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不花火真当人傻子了?
虽然简愿呆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回到陈家了,她的睡眠环境重新回归了安宁,但最近要准备百日冲刺,还要准备颜妍的生日。她的睡眠时间其实并不足。
在遇见颜妍之前,她什么也没有,只有一个好的睡眠。遇见颜妍之后,她连好的睡眠也没有了,这个崽种倒是一天精神好过一天。可见人类睡眠是守恒的,从她床上消失的美好睡眠,会在颜妍的床上重新浮现。
颜妍伸着胳膊犯贱:“你挠吧,你现在就挠我。”
看着伸到自己眼前的胳膊,简默的母语逐渐变成无语。
她张开嘴,一对尖尖犬齿咬住了手腕上的软肉,抬眼看颜妍,示意她趁着还没正经咬下去,赶紧抽走她的狗爪子。
颜妍好像就是仗着今天是自己生日,整个人飘得找不到正道了,不仅没抽走胳膊,还往简默嘴里塞了塞。
简默感觉自己的牙齿被骨头和肌肉捣了一下。
“……”
她遭了什么孽,今天非得来这个地方见颜妍。
她一口咬下去,对方眉头都不皱一下的,饶有兴致看她咬人的样子。简默丧失斗志,衔着那个手腕伸出舌头,黏黏腻腻地舔了一下。
然后松开嘴推开颜妍,自己往旁边侧身缩着看街景了。只剩燎原一样的热意从颜妍手腕处烧起来,烧得她脸颊烫起来。
怎么办,怎么听也听不够,怎么摸也摸不够,怎么亲也亲不够。想在所有认识的面前炫耀她,不管是活人还是死人,又想现在就跑出去立法,限定世界上只有自己可以合法心动。
想把灵魂赤裸裸递给她看,拨开蜘蛛网,带她看尘封的角落,放着落灰的玩偶,带血的名著,玫瑰自焚后剩下的尘埃。
想忏悔自己过往一生所有不符合规则的地方,想要把简默变成一个失忆的痴呆,忘记她们那个糟糕的相遇吧,再度单纯的自我介绍。
像最清纯最无聊的那种校园故事那样,她站在楼梯下,捡起来了同学的学生卡。
然后走出去,走到光天化日下,走出那个阴暗潮湿的角落,重新说:”你的校园卡掉了。”
想先一步走到那个小村落里,挤掉简愿,成为她一生不能割舍的白月光。
颜妍蹲在郁安的墓碑前,满脑子那么多想说的话,最后祈祷的都是些这些没影儿的事儿。她知道母亲未必会保佑自己,即便过来祭奠对方,许下了切实际的愿望,也不会实现。所以干脆就说最不切实际的胡话。
在这些不切实际的胡话里,颜妍悲哀地意识到,即便不嫉妒简愿,她也很难保持一颗平常心对待和简默之间的感情了。
她确信简默对她,绝不会到这种地步。
“到了?”简默摇晃了摇晃颜妍,“下车吧。”
“我有点饿了。”
匆匆跑出来连晚饭都没吃,刚刚在墓园也不敢跟颜妍说,生怕这人伸手也给她拿个供品来吃,这会儿只想拉着颜妍赶紧找点东西吃。
“你今天想不想吃蛋糕?”
她站在路边,裹着颜妍的墨绿大衣,眼睛在斑斓的灯光映照下明亮中带着一点试探。
颜妍不想吃,但她心好软。
软地张口只能说出一句:“想。”
第99章
颜妍对于奶油制品没有太多的忌讳。
方隽绿毛以为她讨厌吃奶油蛋糕, 其实她只是讨厌劣质奶油带来的黏腻感,讨厌端上来蛋糕还要一起庆祝生日的聒噪仪式。不是所有人都想把生日办成宴会的, 一堆人贴过来簇拥,来交换多半都不喜欢的礼物,然后唱傻了吧唧生日歌,闭着眼许老套的愿望。
她不爱吃蛋糕,不爱过生日,但如果能骗到简默的心软和祝福,她也可以假装爱吃和爱过。
不好意思,她的标准和底线就是这么灵活。
颜妍转头看向简默,对方已经打开地图搜索这座城市里她爱吃的那家蛋糕店了。她总会为这种很自然琐碎的照顾而心中一动, 却又在日渐相处中明白,这只是简默的习惯而已。
简默用体贴小意捕获太多人……
她是其中一个,多一个不多,少一个不少的一个。
这让颜妍在心动之余又萌生出一点不满,这不满难以启齿, 却总在最欢愉时刻悄悄攀上心头。大概颜家人总是贪婪的, 就算掉进蜜罐里, 栖身天堂中, 也总不知满足。
简默拧了她腰一把:“蛋糕是外送还是自取?好像拐个弯再走三百米有一家。好晚了,快点做决定。”
颜妍被迫从忧郁而复杂的爱情中弹出来,看了一眼屏幕上花里胡哨的蛋糕款式。
“自取吧。”
在简默面前想这些, 简直就像是对牛弹琴。
两人慢吞吞买了蛋糕,颜妍提着回去开门,简默跟在后面。颜妍从来也没跟她说起过在她在盘湘的家, 她不知道推门进去会见到什么,期待没打过困意, 先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哈欠。
缺觉不是一两天,简默真的希望颜妍这个家里会有个软绵绵不输星级酒店的大床。犯困也不便直说,怕颜妍这种小心眼的人又借题发挥说她毫不在意。虽则常常受到颜妍这样的指控,或深或浅说她心里没有自己,简默却很少证明。
喜欢要如何自证呢?
简默也并不觉得颜妍真的缺爱,恐怕只是怀揣一颗豺狼虎豹之心,借机想要掠取更多好处。她才不要惯着颜妍。
然后颜妍开了门转过身,背后长眼一样瞥她:“这会儿就困了?待在我身边果真没有刷题让人精神焕发。”
简默困倦的眼睫颤了颤,就知道她会这么折腾……
“别瞎说,有我拖鞋吗?”
颜妍:“有半只。”
她把自己刚换上的一双青色拖鞋趿拉过来了一只,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简默穿这半只。
简默迟疑了片刻,往鞋柜那边伸了伸脖子,里面果然没有新的拖鞋了,只好遗憾地说:“你穿吧,等会儿我下楼再买双新的。”
她原以为颜妍带她到这种状似温馨小家的房子里来,是想要展示未来双人生活的伊甸园。结果走进门发现伊甸园里没有她的拖鞋,心中难免有种隐秘尴尬。
怪她自作多情,臆想过度。
颜妍倒是没磨蹭,伸脚把另一只穿上了,然后弯腰伸手一捞,把简默打横抱起来,大衣像是一团绿叶,将人衬成娇花一朵。她满心不可言说的事,话说出口也都成了虎狼之词。
“也是,有我在你还穿什么鞋,过会儿上了床就别下来了。”
简默:……
你最好是在说让我上床好好睡觉。
她被抱着放到沙发上,刚刚脱下来大衣,就看见颜妍把蛋糕放在了几步之遥的餐桌上:“我这样没办法切蛋糕了。”
颜妍坐在餐边椅上打开蛋糕盒子,这是个六寸小蛋糕,款式类似当初她一年前在罗生街边给简默买的那款,外表不甚有新意,只胜在特别好吃。
她起初有点排斥这一款,但夜来其他复杂款式也弄不及,简默也毫无任何特殊反应,挥挥手结了账。颜妍就只好像是被成熟大人照顾的臭脸少女一样,站在她身后也点了点头,并露出了一点欲盖弥彰的笑容。
在遇见简默之前,蛋糕,生日,奶油这些意象对于颜妍来说只是有点讨厌,在遇见简默之后,这些词汇也没有变好,甚至开始具备了一些审判意义。
她每想起来一次就被审判一次。
被狗吃了之后再度缓慢生长出来的良心在胸腔内隐隐作痛。
一边痛一边想:简默真的毫不在意吗?自古只有受害者产生PTSD,没道理她未曾受害过,却因此产生了心理阴影……
一生中欲言又止的事情太多,原生家庭占一半,以后她们的初遇也可以占另一半了。颜妍为此感到尴尬,越跟简默亲密起来,尴尬就越浓郁。从前她只是想起来会觉得有些膈应,后来变成只要想起来就会开始毫无指代地骂一句脏话,前几天她凌晨醒来想起从前,尴尬得脚趾都想抠穿床板。
那一刻,颜妍甚至绝望地想:大概亿万年后新人类发掘出一副远古人类女性的骸骨,发现对方在临死之际脚趾仍旧是蜷缩的,棺椁内部有她诈尸爬起来写下的一句话。
内容是:我真该死。
真要她坦诚问简默心中是否还有芥蒂,她又实在做不到,只好也若无其事插科打诨:“你是不是闲着就浑身难受?”
简默坐在沙发上,感觉自己像个等待仆人给她穿上水晶鞋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不仅手无缚鸡之力,甚至可能上三层楼都得停下来喘两口气的贵族公主。而颜妍拿着沾满奶油的塑料刀,浑身有一种上赶着要给人当奴才的欠了吧唧的美感。
她这回是真不懂颜妍又在较什么劲儿了,这不是你生日吗,要你伺候我,你也不乐意啊。话在嘴边哽了半天,往后一靠,干脆做大爷。
“行行行,你来干。”
最后就演变成简默坐在沙发上吃蛋糕喝蜂蜜柠檬水,颜妍在旁边端茶递水,吃完喝完默契洗澡上床,床跟云朵一软,软得简默根本等不及颜妍洗完澡出来,就先睡着了。
迷迷瞪瞪感觉不对啊……
谁家就留一双拖鞋但是其他东西都是两份儿的?
颜妍,你就是把我拖鞋藏起来看我光着脚的笑话是吧?
*
颜妍生日后一个月,六月夏至,高考已毕,简默跟方隽坐在罗生二中外新开的小甜水铺子里面坐着聊天。简默在等白骆一起回学校拿报考资料,方隽则单纯是想出来吃甜水。
这会儿是罗生二中的学生多半在上课,学校外的店铺略显冷清,小店吧台前面就坐了简默跟方隽两个人。
“默默,你是不是明天生日?”
简默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不过我过生日很简单,原本也只是吃个蛋糕。现在蛋糕随时都能吃,也没那么稀罕了。”
“蛋糕确实无所谓,但是颜妍都不回来陪你过,显然是心里没你。默默跟我混吧,我给你买好吃的。”
简默看了眼自己的小芋圆烧仙草:“挺好的,那你请我吃烧仙草。”
她没跟方隽解释,她其实隐约能猜到颜妍不想回来的原因。白骆有跟她说过,她的生日跟颜争闻的生日离得太近,要是回来了,难免要被抓去给老头子祝寿。颜妍往年都是有多远跑多远,今年正大光明借口在外回不来,正好省事。
只是她不明白颜妍为什么不直接说,何必呢?难道她会因为这种事情跟她撒泼打滚?
颜妍像是一个占用太多内存的大型软件,每一次触碰都要动动脑子,,需要拿着草稿纸一页一页演算推导,有时算错了也不知道算错了,继续那样写下去,写到最后才能对答案。
然后发现自己可能在一开始就代错了数。
比如这件事,颜妍有空但是没回来,她总隐隐约约觉得这道题是从什么时候代错了数。虽然有了个解,但到底在对方没给正确答案之前,谁也说不准这个解到底是真是假。
可要再往前追溯步骤,又实在过于繁琐了。毕竟在这短短一年时间里,她跟颜妍之间变化多端,每一个时刻都有可能是因由。
还是跟方隽说话方便,整个人都闲适下来,对即将到来的填志愿和出分都惫懒起来。从高考考场走出来之后,她的脑子就很自觉地陷入省电模式,太深的问题一律不去思考。
从前颜妍跟她幻想高考后的暑假要如何意气风发,要怎么放浪形骸。现在颜妍也没提,简默也没问,俩人都把开车去看海的计划当做远古时期的一次梦呓,发生了也当没发生。
“说起来,上次颜妍的生日你们背着我们干嘛了?你什么也不跟我说,说好了跟我混的,你都不交心。没爱了,你根本不爱我。”
简默没兴致多讲:“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跟她回了趟老家,晚上吃了个蛋糕。”
方隽从她碗里捞芋圆:“那她为什么不回来?算了我不想了,我想不明白。默默前几天我谈了个新男朋友,你帮我参谋参谋。”
简默才打起来点精神听她的少女心事。
有些人谈恋爱就像喝水睡觉,这个杯子里的水喝不到就去喝下一个,这个床睡着不舒服就去找下一张床,整体过程自然流畅,衔接无比顺滑。方隽长得漂亮又公母不忌,口味也是五花八门,一年前还喜欢浪漫小男生,现在就已经吃上叔叔这一口了。
就是不知道白骆是什么心情。
感觉除了绿毛这个孤寡绝缘体,她们四人小群里面方隽已经快勾搭完了。
已知方隽是颜妍的前女友,对简默心动过但撬墙角未遂,白骆似乎也对小方有点特殊感情,请问现在方隽为什么要跟三十多岁老男人谈恋爱?
简默听她谈恋爱听得眉头打结:“年龄差是不是有点太大了?你最近不看校园文改看先婚后爱大叔文了?”
方隽拒不承认:“我不是看什么小说就谈什么对象的人好吗,我才没有那么肤浅!”
“希望如此。”
简默凭借微薄记忆翻了翻方隽给她发的八百页日常,从其中的某一页吵眼睛的啊啊啊啊啊里面找到了方隽一周前发的看剧reaction。
果然不是看什么小说就谈什么对象,这回是看剧看得发疯,从原地打鸣到可以为男演员再生十亿人口……
地球听了都想连夜跑路。
“啊对,嘿嘿嘿,就长这样!他长得有点像这个演员,鼻子上还有痣,我xp爆炸了。腿比我命长,钱比我头发多。”方隽抱着她胳膊怼到她脸边要贴贴,“我最近好喜欢这种男人啊,好有魅力,我只要一听见他声音就心跳大乱!”
简默不想打击她,只好委婉问:“你们怎么认识的?”
方隽理所当然:“就是我在同城交友软件认识的,他加的我,说很喜欢我的长相。”
交友软件能认识什么好男人吗?而且还是喜欢她的长相,喜欢方隽这种小学生脸的人都应该重点拷问是何居心。简默想开着叉车把方隽铲出去。原本搞搞校园恋爱,校园里面的男生固然离谱,但到底离谱的比较可观测,现在直接给搞出来一个大叔……
这谁顶得住?
而且方隽的爱为什么这么转瞬即逝,每次简默以为方隽这次一定要有个靠谱的感情线的时候,对方都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告诉她,她又和疑似渣男的人谈恋爱了。
她俩相处这么久也算有点交情,简默不由得多嘴:“老男人吃起来肉比较柴吧,你最好问问他是不是已婚有二胎了,别无痛当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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