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代表北境军方,而他是南境的新兴势力,早年南北分裂的后遗症还没完全过去,我们俩结婚倒是能让军部团结不少。”
云泆姿态放松,他说完就没有再多言,云瑞玉垂眸思索。
如今首都的政坛势力主要是两派,其一是以瞿千岱、云泆为首的主战派,而另一方则是以席任为首的主和派。
两派的分歧不是近些年产生的。战与和的矛盾自从几十年前就一直争斗不休。
席任是联盟的副总统,他代表的是世家大族以及上层阶级的利益。
而席任本人就出生于高门席家,财力雄厚,势力遍布全联盟。他一入政坛就得到无数拥趸,当年是总统的有力候选人,亦是个老谋深算的狠对手。
而瞿千岱与他恰恰相反,他出生于联盟最底层,那是一个位于南境的贫民窟,生活环境恶劣到不可思议。
多年摸爬滚打后,他在这不太平的年代积攒到足够的功劳,上一届大选时竟以分毫之差胜过席任,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贫民总统。
云家在这两派间没有明确站过队,但从族老的态度看,他们明显更倾向于主和派。
当年云泆的选择与他们背道而驰,犯了不少人的忌讳。
这些人当然不包括云瑞玉,他一向看不上家族里那些混吃等死的老东西和旁支败类。
但碍于一直以来的潜规则,他还是选择隐忍不发。
对于云泆的叛逆,这些年来他的接受度提高不少。
“他身后的力量是会带来益处不错,但你确定他是可信之人吗。”云瑞玉直视着云泆,属于高等alpha的信息素被有意放出,它们渐渐充盈在空气里,逼近二楼的房间。
这是云瑞玉对闻牧远的试探。
云泆神色如常,他说:“我受伤的事想必您也知道了,当时时间紧急,但凡他晚来一时半刻,我的腺体可能就保不住了。”
“想让我死也许不难,但保下我的命,他是出力最多的那一个。”云泆想起刚醒来时映入眼帘的黑蛇,想到他的守候,淡淡道:“父亲,我之所以选择他就是因为我信任他。”
云泆说话间,闻牧远的信息素对云瑞玉做出了反应。
他的等级高于云瑞玉,本可以毫不费力地将那气息赶走,但闻牧远没有这么做,原本高挺冷冽的雪松选择弯腰,向长者的试探低头。
闻牧远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着他对云瑞玉的敬意。
雪柏的软化就像树枝轻颤,枝上的积雪被无声抖落,化为一场迷蒙细雨落在青藤上。
云泆闭眼感受着那细微的变化,良久,他问:“父亲,你还满意吗?”
云瑞玉不动声色地收回信息素,他起身,出门前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开口道:“既然如此,我就先祝你们新婚快乐。”
云泆目送他远去,回屋时alpha正从楼上走下来。
“晚饭想吃什么。”闻牧远问。
各式菜色在云泆脑子里过了一圈,他说:“糖醋排骨,炒土豆片,我记得昨天还剩了些菜。”
闻牧远说好,有他在这掌勺,云泆放心得不行。
云泆走到厨房边,那有个大柜子,专门用来放各种杂物。他翻了一会,从底下找出一条新围裙。
“过来,我给你系上。”云泆招呼闻牧远。
闻牧远来到他身前,云泆就自然地抬起手把那条围裙绑在他腰上,这举动像是个拥抱。
围裙应该是很久以前顾逸青置办的,花纹是一个巨大的卡通猫头,闻牧远和它明显画风迥异,云泆笑着把他推进厨房,随后留在一边打下手。
他之前只吃过闻牧远做的饭,却没见过他做菜的样子。没想到闻上校拿刀和拿枪一样稳,那刀工不比高级饭店的师傅差,那土豆片被他切得薄如蝉翼,一看卖相就极好。
现在的社会科技发达不少,很多人家都直接把厨房交给机器人看顾,一应细小琐事都不需要主人过多操心,云家就是如此。
之前只有云泆一个人时,偶尔会回来,但他清晨天还未亮就出门,要到到深夜才回来,在家里也没什么吃饭的需求,因此装机器人的事也就暂且搁置了。
现在有闻牧远在,机器程序那点东西明显不够看,云泆的胃口都被养刁了。
晚饭没什么要久煮的菜,闻牧远很快就完工了,他摘下身上的围裙挂到一边,把烧好的菜端到桌上。
云泆闻着空气里的香味,忍不住感慨:“闻上校确实很适合结婚啊。”
闻牧远对他时不时的话语已能做到处变不惊,他说:“你喜欢就好。”
“那是当然。”云泆笑笑,然后把最大的一块肉夹到闻牧远的碗里。
酸甜的汤汁沾在筷子上,云泆含进嘴里抿了一口,他瞧见明亮灯光下闻牧远的睫毛很长,盯着碗里的肉轻轻颤动,抬眼望向他时神色柔和,心里竟生出几分安定。
“快吃吧。”闻牧远收回目光,夹起饭菜。
二人吃饭时话都不多,放下碗筷后云泆开口道:“结婚的申报资料你填好了吗。”
闻牧远点点头,他听见云泆说:“明天去一趟办公厅吧,我们把数据交上去。”
闻牧远说好,声音似乎和往常一样,但尾巴却十分不矜持地冒了出来,在桌下悄悄向云泆靠近。
云泆觉得小腿有些痒,一低头便看见那条黑亮的蛇尾。
他坏心眼地用脚轻蹭,撑着脸问:“上校,你平时都不变成蛇吗,秦羽以前总爱在没人的时候用原形待着。”
“我有时候一进门就看到一只蜥蜴,当时还纳闷为什么,结果后来他告诉我那样很舒服。”
云泆的眼神扫过闻牧远的脸,alpha故作平静道:“那是他,这样会吓到人,不好。”
云泆不死心,他很想再摸摸记忆里的黑蛇,于是请求到:“那如果我很想看你会允许吗?”
闻牧远拒绝谁都拒绝不了他,云泆话音刚落,他颈侧的蛇鳞都冒出一片。
脸有点热,他闷声同意,然后起身去收拾用过的餐盘,身后的蛇尾却缠在云泆脚踝上不愿离开。
云泆失笑,他弯腰小心地拨开脚踝上的小家伙,冲它道:“快去吧。”
第21章 黑蛇
蛇尾恋恋不舍,回到主人身边后它颇有怨言地不安骚动,闻牧远目光冷冷一瞥,他伸手把尾巴又拉近了些。
云泆握拳掩住嘴角的笑,起身去了书房。他和闻牧远都是联盟的高级军官,因而一些私事也变得极为重要,需要向政务厅进行报告,譬如说结婚。
云泆那份资料填了一半,他坐下,一旁的钢笔有些许干涸,在白纸上划了几下后才流出墨水来。
寻常的报告都可以直接发电子版,但这样的事他还是想亲自写下来。虽说他和闻牧远是的婚姻来得突然,但某些方面他还是希望正式一些,也算是对伴侣的尊重。
他低头伏案,坐姿很端正,白衬衫下脊背笔挺,微微弓起弧度,后颈的碎发遮住腺体上的疤痕,橙黄的灯光使他看起来温暖而柔软。
云泆专注落笔写下报告的事项和原因,过了一会,他的余光瞧见书房的门被推开了一条缝。
黑蛇从门后缓缓游移进来,蛇身粗壮而长,鳞片摩挲发出微弱声响,它到了云泆脚边有不知该往哪里去,有些无措地抬起头。
蛇鳞边缘齐整圆润,每一片都饱满非常,云泆挠了挠蛇头,说:“上来吧。”
黑蛇闻言照做,他顺着云泆的小腿蜿蜒而上,许是怕压着人,并没有完全攀上去,只是将蛇头静静靠在云泆肩上,还有很长一截尾尖落在地上。
云泆嘴角上翘,他捡起地上的尾巴放在自己膝盖上,侧头说:“闻上校,有人夸过你真的很漂亮吗?”
闻牧远化作的黑蛇无法答复他,殷红的蛇信向外吐出的频率倒是变高不少,舌尖的叉分得极开,云泆见状知道他在不好意思,轻抬眉头,忍不住把那尾尖在自己手指上饶了一圈。
他左手牵着蛇,右手又拿起刚才放下的钢笔来,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下写。
黑蛇的眼睛很大,像巴洛克珍珠一样完美无瑕,灰蓝泛银的瞳色与光相映,如同流动的水银,闪烁着别样的光泽。
它静静地趴在云泆背上,感受着身下传来的热意,鳞片忍不住收缩,眼睛一直盯着面前那张申请报告。
云泆的字工整隽秀,如同的他人一样,乍一看似乎温和内敛,仔细瞧实则暗藏锋芒。
傍晚时候,署长发来案件的调查结果。不出云泆所料,崔妙妙的同事那边什么都没发现。
至于她的父亲,从各个方面看都十分普通,既没有接触过什么一样的人,也没有去过其他有问题的场所。
崔妙妙的死就像一个强硬的休止符,它猛然跳入,让案件被迫停了下来。
至于程风那边现在情况稳定,再过几天应该就能醒来了。
云泆礼貌地回复署长的消息,附带几句对他们工作的慰问。幕后之人既然敢找常立德这么明显的靶子,就不会轻易留下其他把柄。
云泆揉揉眉心,这事确实没头没脑。如果说当时偷袭他是想要联盟动乱,让瞿千岱痛失一臂,那现在对程风出手又是什么原因。
程风在南境说得上话,但也不及闻牧远来得影响大。难道是因为闻牧远跟他来了首都,他们退而求其次才选择了程风吗?云泆暗自沉思。
腺体轻跳,他灭掉桌上的灯,一片黑暗中带着分量不轻的蛇站了起来。
闻牧远想下去,云泆却拉住他,说:“不重,我们回卧室。”
说着他就朝卧室方向走去,闻牧远不敢再动作,任由云泆将他放到床上。
这张床尺寸不小,二人平日里睡觉规矩得很,基本没什么肢体接触。除了时不时冒出来的尾巴,再没有出格的行径。
墙边的衣架上还挂着闻牧远换下来的衣服,云泆在黑蛇身上轻轻摸了两把,他坐在窗边开口道:“让你变成这样也不单纯是想逗你,秦羽和我说你们每隔一段时间需要变成兽形以保持能量稳定。”
“他要是不提,我估计到现在还不知道。”云泆的手停在黑蛇的脊背上,那触感冰凉却不滑腻,很好摸。
前些天他和秦羽汇报自己的身体状况,秦羽不经意地提了一嘴成年陨落者的正常作息。
他说成年后为保持体内能量的平衡,陨落者要适当回到动物的状态。云泆在这头听着,心里把事记下了。
云泆把脚上的拖鞋踢掉,他问:“陪我躺一会怎么样。”
黑蛇把头伸到他掌边,示好似得轻蹭。
卧室里没开太亮的灯,只有床头的壁灯亮着。二人身高差得不多,闻牧远比他高上两公分,但现在躺在床上,他的身体在那粗长的黑蛇面前倒是显得有些娇小。
黑蛇张开嘴打了个哈欠,云泆瞥见它深黑的口腔内壁和一闪而过的尖牙。
闻牧远当初在实验中的结合体是一条变异的黑曼巴,不仅体型惊人,就连毒液的强度也远超同类。
云泆眯眼碰了下上翘的蛇吻,黑蛇的信子吐在他手上,微热的骚动过后让人觉得有些痒,他眼皮渐渐变重,不知不觉就阖眼睡着了。
再醒时已是半夜,闻牧远已穿回衣服躺在一旁,他们又回归到平时的模样。
云泆有点洁癖,受不了就这样睡到第二天,他放轻动作起身简单地洗漱了一番才回到床上。
不知是不是昨天变回过原型的缘故,第二天的闻上校显得十分神采奕奕,平时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散落着淡淡的笑意。
云泆进到政务厅,没走两步就遇到几个老熟人,他们热切打着招呼,其中一个官员问道:“上将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云泆闻言抬起手中的文件袋挥了挥,他眼角带笑,说:“提交一下我的结婚申请。”
那几个官员错愕不已,想起之前网上的热议,他们又看向云泆身后面带微笑的闻上校,祝福的话语脱口而出。
“上将居然要结婚啦,恭喜恭喜啊。”
“闻上校也是啊,都是喜事。”
“二位很是般配啊,要长长久久。”
云泆欣然收下,告别这几人后继续往里走。
他要结婚的消息一瞬之间就像被插上了翅膀,所有人都知道了,他们目光炯炯看着这对即将新婚的夫夫,动作意外的齐整。
云泆和闻牧远交完数据还早,至于审批也要和其他文件一起走流程。
正好顾逸青那头让他们去量一身结婚要穿的西服,云泆应下,让司机在厅外稍等。
刚过转角,瞿千岱等人迎面而来,席任就走在他身侧,看见云泆笑着问候。
四个信息素等级颇高的人站在那,对周围人而言是不小的压迫。云泆和闻牧远本就是军人,身上总隐隐透着肃杀之气,至于瞿千岱和席任,他们虽是政敌,但不会撕破脸,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笑里藏刀。
瞿千岱问:“来交资料?”
云泆答:“是,现在要走了。”
于是瞿千岱侧身为他让出过道,说:“一路顺风。”
两方人在这片刻擦肩而过,瞿千岱的目光与闻牧远短暂交汇而后投向别处。
司机载着云泆二人抵达顾逸青发的地址,那是一家历史悠久的西装店,专门为世家大族定制衣服。
还未参军前云泆也来过几次,老板是个脾气古怪的小老头,不论什么身份,只要想穿他做的衣服,那就一定要亲自到店里来。
短短的廊道两边摆满了人台,层层迭迭的布料被摞在一旁的手工台上。
见云泆他们进来,正在喝茶的顾逸青扬声对老板说:“人来了,可以开工了。”
今天店里冷清,只有他们。小老头拿着古早的软尺走到他们身边,单片眼睛下目光清明,他问:“哪个先来?”
云泆对他说:“我吧。”说着就脱去身上的外套,他转身递给闻牧远,动作自然:“劳驾。”
闻牧远接过,顾逸青喊他过去坐着歇会儿,于是闻牧远坐在顾逸青旁边的椅子上看老板给云泆量尺寸。
细长的软尺贴合他的身体,那是极佳的比例,肩宽腰细腿长,不论穿什么衣服都像衣架子般标准。
顾逸青瞧着自己的孩子,开口道:“以前他还总搪塞我,说等不打仗了就结婚,没想到这么快我就要看到他的婚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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