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杳!开门!我有事要问你!”
盛云阔一边喊,一边敲门。
两下之后,他稍微冷静些许,终于意识到这样不妥,拿出手机,开始电话轰炸林杳。
锲而不舍的精神在两分钟后总算有了成果。
林杳头发乱糟糟的,脸色憔悴地给他开了门:“盛云阔,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
盛云阔无视掉林杳的质问,推着他进门,反手把门关上。
看见林杳那欠了五十年营养的憔悴苍白面容,盛云阔终究不忍心,把他按到了沙发上坐好后,才开始自己的盘问。
“我问你,你写遗书做什么?”盛云阔是跑上楼的,还有些喘,“你身体出什么问题了,有没有诊断报告,拿来我看。”
林杳愣了瞬间,反应过来:“你偷看我电脑了?”
盛云阔辩驳:“不是偷看,是你自己把电脑打开着放在我书桌上的。”
“你大晚上跑来,就是为了问我这件事?”
林杳的语气冷静到不像话。盛云阔真是生气了,怎么能有人冷血到连自己的身体健康都仿佛无所谓的样子?
“对。”
盛云阔的声音明显有些抖,他紧张到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我还要问你,是不是因为这个才和我分手的?你是觉得会拖累我,还是认为我知道之后就会离你而去?”
林杳坐在沙发上,静静地望着盛云阔,等他把话说完。
此刻,盛云阔站着,林杳坐着。林杳分明是处在下位的那一个,可他那双如无风湖面般平静深邃的眼睛透彻地照着盛云阔,似乎他才是居高临下掌握生杀大权的上位者。
听盛云阔讲完后,林杳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轻声给出回答:
“不。”他顿了顿,“分手的理由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是因为我不喜欢你。”
盛云阔像是忽然被扼住了喉咙,说不出只言片语,只能望着林杳,用眼神控告他的残忍。
第33章 胸闷
惊讶了片刻,盛云阔勉强振作了自己的心神,收拾好乱糟糟的情绪。
现在最重要的事情根本不是追问分手原因,刚才盛云阔不过是心中焦急,话赶话才问了那些有的没的。
实际上他想问的是另一件更要紧的那件事:“随便吧,我只想知道你身体状况到底如何?有没有去检查过,医生怎么说?”
“这个啊……”
林杳顿了顿,似是在措辞。
接着,林杳告诉盛云阔说:“是误会。之前撞到脑袋去住院,医生的一些话让我以为自己的病情很严重,于是写了这篇遗书。不过后边去复查,问清楚了,我的身体没有问题。”
“真的?”盛云阔再三确认,“你有做过全面体检吗?”
林杳还真做过体检,在误以为脑袋上的数字是生命值之后。
当时体检报告就表明他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只不过林杳那时候脑子里被蒙了猪油,坚信头顶的数字零就是生命值,以为自己是得了某种现代医学暂时查不出早期症状的病。现在想来还有点可笑。
“体检过。”
林杳捏了捏鼻梁根部,现在时间太晚了,他精神不济,连说话的力气都不太够。
“我还有当时的报告,你要看吗?”
“要看。”盛云阔毫不犹豫地回答。
林杳实在无奈,拿出手机,找到当时的体检报告,递给盛云阔看。
盛云阔一项一项查看,报告上的数值非专业人士其实不太能理解,但他还是固执的看完了每一个字乃至标点符号。
报告最后一行有医生的意见,全写的是未见异常。
最后盛云阔确认了一下检查日期,还真是上学期林杳撞到脑袋出院后没几天。看完后,盛云阔把手机交还给了林杳。
林杳接过手机:“现在你没有疑问了吧。”
“有。”盛云阔目光灼灼,“你今天怎么回事?生病了?”
林杳忽然觉得他们两人的这番对话很是别扭。
明明盛云阔是在关心自己的身体,可语气硬邦邦得好似一根大棍子,毫不留情往下敲敲打打。自己更是好不到哪里去,如吞了好几吨火药,逮住盛云阔就是一顿乱喷。把一场本该平和的谈话聊得仿佛是在吵架。
察觉到这一点后,林杳长呼出一口气,稍微软了声调。
“有点发烧,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
闻言,盛云阔也跟着松了口气,语气不复方才的叮铃咣当:“行,你没事就好,那我走了。”
说着,盛云阔往后退了一步,转身去开门。
林杳这才意识到,他们说了许多,盛云阔居然一直停留在玄关之中,没有真正进入房间内。
门被打开,盛云阔背着身,迈出半步,而后像是又想起什么,停下来,没有回头,说:“既然咱俩分手了,你又这么讨厌我,那我以后会和你保持距离的。”
“再见了,林杳。”
盛云阔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随即大门关上,隔断了他的身影。
听见盛云阔离开前最后几句话,林杳不自觉地皱起了眉头,露出一种像是受了委屈的表情。
“我没说过讨厌你……”他喃喃。
接着,林杳忽然感觉到胸口一阵绞痛。
他疼出一脑门儿冷汗,忙捂着心口退到沙发上坐下。
嘶……
看来不能因为怕麻烦就不去看医生了。
-
从楼道里出来,盛云阔包裹在嘈杂的夜虫鸣叫声中缓缓行走。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弄清楚了,林杳的身体没有问题,遗书是误会。分手也不是出于任何狗血的原因,单纯只是不喜欢。
仲春夜,空气中裹着淡淡露水的气息,侵入肺腑。
盛云阔似是放下了什么般,将胸腑之间的浊气吐了出来。
接着,他抬手,摘下了腕子上那条刻有林杳名字的贝壳手链,随意揣进了裤兜里。
-
“23号,林杳。”
叫号机播报到了林杳的名字,他从候诊室的椅子上站起来。
进入诊室,对面的医生一丝不苟地戴着口罩,问林杳是哪里不舒服。
林杳回答:“两天前发过一次烧,然后感觉到心口痛,还有点反胃。”
医生蹙眉,表情严肃,继续询问了一些细节问题,林杳全都如实回答。
最后,医生一边操作电脑,一边说:“我给你开个胸片,你去拍了,再去抽个血。结果出来之后回来找我。”
“谢谢。”林杳起身离去。
交了费用,林杳就去做检查。辗转耽搁了快两个小时,等到检查结果出来后,他再次回到诊室找医生。
医生捏着报告,戴上老花镜细细查看起来。
“没有问题啊……”医生自言自语道。
放下报告,医生又事无巨细地问了一些问题,得到林杳的回答之后,医生陷入了沉思。
大概过去半分钟后,医生取下鼻梁上的眼镜,忽然问起了林杳的日常生活有没有什么压力,林杳想了想,说算是有压力吧。
于是医生推测:“可能是心理因素导致的躯体化反应,去心身科看看吧。”
林杳不解,他不认为自己是心理问题,他的心情一切正常。
不过走出诊室后,林杳还是看了一眼心身科的挂号页面。
今天时间太晚了,号已经挂满,林杳只能收好手机,暂且离开医院。
-
没过几天,林杳觉得胸痛的症状轻了很多,如果不仔细去感受,几乎能够忽略的程度。所以他也没再去看心身科的医生,继续投入到日常生活中。
周一,林杳按时前去上课。
这节课是大讲座的形式,请了不少的专家学者过来分享前沿成果,地点在一间大型阶梯教室内,几乎整个院系的同学都在。
林杳扫了眼座位,不知为何,一眼锁定了坐在左侧中间的张桦。
张桦左右都坐了人,但左右都不是盛云阔。
林杳收回视线。
林杳看见张桦的同时,张桦也看见了他。
张桦捂住嘴,用胳膊肘戳了戳身旁的柳庆天,小声说:“你看到了不,那就是林杳。”
柳庆天无语:“你神神秘秘的做什么,离这么远他不可能听到的。而且我认识他啊。”
“嘿嘿。”张桦傻笑两声。
柳庆天盯着林杳看了一会儿,忽然说:“我觉得林杳很像一只白天鹅。”
“嗯?”张桦愣了愣,“你、你是在内涵老盛是癞蛤蟆吗?”
“不是,你想什么呢?”柳庆天嫌弃地瞥他一眼,接着解释,“因为天鹅总是挺着脖子,仰着头,给人一种很高傲的感觉。而林杳走路的时候也爱目视前方,但其实他又没有看任何人,仿佛目空一切,所有人在他面前都是渣渣,不配分到半个眼神。这种气质,像天鹅。”
“有吗……?”张桦觉得柳庆天说得有些夸张了。
“他这种人,会谈恋爱才让我意外。”柳庆天似是有点愤愤,“他们眼里只有自己。”
没想到柳庆天会看着林杳说出这些近乎刻薄的话,张桦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能不尴不尬地干笑两声。
林杳找了个前排的位置坐下。
这节讲座没有专业课那么硬核,许多人都趁此机会摸鱼,尽量往后坐,前排则空了出来。
才坐下没多久,林杳旁边又来了一个人。
回头看,居然是沈安格。
林杳一阵心累,收拾书本打算另择位置。
然而沈安格好像能提前预测他的动作般,率先抓住了他的手腕:“别走,我不会打扰你的。”
说着,沈安格挤了挤眼睛:“而且还有一分钟就要上课,没有别的空位置了。”
林杳转头瞟了一眼教室,不得不承认沈安格说得对,学生几乎已经坐满,即便有零星几个空位,也不太好挤进去。
没办法,林杳只能重新坐下来。大不了当沈安格不存在,只管听自己的课。
见林杳不打算换位置,沈安格适时松开了手,微笑着看了他一会儿。等到上课铃响起,沈安格就转移目光看向老师,不再关注林杳。
整整一节课下来,沈安格果真说到做到,没有打扰林杳。
等到下课后,教授离开了教室,沈安格才和林杳说话。
“这节课期末报告可以合作,我能和你一起吗?”
沈安格坐在靠外的位置,他不让,右边的人也还没走,林杳就被堵在了中间。
林杳想也不想,拒绝道:“我一个人就能写好。”
沈安格不依不饶:“带我一个呗。你如果嫌弃我,就让我蹭个署名。如果不嫌弃,我就帮你查查资料打打下手,不好吗?”
右边的同学收拾好了东西离去,腾出了通道,林杳不必等沈安格让位,也懒得和他再多说废话,直接从另一边走了。
拒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热脸贴了冷屁股,沈安格架着脑袋坐在原位:“啧。”
林杳果然还是那么难以接近。沈安格预感,再这样下去,自己终有一天会变成抖M。
从教室出来之后,林杳看见了前方五米处的张桦。
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上前,叫住了张桦。
张桦转身发现是林杳,有点意外,问:“怎么了,林杳同学?”
“盛云阔今天没有来上课。”林杳用的是陈述语气,因为他刚才并未在教室里看见盛云阔的身影,“他去哪里了?”
张桦更加吃惊,语气变得躲闪,语焉不详道:“他啊……有点事,所以就没有来上课。”
“什么事?”林杳问。
张桦挠挠脸颊,移开视线,说:“我也不大清楚,你可以亲自问问他吧?”
没能得到确切的答案,林杳和张桦告辞。
等到林杳走出教学楼,手机忽然响了两下,他打开看,是老妈发来的消息。
老妈:【你要回来吗?】
林杳不明白,以为是老妈发错人了。
林杳:【你是要问老爸吗?我在学校没办法回家。】
老妈:【哦哦不回来啊,好,知道了。】
林杳盯着这两条没头没尾的莫名消息,全然不解其意。
第34章 大哭一场
两天后的傍晚,林杳刚从食堂吃完饭出来,忽然手机振动两下。
打开来看,居然是票务开场通知。
林杳一下子就记起来了。这是一个月前,盛云阔缠着自己买的舞台剧门票。但由于时间跨度太长,中间发生了太多事,他已经把这件事忘到了九霄云外。
并非什么著名剧团的热门大戏,不过是学校戏剧社团的同学们排的一场原创剧,就在学校内的剧院演出。因为票价只要20块钱,学生们本身又有时间,爱凑热闹,所以开售几个小时票就卖光了。
今晚林杳原本安排好了要去自习的,他有一项作业明日就要提交了,想要再最后改进一遍。
舞台剧看不看都不会对生活产生任何影响,何况当初说好要一起去看的人已经不在身边了。
从盛云阔那日到家里来质问自己遗书的事情之后,已经过了三天。
这三天,林杳没有再见过盛云阔。即便他们两人有好几门相同的课,却也连偶遇都不曾有。
仿佛盛云阔真的遵守了他离开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消失在了林杳的眼前。
盯着手机上的电子票根看了一会儿,忽然,林杳眼睛一亮。
他……和盛云阔的票当初是买在相邻的两个座位的。
有没有那么些许的可能,盛云阔不想浪费这张票,过来看了呢?
林杳也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什么。
是他自己要和盛云阔分手的。可真的见不到盛云阔之后,他又仿佛变成了戒断阿普唑仑的失眠患者,满脑子都想着或许能再见一面,再见一面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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