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然道人对于自己捡到的徒弟很满意,戚许又认真又听话,他自然也愿意倾囊相授,能学多少全看造化。
戚许曾经在沈家的时候,沈书元也就晚上有空教他一些学识,后面去了县学,也就每月回来教一些,剩下都靠他自己学习。
这次在山上,贤然道人全天教授,加上戚许刻苦,短短几个月,学到的东西,早就超过了当初在沈家的时候。
“戚大,今天我们下山采购,师傅带你去吃些好吃的。”
戚许的身子基本已经痊愈了,脑后的血包消了不少,虽然原来的事情,还是七零八散的,但出门已经没什么问题了。
戚许背着竹筐,跟在他的身后,两人一起进了城。
“这处是覃县,出了城,再往前走,下一处城池就是州府了,不过今天我们就不过去了。”
贤然道人进了城,就一直在介绍着周围,他虽然舍不得,但也想看戚许有没有熟悉的地方,他的家人应该很担心他。
“师傅那是什么?”戚许看到府衙前的告示栏,上面贴着金黄色的榜文。
贤然道人抬头看了一眼:“哦,今年有科举,这是殿试的榜单,出状元咯,全国各处都要贴的。”
戚许只觉得这画面很眼熟,他下意识的抬手,想要护住胸前的人,却发现双手握空,胸前什么都没有。
“要去看看吗?有几天了,现在都没人看了,不过刚放的那天估计也没人看,毕竟殿试都在京城考啊。”
贤然道人说到这,顿了下,戚大说了他要去京城,不会是赶考吧?
嗐,怎么可能,就他那水平要是能中举,自己都能去考状元了。
想到这,他心情放松了些,走到近前:“一甲第一名,这个就是状元,我来看看,张颢林,嗯,名字不错。”
戚许却完全没听到他说的什么,他此刻的视线都集中在一个名字上,沈书元!
谁?好熟悉,沈书元,书元?
不,没有喊过谁书元……
“怎么了?”贤然道人说了半天,看他没有反应,凑近问道。
“这个名字好熟悉……”戚许指着沈书元的名字说道。
“一甲第二名,你熟悉?我还说状元我也熟呢!”
贤然道人拍了他一下:“你是不是看这几个字好认啊,他上面的那两个字你认识吗?”
“榜眼?”戚许看着他说道。
“不错,居然认识,孺子可教也。”
贤然道人又随手点了几个名字,发现他还真的都能说出来,满意的点点头:“早知道之前考你,我们来这考不挺好?”
戚许被这一打岔,完全忘记了对沈书元的熟悉感,笑着跟在师傅的后面去采买了。
一老一少有说有笑的走在街边,再也没有回头看一眼榜单上的名字。
第65章 请旨去陵州为官
沈岭是真的没想到,沈书元能御批榜眼。
殿试放榜在府衙门前,但是所有的考生全都进了宫,因为前三名是皇上御批,需要宣旨谢恩的。
所以沈岭将沈书元送进宫之后,他就来府衙前等着,看到榜单的一刻,他也说不出的该高兴,还是不该高兴。
不说亲的事情,是他亲口允下的,现在反悔只怕伤了父子感情,以后家里也无法和睦啊。
李大哥看着沈岭急匆匆的进门,赶紧上前问道:“沈老爷,少爷考的好吗?”
“好!”沈岭笑着点头:“等到儿子回来,我让他给你包个红包,现在把之前买的东西,都摆到院子里,等下要有人上门的。”
李大哥一听,连忙点头,这一路的辛劳终于有了回报,虽然不是自家孩子,但也是真的高兴。
沈书元跪在御前,听到自己一甲第二名榜眼的时候,悄悄的呼出了一口气。
只是他的名字一出来,周围有了一些细碎的声音,因为没人知道是谁。
“安静,不得喧哗。”
周围又安静了下来,公公宣完旨,笑着说道:“请三位进士及第随老奴去见皇上,剩下诸位随这三位公公,去琼林苑等待。”
沈书元谢完恩便站起了身,状元姓张,应该就是上次听说的那位张大人家的公子。
他悄悄抬眼看去,正好看到他也在看自己,便规矩的行了个礼。
“你我现在同为进士及第,这个礼我可受不住。”张颢林抬手托住他的手臂:“不过,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啊。”
“小生来京途中遭遇了一些事情,确实影响了不少。”沈书元低头说道。
张颢林却没太在意他的说辞,只是又稍稍打量了他一眼。
站在两人身边的探花,对于他们的谈话一点兴趣都没有,只是站在一边发呆。
三人入了御书房,行完礼,就听到皇上爽朗的笑声:“张铉安你这儿子争气啊。”
“谢皇上夸奖。”张铉安弯腰给了张颢林一个眼色,示意儿子谢恩。
“哎,不用跪了,今年倒有些出乎朕的意料。”雍敬宗秦珺擎挥挥手。
他看着站在下方的三人,眼睛微微眯起:“你说,他们三人该如何安排呢?”
沈书元低着头,此刻才知道他们说的张大人是谁,居然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御史大夫张铉安。
怪不得刚才张颢林,和他说话的时候,语气中的傲慢是那么的明显,自己的出身确实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皇上,臣沈书元,有事禀奏!”沈书元鼓足勇气,跪下行礼。
“放肆,皇上和张大人说话,你怎可出声?”领着他们进来的公公出声说道。
“无妨,他们现在还没学多少规矩,差了些也没什么。”秦珺擎看着他:“沈书元?榜眼?”
“是!”
“站起身来,抬起头来,让朕看看。”
沈书元不卑不亢的起身,抬头却没直视皇上,这是大不敬。
“张铉安,有没有发现,今年这三个都是仪表堂堂,这两个和你家儿子比,也不遑多让啊。”
“恭喜皇上,得此人才。”张铉安说道。
“你说吧,什么事?”秦珺擎说的随意,但却气场十足。
沈书元深吸了一口气,才压下心头的怯懦:“皇上,臣入京赶考,途径陵州,遇匪人打劫,家中表哥,为护我周全,生死不明,臣想去陵州附近为官,还望皇上成全!”
沈书元再次跪下行礼。
听到这话,张颢林转头看了他一眼,刚才听他说遇到事情,还以为是什么托词,现在看来居然真有其事?
“陵州匪患已除,你去不去没什么差别。”秦珺擎微闭着眼睛,皱眉说道。
张铉安这时却上前说道:“皇上,心结难解,当圆他心愿,以后可能也是一段佳话。”
沈书元低着头没说话,他赌对了。
当发现张颢林是张铉安的儿子,他就猜测,皇上很可能会让他们入翰林院,只让张颢林一人进去,难免会招人闲话,但三个都进去,这又是张铉安不想看到的。
自己主动提出想去他处,而且还有这么合适的理由,他一定会帮自己说话的。
秦珺擎听到他的话,抬眼看了他一眼,故作思量了一下说道:“地方官……”
“确实啊,从地方官做起才会大有作为啊。”
张铉安听到这话,眉头一紧,正要再说什么,就听秦珺擎继续说道:“那就从地方做起吧?”
张颢林悄悄看了一眼父亲,随即便开口说道:“臣也有此想法,还望皇上成全。”
沈书元此刻只能跪在地上,这个结果一定是不好的,但为了去陵州,得不得罪人,已经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朕也就是说说,你们都去地方了,让那些同进士出身去哪啊?”
秦珺擎似乎很是为难的站起了身:“这样吧,状元维持原来的,还是翰林院修撰,榜眼既然有心中所求,朕也应该成全。”
“张铉安,你说给个什么官职合适呢?”
张铉安回头看了一眼沈书元:“皇上,翰林院修撰是从六品,榜眼不能高过了状元不是吗?”
“那就只有县令了,陵州附近,哪处有空缺吗?”秦珺擎问道。
张铉安低头想了下:“茌临县和覃县今年都有空缺,还未选定人员填补。”
“那就这吧,把任命下了。”秦珺擎说到这,似乎想起还有一人:“探花杜蓝,你有何想法吗?”
“臣,但凭皇上做主。”杜蓝跪下说道。
“那你也去陵州吧,你……”皇上指着沈书元:“去茌临县,你去另一处。”
“谢皇上隆恩。”
“行了。你们三个都退下吧,尚德带他们去琼林苑。”秦珺擎似乎已经累了,挥了挥手说道。
三人从御书房退了出来,张颢林走在最前面,沈书元和杜蓝落在后处。
“对不起,好像连累了你。”沈书元轻声说道。
杜蓝转头看了他一眼:“你是榜眼,我是探花,越不过你是肯定的,有什么连累不连累的。”
沈书元有些诧异,之前看他不太说话,似乎很是傲然,此刻说话却全然不是这种感觉,反而有些说不出的豪爽之感。
“而且,今年明显,能进翰林院的只一人。”他抬了抬下巴,显然也看清了局势。
沈书元点点头,不再说话。
第66章 京中局势
沈岭看着回来的沈书元,叹了口气,最终还是高兴的走上前:“回来啊?琼林宴还顺利吗?”
“嗯,宴席人多,就是个热闹的场子,没什么。”
沈书元垂眸思量了一下,跪下身子:“爹,任命已经出了,茌临县县令。”
“茌临?”沈岭想了下位置,叹了口气,他不知道儿子是怎么讨来的这里,但也算了却心愿。
“爹答应你的,自不会反悔,你也当记得,三年,一天都多不得。”
沈书元重重的磕了个头:“儿子牢记。”
“起来吧,后面怎么安排啊?”沈岭问道。
“爹应该都备了礼吧,我这里写一封拜帖,麻烦李大哥去帮我们送一下。”沈书元说道。
“嗯,你交代清楚,让他跑一趟。”
沈岭拿出怀里的红封:“这个你给他,讨个喜气,这里面有二两银子,和他要的车费相同,他心里自当有数,最近我们有事需要他跑腿。”
沈书元点点头,就回房写拜帖了。
他将拜帖和红封一起给了李大哥:“还麻烦李大哥跑一趟,礼部尚书府里,将这个交给门房。”
“嗐,”李大哥拿着红封,虽然没打开看,但也心里有数,沈家这个雇主是敞亮人,他自然也不会含糊。
“沈少爷交代,我一定给办妥。”
“这个交到门房,就说是榜眼沈书元,想要拜见恩师,然后你就在门口等着,将门房回你的话带回来,我就知道去不去了。”
“好来,我这就去。”李大哥接过拜帖,转身就出了门。
今天递拜帖,自然是明日登门,沈书元知道王大人不会拒绝的。
沈岭看着李大哥走了出去,转头问道:“是否需要为父陪你去?”
“不用了,爹,从现在开始,儿子已经长大了。”沈书元笑着说道。
曾经在欶县,过年拜访夫子,由爹带着表示的是家族的尊重,而现在科举结束,身上有了功名甚至官职之后,还由父亲带着,那就有些荒唐了。
果然就像沈书元想的那样,门房给的回复是,拜帖大人收下了,那就是说会见他的。
第二天沈书元带着拜礼,走进了礼部尚书的府邸。
“王大人!”沈书元规矩行礼。
“叫王大人就有些生疏了,来坐。”王玮义笑着指指边上的椅子:“看你昨天送拜帖的时辰,琼林宴刚结束就想起老夫了吧?”
“自当感谢恩师,对学生的教诲。”沈书元起身行礼。
这还真的不是攀关系,今年会试主考官就是王玮义,殿试八名读卷官中也有他,所以这一届所有中榜的考生,都该唤他一句恩师。
“坐,不用这么规矩,说实话,你那份卷子可是被翻来倒去的看了几遍,这名字一出,所有人也都甚为诧异,还去查了会试成绩呢。”
王玮义说的轻描淡写,沈书元却听出了其中的指责。
“学生到京时间紧迫,加上路途遇到了一些变故,本都以为没有希望了,看到会试名次,想着这些年的辛苦,便还是想要争一争。”沈书元说道。
“争是对的,人哪有不争的道理,你的事情我也听说了,皇上让你去茌临县为官。”
这时正好下人上茶,王玮义便停了话语,等着茶水都倒好了,才示意沈书元喝茶,他则继续说下去。
“陵州匪患多年,你知道为何吗?”
沈书元听到问题,转身放下茶盏:“学生亲身经历,其实心有疑惑,那群匪人虽手持钢刀,却连马匹都没有,人数也算不上多,以匪人论之实属有些草率。”
“草率?那你表兄是怎么没的?”王玮义说的直接。
沈书元神色一凛,不由想到当日,神情暗淡了下来:“再草率,平民百姓也是斗不过的。”
“你知道陵州匪患已除吗?”王玮义又问道。
沈书元抬头看去,昨天这话他听皇上说了,但他没有在意,因为皇上以为的已除和真实的情况,可能相去甚远。
甚至皇上说的匪患已除,是指他遇到的,可能已经不是匪患了。
所以他当时虽然听见了,却什么都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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