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绣还是不明白师尊真正在意的点在哪里,此皮非彼皮,师尊让他脱的不过是宿文舟借给他穿的黑衣,而他理解的却是师尊让他自剖身份,把现在伪装用的“皮”狠狠撕下来。
脑子混混沌沌的,一时间竟失去了思考能力,宛如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操纵着,将他的思维投入了疯狂乱绞的漩涡里,眼前也变得一阵模糊,身子摇摇晃晃怎么也站不稳了,要不是师尊一直紧紧锁住他的腰,他此刻一定会狼狈到跌跪在地。
师尊知道了?
师尊识破了他的身份?
那师尊会怎么待他?会不会再次杀了他?
各种想法在脑子里打架,李锦绣已经顾不得思考小舟弟弟怎么样了,他自己都快不能活了。
直到耳边再一次传来师尊的声音,才一瞬间将李锦绣从自我审判的绞刑架上抬了下来——
“小山,你还在等什么?灵剑宗的弟子服哪里不好?你就这么舍不得脱下旁门左道送你的一身皮?”
李锦绣瞬间如梦初醒,暗暗大松口气,脑子里同时绽放烟花——原来师尊只是让他脱衣服啊!
他又活过来了,开开心心伸手扯衣服,耳边依稀传来小舟弟弟的怒吼,让他不准脱,仿佛脱个衣服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事,脱了就会身败名裂一样。
李锦绣没太当回事,又不是扒他一层皮,不疼不痒的,为什么不能脱啊?
小时候他还跟师尊撒娇,光|溜|溜一条挤师尊怀里睡呢。怕什么的?
尤其听见小舟弟弟发出了隐忍的痛呼声,李锦绣明白是师尊下的手,不仅不敢停,还脱得更快了,三两下就把外衣腰带扯了个干净,还一脚踢开多远,就剩一身雪白的里衣,还因为动作匆忙,把领口都拉松了,以江寒溯的角度,从上至下,一眼能看个清楚,胸膛,小腹,窄腰,甚至是徒儿悄悄用藏在衣袖下的手,死死按住的东西……那玩意儿秀气归秀气,气性倒是挺大的,寻常江寒溯轻轻碰碰,哪怕只是衣袖不小心轻拂过去,都要立马颤巍巍地抬起头来,可怜巴巴瞧着人,似乎在祈求施舍和垂怜。
因为小巧秀气,总是颇为惹人怜爱。
可惜了,被弄脏了。
江寒溯神情淡淡的,让人看不出喜怒来,师尊不是那般心胸狭隘之人,就像小孩子喜欢玩具一样,那是天性,很难改的。
他已经不期许徒儿死去活来一回,能把生前风流成性,见异思迁,还三心二意的性格改掉了。
做错题了,可以重新做。被弄脏了就洗干净,江寒溯现在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了,他会用宿文舟的血,一点点把李锦绣身上的污浊之气,洗得干干净净。
李锦绣浑然不知师尊所想,只想赶紧求师尊住手,可话还没说出口,迎面一股浓郁又熟悉的檀香味袭来,眼前骤然一黑,李锦绣还没反应过来,又听见一声“把手臂张开”,他下意识照做了,等再缓过神时,身上已经套上了一件白袍——是师尊的法衣。
到嘴的话一咕噜就吞咽回去了,李锦绣愣愣怔怔的,盯着师尊为他整理衣服的动作,有片刻的失神,总觉得很熟悉,好像很久之前,师尊也经常帮他穿衣服,哪怕他已经不是小孩子了。
【不愧是我的好哥哥,真厉害啊,连自己的师尊都能拿下!】
李锦绣瞬间惊醒,下意识回眸斥道:“你不要胡说!事情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我想的哪样?”宿文舟起身,抬手擦拭唇边血迹,冷笑着道,“江宗主,晚辈一直以来可都对您敬爱有加,想不到江宗主竟同晚辈抢起人来了。”
“何谈抢人?他本就是我灵剑宗的弟子。”
江寒溯语气淡淡的,望着面前低眉顺眼的小徒儿,眼底终于翻涌出了一丝温和。
“看来江宗主还不知情,我是他在此间最亲密无间之人。”宿文舟意有所指地道,“他唤我爹娘,唤得比我这个亲儿子都亲,我与他虽非至亲骨肉,却血肉交融,情比金坚,远非旁人可比。”
“我和他曾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同吃同睡过数月之久。”顿了顿,他笑意吟吟地问李锦绣,“好哥哥,你就告诉江宗主,我方才所言,可有半字虚假?”
李锦绣头皮发麻了,假倒是一点不假,确确实实就是这样啊,他是宿家的养子,又和小舟差不多大,可不就是打小同吃同住同睡?
两人之间的情谊,自然非比寻常,情比金坚啊。
没错啊。
可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
他一时没能开口,可往往沉默就是最好的答案。
江寒溯阖眸,微不可闻地轻轻一叹:原来,他的小徒儿和此人还同住过啊,连父母都见过了。
身为师尊竟对此事完全不知。
“他有没有亲过你?”江寒溯再度睁开眼睛,冷不丁问出这么一句,看起来非常平静。
李锦绣愣愣地摇头。
“你亲过他么?”
李锦绣还是摇头。
“那好。”
江寒溯突然伸手捧过李锦绣的脸,在宿文舟震惊的目光注视下,伏首的同时咬破嘴唇,在徒儿略显苍白的唇瓣上,留下一抹嫣红。
宛如刻上了宣誓主权的烙印。
李锦绣的瞳孔瞬间扩散,失焦,被定格在了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第36章 师尊看徒弟的眼神不清白
唇齿被悍然撬开,滚|烫的长|龙裹挟着岩浆般的鲜血涌了进来,李锦绣惊慌失措之下,根本不知道反抗,直到嘴里灌满了师尊的气味时,才堪堪回过神来,原本就染上一层绯红的俊脸,唰的一下彻底红透了,几乎瞧不出一点肤白,脑袋晕乎乎的,腿脚更是软的一点力气都没有。
理智告诉他,师徒之间不可以这样!
简直是大错特错!
必须快刀斩乱麻,阻止眼前这一切!
可身体却卑劣无耻到当场缴|械投降了,不仅无法生出一丝丝反抗之力,还软软地倒在师尊怀里,任凭师尊有力的手臂,紧紧将他圈住,两人唇|齿相依,亲密无间,哪里像是什么师徒,分明就是热恋中的情人。
李锦绣耳边隆隆的,天地之间似乎一瞬间就沉寂下来,除了一声比一声剧烈的心跳声,就再也听不见别的声音了。
思绪如同海上的星星忽明忽暗,他感觉自己的身体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似乎要将他拖进深渊中,一口一口将他吞噬殆尽。
可却奇妙地没有一丝惊恐,反而莫名安心,只因为李锦绣又一次清晰嗅到了师尊身上好闻的檀香味,跟记忆中的一模一样,还是那么令人舒心。他渐渐闭上了眼睛,感觉此刻如同做梦一般。
哪怕这个梦离奇又荒诞,暧|昧不清又离经叛道,他竟生出一种诡异的想法,希望此梦长做不愿醒。
李锦绣被这个想法惊吓到了,觉得自己真是昏头了,怎么能暗地里觊觎自己的师尊?
实在是大逆不道!
他想逃离,可又被牢牢禁锢住,根本无法挣脱。
这种感觉很熟悉,熟悉到李锦绣甚至知道怎么去迎合,他羞耻难当的同时,又暗生疑惑,自己长这么大,别说是亲|吻了,就连女孩子的手都没牵过,如何有这方面的经验?
哪怕生前偷摸看过几本香|艳无比的春|宫图,但毕竟是纸上谈兵,除非他天生骨骼惊奇,无师自通,只不过李锦绣有自知之明,可不认为自己在这种情爱之事上,还拥有得天独厚的能力。
定是在什么人身上千百次地练过,否则怎么就能知道要缠着师尊的舌头,跟两条蛇一样紧密交织,吮|吸到啧啧作响,水声潺潺?
李锦绣想不明白,他的思绪此刻都被突如其来的吻撞得七零八碎。
记忆碎片迅速闪现,呼啸而过像一阵史无前例的怪风,却不知为何无论怎么努力,就是没法拼凑完整。
想不起来就不想,李锦绣从来不内耗,只是短短片刻,就做出了无数个心理建设——既然反抗不了,那就索性乖顺接受,师尊行事自有师尊的道理。
如果连养育自己成人的师尊都不能相信,那李锦绣还能相信谁?
鲜血汩汩渡入口中,李锦绣突然觉得气海之中原本死气沉沉的金丹,瞬息间就在涌入的灵力包裹之下,重新焕然生机,竟丝丝缕缕迸发出了灵力来。
李锦绣后知后觉——哦,原来师尊是通过亲吻的方式,来为他渡灵力!
在修真界,渡灵力的方式有很多,但无一例外都是有一定的身体接触,譬如握手,指尖虚点眉心,亦或者是将灵力释放出来,再用法术凝聚成灵力球,需要的时候就直接往嘴里吞。
也有一些更亲密的,一般都是道侣之间喜欢用,譬如双修,不仅可以渡灵力,同时还能互相疗伤,增进修为。
像这种靠亲吻的方式渡灵力,李锦绣从前听说过,但从来没见过,毕竟谁家正经人会当众亲|吻啊?
可李锦绣不认为师尊会那么不正经,除非明日的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很快就替师尊想好了说辞,定是为了替他彻底清除余毒,顺道渡灵力。
若是两者同时兼顾,确确实实亲|吻最快捷也最实用了。
李锦绣很快就想通了,不仅理解了师尊的所作所为,同时更惭愧了——如果不是他无用,连弟弟都管不好,怎么可能连累师尊如此自我牺牲?
说到底还是自己的错。
江寒溯慢慢扬起头来,眼神微敛,凝视着小徒儿殷红如血的唇,见他紧闭双眸,俊脸绯红一片,明明羞耻到都快无地自容了,还拼命保持镇定的样子,真是倔强又可爱。
不管是三年前,还是三年后,小徒儿还是一如既往讨人喜欢。
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吻,还是安抚住了江寒溯的情绪。
无论如何,李锦绣都是他最好的镇静药,什么清心咒,静心曲,在他看来都不如小徒儿脆生生喊的一声师尊。
身为师尊,他总是一次次在情爱场的博弈中,甘拜下风。
大手捧着徒儿滚|烫的脸,将他的头揽在怀里。
江寒溯再次抬眸时,原本眼底的温情瞬息间消散殆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寒,凌厉的目光直视眼前的宿文舟。
与此同时,一直与宿文舟缠斗的命剑,终于停了下来,悬浮在虚空中,剑尖直指少年的面门。
“玩够了罢,还不滚?”
江寒溯语气淡淡的,丝毫没有将此人放在眼里,在他看来不管是当对手,还是当情敌,此人都远远不够资格,连给他的命剑喂招都差强人意。
甚至连动手杀死对方,都觉得有点辱没了自己的命剑。
“多谢江宗主手下留情,晚辈受教了。”
宿文舟擦拭着唇角淋漓的血迹,摇摇晃晃站了起来,哪怕再如何努力让语气保持平稳,可凌乱破碎的衣衫,剧烈起伏的胸膛以及粗沉的喘|息,无一不表明他此刻已经是强弩之末。
确实不是江寒溯的对手。
但无论如何,哪怕是死,他也得死得明白才行,宿文舟抬眸,目光冷冷凝视着李锦绣,几乎要嫉妒得喷出火来,咬牙切齿道:“江宗主此番到底何意?”
“他是我的人,此意还不够明白?”江寒溯并没有捂住李锦绣的耳朵,所以此刻他和宿文舟的对话,李锦绣听得清清楚楚,“我不管你们之间曾有什么恩怨过往,又有过什么亲密举止,从此后,李小山与你御尸宗一刀两断,再无任何牵扯。”
“你说断就断?江宗主未免也太师心自用了,李小山是个活生生的人,非江宗主养在身边的一条狗,他有权利选择跟谁在一起,或者不跟谁在一起。何须江宗主替他做决定?”顿了顿,宿文舟眸色更沉,“难道说堂堂灵剑宗的宗主,竟只会以权势压人?”
江寒溯微微一笑,什么都没说,可瞬息间释放出的灵力,迅速在头顶形成数道气流漩涡,嘭的一声,冲开房顶,李锦绣一时间只觉得耳膜被气浪震得生疼,甚至一度怀疑会不会聋,下一瞬一只温热的大手,便轻轻捂住了他的耳朵,带着他腾飞而起。
眼前气浪四下流窜,房顶崩塌的碎瓦断木漫天飞舞,待风浪彻底平息时,李锦绣的双脚也再度落地。
原本好好的客栈已然成了一片冰冷的废墟。
江寒溯依旧单臂搂着他,如同托着一株异常娇弱的草,轻轻一挥衣袖,便尽数将向师徒二人袭来的劲风气浪通通挡下。
虽然一字未说,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我除了能以权势压人之外,更重要的是能以修为压人。
两者无论哪一方面,你都不是我的对手。
宿文舟读懂了江寒溯的意思,当场气得面色铁青,原本就气血翻涌,灵力动荡的气海,此刻跟掀起了一场海上风暴一般,再也压制不住,一大口血喷了出来。
“小舟!”李锦绣总算是从师尊亲手编织的温柔乡里清醒过来了,下意识要扑过去,可腰间蓦然一紧,再度被师尊拉了回来,禁锢在了怀中,他急得满头大汗,差点当场跳脚了,情急之下开口就是一句,“求江宗主高抬贵手!”
也就是这么一句,让原本已经打算“高抬贵手”放宿文舟离去的江寒溯,瞬间眸色一沉。
江宗主……还高抬贵手?
怎么,为了一个邪魔歪道,连师尊也不叫了?
李锦绣还是没意识到矛盾的关键点,语气更急:“江宗主!此人虽是御尸宗的少主,但并非是御尸宗宗主的亲儿子,他本也是好人家的孩子,只不过童年家中突逢厄难,才辗转沦落成了邪魔歪道,他,他本性不坏的!”
“那你可知,此前在瀛洲仙岛时,因他施法召出的行尸,伤了多少人?又杀了多少人?”不等李锦绣开口,江寒溯道,“死者数十人,重伤近百人,轻伤不计其数。你口口声声说此人原是好人家的孩子,怎么,那些因他之故惨死重伤,乃至于金丹受损,手脚具断,沦为残废的玄门弟子,便不是人生父母养的了?”
呃……
李锦绣瞬间愣住了。
实话实说,他虽然也是名门正派的弟子,但因为从小遭遇不堪,大概也是天性凉薄,并不如何悲悯良善,同理心有但不多,基本也属于是精致利己,可听到这些话时,还是难免心中发怵……与其说是他同情那些人,不如说他是越发担心弟弟的处境了。
如此说来,小舟此祸闯得不小,哥哥有点难顶了。
李锦绣头皮发麻,原本还想强词夺理些,说什么,修真界本就弱肉强食,强者为尊,打打杀杀之事,放眼修真界,不说日日都有发生,但也必定隔三差五就来这么一出,快意恩仇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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