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聿声迟疑了片刻,风雪里她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听清。
Alisa点头,随即走过来,“是在叫你,黎小姐嘛。”
“你认得我,你是……?”
“周总的秘书。”
黎聿声迟疑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周纾和,她的心脏猛烈跳动着,看着Alisa咬了咬嘴唇问:“她,她在吗?”
Alisa看着她轻轻皱了皱眉,黎聿声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她觉得这个姐姐有点不好相处,但也不敢多问什么,本来就是一个人偷偷从爱丁堡跑过来见她,周纾和知道一定会生气,这些她早做好了心里预设,但是她不想在还没见到周纾和就被赶回爱丁堡。
她也知道自己本身被几年的事情搞得PTSD,见到周纾和了也是舌头打结,说不清楚话,但是她不贪心,只见一面就好。
Alisa跟轿车里的人说了些什么,接着跟她说:“你先来一楼大厅里等一下吧。”
Alisa带她进去,她在一楼等了不知道多久,Alisa下来跟她说:“周总不见你。”
黎聿声的心跟冬天的冰雪一样凉了,她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好不容易打听清楚,跑过来准备和她过个年,可是她竟然让她走。
黎聿声是个死心眼,听到后还想往楼上跑,被酒店的人拦下来,“小姐,你真的不能上去,我们这是vip客户专用通道,你这样会打扰到客人。”
Alisa说:“黎小姐,你回去吧。”
黎聿声被赶了出来,大年三十的晚上,她一个孤零零的站在伦敦的街道上,在酒店门口看了一眼,失落的离开了,黎聿声漫无目的的走,不知道走到什么地方,再抬头时眼前是一家酒吧。
她推门进去,铜风铃发出沉闷的响声,黎聿声不知道自己头上那顶专门为了见周纾和而戴的帽子什么时候掉了,淹没在伦敦冬日清白的积雪里。
酒保操着一口地道的英式发音,“嗨,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黎聿声要了一打啤酒,坐在角落里独自喝。
这个时间酒吧没多少人,黎聿声一直坐到很晚终于喝醉了,她去洗手间吐了两次,最后还是趴在酒吧桌子上沉沉睡去。
本来她大一除夕晚上的记忆就此断片,她印象里永远记得除夕夜的失落,和那只永远也找不回的贝雷帽。
但这次梦境里似乎出现了一些她曾经不曾设想过的场景,那些画面那么清晰,清晰到她觉得不像是梦境。
她看到她自己趴在周纾和的背上,看到她呼出的酒气在冰冷的冬季里混合着热气喷洒在周纾和的脖颈。
周纾和背着她离开酒吧,在雪地里留下一串脚印。
她还看见,周纾和背着她回到祖母那间二层洋楼,洋楼的台阶上她脚下打滑,却还是没有让她磕碰到一点。
梦境里隐约听到熟悉的声音,两人在对话。
“这些年你就真一次没想过来看看她?你知不知道她的心思其实是在你身上的。”
“我明白,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
“还有什么事,你到底当年为什么把她送到爱丁堡,我可不信你因为汝泯那小子跟阿声置气,你心里也应该清楚,当年那件事阿声什么也没有做错。”
“当然不是阿声的错,但我没有办法,当时我只能把伤害降到最小。”
“是不是你爷爷又逼你了,茗城的事情你什么时候能处理好?”
“再给我点时间,现在离阿声毕业还有三年多,四年之内我会把障碍扫清,接她回来,这几年就麻烦祖母照顾了。”
“周家哪是那么容易让你拿捏的,四年,四年时间也只不过能改变表面罢了,很多根深蒂固的东西你改变不了,阿纾,这条路你要走的,还很长啊欸,阿声是不是快醒了。”
“她喝了很多酒,应该醒不了,她酒量不好。”
黎聿声模模糊糊的意识里,感觉有人在给她擦身上,滚烫的身体感受到几分凉意,舒服了些。
她睫毛颤了颤,终于清醒,清醒的黎聿声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还穿着昨天晚上那身衣服。
“姐姐……?”
周纾和竟然一晚上没走,看样子也是一夜没睡,黎聿声感觉身体有点沉,脑袋也是昏昏沉沉的,爬不起来。
周纾和说:“起不来不要起了……来,把药吃了。”
递来几粒药片,周纾和放在她掌心里,又递来一杯温水。
玻璃杯装着,不算很烫,温度刚好是能喝的程度。
周纾和见她没吃,“不会还学小时候让我喂吧。”
黎聿声:“……”
怎么就提起小时候的事情来了,那是她多大时候啊。
“做噩梦了?”
“啊?”黎聿声刚吃了药,周纾和突然来了一句,她还没反应过来,突然在旁边梳妆台的镜子上瞥到自己的脸。
惨白的可怕,差点以为自己见到鬼了。
黎聿声说:“不算是噩梦,也许是个好梦……我其实想问你件事,很久之前我就想问了。”
黎聿声记得那天早上她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太阳把积雪照的融了,窗檐上滴滴答答落些水珠。
祖母笑眯眯走过来,“阿声醒了。”
“周奶奶,我是怎么……?”
“怎么回来的对吧?”老人在床沿坐下来,“你还说呢,一个人除夕夜偷偷跑去伦敦,冻得都生病了,以后可不能这样了,你要好好的,身体最重要,知道吗,不要因为外界的因素伤害自己,奶奶会心疼的。”
黎聿声吐了吐舌头,“周奶奶对不起,让你担心了,我只是去找……找人,本来打算初一就回来的。”
“要不是我和绮和去伦敦接你回来,你现在……”
黎聿声急了,“是你和绮和去酒吧接的我吗?”
“对啊,酒吧的酒保给我们打了电话过来,他用你指纹开的锁,看到备注是周奶奶就打过来了,估计你的备注里只有我一个看起来像是亲人,我们才过去接你的,好在你只是受了凉,有点低烧,现在也退了。”
黎聿声觉得有些疑惑,但那个时候她也没多想,只觉得自己落了一段并不重要的记忆,还有那些模糊的像梦境一样的碎片,后来很快她便忘了这件事情。
不知道怎么回事,昨晚又梦到了那年在伦敦的除夕,黎聿声隐隐觉得那天接她回来,背她上楼梯,那个温暖的后背,并不是祖母,而是眼前的人。
“你问。”周纾和说。
“我想问我大一那年除夕去伦敦找你,其实你是见过我的吧。”
周纾和怔了一下,回忆起当年在伦敦的那件事。
她本来是去伦敦参加香水展的,但由于主办方将一款古董香水在运输的过程中出现了差错,又加上有两个特邀嘉宾没能在展会的时间感到,香水展延期。
那个时候她也因为身体原因,不方便出席香水展,但想到黎聿声在英国,也就答应下来,准备展会结束去爱丁堡看看她,在她看不见的角落看看也好。
那晚黎聿声来找她,她刚做完一场手术不久,担心黎聿声见到她很快便能察觉到她的异常,她怎么能在那个时候见她的阿声。
只好叫Alisa告诉她,她不见。
但后来又不放心,让人开着车偷偷跟着,黎聿声在酒吧长时间不见出来,她放心不下,终于鼓起勇气三年来第一次这么近距离的靠近她。
她的阿声长大了了许多,头发长了,脸也长开了,喝了酒后脸上带着几分红晕,她身材高挑,四肢修长,周纾和拉起她,感觉她像一只立在水墨画前的仙鹤。
她将黎聿声背起来,带到车上,送回了爱丁堡祖母的洋楼。
周纾和思绪回来,她看着黎聿声的眼睛,摇摇头,“没有,大一过年我没有……见过你。”
第105章 遗传病
周纾和没在家吃早饭, 却坚持要李阿姨过来做饭给她吃。
黎聿声说:“我自己可以做,而且今天要去看房。”
周纾和想了想,“下午再去吧, 早上我给你放半天假。”
黎聿声本想驳回她的话。
周纾和却在这时候说:“给你算工资。”
黎聿声:“……”
最终没再推脱, 半个小时后李阿姨过来待到中午才走。
黎聿声也算忙里偷闲了半天,身体也轻松了不少,没有早上那么沉重了。
下午可以正常去公司上班。
写字楼电梯里正好碰到吴雯欣。
左看右看了好一会,“阿声,你没事吧?听周总说你生病了?生病应该在家多休息两天,半天就来公司,身体吃不消吧。”
黎聿声怔了怔,“她早上来公司了?”
吴雯欣没反应过来, “谁?”“哦哦,周总是吧, 她早上早会的时候来了, 待了半小时左右吧, 本来卓总找你要和巴黎香水公司合作项目资料的备份, 周总说你生病了, 材料她来准备, 我就是上来开早会的时候顺带听到一句。”
黎聿声恍然,“嗯, 其实还好, 只是普通感冒。”
“那下午还去我那看房子吗?要不改天。”
黎聿声摇头, “上周已经看过了, 各种设施条件都还不错, 地理位置也好,房子就不用再去看了, 这周末吧,周末我搬过去。”
吴雯欣很兴奋,“哇,阿声,你已经决定了,那太好了,我一直觉得那边房租有点贵,现在两个人合租,轻松很多。”
吴雯欣没想到黎聿声答应的这么爽快,想了想说:“下午茶喝什么,咖啡?红茶?”
“不用了,我……”
“哎呀,我忘了,你生病了,还是不要喝这些,那这样吧,这杯算我欠着,之后补回来。”
黎聿声也不再推脱,点了头应下。
周末黎聿声已经打包好东西,准备下楼,本来吴雯欣说要给她介绍搬家公司,她拒绝了,其实她也没多少东西。
她购买欲不强,再加上来的时候因为周纾和这什么都有,她也没有带什么过来。
除了一些日常穿的衣服,工作上的东西外也没什么了。
黎聿声最后到更衣室里,看到挂在里面的情侣睡衣,还是上一年冬天买的,今年冬天她们就在也没穿过。
她摸了摸白色熊的尾巴,就好像在摸周纾和似的。
睡衣她没带走,本来就是情侣的,她不想让两只熊分开。
最后一只行李箱里,装的最多的是围巾,粗略数了数大概有七八条,都是在爱丁堡的时候,圣诞节收到的。
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每年一条的围巾是周纾和寄到祖母这,祖母隐瞒了这件事情。
后来知道,她更舍不得这些围巾,每个都当宝贝一样收好,周纾和虽然做饭学不会,但织这些东西却好像有天赋似的。
她将围巾一条条折好,下楼去开车,上车没多久,吴雯欣打来电话,说她今天临时有事,不在家,于是就告诉黎聿声房子密码,叫她自己进来就好。
两人周三签的合同,又通知了一下房东,流程没什么问题,黎聿声的房间也已经腾出来,打扫干净,她直接入住就好。
到地方,放好行李,黎聿声给周致和发消息,昨天约好两个人一起去吃粤菜。
更确切的说不是两个人,还要叫上顾韵林,周致和说她还欠对方一顿饭,这次正好补上,算是还清了。
周致和过一会发来消息。
【阿声,我今天有事不去了。】
黎聿声回她。
【没事,那就改天。】
****
中午周致和拿着一束雏菊,进了郊区墓园,天是阴的,她的脸色也不怎么好。
穿着深色的呢子大衣,将白色雏菊放在一个女孩的墓前。
墓碑上一张照片,照片里的女孩笑的很灿烂。
周致和在墓园坐了很久,大概到了下午五点,斜方半山的走道上出现一个人影。
周致和并没注意到,直到那个人影走近了。
周致和才察觉出点什么,猛的回头,看到一张半带笑意的脸,“你为什么会来。”
顾韵林站在墓碑前,眼睛瞥了一眼墓碑上的名字,朱自云,墓碑是崭新的,应该才刚立不久。
“你在上面待了半天,我过来看看。”
周致和听出不对劲,皱了皱眉头,“你跟踪我?”
“别说的这么难听好不好,我们本来约好了吃粤菜不是?”顾韵林嘴角抽了抽,“虽然我很不愿意让黎聿声那个电灯泡来搅我们的饭局,不过也勉为其难接受了,我单独约你出来,你又不肯,三个人就三个人吧。”
周致和瞪她,“我是问你为什么会在这。”
“当然是为了你的约,早早出门,结果看到你一路就开这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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