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书元又叹了口气,谁知道墙虽然不高,却也不好爬,他好不容易上了墙头,道人却已经坐在那等他了。
他是想跑啊,但还没等他从墙上爬下去,就被丢进来了。
“想想也挺好。”沈书元站起身,拍了拍衣角:“他若是不丢我,下了墙,我也没力气翻你的窗。”
戚许拍了拍他的腰:“我明天和师父说,让他教你一套练气的拳。每日早起打上几遍,对身体有好处。”
这是还被嫌弃上了,但沈书元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只能点了点头。
“其实多练练马术也挺好的,等你不忙了,我带你出城骑马,正好师父的马也在这。”戚许笑着说道。
“你们两个臭小子,别总是把主意打我头上,惹恼了我,非给你们揍的爬不起来!”贤然道人喊道。
“道人怎么偷听人说话呢?”沈书元摇摇头:“一把年纪了,居然还这样?”
“是啊,师父做的太不对了。”戚许也跟着摇摇头。
大门砰的一声被踹开,贤然走进屋,提溜着两人的衣领,都给扔到了院中:“去你屋里,别在这嘀嘀咕咕的,我都听得见!”
沈书元本想说不用,但又觉得这句都听得见,好像确实不太好,他今晚是真的有事找戚许。
“我先回去,有事找你,你等下来找我!”沈书元在他耳边悄声说完,转身就走!
看着沈书元的背影,戚许无奈叹气:“师父!”
“看我说的吧,假斯文!”贤然道人哼了一声,就回屋了。
第173章 道人威武:沈大人聘礼几何
戚许翻窗进了沈书元的房间,就看到他正坐在桌边等自己。
“出什么事了?”
沈书元摇摇头,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想问你借点银子。”
戚许微微一愣,失笑出声:“我还以为怎么了,等下我就都拿给你。”
“不用都给我,你出门在外没有银子傍身怎么行。”沈书元摇摇头,想了下:“我算算啊……你到了军中也就一年时间,俸禄的话也没多少,一半吧!”
“怎么会突然缺银子?”戚许还是担心他有事。
翠芽的事情,沈书元不准备说,他抬手拉着戚许坐下:“娘今天说有需要用钱的地方,他们只是来过年的,身上带的银子不多,所以想先从我这拿一些。”
“今年水患,早期转移的时候,我虽然用的是库银,但最终还是贴了一些,加上一些别的开销,确实没什么结余了。”
戚许摇摇头:“之前在军中就听说,为何叫清官,因为清贫,还真是。”
这是戚许第二次提到了清官,沈书元微微摇头:“戚许,还记得我之前和你说的,何为清官吗?”
“我没有你想的那么好,杜绝水患,虽然我贴补了一些银子,但这都是我功绩,我为的是以后更好的官途。”
戚许却说道:“但无法否认,这些银子你贴补给了百姓。就算你不是清官,也比很多人好多了。
有很多的官,既要官途又要压榨,相比起来,你多坦荡啊。”
沈书元笑着抬手摸了下戚许的脸颊:“那是因为在你这里,我哪都好。”
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可戚许真的会一直都觉得,这样的他好吗?
过了几天,沈母的身子渐好,便跟着沈岭开始出门参加一些宴请,自然也会带着翠芽一同前往。
沈母稍微透出一些口风,这些乡绅夫人心中自然有数。
只是一个丫鬟谁家养不起呢,就算以后沈书元不在茌临为官,但眼下这个情,自然还是要接的。
沈母外出见见人,这精神反而比一直闷在府衙的时候,要好上不少。
沈岭自然也要感谢一番贤然道人,知道他爱酒,这天特地邀请他单独小酌几杯。
“道人看看这里如何,我还是问了卢县丞,他给介绍的地方。”
这是城郊的一处酒馆,酒有名,景更有名,一般人是不接待的。
贤然道人摸着胡须走进小院,看了看四周:“就是可惜在,不是春末夏初,不然这里的景致应该更好。”
“等下次,沈某就和道人约个春末夏初的时节。”沈岭笑着说道。
两人午饭后没多久就出门了,此刻还未到申时,今天天气又好,太阳照在身上温度适宜,便决定先在院中下盘棋。
小二给两人沏了热茶便退下了。
“沈某很久没下棋了,道人可要手下留情啊。”沈岭笑着说道。
贤然道人挥挥手:“老道我平时也就自己和自己下,我家那个傻徒弟,学功夫还行,学这些,慢!”
沈岭想到戚许,眼神微变,只是笑着说道:“戚许是少时便没认真读过书,坐不住,打拳干活,他定然觉得更简单些。”
贤然道人却不认同:“我家徒弟聪明着呢,要是能早些遇见老道,不会比你家沈大人差。”
沈岭想了想笑着点点头,谁不觉得自家孩子才是最好的呢?
“就是现在,也不比我家清知差。”沈岭笑着说道。
贤然道人抬眸看了他一眼,心中有了计较,却没说什么,只是低头下棋。
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沈岭看着棋盘:“道人这棋路,杀气颇重啊。”
“老道我一贯杀伐果断,不然也不会把戚许扔去西北啊。”贤然道人淡淡说道。
“像我就舍不得,巴不得孩子一直在身边,但也知道他有自己道。”沈岭喝了口茶:“书元他十四岁,夫子就说可以取字了。
我觉得不妥,这年岁太小了些,但夫子却说,你家书元不小了。”
沈岭叹了口气,似乎是想到了当年:“那时的我是既骄傲又有些担忧,但书元却和我说,他已经想好了,他字清知!
那一刻我就明白,夫子没有说错,他确实可以取字了!从那以后,我就把他当大人看待了,有事也会多和他商量。”
贤然道人没说话,因为他知道沈岭还有未尽之言,但等了会他也没说,便又低头下了一子。
果然他一动,沈岭又继续开口:“其实沈某做了多年生意,也有些积蓄,可那年朔县大旱,这天灾谁能预料呢?
偏偏在年头,我才多开了两家店,遇了灾,只能匆匆关店,将能辞退的都辞退了,之前投进去的也收不回来。
可也不能一间店面都不留,家里还要吃饭呢,有朋友帮着出了主意,我便把戚许买进了家门。”
贤然看着他落下了子,依旧没有说话,稳健落下了一子。
“说出来道人别笑,做生意的,信的可多了,我就是觉得戚许进门以后,这家里就好起来了。”沈岭笑着说道。
贤然道人终于开口:“他与你家有缘,带来些福气自然正常。”
沈岭听到有缘二字却有些笑不出了,他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其实当年清知上京赶考前,我们是准备给戚许说门亲的。”
贤然道人听到这,抬眼看去,手上棋子落入棋盘,杀气更甚。
沈岭虽看出棋盘上的杀意,却不甚在意,当年他们可没半点对不起戚许。
“他娘想着戚许人善,怕他被人欺负,不想给他找个一大家的人,准备找个简单点的姑娘,能干懂事,家里有老人,或者带着弟弟的,戚许定然应付的来。”
贤然道人摸了摸胡须,身上气势平和了些,若按当年来说,沈家这思量确实算尽心了。
“不过戚许现在是官了,当年想的自然不作数了。”沈岭抬手落子,淡淡说了一句:“不知道道人可有想过他的终身大事?”
“沈老爷有何高见?”贤然道人反问道。
“自然要看他自己的意思,不过,沈某说过,戚许若要办喜事,我们沈家就当儿子给他办,一样都不会少。”沈岭连忙说道。
贤然道人又落一子,嗤笑出声:“钱财,老道也有些积蓄,不用麻烦沈老爷了。
我就这一个徒弟,自不会亏待了他,就是不知道,这沈大人出嫁,聘礼有何要求,老道定然满足!”
“道人,你!”沈岭瞬间起身。
他本以为道人不知道两人之事,还想着师命不可违,谁知道道人会把话直接挑明!
第174章 言随心动
贤然道人看着沈岭的模样,淡淡一笑,先放低了姿态,挥挥手。
“沈老爷别气,老道这不就是开个玩笑吗?”
沈岭冷哼一声,自家夫人还需要他诊治,而且清知和戚许的事情,基本已成定局,他就算在道人这里讨了便宜,又如何呢?
贤然道人看着沈岭坐下身子,微微一笑:“你这个爹,其实还不错,我也有些懂了为何沈大人,会这般通透。”
教,上所施,下所效也。育,养子使做善也。
看看沈书元,就知道沈岭在这方面做的还是不错的。
沈岭是看了一眼道人,长呼一口气,喝了一口茶,低头再落一子。
“沈老爷,可想听听老道一言啊?”贤然道人淡定自若,又落一子。
“道人请说!”沈岭说道。
贤然道人抬头看了一眼天:“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这世间万物都离不开一个道字。”
“天地之间,人生在世,自有其道,顺势而为,何不乐哉?”
沈岭冷哼一声:“道人说的大道理,沈某不懂,也悟不出,只知道,人生三大喜事,金榜题名时,洞房花烛夜,他乡遇故知。”
“我家清知,得了其中最难的一个,这人生中最该做的那一个,却反而要放弃了吗?”
贤然道人放下手中的棋子:“最该做的?人生有何事是最该啊?”
“孝之一字,足矣!”沈岭冷声说道:“沈家早些年蒙难,现在就剩下清知一子,开枝散叶于他而言,背负的是家族荣衰。”
贤然道人点点头,压沈书元一个孝字确实够了,沈岭是真的疼爱他的这个孩子。
不然他父告子不孝,别说功名,下狱都算是轻的。
而真的闹到这一步,戚许又怎么可能还会留下。
不论沈书元会不会娶妻,这一生,他们都是绝无可能的了。
“可沈老爷也不想用这一个孝字压他,不然今天也不会想要从老道这里,找找机会了。”贤然道人摸了摸胡须。
“当年我救下戚许,这孩子伤的重,浑浑噩噩的,什么都记不清了,却还记得要送人去京城。”
沈岭听到当年之事,微微皱眉,低头不语。
“后来想起了大部分,也没告诉老道,那年金榜第二居然是他相识之人。”
“只是说,那个需要他送去京城的人,不再需要他了,他再回去也只是徒增麻烦。”贤然道人喝了口茶:“老道虽不知全貌,却也猜到一二。”
“这孩子心善,又与我投缘,我便收下了他,也是希望他能忘记过往,好好的过完这一生。”
“此番再相遇,老道我心里是百般不愿,我也觉得我的徒儿,能有更好的良配。”
沈岭听到这,抬头看了一眼贤然道人,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
“可我与你家沈大人,廊下闲话两三句,却就改变了看法,他这样一个人,对谁而言,不是良配呢?”
贤然道人说到这,笑着摇摇头:“老道这一生走南闯北,他这样的,还真的没遇见过。”
“通透,知变通,心中之道坚定,为人自持却不迂腐,戚许确实是高攀了。”
沈岭听到道人的夸奖,一直绷着脸稍微放松了些:“其实戚许这孩子,真的不错,天性善良,为人憨厚。
不然我和他娘,也不会真的把这个孩子放在心里。道人是没见过他家爹娘,唉……提起来,我就生气!”
贤然道人笑着摇头:“戚许是有慧根之人,所以这一生虽有苦楚,却总有贵人相伴。”
沈岭叹了口气:“这孩子,若是个女娃娃,就算家里差点,我,我也就忍了,可……”
“哈哈哈哈……”贤然道人仰头笑道:“万法自然,自有定数!沈老爷可曾想过,他若是个女娃还会进你家门,于沈大人相识吗?若两人不识,当初沈大人上京途中那一劫,又有谁能帮他安然度过呢?”
沈岭语塞没有说话,这件事他还真的想过,若是戚许不在,当初就算他跳下车,也不一定能拦住,就算拦住了,自己没了,清知又如何能上京赶考呢?
看到沈岭没说话,贤然道人又说道:“若如沈老爷所言,开枝散叶涉及家族荣衰,做不到视为不孝。
那这佛门中人,可就没有孝道可言,全都应该依法返家,洞房花烛才是。
连自家父母都无孝字可言,凭什么可以皈依佛门,伺候佛祖呢?”
“就说老道我,孑然一身,好像也是犯了大错啊。”
沈岭紧张的抬手,却又不知道如何辩驳,这罪名可就大了,怎么就说到寺庙道观去了呢?
“这,不敢得罪,不敢得罪!”沈岭连连说道。
贤然道人笑着摇头:“是沈老爷,过于苛责了。”
沈岭这下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他就是想让自家孩子成亲生子,怎么就苛责了?
贤然道人揭开边上的盖杯的盖子,用手指在碗口画了了个圆。
“盖为天,托为地,碗为人,老道就用这碗,和沈老爷说说拙见。”
沈岭看着他的动作,不解的抬头,不懂什么意思。
“你家沈大人,如老道刚才所言,几乎没有缺点,是不是就像这个碗口一般啊?”
沈岭看着碗口微微点头,但还是说道:“人无完人,怎么可能毫无缺点呢?”
“是啊,可你家沈大人的缺,和他的优比起来,那可就是微乎其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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