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喧嚣之下(近代现代)——北苍树

时间:2024-10-20 08:21:17  作者:北苍树
  就诊报告上清楚记录着白心月是两年前确诊的直肠癌晚期,最近一年内做了八次化疗,但癌细胞还是扩散严重,危及生命。
  详细的内容他们没权力看,但光凭这些也够判断了——白心月剩下的时间没有多久。
  这年头身患重病危害社会的人不少,摊上精神病人刑法都不一定拿他们有办法,将死之人还有什么顾虑,能拖一个垫背是一个。
  “白心月的病房在哪?”
  护士在就诊台查了下,应道:“隔壁住院部706。”
  住院部的楼层复杂,但程间寻却走得熟悉。叶涸也在这住过好几次院,他早就对这里的布局烂熟于心了。
  住院部的压抑程度仅仅站在大楼外都能感受到,纪流见他脸色沉郁,知道他每次来医院都会对叶涸的身体状况产生恐惧,担心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他就要接到一封烫手伤人的死亡通知书。
  纪流见状也没多说什么,拍了拍他的肩,任何安慰都显得苍白,只是默不作声走到他身边,跟他并排而行。
  706病房的门开着。
  病床上的女人剃光了头发,面颊严重凹陷,整个人骨瘦嶙峋。她眼神空洞地望着面前的白墙,在听到推门声后才缓缓回了点神志。
  白心月转过头,目光第一眼就定在纪流身上,表情有些耐人寻味。停留的时间不久,她又把周边的每个人都看了一遍,语气丝毫不意外,仿佛已经恭候多时了。
  “来了?倒是比我们预期的早一点。”她声音很虚很费劲,讲两个字还要停下来轻喘一会儿,“坐吧。”
  萧遥看着她身上的管子,她每呼吸一次,这些管子都要跟着轻微晃动几下。好像这些才是她生命的本体,而她只是负责承接的傀儡。
  在车上想好的问话,现在倒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口,他突然就清楚白心月为什么敢这么无所顾忌了。
  她自己就是律师,没人比她更清楚这种情况就算真的罪名成立,成功申请保外就医的概率也是十成十,而且看她现在的身体状况,能不能活过庭审都还未可知,没有比这更好的“免死金牌”了。
  两个凶手一个死了一个快死了,一个完美的闭环。这起案子到最后,很大可能不是传统意义的结案,而是伴随着白心月的死亡悄无声息地结束。
  纪流站着没动,显然跟萧遥想的一样,神色有股捉摸不透的幽暗。
  他不动,康赴跟钱多也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倒是程间寻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大有把这当自己地盘的架势,
  “吴楠楠是你杀的?”
  白心月清淡地笑笑,连扯嘴角都有些困难:“你们都能找到这,叫出我的名字了,还需要从我这里得到答案吗?”
  “为什么杀她?”
  “杀人还要理由?”白心月脸上有些玩味,接触到程间寻凌厉的眼神后,又开玩笑地抿了抿嘴,“趁我现在精神好一点,给你们讲个故事吧。”
  “有空听吗,各位警察同志?”
  她说着看向纪流,伸手想够桌上的水,但大约是体力不足,指尖勾了半天也没成功。纪流把水递给她,拉过椅子坐在她斜对面。
  白心月明白他的意思是同意自己讲,于是抿了口水,等嗓子舒服点了才轻飘飘地说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好故事,不过是闲来没事打发时间而已。”
  “很久之前……已经忘了是什么时候了,我认识了一个小女孩。女孩家里老旧观念残留,重男轻女很厉害。她是家里的老大,后面还有一对龙凤胎姐弟。”
  “家里从小开始就什么好的东西都紧着弟弟用,女孩跟妹妹只能捡剩下的,有时候甚至连剩下的东西都没有,反正就将就着过,死不了就算是养好了。”
  白心月停顿了好半天才又笑着说道:“女孩的成绩很好,从一个穷困没文化的山区考进了全国排名第二的名校,可家里人想省钱给弟弟用不同意她上学,要她嫁人换彩礼,你们说奇不奇怪。”
  “女孩最后赌气从家里出来,身无分文,靠贷款跟连轴转地打工勉强在大学里生存。妹妹心疼她,有时候会偷偷从家里拿钱寄到学校给她补贴。”
  “但纸包不住火,妹妹拿钱被发现了,那家人一气之下把只有7岁的妹妹赶出家门,在街上流浪了两天才找人借到手机打电话给女孩。从那以后,女孩就跟妹妹相依为命,住在一个月租100出头的棺材房里。”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白心月一个人絮絮的声音。
  “不过好在女孩很争气,很会赚钱。父母知道后态度也是立马转变了,之前得不到的偏爱好像都跟着钱一起来了,我还真是没见过这样的……”
  “按道理来说她应该对这家人恨之入骨,可这个女孩她很贱,她放不开那点微乎其微的亲情,试图能一直用钱买一点虚假的关爱。”
  “本来这日子这么过着也还行了,可惜老天终归不愿意看到自己钦点的苦命之人幸福,跟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
  “你确诊了癌症?”程间寻知道她嘴里的女孩就是她自己,替她把下文说了。但这不是她杀人的理由,他也没打算同情一个凶手。
  看她还要往下说,不耐烦地打断道:“所以你说了这么多废话,这些东西跟你杀吴楠楠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她是你妈?还是你那变了性的老爸?”
  康赴听到这没忍住在后面呛了一口水,钱多赶紧用一种“你不要命啦”的眼神看着他,康赴连忙擦擦嘴巴假装无事发生。
  白心月被打断也不生气,顺着程间寻的话说:“她本来就要死,我们三个都要死,我只是帮她一把而已,有什么错呢?死对我们来说,是件好事。”
  钱多越听越恶心:“所以你跟吴楠楠和董丽原本就认识,你先跟吴楠楠一起杀了董丽,然后再杀吴楠楠灭口。”
  白心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我们之间的事对你们查案有什么影响吗?你只需要知道你们的判断没错,就是我杀了楠楠。”
  “不止吧。”纪流沉默着起身,俯看着她,“跟你一起去烂尾楼跟吴楠楠家的,还有一个人。”
  白心月不说话了,似乎并不打算配合他这个问题:“楠楠就是我杀的,我难道不能有自己的社交圈吗?你的意思是所有跟我接触过的人都是我的同伙?”
  程间寻闻言走上前,猝不及防地发力扣住她的手腕往反方向折,本就脆弱不堪的骨骼发出几声渗人的响动。
  “程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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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康赴吓了一跳,这光天化日之下屈打成招,传出去怎么得了。正要急忙上去阻止,萧遥就抬手拦下他,他相信程间寻心里有数。
  白心月现在讲话都费劲哪儿经得住这么蛮横地动手,疼得直冒冷汗,一边喊叫一边挣扎,偏偏又挣脱不开程间寻的禁锢,就在她想按呼叫铃的瞬间,程间寻放开了她。
  “我不信你三天时间能憔悴成这样。”程间寻撑在床边逐渐逼近她,目光锐利,像刀子一样架上白心月的脖子,“连我五分之一的力气都挣脱不开,你告诉我你怎么在制服吴楠楠的同时捅死她的?”
  白心月被他吓地抖了几下,全身上下都紧绷着,下意识往床的另一端缩,还是一言不发。
  “你们在干什么!”
  身后有人猛地跑过来,扯着程间寻的衣服往后拖。
  “心雅!他们是……”白心月话音微变,斟酌着轻声说道,“他们是姐姐的朋友,今天过来看我的。”
  纪流顺势看过去,十四五岁的女生,手里提着饭盒,身上还穿着校服,这个点没到放学时间,估计是偷跑出来的。
  萧遥想也知道白心月不会把这些肮脏阴暗的事告诉自己妹妹,便顺着台阶走下去,朝小姑娘笑道:“我们是你姐工作上的朋友,平常工作太忙抽不出时间过来,所以你没见过我们。”
  白心雅这会儿已经初二了,也不是傻子,警惕地挡在程间寻跟白心月中间:“那你刚刚凑我姐姐那么近干什么!”
  “他帮我调一下点滴。”白心月招手让她过来,“我不是说中午让阿姨送饭吗,这个点你没下课吧,马上分班考了,你怎么自己过来了?”
  白心雅犹豫片刻,还是拿出手机说道:“爸妈早上打电话给我,说你电话不接,他们联系不上你。我有点担心,就过来了。”
  “我手机调静音了没听见。”白心月看了眼屋内的众人,嘴唇动了动,给白心雅转了点钱,又叮嘱了几句后还是帮她叫了车回学校。
  等白心雅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她才扯着嘴角说道:“那是我妹妹,我跟丽丽和楠楠的事,还麻烦你们不要跟她说。”
  程间寻眼底流露出几分不近人情:“人都敢杀还怕被你妹妹知道?”
  白心月自嘲地笑了笑,正要说话,手机铃声却突兀地响了起来。
  她看了眼屏幕,朝众人问道:“我方便接个电话吗?”
  纪流点头让她自便,白心月没等他提醒,就自觉地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是个中年妇女的声音,看样子应该是她妈。
  “月月啊,我怎么早上给你打电话你没接啊?”
  白心月道:“早上去化疗了,手机没带在身边。”
  “那就好那就好,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啊。”女人听到她声音像是松了口气,“你爷爷过两天80大寿,你再转七八万块钱回来吧,你爸打算给老人家大办一下。”
  白心月笑道:“好。”双方安静了半晌,她又试探着问道:“爷爷寿宴,我要回去看看吗?”
  女人很快给了答案:“哎呦,不用不用,你转点钱回来心意到了就好,你现在还生着病呢,来回跑爷爷也不放心是吧。”
  康赴听得直冒火,要不是萧遥让他噤声,他恨不得先上去骂几句。这摆明了就是只想要钱,连关心都是敷衍了事。
  白心月倒是习以为常了,也没表现出过多的情绪,只是眼底还是不经意地红了些,在电话挂断前又多问了句:“我最近身体状态越来越差了,你跟爸什么时候有空,要不要过来看看,路费我出。”
  女人那边犹豫了一瞬,似乎有个男人的声音在旁边嘀咕了什么,她回应道:“你弟弟要上学呢,爸爸这两天腿摔伤了,医药费还差三万,你要是有闲钱先给爸爸应应急。你不是爱吃花生糕吗,等过段时间有空了我做点过来看你啊。”
  她说完很快就挂断了,白心月注视着屏幕好一会儿,半空中才传来一声轻叹:“……我花生过敏呢,妈。”
  饶是程间寻对她起不了什么共情能力也觉得这家人太白眼狼了。
  只是白心月低落的情绪仅持续了片刻,再抬起头依旧是那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回答了接电话前程间寻问她的问题。
  “看到了吧,我们都是没人在意的垃圾,所以死亡对我们来说是种解脱,也是最合适的归宿。”
  “放屁!你无人在意,可她们不是。”钱多低骂了一句,“董丽怀了孕,还有牵挂她的家人,吴楠楠也还有两个那么小的孩子。你自己怨恨世界,但你凭什么决定别人的生死!”
  “我什么时候决定别人的生死了?”白心月垂下眼帘,眼神也冷下来,像淬了毒的刀刃,“小朋友,你看事情如果只看表面,未来的路注定不会好走。”
  “丽丽早就抑郁了,你所谓的怀孕,才是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她的声音似有若无,“至于你说的牵挂她的家人——有时候家长自认为的爱何尝不是一种折磨呢。被爱虐待,比单纯身体上的虐待更疼。”
  “丽丽信教,也怕疼,自杀的人死后会下地狱,所以她不敢,才求我们帮忙。至于那点用来止痛的麻醉剂,估计你们也查到了,撒撒娇让她那小男朋友干点什么不都轻而易举。”
  一听到李阳的名字,康赴小声絮叨道:“有那么爱她的男朋友还说无人在意。”
  程间寻撞了撞他的胳膊,压低声音:“这你就不懂了吧,李阳是舔狗,舔狗只能算狗。”
  萧遥对着两人翻了个白眼,什么场合还在这里胡闹。
  “董丽可能真的想死,但吴楠楠不是。”纪流直视着她的眼睛,“没有一心求死的人会那么挣扎。”
  白心月平静如水的情绪总算有了点波动,她半垂着眼带了一丝狠劲:“落子无悔,商量好的事,我不允许有人半路退出。再说了,我是在帮她解脱,你们知道她在家过的是什么日子吗?”
  “她家——”
  白心月明显还有话没说完,但不知道想到什么,又把话咽了回去。
  “少把自己的位置放那么高尚。”程间寻扫了眼刚刚白心雅出去的方向,“我看你也活不了多久了,你死后你妹妹的日子也不好过,那我能不能按你的意思,打着为她好的旗号杀了她帮她解脱呢?”
  “要怎么杀比较好?勒死还是捅死?”
  程间寻的语气有些狠戾,偏偏又听不出真假,白心月明知道他是警察,但从心底萌生出一种他可能真的干得出来的想法,整张脸瞬间褪了血色,挣扎着要从床上起来。
  “我说了,我们三个都是在医院认识的!人就是我自己杀的!罪我也认!你要敢对心雅动手你试试看!”
  “试试看就试试看,你人都死了你还管的到我?”
  看他越说越放肆,纪流皱眉给他递了个眼神。程间寻看着床上大喘气的白心月,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白心月眼眶猩红,胸口大面积起伏。
  仪器上显示的线条数据全都乱了套,萧遥看再这样下去要把医生引来了,叹了口气,及时救场:“你妹妹还未成年,以后会送回给你爸妈养,日子好不好过也不是我们说了算。”
  白心月像是并不担心白心雅往后的归宿,这话好似给她打了针镇定剂,意识到自己失态,她用了好几分钟才调整回自己的呼吸频率。
  她肯认罪,这案子表面上就算破了。
  可纪流脑子里详细过了一遍她的话,还是太牵强了,不管是董丽的死因还是吴楠楠必死的理由,背后一把把堆叠的谜团竟然一个都解释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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