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默问:“怎么了?”
简愿没说话。
除了天知地知自己知道,如果这些纹路有第二个人看到,那就是陈诃了。第一反应骗不了人,同样都是看到这些纹路,陈诃的反应跟简默的反应不能说是一模一样……
只能说是截然不同吧。
她也努力体谅过,但好像就是忘不掉那个眼神。她再度看见陈诃,总能想起那个眼神,那个有点薄凉,有点嫌弃,想要收手却又作假笑的模样。
好恶心啊,比产后恶露和妊娠纹还要恶心一万倍呢。
房间中霎时陷入了奇怪的沉默之中,只有棉棉跟自己玩的时候发出了几声笨笨的啊啊声,看起来还是很开心的样子。
“姐姐,如果不开心的话,就在家里多住几天吧。我很想你和棉棉。而且陈诃不是最近也比较忙吗?应该也照顾不好你吧。”
简愿点点头:“不会打扰你准备高考吧,我和棉棉会很乖的。”
她歪着头笑了笑,嘴角勾起一个调笑的角度,显得很俏皮,几乎完全不像是孩子的母亲,只是某个童心未泯的小女孩。
简默摇摇头,一个孩子算什么,经历过颜妍之后,她的脾气已经修炼到至臻化境了。
三天后,简默想要撤回当时对陈冕小朋友的轻视,并奉上最真诚的敬重。
妈的,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能哭的小破孩,简愿天天跟这样一个人形声波攻击武器朝夕相处是怎么做到不疯的?她只是相处三天,当初对棉棉的喜欢就荡然无存了,偶尔帮忙哄孩子睡觉的时候就会露出八颗尖牙的邪恶微笑。
“小鹌鹑乖乖,不哭不哭,不然我就要一口一个鹌鹑脑袋了。”
小鹌鹑听不懂人话,但在感知情绪这方面还是挺敏感的,稍微瑟缩了一下,乖巧,沉默,然后爆发了更大的哭声。
简默落泪:“我错了,小祖宗。”
颜妍还是太好伺候了,比孩子好多了,她可以承受十个颜妍同时发疯,五个围绕着她吃醋,五个拉着跟她练拳,也不能忍受忍受哄陈冕睡觉一秒钟了。
颜妍打来电话查岗:“你那儿是不是有小孩子哭声?”
简默:“啊,也没有。”
颜妍:“你在给简愿看孩子?”
简默沉默,颜妍的怒吼从手机听筒里爆炸式地迸发出来:“看!孩!子?!”
隔壁小鹌鹑吓得打了个嗝,不敢哭了。
第97章
简默耳朵要聋掉了, 脑子开始自动屏蔽颜妍的嚎叫。
她只能隐隐约约听到对方说:“你这个年纪,你哄孩子睡觉?这么喜欢当保姆你过来伺候我行不行?不行, 我哪有简愿和陈棉棉重要。”
还好天高皇帝远的,颜妍打不着她,不然简默觉得自己今天难逃一劫,非得被揪着领子怼在墙根,直接掀起头盖骨来看看里面装了什么。
“我就是写题累了解解压,没事的。”
颜妍清了清嗓子,认真中带了一点沉思,沉思中带了一点敬重。
“你确定抱着一个孩子会解压?”
简默也感觉这种人很值得敬重,虽然她可能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抱着孩子解压的那种人了, 但是今天这个话放出去了,她硬着头皮也得应下来。
“真的,我就是有这种特殊嗜好。你先休息,我马上就睡。”
说罢,简默眼疾手快地挂断了电话。有没有一个人能让她省省心, 哄完大的哄小的, 能不能照顾一下卑微考生的情绪?她的神经是稍微强韧了一点, 不是完全不会崩盘, 再这样她真的会发疯。
陈棉棉忽然乖巧,眨了眨被眼泪糊住的眼睛开始睡觉。简愿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一边擦头发一边小声问:“刚刚在闹什么?”
简默把孩子放进宝宝床里, 摇了摇头,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除了孩子哭闹有点影响简默休息之外, 其实其他方面倒也还好。她白天在学校上课,家里发生什么一概不知。起先会担心简愿自己在家照顾孩子会不会很疲惫, 后来简愿说跟陈诃他妈相处更疲惫,还不如自己带孩子,简默又觉得好像也是这么回事。
她看到婆媳剧里面催婚的常用话术就是,孩子你尽管生,生完了不用你自己带,都有奶奶带。现在看看简愿,就知道这种话全是胡说八道。奶奶跟妈妈之间磨合沟通的学问,恐怕不比照顾新生儿的学问要少。
简愿在家小住了一周,期间陈诃来得勤,差点没把宝宝的东西都带过来。
周围的邻居起先看简愿孩子还没满百天就带着小孩回了娘家,还私下嘀咕是不是婚姻有变,后来看见陈诃一天八趟往这边跑,又纷纷欣慰起来,夸奖真是好女婿好姻缘。可见世人眼中好与不好,全是表面功夫罢了,根本没有什么靠谱的依据。
毕竟外人只能看到陈诃一天八趟往这儿跑,但只有离得亲近的人才知道,把宝宝的东西都带过来却忘记带过来妈妈的东西这件事有多让人如鲠在喉。
问起来的理由也总是很充足,说简愿是回自己家里,肯定什么东西都是齐全的,不用再挪来挪去。要不就把祸水东引到简默的头上,说默默不是最擅长照顾姐姐了吗?好像大家都默认她存在就是为了照顾人的,而总是忘记其实她年纪很轻,也正处在需要照顾的阶段。
简默下了晚自习回来会跟姐姐说一会儿话,偶尔姐姐会分享一些开心的事,但大部分时候都是用平静地语气向她展示人类已婚女性生存现状。她并不讨厌闲话家常,只是觉得有些累。与她讲这些不快又有何用呢,她已无处插手去做改变,一伸手就是越俎代庖处理别人的家务事,复杂的好似一团乱麻。
颜妍三令五申,叫她不要跟简愿说话,这个时候为什么要给自己增加这些心理压力。专注自己专注自己说了一万遍不听不听死活不听。对方要是真的在意你也好啊,就连她这个混子都明白这种时候,少给简默添堵,多保持心态平和,简愿这么大个人不知道?
简默只好无力辩解:“她相信我能调节好。”
颜妍刻薄揭穿伪装:“来我教你一个简单的说法,不在乎,她就是不在乎你,就这么简单。你是没学过这三个字?”
简默无话可说,只好转移注意力,一边给过来讨夜宵的阿咩喂猫条,一边看了看自己的计划表上有没有遗漏的事项,最后一条用红笔画了圈。
“要到她生日了啊。”
简默有些恍惚地翻了翻日历,一周之后是颜妍的生日,而她还没开始准备礼物。睡前偷偷给绿毛和白骆发了消息:“你们开始给颜妍准备生日礼物了吗?”
谁说学生的生活比较纯粹啊……
她是怎么过出来一种又当爹又当妈的感觉啊。
醒来发现白骆留了信息:“照例给小堂妹准备了恶作剧。”
绿毛回复:“这谁啊,大学霸吗这不是,也有问我的时候?不就是一个生日礼物吗,至于打听过来打听过去吗?你跟妍姐相处那么久,不知道她喜欢什么?”
简默揉了揉眼睛,感觉这些人都不是很靠谱的样子。
主要是,她悲伤地刷牙洗脸,自己好像也不是很靠谱的样子。而且最近颜妍因为简愿回家住的事情已经跟她生了很多次气了,她想找点机会让颜妍高兴点。
也不是讨好,简默看了看镜子里那个面无表情,被生活,家庭,学习和谈恋爱等各种琐碎事情折磨得小脸蜡黄的自己。她就是盘算了一下,发现这一堆事情里面,颜妍居然是最好解决的。
畏难情绪一爆发,面对颜妍都积极了。
颜妍真好哄,生气也就那么回事,就像一只调教好了巨型犬,从前厮打的有多猛烈,现在相处起来就有多安心。颜妍也漂亮,巴掌大的脸遮蔽在棒球帽下,下颌线比她的生命线还清晰,冷冷抬头露出一双总是很不耐烦的眼睛,看向她的时候又会笑一笑。颜妍还是一道渐近线,好像生命中很多事都不可控制,都在与她渐行渐远,只有这个人顶风参与了她乌七八糟的生活。
颜妍,颜颜,妍妍,五颜六色,鲜妍明媚。
要找点什么,赠送给十九岁的独家限定款颜妍?
午饭一起吃饭的时候,方隽纯情一笑:“这种事也用得着发愁?情趣内衣。”
简默也纯情一笑:“给她买,让她穿给我看?”
方隽吃了一口芋头,感觉这个口感应该跟简默的脑袋差不多:“你穿,你穿啊,穿了之后跳钢管舞给她看,她去年就是这么跟我说的。说她最喜欢这一套了。”
简默呆了呆:“你们玩得真花。”
方隽笑出强大笑出一对喜气洋洋苹果肌,挑拨道:“还想听吗?我还有更多玩得花的小故事。”
简默礼貌摇头:“隽啊,能不能别再吃我买的芋头了,给我留一个。”
这孩子怎么越来越能吃了,也不长个也不长脑子,那个肉都软嘟嘟挂在脸上了,婴儿肥确实可爱,就总是不太聪明的样子。
化悲愤为食欲的方隽:“我就想吃。”
简默咸鱼伸手:“Douzo。”
看来这个也是完全靠不上……
谁也靠不上的简默边吃边回忆自己失败的新年礼物,连她自以为战无不胜的金币都没被看上,人间还有什么能取悦颜妍的东西?即便有,她得掂量掂量能不能买得到。
“真的……就往自己脖子上戴一个白色蕾丝蝴蝶结choker,然后校服外套里面别穿别的,就穿一个蕾丝胸衣。要是异地你就视频,聊会儿跟她说给你看点东西,然后你把拉链那么一拉,露出你的锁骨,你的肚脐,你的下半张脸。”
简默托着脸看她: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说的这么详细,是有成功经验?”
方隽看了一眼简默的脸色,她难得聪明了一回,感觉有点乌云压顶,准备赶紧说点什么,然后被芋头偷袭,卡嗓子眼了。她脸红咳嗽想喝水,自己的杯子里没有,楚楚可怜伸手够简默的水喝,她感觉简默的手迟疑了一瞬间,那一瞬间她以为那只手要把水杯收走。
不用,这么,记仇吧?呜呜。
简默手指伸了伸,给她把水杯推过去了。
“方隽,我真是小看你了。”
方隽顺过来气:“我这不是努力在帮你想办法吗……”
简默点头:“这些是谁教你的,颜妍?”
“不是,忘了是我哪任对象了,但是挺好用的。大家不都爱看这个?”她看简默没生气,放心开始继续吃饭,“而且就要我们这种看着不像是会这样做的人去撩拨,才最有冲击感。你看我比较乖,你比较木,我们就很适合撩起来衣服结果里面是蕾丝小胸衣,然后呵气如兰,用夹子音乱叫唤。”
简默从方隽那里夺走最后一个白糖芋头,一边吃一边消化信息。
她到也不觉得搞擦边有什么问题,她一块钱三斤跳楼大促销买来的低质量道德感,不足以支撑她对擦边搞/黄产生太多憎恶。她就是将心比心了一下,自我代入验证这个大家都爱看的大家里面有没有包括她自己。
然后想到了颜妍穿着蕾丝小胸衣用夹子音乱叫唤的场面。
啊……她感觉自己的脑子里住了一只豪猪,满脑子都是刺。
当真罪孽深重,万死难辞其咎。
我佛慈悲,不渡夹子。
“还是别了吧。”
她不想颜妍脑子也被豪猪扎一次。
第98章
十九岁生日前夜, 颜妍偷偷回了一次国,机票定在了盘湘。
她的故乡, 她妈妈的埋骨地,她若即若离会受到欢迎也会受到驱逐的母家。她跟简默微信提了一句,对方在上课,没有回她消息,直到她都进屋喝上茶了,才姗姗来迟一句。
“好,什么时候回来?”
颜妍在心里呲牙,怎么也不关心她为什么要回盘湘?简默这个人是不是又在堂而皇之敷衍她了?这人心里除了成绩,就是她家人, 后面排着钱,仔细数数那颗七窍玲珑心肠,从头顶第一个细胞往后头排,一直排到脚底板的最后一个细胞才能排到她那份儿。
颜妍心中气闷,回消息也回的冷淡:“不回了, 你来找我吧。”
简默看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刚刚下了最后一节课。
其实到了考前最后一个月的关头, 老师能够发挥的作用并不那么明显了。特别是简默所在的这种尖子班, 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老师的课, 老师一套模拟卷发下去,简默一看这套卷子上的题目,数学老师上课讲过一次, 考试的时候大题作为变种题出过一次,她自己刷过三次,这上面的题已经是不知道见过多少次面。
她简直要感慨这一个学期跟颜妍见面的次数都没有跟这套卷子上面的题见面的次数多。
有些同学开始抱怨写过多少次的东西了, 练起来简直没个完了,简默倒是平心静气, 二十分钟做完了。剩下二十五分钟又做了一套模拟题,自此,国内各省市往前数三个年度有代表性的模拟题基本都已经被她刷了最少三遍了。
其实她也知道这样做边际效益实在不高,但选拔性考试不就是这样吗?从苦功夫里寻安全感,能不能一分辛苦一分才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问心无愧。
不过对平常时候问心无愧也就行了,倒也不是分秒必争一点时间也不能扣出来分给别人。简默从人多到有些憋闷的教室里走出来,靠在走廊栅栏那儿回复消息:“地址?太远了我不知道能不能过去。你该早些告诉我。”
晚风轻轻吹拂过她的碎发,夏天又开始了,罗生市再一次恢复了她最讨厌的潮湿氛围里。简默下意识祈祷夏天早点过去,去到秋天里,冬天也好。怎么她们两个人的生日都这样不巧呢?
一个五月里,一个六月里,没有一个是在她喜欢的季节。
而且颜妍这又是闹什么小脾气,早先时候说这会儿不是回国的时候,要在国外过生日。她们几个就什么都没有准备,只是把礼物都寄过去了。
简默寄过去的是个盒子,盒子里面十九个金币。隔层塞了张私房照,她自己拍的,穿的很清凉,动作搔首弄姿,红绳绑着手腕小腿。精修磨皮八百遍,纯欲不知道有没有,神经质是真的神经质。
照片背后写:她们说你会喜欢,我赌不是,试试吧。
白骆说给寄过去了只巴掌大的长毛蜘蛛,说是很稀有的物种。简默不相信,稀有蜘蛛这种东西能过海关?不知道这个笑面虎又在整什么幺蛾子,她没仔细问,反正也不是她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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