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中泥痕甚新,所带泥土尚带湿润。
他发现痕迹自院外一直延伸至屋内,泥巴中夹杂着些许草屑与碎石,似还有烧焦之碎屑。
循迹而行,只见痕迹于院门处最为明显。
独孤澜又检视断折的桃木剑,见桃木剑末端,尚系一截未被扯下的绳结。
从绳子断裂口看,似是暴力扯断。
可在仔细看过绳结后,独孤澜挑了挑眉,事情怕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于此同时,温淮阴一踏入李老汉的家,便觉一股不寻常之气,明明四面窗户紧闭,却感阴风阵阵。
李老汉屋内昏暗,一盏油灯随风摇曳,映出一口漆黑之棺,更显阴森。
温淮阴嗅到一丝异香,遂朝油灯方向行去。
村正见状,急忙上前:“小温老板,您看错了,棺材在那边。”
按常理,进门后应先观大物,村正与村民皆未料到,温淮阴竟直奔油灯而去。
烛光摇曳,温淮阴却在香气中嗅到一股淡淡的腥气。
“小温老板,这油灯有何不妥?”村正见温淮阴目光一直停留在油灯上,鼓起勇气,凑近询问。
“这是鱼油。”温淮阴直言不讳,“此盏油灯已非凡物,用鱼油点燃,便成了长明灯。”
村正闻言,顿时心惊肉跳:“小温老板,你这是何意?长明灯不是亡者所用的吗?”
“人鱼膏,渡亡魂。”温淮□□。
如今点在屋里,只怕是想要将这屋子变作墓室。
温淮阴所言,令村正与周遭村民皆感寒意。
长明灯,亦称万年灯,乃古代墓葬中常见之灯具,相传能长燃不灭,为逝者照亮通往来世之路。
温淮阴行至窗边,用力向外推,想要验证心中所想。
却意外发现窗扉纹丝不动,似被何物卡住。
“可是需要开窗,我来帮你?”村正见温淮阴推窗不开,欲上前相助。
“别碰。”温淮阴急声制止。
温淮阴的制止令村正及村民都怔住,他们疑惑地望向温淮阴,不解他何故如此紧张。
众人不敢妄动,急忙收手。
温淮阴随即将仙力汇聚于掌中,猛力一击,窗户发出巨响,整扇窗扉应声而落。
此刻正值正午,阳光却无法穿透窗棂照入屋内,以至于屋内阴冷异常。
“小温老板,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您给我们个准话,不然我们这都心慌慌的。”有村民按捺不住,急切问道。
他们本不愿留于此地,可村正说道男人阳气旺盛,即便真有不测,众人合力,鬼祟亦不敢白日作祟。
无鬼祟自是最佳,若有,他们若不作为,待夜幕降临,村中人恐难逃一劫。
正因如此,村中八字硬的男子,几乎都聚于李老汉家中。
虽已惊恐万分,却仍不肯离去。
“稍安勿躁。”温淮阴并非故意卖关子,只是尚有些许疑点,需进一步查证。
窗户与床榻相邻,温淮阴俯身探查,果不其然,在床底发现一摊水迹。
“现下所有人至院中晒太阳,不得再入屋内。”温淮阴的话一出,众村民皆慌乱不已。
他们纷纷步出屋外,聚于院中。
村正忧心忡忡地望向温淮阴:“小温老板,屋内究竟有何不妥?为何让我等都出来晒太阳?”
“些许小事,不足为虑。”温淮阴答道。
众人站定后,温淮阴自怀中取出数张符纸,抛向空中。
温淮阴此举令村民愈发紧张,他们不知将有何事发生。
符纸在空中飘扬,阳光照耀下显得分外夺目。
“这是做什么?”有村民低声问村正,心中满是不安。
“这是驱邪的符纸,方才你等皆入阴宅,沾染阴气,阿阴正为你们驱散阴气。”独孤澜自院后走出,手中还握着一对小狮子。
听闻“阴宅”二字,村民们皆惊慌失措,纷纷向温淮阴求救。
“小温老板,你可得救救我们啊,我们不想死。”
“是啊,求您救命。”
几个村民声音都明显带起了哭腔,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能够这么倒霉。
“诸位无需担心,你们沾染的阴气少,只需晒足了阳光,便可散去。”温温淮阴本不愿提及阴宅,恐吓众人,未料独孤澜直言点破了。
“有劳小温老板。”众人连声道谢,晒太阳晒得格外认真。
符纸在空中飘舞片刻,随后缓缓降落,每一张都精准地落在村民头顶,村民们只觉一股暖流自头顶传遍全身。
见温淮阴收法,独孤澜上前,将手中小狮子递给温淮阴:“这是我在院子后头找到的,就放在墙根。”
大狮镇宅,小狮守墓。
这是有东西想要将李老汉的家变成一个大棺材。
“方才为何告知他们阴宅之事?”温淮阴低声问。
独孤澜却神色自若:“若不言明,难保他们心生好奇,或将招致更大之祸。”
“阿阴,切勿小觑人心人性。”独孤澜笑言,“若不提前言明,真有变故,他们必首责于你。”
温淮阴顿觉独孤澜话中有深意,似是提点,又更像是告诫。
思虑过后,他颔首:“好,我知晓了。”
“再者,那断折的桃木剑与红绳我亦已察看过,绳上沾有黑狗血,乃驱邪之物,却被暴力扯断,阴气甚重,定有鬼祟作孽。”独孤澜少有如此肯定之语气,温淮阴心知警觉,此次麻烦非同小可。
“桃木剑断,鬼祟入门。”温淮阴低声自语。
“开棺了吗?”独孤澜问道。
温淮阴摇摇头:“还未来得及,我刚在屋内查到了阴宅的东西。”
“那走吧,正好一起去瞧瞧。”独孤澜说道。
二人在众村民注视下步入屋内,行至棺材旁。
温淮阴取出一张泛着金光之符纸,贴于棺材正上方,低声念咒。
随着咒语的进行,符纸光芒愈发强烈,直至整个房间被金色光芒所笼罩。
温淮阴眉头紧蹙:“竟有生人气息?”
“这气息很微弱,但确实存在。”独孤澜也感受到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警惕。
“莫非是活人封棺?”温淮阴惊诧不已。
二人相视一眼,目光几乎同时聚焦于棺材之上。
温淮阴再次念动咒语,金色光芒愈发耀眼,棺材上的符纸开始微微颤动。
他深吸一口气,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
随着他的咒语,棺材上的符纸突然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符纸碎,大凶。
第42章
温淮阴面色一沉,独孤澜亦是眉头紧锁,棺材内的气息愈发明显,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蠢蠢欲动。
独孤澜想要上前,被温淮阴拦下:“你在我身后,小心些。”
独孤澜闻言,并无争辩,召唤出自己的佩剑,递与温淮阴。
被藏在袖子里多时的佩剑,似乎给憋闷坏了,温淮阴接过佩剑时,只见剑身轻颤,似十分亢奋,就连剑身之上都隐隐有寒光流转。
温淮阴将剑尖轻轻点在棺材的边缘,剑身与棺木相触,发出一声清脆的鸣响。
可让二人没想到的是,佩剑剑气骤然激增,棺中之物似被剑气惊扰,狂暴异常,棺盖剧烈震颤,似有物欲破棺而出。
“不好,它要出来了!”温淮阴面色骤变,急退数步。
话音刚落,棺盖猛然掀开,阴风扑面,寒气逼人。
棺盖在剧烈震动中终被一股无形之力推开,一道黑影自棺中飞出,欲夺门而逃。
然刚至门边,一片柳叶如电飞出,瞬间将黑影击散。
“啊啊啊,此乃何物!”
“屋内果然有鬼祟!”
众村民于院中,目睹此幕,惊恐万分,想到此前竟与此物共处一室,不禁背脊发凉,心生惧意。
温淮阴惊愕不已,未料棺内怨气竟凝成如此人形。
说罢,温淮阴单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道道金色的符文从他手中飞出,直奔门边而去,将屋门封住,倘若有潜藏的怨气,也无法离开屋子。
温淮阴单手结印,一道道金色符文自手中飞出,直奔门边而去。
金色符文将屋门封闭,若有潜藏怨气,也无法脱逃。
独孤澜即刻将符文打于四角,形成一个封印阵,加固温淮阴施法效果。
待棺内黑雾散尽,二人才得以看清棺内情形。
霎时,温淮阴脸色煞白,身体隐约有些不受控制的在颤抖。
一直余光关注着温淮阴情况的独孤澜看到后,快步上前,揽住其腰身,轻轻往后一拉。
独孤澜往棺内看了一眼,看清后心中亦是一惊,但面上却未露半分惧色。
他揽着温淮阴的肩膀,将他调转方向,单手托着他的头:“别怕,我在。”
温淮阴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却依旧能够感觉到,心跳急促。
棺中一具尸体被钉于棺内,任由蛇虫鼠蚁啃食
独孤澜抱着他的那只手,暗中结印,将棺封住,以防内中之物逃出。
温淮阴到底不忍独孤澜独自面对剩下的情况,眼前变幻出一条白纱,遮挡视线。
独孤澜松开抱着他的手,转而牵着:“棺材里有身衣服,一会儿拿出去给村民们辨认一下,是否是村里的李老汉。”
“棺内情况如何?”温淮阴问道,他不敢直视,只能询问独孤澜。
“血肉被啃食殆尽,面部血肉模糊,难以辨认。”独孤澜施展仙力,驱散覆盖尸体的蛇虫鼠蚁。
温淮阴方才一瞥,所见皆是蠕动之物,密密麻麻,令人毛骨悚然,无法看清具体情况。
“如此这般,人定是去了,可为何我们会探查到活人气息。”温淮阴甚感疑惑。
独孤澜瞥见棺壁之物,眸色一沉,道:“或许这活人气息并非来自尸体,而是另有他物。”
温淮阴眉头紧锁,棺内虽有蛇虫鼠蚁,但他方才探到的气息,分明是人,能有什么东西能散发出活人的气息。
得知独孤澜在检查棺椁,温淮阴欲上前相助,却被独孤澜拦阻。
一番细致检查后,独孤澜方道:“棺内已无他物,我们先出此阴宅,久留不利。”
温淮阴点头,与独孤澜一同步出。
见他们二人出来,村民惊慌失措,急忙围上前来。
温淮阴与他们一边晒太阳,一边安抚百姓的情绪。
而此时的另一边,独孤澜看似闭目享受日光,实则一缕神识已返九重天。
镇守南天门的神官见金光冲天,气势汹汹,如临大敌。
众天将提刀紧追,却发现无论如何都追之不及。
“将军,我瞧那金光,似是直奔九霄云阙而去。”一员天将边追边低语。
那位将领亦觉蹊跷:“近日也不曾听闻九霄云阙宫中有神官下界。”
众天将面面相觑,心中疑惑,不知这金光究竟所为何事。
“还是追上去看看,若是宫中神官也便罢了,若是来个浑水摸鱼的惊扰帝君,我等皆难辞其咎。”将军到底还是不放心,毕竟他们可不是启瑶神君,在帝君面前并无太多颜面。
此时九霄云阙宫中,启瑶神君正蹲于鸡圈之前,一边与鸡谈心,一边喂鸡。
一神几鸡,言谈甚欢。
可说得明显比喂的多,寥寥数语后,抛下几颗苞谷粒,引得鸡群翘首以待,给鸡都钓成了翘嘴。
得亏鸡不能说话,不然指不定骂得有多脏。
“收拾干净过来。”澜夙之声自天而降,启瑶神君惊得身形一震,手中苞谷粒散落大半。
饿了好一会儿的鸡见“朝廷放粮”了,兴奋异常,都要飞起来了。
启瑶神君腿都蹲麻了,起身过急,身形不稳,踉跄两步,急忙前往澜夙所在。
“恭迎帝君回宫。”启瑶神君心中欢喜,他做了许久的空巢老人,可算等到个说话的人回来了。
“废话少说,看看这个。”澜夙随手抛出一物。
启瑶神君定睛一瞧澜夙所掷之物,脸色骤变:“蛇牌!帝君于何处得来此物?”
“蛇棺之中。”澜夙神色淡然,语带深意,“你当年身死,亦是死于蛇牌之祸,当年暴乱待本君归来时已无从考究,此番蛇牌再现,恐再生祸端,你即可打点,真身下界寻本帝君。”
话音刚落,澜夙未及多言,身形一闪,神识归位,留下启瑶神君在原地看着蛇牌出神。
当年他肉身被万蛇啃食,亡魂险些被妖道炼化,若非帝君及时归来救他出来,给他捏造金身,助他飞升,他怕是永不见天日了。
温淮阴好不容易脱身,见独孤澜似有所思,连唤其名两声,却无所回应。
独孤澜神识归位,即刻回应,神色自若,并无半分慌张:“我在想那人气究竟是何物。”
温淮阴闻言,心中稍安,与他商讨起来。
……
是夜,温淮阴命村正率村民先行归家,而己与独孤澜留于李老汉宅中,以探究竟。
李老汉已死,村中人皆无法言明其死因,温淮阴暗中探查过,未见村民有与鬼怪结怨之象,料想村中人养鬼祟可能甚微。
于是,二人决意静候,想看看屋内之物究竟意欲何为。
子时已过,启瑶神君至今未到,且音信全无,独孤澜面色渐沉。
温淮阴环视院落,此宅虽由阳宅转阴时间不长,可到夜深时,寒气逼人,实在令人心惊。
就在此时,远处草丛中一声巨响,白光冲天,地动山摇。
二人闻声,即刻朝声源望去。
“我过去看看。”独孤察觉到了启瑶神君的仙力,因受他点将飞升,启瑶神君的仙力中带着一丝帝君澜夙的仙力气息,他对此格外敏锐。
温淮阴本欲同往,独孤澜却道:“恐是调虎离山之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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