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清阁不大,本就是供客人休息小酣的地儿。有香炉烟熏缭绕,香味扑鼻。
沈彦左等右等也不见人来,就连沈纤也不见了人影。
他有些奇怪,就想起身去寻人。然而,刚起身,就觉的头有些晕乎,手脚也软绵绵提不起力来。
大约是刚刚喝了几杯酒,这时候有些上头了。
他有些奇怪,今日他喝酒并未过量,,怎么就醉了?
一阵吱呀呀的响声,门开了,似乎有人进来了。他以为是沈沛,试着唤了一声,“大哥?是你吗?”
无人回答。脚步声却似就在身边,他动了动眼皮子努力想睁开眼看看是谁。
眼前人影绰绰,仿佛有很多人,又仿佛只有一个人。
沈彦盯着人影看了一会儿,脸上浮现出一抹欣喜之色,“陶郎君?你可是陶郎君?”
在他眼前的沈沐黑了脸,他怎么不知道陶溪竟然跟沈彦还有交集?
沈彦一把拉住他的手,放到自己脸上摩挲着,缠绵悱恻的道:“陶郎君,你可知道那日分别后,我一直在想着你?我知道你娶那沐哥儿是迫不得已而为之,你并不喜欢他,你是喜欢我的对不对?不然也不会出手救我,更不会帮我找小雪了。”
除了父兄,陶溪可以说是他第一个有些肢体接触的男人。陶溪的微笑深深印入他的脑海中,还有扶住他肩膀上手的温度,就跟现在一样。
“陶郎君,你不必怕那沐哥儿,今儿之后,沐哥儿身败名裂,你就能解脱了。到时候我去跟父亲说,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可以陪你读书写字,替你铺纸研墨,你将来也能科举入仕,只有我们在一起,你才有未来可言。”
沈彦呓语着,将他内心深处的想法都勾勒出来。
沈沐咬牙,恨不得抽出手扇彦哥儿一耳光,不过他却忍住了。心底已然发誓,等事情了了,他要陶溪给她一个交代。
陶溪明明是他的东西,哪怕他讨厌了,不要了,也轮不到彦哥儿染指。
压下心中的怒意,沈沐冷声道:“你说让沐哥儿身败名裂?”
沈彦点点头,欢喜的道:“没错,我父兄说过的,只在今日。过了今日,不仅沐哥儿,只怕大房都会受牵连,到时候我父兄肯定能夺了沈家的全部产业……”
听到这里,沈沐不再犹豫,冷笑一声,“如此……甚好!既是帮凶,也不算是无辜了!”
说完便抽回手,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了。
如果沈彦丝毫不知情,他或许还会犹疑不定,或者取消计划。可现在,既然沈彦也算是帮凶,那他也就没有心理负担了。
“帮凶?什么帮凶?我只不过是为了你的未来考虑,沐哥儿算什么东西,也配跟你在一起?哼!沐哥儿的东西都是我的,我要将沐哥儿踩在脚下,听他跟我求饶……”沈彦喃喃自语。
然而,眼前的人越走越远,他想起身去追,却没半分力气,“陶郎君,陶郎君别走,帮帮我,我好热……”
沈沐头也不回的出了门,心中的一口郁气才散去。
看了一眼守候在外的心腹,“行了,按计划行事吧。”
不知道过了多久,沈彦难受得想哭,却见一个人影缓缓走近。他欢喜无比,“陶郎君,我就知道你舍不得丢下我离开的……”
……
“不好了,出事了!!”有人慌慌张张跑来厅堂中,不顾众人的侧目,“老爷,不好了,公子出事了。”
来了!沈二叔会豁然站起身来,脸上露出幸灾乐祸的笑意来。
沈老爷闻言有些不愉,还有贵客在此,如此慌张行事,岂不是丢沈家的脸?便呵斥道:“慌慌张张成何体统,什么出事了?好好说话!”
那人被斥责,连忙跪下磕头,结结巴巴的道:“前院鹤清阁……出大事了!公子,公子他……”
沈老爷还待再问,沈二叔站了出来,“大哥,也不知道出什么事情了,我们过去看看吧。”
沈老爷也不好再说什么,便点点头,“也好。”
沈二叔朝着黄主薄使了个眼色,黄主薄知道事情是成了,便按照与沈沛的计划实施,也站起身来,“在家中能有什么大事?周大人,这酒后劲颇大,不如我们也过去转转,顺便醒醒酒?”
周尹有些踌躇,“这……不太好吧,我们是客,岂能……”
他还未说完,沈二叔便也劝道:“周大人,无妨,无妨,一起过去醒醒酒也好。”
沈老爷此时也不好说什么,心中虽然有些膈应,但老二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附和。
周尹看向魏东篱,后者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缓缓点头。
周尹笑了笑,“如此也好,那就一起过去瞧瞧热闹。”说完便站起身来。
于是沈老爷便领了一大帮子人往前院去了。
魏东篱拉着陶溪落在人后,悄悄问道:“你可知道出什么事了?”
陶溪一脸莫名其妙,摇摇头,他哪里会知道?“怎么了?”
“嘿嘿!”魏东篱一脸莫测高深样,“这种后宅阴私之事,老夫可见的多了。啧啧啧!”
想当年,后宫争斗,以及京城达官贵人的后宅,哪天没有幺蛾子传出来?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幸好自己家中人口简单,不然也得鸡犬不宁。
陶溪听到这话,更是不解。
魏东篱看他的样子不像是作假,便解释道:“老夫虽然不知道沈家出了什么事,可是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然而在这个时候,沈家二老爷一力促成黄主薄与周尹同去,一副巴不得请所有人都过去看热闹的样子,你觉得事情不蹊跷么?”
陶溪皱眉,难道是沈家二房弄出什么幺蛾子来了?他回想一下书中内容,只知道沈家二房一直想要谋夺沈家家产,却并未提及会有怎样的手段。
他有些担心起来,怕沈老爷着了沈二叔的道。“您说沈家二房是有什么阴谋?”
“谁知道呢?跟过去看看不就知道了?”魏东篱笑了笑,又提醒道:“君子易处,小人难防。听说沈员外挺信任他这个庶弟的,照老夫说来,知人知面不知心,还是要多留个心眼才是。”
陶溪知道这是好意的提醒,便朝他拱拱手,以示谢意,“多谢东篱先生提醒,得空我会与沈老爷说说的。”
魏东篱拍拍他的肩,安慰道:“且放心,先看看情况,如果实在难以应对。到时候便让周大人出面,想来没人敢不卖他这个面子。”
两人说着话,已经跟着众人进了院子。
“前方就是鹤清阁了。”沈二叔介绍道。
就见这鹤清阁大门开了一条缝,已经围了好些下人,正往里张望着什么。
沈二叔得意忘形,急忙上前几步,喝问:“你们都围在这里看什么?没事做了吗?”
一众人见浩浩荡荡来了一群人,沈老爷也在其中,连忙散开跪了下来,其中一个胆子稍大的开口回道:“老爷,二老爷,里面……里面……”
这人吞吞吐吐,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沈二叔踢了他一脚,“里面怎么了,你倒是说啊!”
那人被踢了一个趔趄,又磕了几个头,“小的不敢说。”
沈二叔本就是有备而来,也不指望这个下人能说清楚什么。什么东西,自己亲眼所见总比旁人口中说出来要震撼得多,他真想立马欣赏老大见到里面的情形后,会是怎样的反应。
他当下也不再犹疑,“砰”地一声便抬脚踹开了门。
里面一片狼藉,衣衫凌乱的丢的到处都是,供人休酣的榻上,赤条条的身影纠缠在一起,整个一个香艳的画面。
听到动静的两人似乎被惊醒,其中一人似乎被自己身处的环境吓傻了,惊呼出声。
沈二叔当先怒喝道:“好你个沐哥儿,真是恬不知耻,青天白日之下,竟然做出如此苟且之事!”
众人面面相觑,遇到这种情况,不应该遮掩一番吗?沈二叔怎么好像生怕人不知道一般?
陶溪听到沐哥儿三个字,心中一震,果然是针对沐哥儿而来的吗?
那边沈二叔气的跺脚,“大哥,沐哥儿一个已婚哥儿,竟与人苟合。如此败坏我沈家门风,我们沈家绝不容许这样的人存在,应该将他赶出沈家去。”
沈老爷脸色铁青,他从不相信自己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来。然而,沈二叔信誓旦旦如此声扬,在场哪个没有听清楚。
众人议论纷纷,看向陶溪的眼神都是幸灾乐祸。
“他们才成亲,沐哥儿便做出这等事来,换做谁也不能忍吧?”
“也不知道陶郎君会不会当场休夫?”
“要是我,可忍不下这口气。”
“陶郎君好歹也曾是读书人,沐哥儿这种人岂会再要?说不定还会请好友周大人为他主持公道。”
“啧啧啧!大房的沐哥儿还想要接手沈家,出了这种事,大房算是彻底完了。”
“沐哥儿恬不知耻,连累我们沈家声名,这种人还留在沈家干什么?依我看就应该将沐哥儿赶出沈家去。”
“对!沐哥儿必须赶出沈家,这件事传出去,我们沈家脸都丢尽了。我们沈家旁支的哥儿小姐只怕都会受此影响,以后谁还敢娶沈家的人?”
就在众人都以为沐哥儿不知羞耻与人偷情之时,纷纷扬言要将沐哥儿赶出沈家之时,一个清亮的声音响起:“二叔,不知侄儿做了些什么?竟惹的您如此动怒?”
“咦?沐哥儿?”众人看到从人群后面走进来的沐哥儿,心中诧异,沐哥儿明明在此,沈二爷为何张口就骂沐哥儿恬不知耻?
沈二叔明显也呆愣住了,沐哥儿怎会在外面?他不应该是里面的那位吗?那沐哥儿在此,里面之人又是谁?
刚刚他其实并未看清楚人,只不过先入为主,照他们的安排,这里面的人也只能是沈沐。因此,他才会肆无忌惮的喊出那么一句话来,为的就是震慑全场。
“呵呵!”魏东篱笑了起来,“这下子有好戏看了。”
而陶溪此时也总算放下了心来,看来沐哥儿这是逃过了一劫啊。
沈二叔的表情像是见了鬼似的,指着沈沐道:“你……你怎么在这里?”
沈沐脸上闪过一抹戏谑的笑意,“我怎么不能在这里?或者说二叔希望我在哪里?”
沈二叔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看看沈沐,又看看里面,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他已经懵了,后知后觉的道:“沐哥儿你在这里,那里面之人又是谁?”
沈沐嗤笑一声,“二叔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二叔想想也是,直接就抬步进了门。
屋中两人,一人受了惊吓,裹了被子缩在墙角瑟瑟发抖。而另一人却是个三四十岁的精壮男子,见到人来,并不慌张,从容不迫的开始穿衣物。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你们做出这等苟且恬不知耻之事,还有一人,他是谁?”沈二叔瞪着他,连声质问。
沈沛明明说过不会出任何的岔子,可是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事情与他们所计划的简直就是两码事。
那人似乎并不怕沈二叔,扯着嘴角笑了笑,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我张三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为何在此,当然是有人相约啊。你也看到了,我在此与心爱之人颠鸾倒凤,是天时地利人和兴之所至。至于他是谁,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完之后,又摸着下巴,似乎回味无穷,“啧啧啧,之前那人还说是嫁过人的,可是刚刚的表现来看,明明就是处子嘛?难道是夫君不行?倒是让我捡了个大便宜。嘿嘿,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果然不一样,细皮能肉,掐的能出水来。”
沈二叔听得气愤不已,沈沛这是找的个什么玩意儿?整个一个痞子无赖样。
他却忘了,这样的人正是他要求的,说是找一个无赖,才能更让沈沐抬不起头来,加上混混无赖胡搅蛮缠,他们计谋便能轻易得逞了。
那人面对这么多人仿佛早有预料,倒也并不慌张,只定定站住,随他们去。
沈二叔气得脸色通红,朝着墙角而去,他倒要看看,究竟是谁破坏了他们的计划。
缩在墙角的人惊惧万分,听到脚步声朝他走来,声嘶力竭,“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沈二叔如何肯听,他现在恨极了这个破坏他们计划之人,哪里还会有半点同情怜悯之心。
就在他伸出手去,刚要碰到人时,这人的脸抬起,在看清楚的一刹那,沈二叔瞳孔紧缩,颤着声音,“你……怎么是你?”
沈彦哭花了脸,“爹!”
沈二叔几乎晕倒,他想过任何人,就是没有想过这人会是沈彦。
沈二叔一把揪住张三顺,“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是彦儿,你为何跟彦儿……”
他话还未说完,身后沈沐凉凉的声音响起,“是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何二叔一开始就认定这屋中之人是我?难道二叔是提前知道些什么?”
这话一出,在场许多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今日之事确实有些奇怪啊。”
“不说还好,这么一说,倒好像沈老二提前知情一样。”
“一开始我也奇怪,还未看清楚人,沈二叔就已经叫出沐哥儿的名字,他怎么肯定这人就是沐哥儿?”
“是啊,是啊,所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
沈二叔闻言脸色一变,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被沈二叔揪住衣领的张三顺轻轻拍掉沈二叔的手,笑得一脸坏水,“我是拿人钱财,替人办事。事情一成,什么可都与我无关了,您可别找错人了。”
沈二叔气得恨不能扇他两大耳刮子,然而一只手抬起,却抖如筛糠一般,怎么都落不下去。
沈老爷站了出来,喝道:“今日之事,究竟如何,势必要有个交代,我们沈家岂容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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