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神情呆滞地跪在地上,身无分文也没能力反抗,膝盖跪得红肿一片他也想没有知觉,一直定定看着地上发呆。
不知道跪了多久,直到面前的河流上突然飘过一个女人,他麻木的脸上才有了点表情,胆怯地往后看去,没看见男人的身影于是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跑了过去。
被拽上岸的女人身体都泡胀了,男孩非但没有害怕反倒大着胆子凑上去仔细观察了下。女人衣服破破烂烂,身上也伤痕累累,但即便这样也能看出是个二十来岁的明艳美人。
“咳——咳!”
天无绝人之路,女人从剧痛中惊醒,醒来的那一瞬间脑子都是空白的。混乱的记忆不断冲击她已经溃不成军的脑细胞,让她痛到几乎要窒息。
男孩就这么静静在旁边守了她好久,好不容易见人醒来了正想伸手拉她,就被她警惕地一掌拍开。
“别动我!”
男孩被吓了一跳,愣在原地没动。
女人挣扎着猛吸了好几口气,等眼前视线逐渐清晰后他才看向面前的男孩,压着嗓子问道:“你……你救的我?”
男孩摇摇头:“我没有,是你自己活的。”
女人好像丧失了部分反应能力,许久没动静。
男孩打量着面前这个陌生人,用不太流畅的普通话问道:“你、你是什么人,为什么飘在河里,身上还受伤了……”
“我为什么在这里……”
女人好像也不知道,目光涣散地低下头,看着满身的伤口。几分钟的沉寂过后,昏迷前的记忆不受控制地往上挤,像是想起来什么痛苦的事,她突然开始剧烈地发抖。
她想起来了……
她叫杨妃文,她是嘉林大学的心理学教授,她是警局的特聘顾问……
他们原本在抓一个强奸犯,叫王冕,但好像是晚上……
王冕反侦察意识很强,被围堵的位置也很刁钻,他们不得不分组行动。
她跟她丈夫纪宏义一组摸黑从小道里夹击,却不料对面反将他们一军,俩人遭了埋伏被强行带去王冕躲藏的山洞里。
对讲机跟一切通讯设备都被搜走,对面有三个人,全是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警察把他们逼到没有退路了,杨妃文和纪宏义对这帮人来说是对立面也是可以随意折磨的玩具。
杨妃文的回忆越来越清晰,整个人抖得不成样子。
王冕把他们两个五花大绑,几乎没有动弹的可能,各种各样的棍棒拳脚尽数往他们身上招呼。
王冕看到了俩人手上的对戒,当即决定送给纪宏义一个难忘的惊喜。
他走向杨妃文,没等人反应过来就强行把她固定在纪宏义面前,让她当着纪宏义的面接受了三个人,两个小时,无停歇的侵fan。
“听说警察都是硬骨头?真的假的?”
似乎觉得这样不过瘾,三个人又在过程中趁轮流的空隙对纪宏义展开了一场惨无人道的折磨,手段残忍到没法想象。
纪宏义脸上被石头磨得血肉模糊,全身遍布各种不同的伤。
惨叫声跟xiati撕裂般的疼痛不断冲击杨妃文的大脑,纪宏义哪里受得了妻子受辱,发疯一样爬上前砍断杨妃文手上的绳子,拼尽最后一点力气把她从旁边的山坡一把推了下去。
他当时只有一个想法——他肯定活不了,杨妃文也只能听天由命。如果摔下去没事,她就好好活着。如果死了,那起码死得痛快,不受折磨。
山坡先缓后陡,杨妃文全身的疼痛让她毫无挣扎的可能。顺着缓坡一路滚到陡坡的最后一秒,她看见纪宏义被王冕几人拖着脚踝抓了回去,用皮绳绑在木凳子上。
三人一边发狠似的侵fan他,一边用小刀不断拆解他四肢的骨头。
纪宏义的shenti跟着几人的动作不停七伏,绝望地哭着朝她笑了笑。最后一眼,看向她的眼底永远都是同样的温柔,温柔得要化成水了,好像真的想把他的爱人最后一次临摹在心里。
杨妃文无助的嘶吼和痛哭被滚落的声音覆盖,那是她捧在心里的人,怎么能被这么对待……
身后是看不见活路的河水,等她再次睁眼,就已经躺在这里,旁边是陌生的地方,和一个陌生的孩子。
杨妃文全身痉挛地倒在地上,眼泪糊满了整张脸,她颤抖地爬向男孩,语无伦次地恳求道:“……有、有电话吗?有电话吗?给我!”
男孩表情有些为难,但还是点了点头,想带她去村里的报亭。
杨妃文没有力气,路都走不稳。男孩不敢让别人发现他,隔着老远给她指了个方向。
她颤颤巍巍地跑到报亭,可还没借到电话就看见今日板报上王冕的悬赏令和一条缅怀消息。
她只看见了关键词——警方牺牲1人。
时间是在两天前。
原来她已经失踪第三天了。
报亭老板没见过她,问了好几遍她要干什么杨妃文都没回答,看着报纸上冰冷的词条跟照片,茫然地往回走,绝望如同海啸一般从心里席卷而来。
长时间透支的身体还是撑不住多久,没走多长时间就晕了过去。
又一次醒来的时候是在一间草房里,地上铺了两层烂树叶就是床,旁边还放了两个窝窝头。
男孩小心翼翼地在门外看她,见她醒了眼底亮了亮。
“你、你怎么样了?”
杨妃文心如死灰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动力,什么话都没说,看见地上还有几块碎玻璃片,拿起来就想往手腕上割。
男孩急忙冲上来拦住她,一直在摇头:“不要割。”
“滚开。”她面无表情地说道。
男孩有点害怕她,但还是握住她的手不放。
“滚开!”
杨妃文用力推开他,男孩重重摔在地上。他本来就瘦小,脸色也一直很差,疼得蜷缩了好一会儿又立马跑过来拉住她。
“不要割,姐姐,会死的。”
他固执地盯着杨妃文:“爸爸以前也拿玻璃割过妈妈,妈妈差点死了。”
妈妈。
杨妃文愣了一下。
“妈妈……”或许是这个熟悉的称呼触碰到杨妃文为人母的身份,她逐渐冷静下来,木讷地看着面前的男孩。
她看着他,就这么看着,然后毫无预兆地开始崩溃大哭。
“妈妈……”
她突然就想到了家里的纪流,她的孩子。她死了纪流怎么办?他才6岁,他是她和纪宏义的孩子。
男孩坐在旁边陪着她,等她哭到没力气后才把窝窝头又递过去:“姐姐……不要死。村长说,活着很不容易,但活着才能变好。”
杨妃文不想吃,男孩就一直让她吃。
最后杨妃文哭到失声虚脱,呆呆望着地面。
男孩不敢走,但又好像在惧怕什么,时不时就要回头看一眼天色。
直到外面黄昏将至,杨妃文才木然地问道:“……你把我带过来的?”
男孩摇摇头:“我抱不动你,我让村长爷爷偷偷帮忙的。”
“你叫什么名字?”
“林簌。”
男孩说完这句就再也没说话,杨妃文看他廋得厉害,甚至有点皮包骨了,把窝窝头分给他一半,声音微弱地说道:“谢谢。”
她万念俱灰,眼睛一闭上就能想到纪宏义看她的最后一眼和他痛苦的表情。
已经哭到没有眼泪了,可她心里还有纪流一个挂念。
往后的一周时间她都徘徊在生死边缘,林簌也总是会出现在门口,一日三餐准时送来吃的,每天看见她还活着就会悄悄松一口气。
杨妃文就这样在绝望跟麻木里打碎自己,用了快一周的时间才在悲痛里选择继续活下来。
但不是为了纪流。
是为了纪宏义,为了她的爱人。
她就这么死了她没脸去见纪宏义,纪宏义那么爱撒娇,他肯定会黏黏糊糊地抱着她问她怎么不帮自己报仇。
所以她还不能死,她要亲自,要一点一点,把王冕给她的伤害加倍还回去。
再往后的几天,似乎是林簌看见她肯吃饭了,于是每天送饭的时候又会偷偷给她带一些药。
俩人还是没怎么讲过话,只有一次,杨妃文看到他身上被打出来的伤,想到纪流以前也总是磕磕碰碰,心里不忍,帮他处理了伤口。
林簌就是这时候小心翼翼地问她能不能带自己走。
杨妃文现在孑然一身,已经决定走上一条不归路,自然不可能再带上一个拖油瓶。
林簌听到她拒绝后也没多说什么,还是会默默给她送吃的。
杨妃文也偶尔会观察这个男孩,发现他一直病恹恹的,像短命鬼,明显是营养不良,身上也总是有很多殴打出来的伤口。
她直觉告诉她可能是家暴,但她现在没有心情去管。
在草屋里养了半个月,她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去找王冕,但她认定了只要王冕还活着一天,她就一定要找到他。
活要见人,死了也要挖坟见尸。
她检查了下身上,发现还剩下一条纪宏义送她的银手链,她拿去当了几百块钱。临走前想到今天都没见到林簌,就问了他的地址想去看他一眼。
林簌跟纪流从长相到性格都不像,可有些小习惯很像——总喜欢呆呆坐在自己身边,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自己。
她往前走,刚走到林簌家就听到里面传来男人暴力殴打的声音,
“你个不要脸的死东西!还敢偷家里吃的!”
“你有什么资格吃东西!老子打死你!打死你个不要脸的!”
“跟你妈一样都是个赔钱贱货!死了最好!”
“卖都卖不掉!钱赚不来几个光给老子赔本!你怎么不去死啊!为什不去死啊!”
“……”
杨妃文顿了下,她本来不想多管闲事,可脚下刚走,她就听到林簌在里面呜咽的呻吟。
她透过窗户往里面看,林簌躺在床上,床边是(看弹幕,过不了审)
林簌像是有感应一样朝窗户的方向看了过去,眼神麻木又哀求。
杨妃文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僵硬着,自己和纪宏义被侵fan时的场景宛若一把把淬毒的尖刀捅在她心里。
她胃里一个劲地翻滚,颤抖着撑在路边干呕。
林簌家门口摆了好几块砖头挡门,杨妃文突然不受控制,鬼使神差地捡了一块,眼神阴毒又暴戾地冲进房间一砖拍在男人后脑勺上。
男人连吃痛的反应都没有直愣愣地往地上倒去。
林簌溃散的眼睛转了转,终于在好几分钟后看见了怔在原地神态诡异的杨妃文。
他没有害怕,挣扎着伸出手想拉她。
杨妃文扶起他,从男人兜里摸出一包烟,不太熟练地点燃:“……他是谁?”
“爸爸。”林簌呆滞地说道。
“他……这样多久了?”
“我不知道,姐姐。”林簌没有感情地重复着,“从小时候就一直这样,爸爸说这样能让他开心,让他开心我才能活着。”
“你知道这个行为的含义吗?”
“我知道。”
“为什么不反抗?”
“没有人帮我,姐姐,我想活。”
“为什么没有人帮你?”
“爸爸很凶,他们都怕,都讨厌我们。”
“你妈妈呢?”
“妈妈……”林簌看着天花板,“爸爸说妈妈跑了,但村长告诉我妈妈被卖掉了,上个月被打死了。”
杨妃文翻过他的身体,看见他被虐待的地方已经扩到好几根手指那么宽。
她看着林簌,又看了眼地上的男人。
她站在中间,身后是她引以为傲的心理学教授,身前是一闪隐晦的门。
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她的心境已经发生了变化。
“你喜欢你爸爸吗?”她问。
林簌摇了摇头,脸上都是淡漠。
“你想他死吗?”杨妃文又问。
林簌愣住了,但也只有几秒。他觉得杨妃文讲的话好像有魔力一样,立马意识到这个问题的答案或许能决定自己命运,于是点头:“……想。”
“那我,帮你杀了他……好不好?”
杨妃文失神地拿起手上的砖头,往他身上看了眼,又tuo掉男人的酷子,从冰箱里找了根最///粗的山药削尖一头递给林簌,循循善诱。
“拿着,他以后都不会再欺负你了。”
林簌不知道她什么意思,但在接过山药又看到她眼神停留的地方后,瞬间明白了。
小小的孩子像是天生就有当恶人的潜质,短暂犹豫了几秒,然后对准他爸的辟谷,开始用力扌由动,直到那里鲜血淋漓才终于停手。
血色在他瞳孔里绽开,林簌心里骤然涌起的kuai感是真实的。
他看着杨妃文,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姐姐,你能不能带我走?我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杨妃文举起砖头,林簌眼疾手快地一把抢过来。仿佛在表决心,在告诉杨妃文他不是累赘,当机立断往男人后脑勺重重砸了两下。
鲜红的血液溅出来,他认真地抬起头:“姐姐,我可以当你的砖头,我什么都会做。”
“村里有河,村长爷爷知道爸爸这些事情,他会帮我的。我今天一天都在村长家晒谷子,没有回来过。”
“爷爷奶奶被爸爸气死了,妈妈也死了,我没有地方去了。”林簌还跪在原地,恳求的目光一动不动,“姐姐,你带我走吧。”
“姐姐,我想活着。”
杨妃文看着地上逐渐蔓延成一滩的红色,神色从进来前的阴狠慢慢变成震惊。再最后,她定定地凝视着林簌,恍惚间竟然有点看不懂面前这个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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