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燃潮(近代现代)——Six7

时间:2024-10-23 07:45:44  作者:Six7
  江旋有些烦躁,正打算关掉手机,棠萡的消息就弹了出来。
  -棠萡:?汉堡说得啥意思?
  -JX119:字面意思。
  -棠萡:我前脚才出国你后脚就到小县城去,我要笑死了。
  -JX119:那你死吧。
  -棠萡:哈哈哈哈哈感觉怎么样少爷?
  厕所里面水声停了。花雅穿着白色坎肩和短裤,湿漉漉的长发凌乱披散在肩颈处,精致的侧脸在寝室台灯的照耀下,就像是误入男寝的女生,洗澡积累起来的热气在这一瞬间冲嗤,他闻到了花雅身上那股熟悉的香皂味儿。
  江旋眯了眯眼,缓慢地回复棠萡三个字:还不错。
  高中寝室没有插头,防止学生不交手机充电。
  花雅没法用吹风机将头发吹干,只能用棉帕揉搓着,他走到自己床前,和上铺盘腿坐着的少爷直愣愣地对视。
  “还不睡?”花雅问。
  “他床硬,”于佳阔说了句,“睡不着吧。”
  “床硬明天就再买一床棉絮,”花雅说,“你也可以叫你爸送个床垫来。”
  “到时候再说,”江旋顿了顿,“你这头发.....我那儿有没用的帕子,你拿去擦一擦。”
  他这寸头都不用帕子撵,稍微等一会儿就干了,买的擦头巾就是个摆设。
  花雅诧异地扬眉,“不用了,谢谢。”
  见拒绝,江旋神色没有变化,平躺在床上。
  他第一次住校,第一次睡在狭窄的木板床,这种感觉有奇妙,有新颖,还有些憋屈。江旋毫无心情玩手机,感官全部聚集在了下床,稍微一点儿动静都清晰地不得了。
  寝室的几盏台灯全关了,只剩下花雅的那盏,调成最弱的灯光透过床板的缝隙照射在上床,不刺眼,有些朦胧。
  他听见花雅翻书的声音,还有笔写在纸张上的粗粝声,就好像把他拉到了暑假的那个台风夜晚。
  开学第一天,花雅照样在看书,估计是在为后天的开学考做准备。
  蓦地,白墙上歪斜扭曲的深刻字体映入他的脑海。
  在这种环境下,听着花雅的动静,他眼皮如同那一晚,开始打架。
  这两天因为开学考的事情,老师都没怎么讲课本内容,让学生们自己复习,一个多月的暑假,开学考的成绩下来,可谓是惨不忍睹,没眼看。
  总结三个字:玩疯了。
  知识什么的全他妈忘到了烟消云外。
  南城高中班级一共十八个班,两个艺体班,八个文科班八个理科班,还是分小英才,直播班,平行班那一套。
  顾名思义,重本,二本,大专。
  但高二理三直播班出了花雅这么一匹黑马,霸占理科红榜第一,碾压小英才众人。
  当年他从九年义务教育初中中考上岸县重点高中,其实是奔着小英才去的,拼了半条命但分数还是差那么一点儿。在高一第一次月考他考出第一名好成绩,小英才的老师想把他弄进去时,他拒绝了。
  他回答说直播班挺好的,照样拿第一。
  小英才老师笑说他,轻狂!
  这次开学考花雅依旧是理科第一,但不是唯一。
  有人同他并列。
  有学生挤在红榜上看南中很少发生的事迹,甚至还有女生拿出记号笔在两人中间画了一连串爱心。
  “小椰的照片位置应该在文科榜那边,对调一下,”前面挤的人太多,于佳阔掂着脚说,“江旋的气质太狂了。”
  “江旋真他爹的牛逼。”顾嘉阳瞪大眼震惊。
  就江旋转来他们班那纨绔样儿,谁能想到是个学霸。
  长相清秀文雅的长发少年照片旁边,赫然一张剃着青茬寸头的男生,两人分数691,是红榜中最显眼的存在。
  “走了。”做完操解散,花雅上前拍了拍于佳阔的肩。
  江旋穿上了南中的校服,侧站在花雅的右肩后,扫了一眼红榜,看见上面被人画的爱心,嗤笑了声。
  江旋和花雅并列理科第一,说让人不震惊那是假的。
  成绩才出来时,几乎有大部分人以为他是抄别人答案或者没交手机,因为转到南中在校园群吃到的瓜,对他产生了刻板印象。
  但江旋的考室在最后一间,也就是说,跟一群全年级倒数的学生坐在一起考试,没有反抄的机会;其次会有老师拿着仪器在考室门口搜身,检查有没有学生带手机作弊。
  江旋的确只带着笔袋。
  就连老韩也单独把江旋喊到办公室沟通了一番。
  少爷听完了然,眉毛上扬,淡声问,“要不我当场又做一遍?”
  语气及其狂傲。
  “倒也不用了.....”老韩摆摆手,“走吧,先去教室把位置给你们换了。”
  考完试换位置是老规矩,也不知道保持这种规矩是为什么。
  读报课。
  六点四十的夕阳还没有下海,形成鱼鳞的云丝带着橙黄暗紫的光铺天盖地洒在走廊上,花雅和于佳阔提着垃圾桶,脚步不疾不徐地往教室走,跟老韩以及身后的江旋打了个照面。
  老韩手中拿着白色成绩单,招呼理三的学生出去,腾出空荡的教室来。
  “你还是坐讲桌那儿?”于佳阔问。
  “嗯。”花雅搁下垃圾桶回,眼尾一扫,扫到了在班上人群中格外突出的江旋身上。
  少爷懒散地靠在走廊栏杆,精瘦的胳膊搭在上面,夕阳的光在他硬朗的脸庞形成漆黑的阴影,看不清楚表情。
  “行吧,”于佳阔语气有些闷,压着声音说,“倒也不是想拉你下水啊,但真想你和我们坐在一起的。”
  “下次,”花雅笑了笑,“下次一定。”
  “好嘞。”于佳阔乐呵地攀着他的肩走了出去。
  “我其实有点儿好奇江旋会坐在哪儿,”顾嘉阳在他俩出来后凑近说,“该不会还坐原来的位置吧?”
  “我觉得不会,”党郝说,“他应该会坐后面。”
  “他和小椰并列第一,猜老韩先喊哪个?”于佳阔问。
  “不管先喊哪个,那都是名场面。”党郝啧了声。
  花雅没参与他们的对话,微微低头玩跳一跳,消息框弹出来一条消息。
  -江彧:待会儿下晚自习你和小旋来校门口拿棉絮,我给他带来了。
  -花雅:行。
  “班长,”老韩率先喊了花雅,“来,进来。”
  花雅搁起手机,穿过人群走进教室选择了老位置。
  “嘿,老韩喊了小椰。”顾嘉阳笑着说。
  紧接着。
  “江旋。”
  江旋没有任何停顿地,在众目睽睽下——依旧坐到了花雅的对面。
  花雅平静的脸庞闪过一丝惊讶,眼眸睁大地与江旋沉淡的黑眸对视。
  “啊?”于佳阔懵逼,“他怎么还是坐在那儿?”
  “我不知道啊,”党郝一愣,“那个位置是对他有什么特别的吸引力吗?”
  “唉江旋,你还是坐这个位置啊?”老韩问,“这么多位置呢,都可以选啊。”
  “我知道,”江旋眼皮半阖,淡淡地回,“就是想坐这儿。”
  花雅蹙眉。
  他现在是真的觉得这少爷有病了。
  “那行,”对于班上新来的黑马,老韩没有多说什么,“现在讲台上的清洁你和班长就随时清扫着点儿昂。”
  “嗯。”江旋慢条斯理地收拾书,应道。
  老韩,我不行。
  花雅心里梗了梗,这一坐,起码得期中考才能换位置,就意味着他和江旋要持续这样对望半个学期,画面真的很诡异,还很诙谐。
  但他坐讲台旁边儿这个位置,从高一起就一直坐着,习惯了也就不想再换了,现在只能保持僵硬的状态。
  不是——
  他有病吧?!
  花雅面上不显,其实已经郁闷得要死。
  全部换完位置刚好下课,他秉着心中的不快,还是起身走到讲台右边,扣了扣少爷的桌子说,“你爸把棉絮送来了,在校门口。”
  前两天江旋没有在宿管那儿再买一床棉絮,因为质量实在是不行。给江彧发了消息过后,得到的回复是,忙完就送过来。
  这几晚他就是干熬,眼皮能闭上的原因,归结于他下床花雅微弱的台灯灯光和唰唰的写字声。
  “你俩去哪?”于佳阔伸长脖子问。
  “去一趟校门口,”花雅说,“有事儿。”
  “哦行,我们去小卖部买冻水,这天儿太热了,”于佳阔说,“你俩要吗?”
  “买吧,”花雅低头给江彧发消息,“我不要冻的。”
  “好,江旋呢?”于佳阔问。
  “都刷。”江旋言简意赅,从校裤里掏出饭卡给于佳阔。
  “我操?”顾嘉阳震惊。
  “不是......”于佳阔没接。
  江旋抬手,把饭卡插进于佳阔的校裤口袋里,继而又轻扯了下始终低头看手机的花雅衣领,“先走了。”
  “待会儿小冯来了就说我俩去政教处办事儿。”花雅嘱咐了于佳阔一句。
  于佳阔还处于神况外,愣愣地点头,“好。”
  下课时间只有十分钟,从高二教学楼走到校门口,都需要十分钟。
  南方教学楼几乎都带有走廊,能眺望远处的海面和欲欲下坠的夕阳,空气中弥漫夏日的热浪,七里香花香。
  走廊嘈杂一片,有几位男生拍着篮球在炫酷。
  眼见花雅就要撞在运球的那个男生身上时,江旋伸出手握住了对方清凉的手臂,把他往自己身旁拽了拽,力道强硬。
  “走路还要看手机?”江旋视线下垂,望进花雅的手机屏幕,十分错愕。
  还是那个微信小程序游戏跳一跳。
  而就因为他这一拽,本该跳在方块上的小人儿落地死了,分数608。
  “啊,谢了。”花雅淡然地收起手机,说了句。
  “你好.....”江旋一顿。
  “弱智。”花雅平静地替他补充,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嗯,这个游戏就是弱智小游戏。”
  “你好厉害,”江旋嗤声笑了笑,“跳一跳能玩608。”
  花雅轻微抬头看着他,眉梢一扬。
  “喜欢玩这个?”江旋问。
  “差不多。”花雅说。
  “为什么?”
  “因为它弱智。”
  学神玩弱智游戏,新型反差。
  江旋没说话了。
  还没走到校门口,预备铃就响了起来,喧闹的校园在这一刻瞬间安静。学校的小广场上就只有他们两个人在走,颇有些清闲的味道。
  “这节什么课?”顿了半晌,江旋开口问。
  “小冯的课,”花雅说,“语文。”
  “没事儿吗?”这种所有人都在上课,而就只有他俩去校门口拿棉絮,江旋觉得实在有些突兀。
  花雅瞟了他一眼,昳丽的脸庞带着淡淡地轻松,“我在这儿。”
  江旋顿时了然。
  花雅是班长。
  班长兼学神和他一起迟到几分钟,怕什么?
  “牛。”江旋狭长的单眼皮弯了弯,喉结滚动,挤出笑声。
  南中的大门是卷闸门,进去就是一个长达一百米的上坡,按照当初建校的目的,这个坡有点儿说法。走上坡路,表明着南中的学生步步高升,满中状元。
  学校倒是满意了,可苦了学生,桐县常年炎热,每次收假爬一个上坡,汗如雨下。
  要说这个坡真有这么灵验吗?其实还是有的,这也成了南中的玄学。
  他俩下了坡,江彧的车停在卷闸门前,和一群高三的家长挤在一起。
  现在高三下晚自习下得晚,这些家长多半都是来接走读的孩子回家的,还有少半部分是来给孩子送些水果,生怕复习累着。
  江彧不出去出差就脱掉了正装,一身白T宽松运动裤,头发柔顺地垂在额前,遮住了男人沉郁的气质,看上去跟那群家长格格不入,不像是江旋他爸,更像是他哥。
  男人看见两个少年招了招手,随即打开后备箱把棉絮抱出来,
  周围的家长略微有些吃惊。
  “拿去,”江彧一股脑地隔着卷闸门将两床棉絮塞给江旋,然后把买的几提水果给了花雅,“有点多,可以给你们室友分点儿。”
  “怎么有两床?”江旋问。
  “我给小椰也带了一床。”江彧看着花雅说。
  花雅讶异了一瞬,“我不用。”
  “你用,”江彧不容置疑,“带都带来了,回去铺上。”
  “铺厚了很热,”花雅叹了口气,“我都习惯了。”
  “如果实在不行就扔给江旋,”江彧说,“反正他嫌床硌。”
  江旋:“......”
  “我们还要上晚自习,就先回教室了。”花雅对江彧笑了笑。
  江彧视线不舍得从花雅身上移开,唇角下撇,单手一扬佯装不在意地说,“去吧。”
  在转身上坡,花雅如实地感觉到背后那道炽热的视线。以往在学校,江彧抽空会借着带水果的名义来看他一眼,甚至还会带夜宵,对门卫说是他的家长,在车上吃完东西,只为十几分钟的独处。
  花雅不止一次发表过自己不理解的言论,江彧,你累不累?
  不累。
  而且还乐在其中。
  现在江旋,江彧的儿子,就在他旁边儿,他也没法回头。
  “先去寝室。”花雅见江旋打算往教学楼走,提醒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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