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没等他砍两下,他的探查范围里,那些萝卜却发生了异变,有近二十个架机甲附着了人的精神力。
要知道,虚拟机甲并非人为操控,故在探查中感知不到其精神力波动,这能让应许很好地区分虚拟机甲和人控机甲,白舸竞觉察到了应许精神力探查的漏洞,向他放出了烟雾弹。
应许没急着咬钩,他将手边的虚拟机甲砍废,观察新机甲补充的速度,和上次围堵他的时候大差不差。
换言之,这次红方的兵力分外充足,能跟应许死耗下去。
“狻猊,我们先试试跑出包围圈。”应许下达指令,他底气不是很足。
而像是迎合他的猜测那般,他与狻猊跳出了眼前的包围,又落入了新的虚拟机甲排山倒海般的天罗地网。
应许的探查范围里,精神力波动的光点又亮起了数十个,新的包围圈,新的鱼饵。
钓鱼者始终隐匿在他的不远处,犹如潜伏在黑暗草丛中的巨蟒,幽绿色的眼睛肆无忌惮地将他的弱点分析解剖。
“咬钩吧,万一那鱼饵里藏着正主呢。”应许再次犹豫地下达指令。
这次狻猊没有照做,“太早了,再跟他们耗一会儿。”
应许思忖片刻,默许了。
他感觉到自己有些心急,可能是这源源不断砍不完的萝卜,让他想起上次昏迷前不太好的回忆,当然更有可能是他没有定心。
虚拟机甲很好被解决,但就像打苍蝇般一只接一只,容易让人厌烦,厌烦则心更不定。
与此同时,红方精神力闪烁的光点愈发的多了起来,沉默的苍蝇变成了嗡嗡叫的苍蝇,他们将包围圈一点点缩紧。
“应许,把精神力探查关掉。”狻猊沉声道,“你的脑子已经被扰乱了。”
“白舸竞他们就藏在这些伪装人控机甲的队伍里,我关掉探查他们会趁空子攻击我。”应许声音更沉,“而且这些干扰的精神力就在我探查范围内,说明他们本尊也在,躲得太远可伪装不了那么多。”
这回是狻猊让了步,可能它听出应许说话的时候脑子还在,便暂时放下心来由应许操控,反正前几次应许的表现没让它失望,哪怕这一次应许的精神状况着实不佳,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可惜这次,应许让它失望了。
“狻猊,全力向精神力波动区域攻击。”
白舸竞精心布置的鱼饵,他一刀下去如数接收。
*
应许判断对了一半,那些干扰的光点里果然藏着一位指挥官,不过只有一位,且并不是白舸竞。
虽说应许知晓这位老哥的弱点,但跟天级机甲硬碰硬,他和狻猊还是得全力以赴。
应许只能抽空说一句:“可惜我不晓得你神级状态下有多强。”
“一般吧。”狻猊谦虚得很,“也就一刀两个天级。”
啊?
不过这会儿没法一刀砍俩,砍了几十刀,人还保护着弱点屹立不倒,又或者是尽可能与应许缠斗,为某人制造偷袭的空隙──应许意识到了,但他已经被老哥缠上,分不出更多的精力。
藏在草丛中的毒蟒终于窜出,在应许分心无力之际,滂沱的精神力攻击袭来,应许防御不及,眉心剧痛后昏迷过去。
*
应许醒来得很快,得益于他超强的精神力恢复能力。
他甚至都没等到救护飞艇过来,就一骨碌从演武场被恒星晒得滚烫的地面坐起,而映入他眼帘的,是白舸竞晃来晃去的手,和笑眯眯的脸。
“我这也总算报了你前两天的一刀之仇。”白舸竞伸手,试图将应许拉起来。
应许避开,自顾自地起身,“那是狻猊砍的,与我无关,我那会儿都晕了过去。”
“你这是在耍无赖。”白舸竞不认可这说辞。
“就事论事罢了。”应许把狻猊手环往上拨了拨,“而且白师姐,我到现在也不知道上场实战的结果。”
“墨教官说今天公布。”白舸竞抱了胳膊,那审视的目光又打在了应许身上,“毫无疑问是你赢了,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会拖这么久,但还是希望师弟不要往心里去。”
“你今天的状态不太好。”
“可能是凌晨四点半起来上课的缘故。”应许轻巧地避开师姐话语里的关心。
白舸竞笑笑,伸手擂了应许肩膀一拳:“你小子别太不识好歹。”
他们俩正聊着,不远处的另一位指挥官老哥似凭空冒出来般弱弱探头:“两位,这还有一个我呢。”
“哦哦,小许同学,介绍一下,”白舸竞把人拽过来,“楚沉,和我一届的,算你的师兄。”
“什么叫算,本来就是。”楚老哥费力地从白舸竞地手里挣脱出来,严肃坚硬的脸上露出些尴尬的笑,“之前两次实战结束,都想跟你打声招呼,但都没找着机会。”
“师兄好。”应许浅浅地点一点头。
这态度让楚沉更没法接,只好自己又默默地假装消失:“我去那边逛逛,你们聊。”
“去吧。”白舸竞不客气地在他身后推了一把,转眼对应许说,“原本是我跟你谷师姐搭档,但她拿到你俩的检测结果,就请假回家了,连我都是快到演武场才知道这消息。”
“楚沉是我紧急叫过来的,其他人都不想跟你对上,也就他虽然不愿意,但不会拒绝。”
“不过我这场也没亏待他,好歹带他打赢了你。”
应许实诚道:“谷师姐今天要来,我就不止是晕倒了。”
“这话我爱听。”白舸竞笑得开心了些,“不过小许同学,你也不用担心,你和天青不是什么同母异父的狗血关系,听天青的意思,好像是表姐弟吧。”
“我知道,有人跟我说过。”应许想到了应允,神色黯然,“不过比起我,谷师姐似乎更在意这件事。”
“嗯,她就是容易想太多。”白舸竞熟稔地无奈道,“我经常劝她放轻松,但似乎只有我一个人过分轻松了。”
应许还想着应允的事情,神思飘忽没管住嘴:“是,轻松到不顾别人死活。”
“唉,我还是乐意跟师弟你说话。”白舸竞没觉得被冒犯。
另一边楚沉在喊:“站好,抬头,教官来了!”
师姐弟俩随意地抬了头,果然见墨教官的光屏展开在失去星空拟态的演武场上空。
“在公布这场结果之前,我先宣布一个事情。”墨研寒的帽子换成了贝雷帽,这让他终于看起来没有那么严肃,“经过军方高层的一致决定,应许同学,军方将给予你联邦最高的单兵权限,即不受旅级指挥官以下的指挥,且有同旅级及旅级以上的指挥官商讨作战计划的权利。”
“换言之,你赢得了之前三场的实战。”
应许对此没太多感觉,略略地点头表示知道,并向教官道了谢。
倒是白舸竞用手肘怼了怼他,嬉笑着说:“恭喜恭喜。”
“至于这一场的结果,是以白舸竞、楚沉为指挥官的红方获胜,白舸竞获得舰队级指挥官权限,楚沉有待继续考察。”
白舸竞对这个结果没有很意外,转脸安慰楚沉说,下次和谷天青搭档,估计能和应许打个五五开。
楚沉坚硬如铁的脸更是黑沉了些,似乎想跟应许说些什么,都又被咽进肚子里。
应许只好解一解围:“没关系的师兄,按规则讲,我也就剩一场实战训练了。”
楚沉本就不好看的脸色更不好看了,唯有白舸竞笑声爽朗:“小许同学,你说话也有些不顾人死活呢。”
第31章
应许与白舸竞一道离开演武场。
他本来想自己走,但着实甩不掉他这自来熟的师姐,也就默认飞到食堂那边就分开,白舸竞打算去喝下午茶,应许没那个胃口,推脱了三次,终于给婉拒了。
奈何他和师姐的孽缘还没有了结,他停在食堂门口刚想说师姐再见,谷天青的通讯打了过来。
白舸竞连声笑道:“快接快接。”
应许照做,光屏投到他俩眼前,屏幕里谷天青似站在某处露台,露台外是绵绵的山峦。
“师弟,晚上有空吗?”谷天青问。
白舸竞抢在应许前面答:“有空有空,去你家吃饭是吧?”
谷天青嗔怪地瞥了眼白舸竞:“我就知道少不了你。”
“你回家后我就一直在算,算怎么着你都得请我……小许师弟吃个饭。”白舸竞嘻嘻笑道,“当然,顺带上我,我也是不介意的。”
“人师弟还没说话呢。”谷天青适时地把话题抛给应许,“小许,我母亲想要见你一面。”
“我得去问问我小叔叔,他准许后我再来叨扰。”应许没立马答应,毕竟应允对谷雨教授的态度不算好。
大概率是因收留应许,应允和谷雨闹过矛盾。
谷天青理解:“嗯,应叔叔同意后,你直接和舸竞一块过来,不用准备什么东西,就当是来参加家宴。”
应许注意到她的称呼更亲近了些,白舸竞接茬:“哟,这就家宴了?”
“我不信你没跟小许说。”谷天青习惯性地回怼。
白舸竞瞅瞅应许这恍惚的模样,“我说又不算。”
谷天青了然:“那个,小许,你的基因检测结果出来了。”
“我知道,天青姐,你应该算我表姐。”应许也试着叫亲近了些。
谷天青松了口气:“如果应叔叔不同意你过来,那就让我跟他说。”
“他不同意我就不去,但我猜他应该会同意。”应许胡乱地应付了。
“那就等你的好消息。”白舸竞大力地拍拍应许肩膀,“把你宿舍位置发我一下,我直接叫飞艇在你宿舍楼下等。”
应许想说应允不一定同意,但他又不好意思反驳师姐们,默默地把话咽回去,讪讪地摆手说,那我先回去问问。
*
大抵这顿饭会涉及到上一代的往事,谷天青还蛮重视的,白舸竞也三番两次地帮着说和,甚至都想直接帮应许把晚课的假请了。
应许好容易脱了身,飞到应允宿舍门前还有些恍惚,昨晚的情绪一直压到今天都没散去,以至于他这会儿想敲应许的房门,心里都有些发怵。
但他这会儿有正当的理由,是谷雨教授邀请他去家里做客,应许深吸一口气,谨慎地敲了两下门。
没什么动静,应许已经退步到台阶上,狻猊都看不下去,说:“你直接给他发通讯问啊,又不是联系不上。”
应许耷拉了脑袋不吱声,门却在这时候开了,应允手里还拿着昨天那本诗集。
“谷雨联系我了,你去吧,路上注意安全,记得跟学校请假就行。”应允答应得很轻易,都没给应许开口的机会,似乎知道他现在尴尬得不行,语气却如常的平和。
“嗯,我是跟白师姐一块去。”应许背了手,磨磨蹭蹭地往前挪了两步。
“挺好,路上有人照应。”应允不多问他白师姐是谁,“过来吧,把这书拿上。”
应许只听清个“过来”,闷头走了两步,被应允递过来的书本叫了停。
“这是给谷雨的见面礼,也不好空手去,但你又是小孩子,送太贵重的她不会收。”
应许悻悻地双手借了书,嘟囔着其实纸质书又不便宜,特别是现在这年代。
“需要我带个话吗?”应许闷闷地问。
“不用。”应允拒绝了,“好多年没见,也没多少话要讲。”
应许这才抬起头,望进应允的眼睛里,愣愣地说:“你们没有过节吧?”
“没有,想什么呢?”应允摇摇头,正好这时候白舸竞打通讯来催,应允轻轻地推了推木头似的应许,“去吧,你朋友在等你。”
应许想问的话就这么堵在喉咙里,他匆匆跟应允道了别,几乎有些狼狈地跳下了楼梯,狻猊稳稳当当地带他飞行。
*
“已经跟老师他们打过招呼了,给你请假到了后天。”
应许刚钻进飞艇,白舸竞就贴心地说,见他怀里抱着书还大呼小叫:“说好不带礼物的呢?”
“我小叔叔让送的。”应许略略地蹙眉。
白舸竞跟他比了个“OK”,“成年人的人情世故,是这样。”
飞艇开动,白舸竞补充说:“到码头就换我私人的飞船,到时候你和天青都坐我飞船回来。”
“飞船?”应许注意到了关键字。
“嗯,谷教授目前常住在天恒星,那里是联邦目前的科技重镇。”白舸竞解释道。
应许心不在焉地胡乱点点头,离开主星去别的星球,自然花费的时间更多,难怪给他请假到了后天。
他低头摩挲着书本封皮的纹理,白舸竞眼尖地瞥见书名:“李义山?他是不是大名叫李商隐?小时候背古诗背过他的,但现在记不太清楚,只有一首还能背。”
应许敷衍地嗯了两声,白舸竞误以为他想听,自顾自就背了起来:“就那首《夜雨寄北》。”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这首应许也会,但他不是小时候背的,是被应允带到身边后,应允给他划了三四百首,没事背一背。
而且他只会背,不太能理解诗里的意思。
应允跟他解释过,说这是诗人因思念友人而写。
白舸竞却解释说,这是诗人因思念爱人而写。
“我之前听到的解读不是这样子。”应许嘟囔着说。
白舸竞不以为意:“所谓的文学是这样,没有标准的答案。”
“那为什么我们要背这些?”应许不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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