，“既然都结束了，那就都散了吧。”
“荣德姨妈，瓷在哪？”
欧律同样站起身，拧眉询问荣德。
荣德没有回答，往外走去，欧律只能跟上，两人先行离开。
江荀和曹曦也起身告辞。
等人都走了，偌大的客厅里只剩下简岁和楚雄，简岁从始至终都在看那长长的清单没抬过头，手指一张张捻过清单，留下清晰的指痕，像是她极力压抑，努力克制的情绪不小心泄露出来的痕迹。
楚雄等着简岁看完清单，这才放下手中的茶盏，“简岁，如果你和楚瓷离婚，我会同意，这些财产依旧归你，这些加起来能抵两个盛昀投资还多，再加上你的盛昀投资和竹间原创等，够你下半生荣华富贵。”
“不，”简岁抬起头来，没有丝毫犹豫地拒绝，“爸，我绝不会和楚瓷离婚，这些财产我全部都可以自愿放弃，但是我不能和楚瓷离婚。”
简岁手中的纸已经在变形，她能接受自己失去一切，但是不能接受失去楚瓷，楚瓷对她而言，是全部，包括生命。
“你知道楚瓷现在是什么样子吗？”
楚雄不为所动，冷冷地看着简岁。
简岁当然不知道，她只知道江荀跟曹曦说楚瓷再也醒不过来了，但她不信。
“我能去看一眼楚瓷吗？远远地看一眼就行。”
“可以。”
楚雄答应得很痛快，立刻让孙管家安排。
简岁放下手里的清单，她终于能见到楚瓷了。
坐上车，简岁本来以为楚瓷还在医院里，但是车越开越远离市中心，许久之后，车驶入一个偏僻的工厂，进去后出现一个地下停车场的入口，车直接开了进去。
这里面与外面普通工厂的样子格格不入，一进停车场直接就给整车进行了清洗消毒和杀菌，等进去后，里面宽敞明亮，停了没几辆车，目之所及一尘不染，干净得不可思议。
几人下了车，坐上了电梯，不是向上的，而是一路向下，甚至电梯上都没有标注楼层，只有几个感应器，楚雄录入指纹，电梯自己启动。
等电梯门再打开，像是进入了一个新的世界。
简岁隐隐有了猜想，跟着楚雄走过了好几个禁止入内的区域后，终于在最里面看见了一扇门。
依旧需要身份验证，等打开门后楚雄走了进去，里面还要进行全身消毒杀菌。
等终于进了里面，一个人都没有，只有机械运转的声音。
简岁向前去，在最中间一张床上看见了楚瓷。
她闭着眼睛，穿着一身白裙躺着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在她周围是密密麻麻的机器帮她的器官在运行。
“不要靠近，你的任何一个举动都有可能让她的生命彻底停止。”
楚雄看着简岁呆呆地注视着楚瓷越靠越近，开口提醒。
简岁立刻停下，站在距离楚瓷五米远的地方看着她。
“就算是这样，你依旧不改变决定吗？江荀说，以后她只会一直维持这样，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楚雄当着楚瓷的面，又问了一遍简岁。
“是。”
简岁的眼睛一瞬也没离开过楚瓷，哪怕只能是这个距离，哪怕她永远这样，但只要她还在这里，那答案就永远不会变。
“这是你自己的选择，不要后悔。”
楚雄看了一眼简岁，将人带了出去。
简岁舍不得离开，但是在听见能探视的时间只有这么长，不然对楚瓷可能造成影响后立刻往外走去。
等到了外面，楚雄将一份文件递给了简岁。
“既然这是你自己的选择，那就签了它，如果你现在想拿着楚瓷给你的遗产离开，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接过文件，简岁看了一眼，上面写明日后简岁如果提出和楚瓷离婚，或者楚瓷身亡后，简岁将不能得到一分一厘的财产，包括现在楚瓷赠予简岁的遗产，楚瓷的遗嘱也将作废。
意思就是简岁现在不离开楚瓷，以后想要离开就必须净身出户，就算楚瓷去世，她也一分钱都拿不到。
看完后，简岁在最后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这样可以了吗？”
“还有这几份。”
楚雄又拿出来了几份文件放下。
简岁看过去，分别有两份保密条约，还有两份绝密文件，最后，是一份聘请书，上面写明由简岁接替楚瓷担任楚氏集团项目部负责人，并接任负责&项目。
“是楚瓷向我推荐你的，我相信她。”
楚雄对上简岁的视线，他之前还以为楚瓷在胡说八道，简岁和她一样大，怎么能当她的继任者，可是却没想到楚瓷是早就料到了这一天。
简岁沉默地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养好伤就来公司吧，还是楚瓷以前的办公室，没有人动过，你自己收拾。”
把东西都收拾好，楚雄先走了。
简岁回头看了一眼楚瓷的方向，她会一直守着楚瓷，守着她留下的一切，等着她醒过来，如果她一直不醒过来，那自己就去找她。
她们不会分开的。
在简岁离开的时候遇到了荣德，这个是楚瓷母亲的人，但也是简岁刚认识的人。
她换上了一身白色的实验服，很明显就是这里的，简岁多少有些惊讶。
“你变更为这个项目的负责人了？”
荣德看着简岁开门见山。
简岁没想到消息传得这么快，她才刚签完字。
“对，您是……”
“不用惊讶，楚雄带你过来就已经证明他要把这个项目交给你了，以后合作愉快。”
荣德伸手和简岁握了一下，看向简岁身后楚瓷的方向，“人总是这样，失去了才知道后悔。楚雄把楚氏集团当成自己的孩子，我把这个项目当成自己的孩子，我们都为了这两个‘孩子’对自己的亲生孩子从小不闻不问，长大百般挑剔刁难，现在好了，亲生孩子没了就都高兴了。”
荣德说完扯扯嘴角，像是在笑楚雄，又像是在笑自己，越过简岁往前去。
简岁收回的手缓缓握紧，楚瓷明明躺在那里好好的，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好像下一秒就会醒过来，怎么可能没了？
不过对方是长辈，简岁忍了忍，自己往外去，她要回去好好休息，等身体恢复好了去工作，这样以后就能每天看见楚瓷了。
想到这里，简岁走得更快了些，她打算明天就去盛昀投资安排一下自己离开后的工作，就算都交给唐泽她也很放心。
第115章 详情
一个人回到家里, 打开门的一瞬间空荡荡的感觉扑面而来。
简岁从来没觉得这个房子这么大，这么空，这么静。
在玄关低头换鞋, 旁边的换鞋凳上也没了楚瓷懒洋洋, 总会慢半拍的身影, 她性子急, 从来不坐换鞋凳, 站着就把鞋换了，楚瓷就会坐在凳子上让她扶着肩膀, 还要说着慢点。
弯腰的时候，伤口传来撕扯的疼，简岁身形一晃, 但这次没人扶她。
靠在鞋柜上缓缓下滑，眼泪来得措不及防。
走进这个家，仅仅一个玄关就已经让她溃不成军, 处处都是楚瓷的影子, 是她们一起生活的点点滴滴, 曾经习以为常的甜蜜现在都成了不可触碰的疼。
捂着伤口, 简岁潦草地收拾了一下站起来, 走去卧室, 她不能在这里被困住，她要去休息，去工作，这样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再见到楚瓷。
躺在熟悉的床上, 简岁甚至不敢往旁边看一眼, 紧紧闭着双眼企图入眠，可是在深夜里, 啜泣声压抑地从被子中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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