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会来找我呢,你一定不想看见我……”
戚容步伐沉稳地往里走,魏弋的声音沙沙哑哑地刮在耳膜:“别挂断,就这样……听我说话……”
脚步迈进阳台,戚容将手机从耳边移开,听到了前方魏弋低低地嗓音:“你现在、在做什么呢?”
顿了顿,一米九二的高大青年微微弯下脊背,沙哑嗓音变得委屈至极:
“是不是再也不想看到我了……”
通话挂断,戚容垂下眼,将手机放回口袋,一步步走近还倚在护栏上絮絮叨叨的青年。
魏弋脚边的地上倒了几个空酒瓶,走近了还能闻到一点浓郁的酒味,戚容嫌弃地皱了皱鼻子。
才喝了三瓶就醉成这样。
他探手将魏弋的手机抽走,微凉的指尖触到沾染了酒意而滚烫的脸颊,惹得魏弋条件反射地偏过脸去看。
这次,他彻底将眼前的青年收入眼底。
戚容直视着他微微睁大的双眼,抬手捧住了他的脸颊,一字一句地回应:
“是我。”
“……我在这里。”
第38章
戚容发誓自己考试宣誓都没这么认真,可在他直视着魏弋的双眼无比认真地说完这句话后,魏弋却推开了他。
并且在第一时间扭开了脸,“抱歉,我不加联系方式……”
显然将他错认成了来搭讪的其他人。
短暂地怔了会,一阵凉风吹过来,戚容陡然清醒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可笑的错误,竟然真的相信了一个男人喝醉酒说的胡话,还傻兮兮地当真了。
此时的魏弋压根不知道他对面的人是谁。
偏头笑了下,再转回头时,戚容直接从魏弋手中夺过啤酒瓶,手腕翻转,半瓶酒倾倒而出。
“清醒点,看清我是谁。”
啤酒从头顶落下,浇了魏弋满头满脸,T恤的衣领湿了大片,空气中酒味越发浓郁了。
一直到手中的酒瓶彻底空了,戚容才掂量了两下空瓶子,随手扔在一边。
凉风吹了过来,魏弋不适地搓了把满是酒泽的脸,意识终于清醒了些,他睁开眼看了眼,视线聚焦后,下一瞬便愣住了。
戚容看着他笑了,不辨喜怒:“现在清醒了吗?”
魏弋看着他茫然地眨了两下湿漉漉的浅色眼睫,“真的是你……”
扯了扯唇角,戚容心里有些烦闷,但这种感觉没来由,说不清道不明。
起码他不想面对一个醉鬼好好谈谈。
或许该离开了,今晚找来这里就是个错误。
戚容耸了耸肩,突然失去了继续待下去的欲望,转身向外走。
意识还混沌的魏弋在原地怔了两秒,而后终于反应过来,追上去拉住了他的手臂。
“别走……戚容。”
戚容甩了两下,没甩开,于是正眼去看他,嗓音平静:“我现在不会与你谈任何事情。”
事实上,他现在压根不想看见魏弋,今夜简直是他的耻辱之夜。
他是该庆幸,这里除了魏弋,没有第三个人。
魏弋只看了他半晌,嗓音低低地回,有些疲惫:“我喝醉了,抱歉……我本来不想的,但是我还是来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话是这样说,只是抓住他的手依旧没松开,反而还握得更紧了些,像是生怕他又跑了。
戚容沉默片刻,才回了句:“……你有没有和他们玩游戏?”
寸头说魏弋在和那群人玩游戏。
魏弋起初懵了下,被酒精侵袭的大脑思维缓慢地转动了下,他反射弧延长,思考了会才答:“没有,我一直在这里,不记得喝了几瓶酒……好难受。”
得到这个让自己满意的回答,戚容也没表现得有多愉悦,只是嘴上不咸不淡地呛了句:“活该你难受。”
魏弋却像是听懂了他的嘴硬,垂下头来凑近他,嗓音含糊地示弱:“我难受,头疼。”
“戚容……”
戚容受不了有人这么黏糊糊地叫他的名字,抬起一只手将人推得远了些。
简直像是在调情。
他可不想和一个无意识的醉鬼计较这些。
可他的动作适得其反,不仅没将魏弋推远,反而还被他抓住手腕,顺势带进了怀中。
被两条有力手臂紧紧圈拢住的感觉很奇妙,来自另一个人的体温源源不断地透过相贴的地方发散,滚烫的生命力里裹挟着浓郁酒气,热浪般将戚容吞没了。
他在这浪潮中挣扎着,竖在身前的手臂用力向外推了两下。
感受着喷洒在脖颈处格外麻痒的呼吸,戚容忍无可忍地喊了一声:“魏弋。”
魏弋不为所动,反而将脸更深地埋进他的肩窝,深嗅了两口那浅淡的不知从哪钻出来的香气,嗓音贴在他耳廓边含糊道:
“嗯……你别走。”
戚容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热了,耳朵被另一个灼热的呼吸烫得发红,他以一个格外狼狈的姿势被清醒时对他言听计从的人锁在怀中,偏生无能为力。
他甚至分不清自己到底想做什么,是想推开魏弋就走,还是想带他离开这里。
在这种时候,戚容又开始觉得魏弋表现出来的纯情是装的,毕竟在喝醉时这些下意识的举动是装不出来。
如果不看这张脸,他会认为死死抱住自己不松手的是某个调情高手。
深吸了口气,戚容终于解放出了自己的两只手,他第一时间将魏弋的脑袋从自己肩窝挖出来,像在面对一只神志不清的大狗,“你看清楚我是谁,我是谁?”
像是捕捉了关键词一般,魏弋晕眩的视线一点点聚焦在近在咫尺的青年脸上,反应了会,他大着舌头念了出来:“戚容,你是戚容。”
戚容扯了扯唇角,看来还没醉得不省人事。
两只手用力拍了拍魏弋的脸颊,戚容仰着头,耐着性子对他说:“好了,现在放开我。”
他本以为魏弋在意识到他是谁后,会很快放开他。
可魏弋挣脱了他的手,重新将他抱得更紧,“不要,不放开,你会跑。”
戚容向来对两种人无可奈何,一种是酒鬼,一种是小孩。
面对毫不讲理的魏弋,他简直想就这么把人扔下,可眼下他自己都没法脱身。
“你先放开我,我不会跑。”
“骗人……你上次就跑了,然后消失不见了。”
因为魏弋的话,戚容短暂怔了下,而后他问道:“什么时候?”
魏弋似乎听清了他的话,又抱着他磨蹭了会,才缓缓说着:“那时候在孤儿院,你说要和我做游戏,我一直在数数,可我数完了,你却没出现……”
“你骗了我。”
戚容视线落在虚空,却没聚焦,他的思绪被魏弋影响着,像要打开什么缺口。
可努力过后,他什么都想不起来。
有关孤儿院的记忆就像一块破碎的拼图,好像丢失了一些零散部分,拼凑不出完整的图像。
是啊,他忘了,和魏弋拥有这些共同记忆的人并不是他。
他怕不是也醉了。
戚容抬起的手顿了顿,最终落了下去,拍了下他的背,忽略心里泛起的不合时宜的酸涩,他故作轻松道:
“我不记得了。”
可魏弋却很执着地认定了什么,高挺鼻尖抵在他的脖颈,温热的嘴唇无意识地蹭动了两下,而后狠狠用力。
直惹得青年不可抑制地轻颤了下,罪魁祸首才才一字一句地说:“所以,不要再骗我了……好吗?”
像一个亲昵的威胁。
意识到刚才贴在自己颈侧的温热触感是什么后,戚容脸颊一点点红了。
他头脑一片空白,扬起手肘打在魏弋锁骨,趁魏弋吃痛地松开双臂,捂着颈侧后退了两步。
魏弋压根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过是在仗着酒精发酒疯。
到最后,记得今晚发生了什么的人只有他一个。
深吸一口气,戚容重新冷静下来,他拉过站在他面前不知所措的高大青年,径直走出了房间。
天色已经彻底黑透了,派对已经过了新一轮,两人很轻易地从联谊会上脱身,推开别墅大门,夜里降了温的风吹在裸露在外的皮肤上,戚容下意识裹紧了外套。
已经是10月末,U市的冬日冷空气提前到来,天气预报未来半个月会持续降温。
走到别墅区路边,戚容垂眼看十分钟就显示已接单的打车软件。
为了防止魏弋乱走乱动,所以他腾出一只手拉住魏弋,而魏弋怀中抱着他的电脑包,T恤还湿着,外套不知所踪,整个人颓败得像只无家可归的大狗。
戚容看了他一眼,稍微走近了一些,问他:“冷吗?”
魏弋闻声抬起眼,看了眼面前的青年,迟钝地点了下头,“冷……但是抱抱就不冷了。”
赶在魏弋又要钳制住他之前,戚容提前后退了一步,毫不留情地对他说:“不可能。”
魏弋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便不再乱动。
上了车,魏弋沾了身后椅背便安静地阖上了双眼,戚容没管他,以手支颐,看着窗外影影绰绰的街景发呆。
看了会,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感到肩上落了点重量。
车辆颠簸中,魏弋不知何时靠了过来,就好像整个人终于找到了支撑点,挨住他便不再动,睡得无知无觉。
戚容偏头看了他一会,半晌又将头转了回去,没有做什么举动将人推远,沉默地充当人型枕头。
前座的车载蓝牙中播放着纯音乐,舒缓的旋律静默地流淌在车厢内,戚容不知何时也阖上了眼皮,在难得的静谧中昏昏欲睡。
或许是氛围太放松,也或许是所处的环境很安心,戚容竟然真的睡了过去。
最后是司机叫醒了在后座靠在一起的两人。
戚容揉了两下双眼,抽出钞票递给司机,又拉着还没完全清醒的魏弋下了车。
刷卡进了电梯,戚容困得眼皮打架,终于挨到指纹解锁,戚容拉开门,正想转身让魏弋关上门,眼前压下一片阴影,他被魏弋整个人的重量压地不住倒退,直至两个人都倒在了地板上。
没有想象中那么疼,戚容动了下,意识到脑后垫了一只手。
似乎是最后魏弋伸出手护住了他。
推了推身上的人,魏弋只迷糊地哼了声。
又等了会,意识到这人已经彻底醒不过来,戚容捂住自己的脸,长出一口气。
这一整个晚上都荒唐透顶。
……
魏弋再度清醒过来,已经是第二日中午。
宿醉的感觉很糟糕,他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反应了会才认出这里是戚容的公寓。
拖着沉重身体去卫生间洗了把脸,撩起衬衫下摆擦了把脸上的水,鼻尖闻到一点难闻的酒味,魏弋皱了皱眉,直接将身上的T恤从头顶拽了下来。
他就这样赤裸着上半身走上楼,轻手轻脚地推开了主卧的房门。
大床上,青年裹着杯子正睡得香甜,手机在床头柜上嗡嗡震动许久,自动挂断后,很快又再度响起。
魏弋看了眼大床的方向,走向衣柜,找出一件浴袍拿在手里,然后转身,走向了震动不止的手机。
正站在床边犹豫要不要将人喊醒时,他就与睡眼惺忪的戚容对上了视线。
魏弋此时还裸着上半身,手中拿着一件刚从他衣柜中找出的浴袍,气氛莫名微妙。
为了缓解眼前,魏弋抿了抿唇角,对他说了句:
“早上好。”
可戚容的回应是捞过一旁的抱枕,直接朝他砸了过去。
第39章
还未搞清楚的魏弋被抱枕砸了满脸,下意识接住了掉落的抱枕,呆愣愣地去看床上的青年。
其实不疼,只是他不明白戚容为什么突然砸他。
昨天他去参加联谊,好像喝醉了,之后发生了什么,他想不起来了。
但现在看来,是戚容将他带回来的。
一手摸了摸脑后的头发,魏弋抿抿唇,嗓音不自觉低了下去,认错态度明显:“抱歉,昨晚喝醉了,我酒量不行。”
戚容没回应他的话,而是抬手盖上自己的眼,沉沉的出了一口气。
被魏弋和响个不停的手机一闹,他此时已经彻底清醒了。
他没理一旁忐忑无措的魏弋,探手捞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屏幕,犹豫在接听和挂断之间,最后还是选择了挂断。
挂了电话后,他给大哥回了消息。
看了眼时间,戚容才发现现在已经上午10点半,坐在床上反应了会,他突然想起自己今天上午好像还有一节课。
现在赶去学校显然已经来不及,戚容看了眼手机上的课表,被眼前的情形气笑了。
对面的魏弋看着他笑,越发觉得不妙起来,“怎么了?”
直觉告诉他,每次戚容这样笑,就证明发生了一些非常不好的事。
这次戚容没将手机砸到他身上,只是颇为冷静地说道:“因为你,我上课迟到了。”
魏弋一听就急了,“那、那现在去学校还来得及吗?”
戚容冷嗖嗖瞥了他一眼,一脸“你以为呢”的表情。
于是魏弋尴尬地“哦”了声,默默攥紧手中的浴袍,不说话了。
室内静了一两秒,戚容直直看了他一会,舌尖顶了顶腮肉,不自觉就带了些咬牙切齿。
魏弋果然将昨晚发生的事忘了个干净。
他就知道,他早就知道。
戚容舔完唇瓣,又咬了几下,直把那寡淡的唇咬出了几抹艳色,踢了下缠在腰间的蚕丝被,心里又开始烦闷。
因为姿势缘故,他整个人都陷在柔软的被褥中,深蓝的真丝睡衣开了两粒扣子,半个肩头裸露在外,胸口的阴影沿着扣缝延伸向下,魏弋只看了一眼就匆匆移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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