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淮阴被他连连逼问,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此时,一柄染血的长剑朝二人飞射而来。
温淮阴心中一紧,正欲闪避,却被丁尧一把抓住,推向前方,险些撞上。
长剑破空之声刺耳,在温淮阴面前突然调转方向,堪堪擦过温淮阴脸颊,剑身微颤,转而飞向他身后的丁尧。
“何人胆敢偷袭?”丁尧厉声喝问,眼中杀意再起,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感到怒不可遏。
温淮阴目光落在那柄剑上,他认出了那是独孤澜的剑。
“阿宿!”温淮阴一见熟悉的身影,一瞬间仿佛冰冷的四肢有了温度。
独孤澜瞬间出现在温淮阴身边,紧紧将他抱住:“你莫要信他,满口谎言,死不足惜。”
话音未落,长剑感知主人怒气,攻势愈发狠厉。
与此同时,失踪已久的容城月上和启瑶神君一同赶至。
容城月上一见丁尧,本就怒火中烧,冲杀而出。
“你怎不事先招呼一声!”启瑶神君一愣,未料他动作如此迅速。
原本长剑便不留情,出手异常狠辣,而此时容城月上和启瑶神君的加入,更是让丁尧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
“以众凌寡?那便一并送你们归西。”
丁尧一声怒吼,身形忽如鬼魅,飘忽不定,穿梭于剑光之中。
他的每一次出手皆带着必杀之志,每一次闪避虽有些许狼狈,却在计划之中。
温淮阴在旁观战,见容城月上与启瑶神君与丁尧斗得难解难分,虽不露仙气,但招式凌厉依旧可感。
他心中早有疑惑,若此刻仍不能明辨,岂非枉活多年。
“阿宿,这究竟是何事?”温淮阴问道,手紧握独孤澜衣角。
“他在欺瞒于你。”独孤澜直言不讳。
温淮阴看向他,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可独孤澜却没有要继续说下去的意思。
独孤澜并非不知情,只是不想要温淮阴知晓。
前世温淮阴与他幼时相识确有其事,但他因觊觎温淮阴的先天道骨,派人杀害温淮阴父母,使其流落木盆,顺流而下,而后他装作偶然,救人于河边。
丁尧身为皇子,被逐出皇宫,皆因他屡次残害手足,却在温淮阴面前装作无辜。
就连他们在冷宫中饱受欺凌,亦是他暗中安排,所欺者更非温淮阴,而是他自己。
只为让温淮阴对他心生怜悯,将他留在身边。
温淮阴在冷宫中处处护他周全,他却无时无刻不在算计。
独孤澜剑法狠辣而精准,每一剑皆直指要害,但丁尧身法诡谲,令其剑锋屡屡落空。
容城月上攻势,每一击皆挟带雷霆万钧之势,其怒火似要焚尽一切。
而启瑶神君则更显冷静,出手恰到好处,封堵丁尧所有退路,与容城月上形成默契配合。
一时间,剑气纵横,拳影重重,战况激烈。
面对温淮阴的追问,独孤澜不得不说出部分实情。
丁尧暗中挑拨凌江王朝几位皇子之间的关系,使他们彼此为敌,争斗不休。
恰逢蛇神选定丁还即位,他便顺势而为,借新皇登基之机,促使他们兄弟相残,最终勾结外族,释放鼠疫,祸乱天下。
“瘟疫肆虐,乃他所指使;以幼童饲鼠,滋养鼠族邪性,亦是他所为。凌江王朝怨气冲天,生灵涂炭,死伤无数。他囚禁丁还之后,你窥见其真面目,奋不顾身闯入水牢,救出丁还,他便将你钉入棺椁。”
任由蛇虫噬咬,最后还以你血肉为食,夺你道骨。
独孤澜到底不忍将当年惨状告知于他。
温淮阴面色如纸,一时之间,两个截然不同,却皆与自己相关的故事,令他心神恍惚,难以置信。
“那我是如何脱困的?”温淮阴问道。
“你曾救丁还一命,丁还亦救你一命。他放你出棺,可他没想到棺中藏有蛊毒,需有人镇压,否则城中肆虐的鼠群将更加狂暴。他便以身代你,入棺镇压。”
独孤澜犹记,当初寻得棺材之时,丁还已被丁尧发现,丁尧斩下其首级塞入其腹,欲使他永世不得超生。
他察觉丁还身上有温淮阴的气息,便将之救出,以雷霆手段,强势镇压鼠疫蛊棺。
待他再寻温淮阴时,已是天火焚城,一切皆成灰烬。
丁尧竟将疫病缠身腐尸,抛入河川,污染清流,若无人制止,恐凌江王朝乃至四方生灵皆将遭此劫难。
独孤澜初时不明天火是何人所纵,只因火势浩大,焚尽凌江王朝境内河川,纵览仙界,亦难有人能为。
天帝也曾隐晦探问,昔日凌江王朝大火,是否出自他手。
然而,据今日线索观之,旧时天火,恐是温淮阴所为。
“得知人间惨状,启瑶神君奉帝君之命,为阻瘟疫扩散,降下天火,断绝此祸。”独孤澜凝视着激战中的众人,不愿温淮阴再因昔年之事而心怀苦楚,遂自承天火之举。
独孤澜紧拥其身,目中寒光闪烁:“自始至终,皆是他暗中筹谋,欲陷你于不义。”
终归是匹夫无罪,怀璧其罪。【1】
第56章
长剑掠过颈侧,肌肤立破,血珠随即渗出。
刺痛之感袭来,令丁尧怒火中烧。
他却也不甘示弱,身形一晃,化作数道残影。
独孤澜轻挥袖袍,剑势骤变,化为漫天剑雨,长剑似有所感,追寻丁尧真身而去。
剑光交织,剑影穿梭,独孤澜剑法灵动,如活物般,每一剑皆携带追踪之意,直指丁尧要害。
丁尧见此,心中惊惧。
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如此真切感受到死亡的威胁。
与此同时,温淮阴亦为独孤澜剑势所惊叹。
他曾几度握其长剑,皆感其剑与主人温良的性格迥异,出手凌厉狠辣,而今这般,更令人心惊胆战。
不仅是丁尧,即便他本人在前,面对如此凶悍的攻势,只怕也难全然避开。
丁尧身形猛然一顿,真身显露。
剑尖一挑,轻松破开于尧的攻击,径直冲去,瞬息贯穿肩头。
顷刻间,丁尧只觉肩头一寒,寒意透骨。
他踉跄后退,脚下一软,重重倒地。
身上焦黑的灰落下大片,露出血肉,些许位置甚至泛着灼烧火光。
剑气所伤之处,衣衫尽碎,露出焦黑皮肉,血丝如细流缓缓渗出,与火光相映,更显得狰狞恐怖。
启瑶神君目睹此景,眉宇间掠过一丝冷冽,手中长剑一振。
丁尧强忍剧痛,挣扎欲要起,却见两道身影如鬼魅逼近,心中一凛,知今日难逃一劫,向右翻滚。
他咬紧牙关,眼中闪过决绝,手中残剑猛挥,欲拼死一搏。
“温淮阴,当年若无我护你,你早死千百回,你恩将仇报杀我一次不够,如今还要眼睁睁看我被杀第二次,你当真如此无情?”丁尧怒吼声在空旷中回荡。
话音未落,独孤澜突然出现在丁尧面前,对着他心口就是一脚,速度快到无人察觉他何时行动。
“若无你,他会过得更好。”独孤澜毫不客气,又是一脚。
丁尧猝不及防,被这攻击打得措手不及,胸口一闷,口中喷出鲜血。
前世独孤澜为温淮阴所寻,虽非大富大贵之家,却是几世善人,即便家境贫寒,亦足以使温淮阴享有一个美满人生。
温淮阴本是独孤澜投入下界的灵魂,肉身亦由其所造,司命星君的命盘上自然不会有其命数,故此极易受外界影响。
独孤澜三年来小心翼翼守护,就连水域渊大乱时,他亦是先在他身边留下阵法保护,才前往平乱。
然而丁尧的出现,不仅强行扭转了温淮阴前世父母的命数,夺其阳寿,使之成为孤魂野鬼,更影响了独孤澜给温淮阴捏的命格。
丁尧以怨鬼之气掩盖温淮阴本有之气,在其身上下蛊,以命养命。
待独孤澜归来,温淮阴已不知所踪。
三界茫茫,众生无数,要寻一个气息被改之人,实如大海捞针。
即便是天界之神,运用秘法寻人,亦需耗费时日。
容城月上与启瑶神君在一旁观看,全无插手之意,独孤澜下手毫不留情,哪里用的着他们下手,足够让丁尧吃尽苦头。
半空中悬挂着的佩剑,见主人有所动作,剑身微颤,发出低沉嗡鸣,似急不可耐想要一道参与其中。
直至容城月上见丁尧将被活活打死,方出手阻拦。
“他尚欠地界一笔血债,烦请帝君将人留给地界。”容城月上低声,以仅二人能闻之声急促言道。
独孤澜瞥他一眼:“看好此人。”
“遵命。”容城月上立刻回应。
此刻,丁尧突然爆发狂笑,笑声中满是绝望与疯狂。嘴角不断溢出鲜血,他却似不在意,只是疯狂笑着,仿佛嘲笑眼前一切。
“有能耐便杀了我!动手啊!”丁尧声音嘶哑,眼神中充满挑衅。
回首一瞥,丁尧余光见温淮阴目光始终落在自己身上。
“温淮阴,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何以此眼神视我,可怜我吗?你不过是个被我玩弄于股掌的可怜虫,你有何资格如此!”
丁尧的话语中充满了嘲讽和愤怒,他的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显得格外狰狞。
“你……”丁尧欲言又止,独孤澜已封其口。
“舌头不想要可以不要,你欠地界诸多孽债烂账,拔舌地狱是你应该会喜欢。”独孤澜语声冷冽,虽唇角微扬,眼中却无笑意。
容城月上挥手间,掌中现出锁魂钩。
丁尧见此,脸色骤白,身不由己地颤栗。
锁魂钩寒光闪烁,心中涌起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声音带着颤抖与绝望:“你不能勾我,我阳寿未尽!”
容城月上面若冰霜,声无温度:“你的命数是夺他人阳寿而来,早应赴死。今日,正是你偿债之时。”
丁尧眼珠急转,求生本能令他不愿就此认命。
虽因恐惧而颤抖不已,但其心神却在疾速思索,目光在几人之间逡巡,试图觅得可乘之隙。
“想逃?没那么容易。”独孤澜冷笑,已洞悉丁尧所思,身形一晃,挡在丁尧面前,断其去路。
容城月上手中锁魂钩再响,丁尧脸色更白,眼中绝望闪过,旋即被疯狂取代。
他体内陡然爆发出巨力,猛地冲向独孤澜,企图突破封锁。
独孤澜眼中掠过惊讶,未料丁尧竟尚有此力。
然而,在丁尧将至独孤澜身前时,剑光一闪。
温淮阴突然出现在独孤澜身旁,手中长剑,剑锋穿过丁尧肩膀。
丁尧动作骤停,双目圆睁,满眼不可置信。
他身躯颤动,鲜血自伤口涌出,瞬间染红衣衫。
容城月上的锁魂钩刺穿丁尧胸膛,将他生命缓缓抽离。
丁尧身躯颤栗,面庞上尽是惊恐与不甘之色。
“不,我的身体!”丁尧尖叫,声中满溢绝望。
他的灵魂在锁魂钩作用下,缓缓脱离那被大火灼烧过的躯壳。
容城月上猛地收钩,丁尧之躯被强行拽出,彻底脱离了他的肉身。
灵魂在剥离身体的一瞬间,丁尧口中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更糟糕的是,此刻那副躯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不断剥落黑灰,化为灰烬
魂魄既收,为防再生变故,容城月上与众人告别,预备先将丁尧亡魂送往地府。
“诸位,我先行一步,将丁尧的亡魂送往地府。”
温淮阴神情复杂,却也没有立即表现出来。
独孤澜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容城月上,他知道这一路不会平静。他转过头,给了启瑶神君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示意他跟上容城月上,以防万一。
启瑶神君心领神会,他知道独孤澜的担忧。
他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跟在容城月上的身后,准备一同前往地府。
温淮阴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东方道友,他是地界神官?”温淮阴问道。
独孤澜颔首:“地界查察司判,容城月上。”
温淮阴虽心中所猜想,可在听到其真实身份时,还是不免被惊了一下。
“那丁道友也是地界神官吗?”
“不是。”独孤澜说道,“他是天界神官,启瑶神君。”
“也是当年被你救下的丁还。”独孤澜说道。
温淮阴瞬间瞪大眼睛:“不曾想竟还有如此机缘,竟有福气被帝君点了将。”
原以为容城月上身份就够惊讶,没想到他们前些日子八卦的对象启瑶神君竟然也来了。
“丁尧为保其躯,于尘世广掷鼠棺。除东都之外,各地亦现鼠潮与腐尸之乱。天地水三界皆震动,天界神官纷纷降世以平此乱,自然惊动了帝君。”
温淮阴眉头紧锁,言道:“昔日确有听闻,为延命而夺人阳寿的邪法,可丁尧此举,未免过于张扬。”
独孤澜凝视着那化为黑粉的尸体,若是寻常术法供养躯壳,实无需如此多性命。
毕竟天界神官,也并非全部都是以凡间之身飞升成神,不少都是给自己造就仙体,会那么一两分养躯壳之术。
只是丁尧昔日所夺,乃是温淮阴的道骨,且以他的血肉为根基,铸就不死之躯。
温淮阴当时身体乃澜夙所造,无福之人,欲供养此躯,必得付出巨大代价。
加之温淮阴昔日所放天火,烧伤其所造躯体,使得躯体溃烂速度加剧。
如今人间四海安宁,少有战乱,丁尧欲夺阳寿以延缓躯体溃烂,唯有掀起混乱,甚至不惜惊动三界,捕杀神官。
容城月上携丁尧返回地界,而独孤澜等人则需沿原路返回。
丁尧虽已离去,但攻城之腐尸尚未清除。
非但东都尚存危机,即便有神官下界相助,亦难知究竟有多少城池遭受灾难。
二人即刻启程,踏上归途。
重返地面,温淮阴忽感地下半日光景恍若半生。
36/43 首页 上一页 34 35 36 37 38 3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