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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芙蓉和顾笙歌的往事她不好过问，她能做的，就只是默默的当个听述者，时不时说些安慰她的话。
其他的她无权干涉，也不想干涉。
等到木芙蓉停止了哭泣时，二人才坐到了一旁。
此时夜已深，徐澜洞里更加寒冷潮湿了起来。因为地面是冰块，所以木芙蓉又化为了狐狸，蜷缩成一团。
而洛青神则是靠在了木芙蓉的皮毛上闭目小憩。
只是这漫漫长夜中，她只能和白日里的那寒凉眼神一并入梦了。
寒气不褪，冰冷裹全身，全身无感。
寒天雪地中，她独坐雪天。
那一日，天上天庭围剿，地下无常锁魂，她身上血窟鲜血翻涌，一副神躯早已千疮百孔，一袭白衣被鲜血浸透。
或许墨发翻飞，或许独坐雪天，或许血剑上凝结了都血霜，或许不为所动，或许安然若素依旧。
“杀了我，又算得了什么？”
“杀了我，又顾得了什么？”
“杀了我……”
她咽下一口血沫，望着这天，对着那人说道。
回应她的却只有无尽寒风。
寒风穿透她的衣襟，拂过她血洞密麻的体肤。
寒风吹过她心中的这片贫瘠之地，未带走半点尘灰。
“无用！无用——”
她忍痛大对苍天呼啸，彰显不服。
却被对面女子一剑穿心，手中用的正是那把名为语驰的剑。
她被剑上散发出来的巨大神力震得出了血，嘴中含着的血满了便溢，再也含不住，如瀑般的翻涌而出。
而她就这么面朝着雪地，死了似的趴着，无了声息，只剩寒风从她身上涌过。
身下的雪成片的被染上了鲜艳的红。
神力涌动在指尖，她盘坐雪天，双手结一印，成了屏障，与自她指尖而出的一缕的金光相撞。
终，她被终生剥离了神祇的身份。
跳下诛仙台，被贬尘世间。
她的神躯，永远停留在诛仙台上。
跳下诛仙台的一瞬，她的视线全是那人的冰凉眼神和那沾了她血的纯白衣角。
这，便是生了情的下场吗？
她唇角噙起一抹苦笑，最后顺眼尾滑下的一滴泪，算是了结了这世的过往悔恨。
或许渴望尘埃落定，或许渴望身葬故土。终，梦醒，彻悟。
愿，三魂七魄被锁酆都。
愿，世上再无无情道义。
愿，人间再无无情仙君。
第38章
徐澜洞外雷雨交加。
恍然梦中惊醒。
少女那双满是惊恐的眸子在夜中倏地睁起。
洛青神心下惊恐, 直到手摸到身后的皮毛才知道自己还在徐澜洞里，一颗悬着的心这才落下。
外头惊雷扰人清梦，同时也断了她的噩梦, 让她如获新生,洛青神抬手将汗轻拭。
身后的狐狸还在发出呼噜噜的声响, 外头全是风雨大作, 雷电作响的声音。
反正也睡不着了, 洛青神干脆坐起来。
这洞内无灯，洞外无月, 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
洛青神捻着自己的衣角，蹲坐在一旁, 因为洞中太冷了，她先是在丹田内运了灵气，好让丹田之热延展到全身。
不过徐澜洞本就是可以抵制灵气之热的地方, 这也是为什么会将它当做处罚弟子的原因。
无赖, 洛青神只能环住自己的双膝, 试图能让自己的身体暖和一点。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环了一会儿, 就还是冷的, 鼻子也不知道为什么变得酸酸的了，眼眶说红就红。
是委屈么？原来她洛青神也会有感到委屈的一天。
或许是眼眶太过酸涩，眼角最终滑下一行清泪，纵使洞外杂音足够, 洛青神也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只是默默的淌着泪。
脑海里全是白日里的情形。曾经不管怎样，都会朝着她浅笑的人, 突然又将嗜血目光对着你，仿佛自己变成了被猎捕的动物，而她，成了猎人。
——
天，明了。
昨晚洛青神睡不着又起来干坐了半夜，其中还哭了一小会儿，现在眼睛痛得睁都睁不开。
木芙蓉一睁眼就看见洛青神满脸憔悴，快要死了的模样，吓得直接叫了出来，“我的天，我美丽的小师侄你昨晚这是干什么去了！”
木芙蓉边说着边用毛茸茸尾巴抚上了洛青神的脸。
洛青神一个眼杀刀过去，然后不耐烦地一手拂下自己脸上的大尾巴，“没做什么，就是被冷醒了，一夜没睡。”
“傻师侄，那你怎么不叫醒我啊？我好歹是有皮毛，可以给你送点温暖嘛。”
“看你睡得太香了，不忍心打扰。”洛青神淡淡的答了一句。
本是安静听着洛青神说话的木芙蓉，忽然眼睛一亮，冰蓝色的眼珠子碌碌转了几圈。
然后才一脸狡黠的用爪子戳了戳洛青神的手，略带戏谑地朝外头那个方向说道：
“欸，你看看洞外的那个人是谁？”
被狐狸指甲抓疼了的洛青神，再加上此时身心俱疲得很，语气有些不善，直言道：“谁啊？”
“还能是谁，你的大师姐呗。”
闻声，洛青神一时没反应过来，她循着木芙蓉说的方向望去。
果然是见到了那冰雪清冷的女子。
女子手上提着食盒，一脸的漠然，正朝这徐澜洞走呢。
“你快躲起来，等下我将饭食拿来与你一起吃。”洛青神匆匆对木芙蓉说完，然后自己则是起身小跑到了徐澜洞口，等着於拂裳的到来。
“师姐。”
见於拂裳向她徐步走来，洛青神先是轻轻的唤了一声。
於拂裳将门口的链锁解开，走进洞来，她将饭盒提在手中，示意洛青神接过。
洛青神笑着接过，然后把食盒放在地上，一脸温和地看着她。
“怎么了？”於拂裳嗓音漠然，清冷眸光睨着她。
“师姐，你能陪陪我再走吗？”少女眼尾染上了酒红色，似醉人的姿态，却又是楚楚可怜的。
於拂裳似是略加思索后，然后才回答道：“不行。”
十分冷漠无情的拒绝，语气更全都是不容拒绝的严肃。
“师姐。”
洛青神连唤一声，一个步子跨过去，紧紧环住了身前女子的腰肢。
於拂裳没料到洛青神会突然过来抱住她，身子明显僵硬了下，她双手也不知道该放在那里，就这么无措地贴在裙边，双眼空洞无神的望着少女的乌黑发梢。
洛青神就这么将脑袋埋在她的颈窝，狠狠地嗅尽了她身上的味道。
她不敢贪婪她身上的气息，怕这抹气息一离开，她就会彻夜无眠，疯了似的去寻找，结果到最后也落得个一场空。
於拂裳没说话，只是双手扶住她的肩膀，然后将洛青神轻轻推了开。
“师妹，自重。”
洛青神抽噎了下，然后抬眼去看她，於拂裳眉目宛然，那双金黄色的瞳子里面尽是沧桑古意，沉淀了千古时光的黯然。
“师姐，你说过梦中的情形不会出现的。”少女红透了一双眼，苍白的小脸上还有着淡淡的泪痕。
於拂裳神色一顿，没说话。
“你说过的，我们都是同一师门下的姐妹，倘若哪日你我真的反目成仇，你定会先一步的死去，不会做出对我厌恶的神情。难道，这些你都忘了么？”
洛青神压低了声音，明明是质问，可是到最后却成了独自喃喃。
“从前我对你所说的一切，皆成过眼云烟，不必于怀。”她满脸的漠然，忙不迭地说道。
明明是那么谦逊温和的一个人，为什么说出来的话会这么剜人心骨，洛青神真的很想问出一句。
她久久怔愣在原地，几乎是咬着牙，强忍着不让泪水落下，一字一顿地问出，“那剔仙骨，废仙脉，谪凡尘呢？”
“非也。这本就是仙门之忌，不算做我说的。”
洛青神哽咽，喉咙处就跟塞了团棉花一样难受，一股子气咽也咽不下，上又上不出来。
“我知道了，谢谢师姐送的膳食，那我就先去吃了？”
洛青神弯腰提起饭盒说话时，话语中填满了哭腔，不自觉地一连串豆大的泪珠就这么顺着脸颊滚滚而下。
洛青神感受到眼前人诧异的目光，连忙将饭盒放下，用袖子胡乱擦着脸。好让对面的人没看到她这满是狼狈的样子。
可惜，为时已晚。
於拂裳早早便看见了。
那位仙君苦拧着眉，一脸愁苦的看着她。可是却是不为所动，依旧独自站在一旁绝寂若天上神祇。
脸上的神色更是怡然，只不过的是那薄唇微微抿紧。
“嗯，吃完将饭盒放在原地等我来取便是。”於拂裳说完，点了点头，然后就翩翩然拂袍离开洛青神视线了。
洛青神望着她的背影渐渐在视线中隐去，落寞地重新提起食盒回了洞。
“怎么出去这么久？还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地上趴着的狐狸雪白的耳朵立起，身后尾巴摇摇。
“没什么，说了些话而已。”洛青神将食盒放在地上，将盖子打开，然后全部都推到了木芙蓉的面前。
木芙蓉见洛青神的脸色不对劲，自觉地闭了嘴，默默埋着头刨着饭。洛青神则是双手抱着膝，看着木芙蓉刨。
或许是木芙蓉的吃相太过于难看，洛青神看不下去，起身来到冰湖前。
这洞中前面是路，路贯通了之后就是一片空地，与专门用来豢养白狐的那个洞是连起来的。
洛青神走到湖边，微微低下头就可以凭借着湖面的清澈看到自己模糊了的容颜。她这才发现，原来自己的眼睛竟然肿得这么厉害。
不对……
洛青神又凑近了看，她的头发怎么在这湖面的倒映下成了白的？木芙蓉也没附她身啊。
蓦地，洛青神惊恐地抬起头来。
这哪关她头发什么事。
这湖底下分明封印着什么怪物！
那一团巨大的阴影随着波纹起伏，正向她缓缓游来。
洛青神不敢乱叫，只能先屏息敛声的先离开这里，然后去找到了木芙蓉一起来探究竟。
二人火急火燎地跑到湖边来。木芙蓉听说事情不妙所以就化为了人形，二人一起趴在这岸边细细观摩着。
“哦豁，这可是个大家伙。”木芙蓉小声的说道。
“你不是煊铭圣院长老吗？这底下有个什么东西你会不知道？”洛青神一脸鄙夷地望着木芙蓉。
“啧，我这不才当了几百年长老就下岗了嘛。或许，这玩意儿是后来才被封印住的。”
木芙蓉话锋一转，面色凝重，道：
“不过我察觉到这封印应该是很久以前的了，有点要被这玩意儿顶破的迹象。”
“那该怎么办？”
“早破晚破，反正又不是现在破，慌什么这不还有一日我们就可以出去了吗？不可能这么倒霉的事被咱俩给碰上吧。”
明明刚才还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形式，这会子到时被木芙蓉摊摊手，一言两语就给转化成轻松了。
“可是……要是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该怎么办？”洛青神欲言又止，说到底她还是怕得。
总不能因为木芙蓉的一言两语就掉以了轻心。
“呵呵，还能怎么办，凉拌！哈哈哈哈——”
猖獗的笑声中，猛物出水的声音蓦地在这片笑声中绽开。木芙蓉的笑声也不知在什么时候，竟然慢慢没了回响。
她和洛青神此时都是背对着湖面的。
二人齐齐僵硬地将身子转过。
一条全身长满了鳞甲的大蛇吐着蛇信子，一双绯色竖瞳倒映着冷冷幽光，此时正看着她们呢。
属于大物的压迫感迅速灌满全身，血液血脉一并冻结，四肢五官一瞬僵硬。
第39章
碧湖波澜, 大蛇从湖中的跃起激起了千重浪，洛青神几乎是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
不说这玄幻世界里到底有多颠覆认知，只要是换做个正常人都会感到害怕的吧！洛青神颤颤巍巍, 真想一个白眼翻过去, 直接睡死在这冰天雪地中了。
“你快去喊人,我先顶住一段时间。”
洛青神匆匆点完头, 拔腿就跑。
可是就当“轰——”的一声, 在背后响起时，洛青神倏地停住了迈出去的步子。
她僵硬地回眸, 还没唤出来的名字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卡在嗓子中。
木芙蓉已经被大蛇一尾巴扫到墙上去了，全身都是血，她又化成了狐狸, 狐狸洁白的毛发上全是血红，鲜红颜色刺眼眸。
洛青神将於拂裳给她的那把语驰剑召唤出。
“我跟你拼了！”洛青神提剑踏着冰壁一跃而起。
大蛇体型巨大，但是动作却是敏捷, 洛青神落到它的跟前, 将双剑剑锋所指那结实的白色腹部, 双剑自手中旋转三圈, 然后便如同飞镖一般的脱手而出。
语驰剑闪着青光就这么顺利的插/入大蛇的腹部。
不过那大蛇好似跟感觉不到疼痛一样, 插在它腹部上的语驰剑就听到“铮铮——”几声, 然后就被弹回，洛青神反手，便又将剑准确无误的接住。
那蛇竟然出奇的没有发怒，反倒是将它那扁平庞大的蛇头朝洛青神缓缓低下, 一双诡谲的竖瞳发着绿色的幽光, 里面像是有着一片墨绿森林。
双目相对。
他们都可以从彼此眸中互相看到自己的倒影。
洛青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的，她光是看这蛇的眼珠子就猜测到可能它的一只眼珠都有她的头大了。
忽然, 一阵幽冷的风传来。
感受着冰凉湿润的气息喷洒在自己毛孔上，洛青神只觉得仿佛置身于冰窟，这蛇吐着的信子鲜红无比以一秒几百下的速度，上下颤动着。
冰冰凉凉的蛇头上还有鳞甲，就这么贴在了她的脸上，有点微痛，但更多的是酥麻之意，奇痒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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