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稍微出了些薄汗,他嫌身上的衣服不舒服,起身上楼去换居家服。
上衣刚披上,卧室的门就被推开,闻牧远走进来。
窗帘没拉开,卧室里也没开灯,黑暗的环境下两人都不开口,氛围变得有些奇怪。
“你很介意吗,”闻牧远率先打破沉默,“要是你不喜欢,我们去掉这个环节也没事。”
云泆在系前襟的扣子,他默默品味,竟从闻牧远的话语中听出几分委屈。
“没有,我就是有些不习惯,毕竟我没和人接过吻。”云泆开口,眼神却没看闻牧远。
闻牧远上前一步,二人的间距被猛然缩小,他问:“我也没有,那我们需要这个环节吗。”
云泆见他动作,抬眼看去,只瞧见alpha低垂的眉眼,长而直的睫毛遮住他的瞳孔,整个人看起来温和无害。
这种时刻,仿佛只要自己说一句“不需要”,就是天大的错误。
云泆略过思忖,感性先于理性回道:“要吧。”
说完他又开始找补,“毕竟要做给别人看的,不好太假。”
闻牧远听着,嘴角微微上扬,近来一些念头在他心中愈演愈烈,他总觉得自己心里的猛兽就要突破囚笼,将他吞噬殆尽。
向前还是后退,他不需要犹豫。
“那我们要练习吗?”闻牧远诚恳发问。
云泆被他问得一愣,眨眨眼,有些磕巴地回:“你觉得需要吗?”
闻牧远的目光落在一处没有转移,那注视明明不炽烈,云泆却觉得有些热。
他听见alpha说:“我不太会,到时候可能做不好。”那人颔首,确实是虚心求教的模样。
云泆忽然觉得耳边传来鼓噪的声响,那应该是他的心脏在跳动。
这样的请求自己该拒绝吗?不该吧,这很合理,都是为了给媒体、民众看而已。
云泆在很短的时间内快速说服了自己,他下意识抬了抬下巴,说:“那也可以。”
闻牧远像是得到了什么许可,他又向前一步,脚尖几乎抵到云泆,二人之间的空隙可以忽略不计。
周遭的安静得过分,只有衣物摩擦发出的沙沙动响。
闻牧远伸手很轻地揽住云泆的腰,瘦长好看的手虚扣在云泆的胯骨上方,随后他低头闭上眼,虔诚落下一吻。
云泆只觉得自己忽然被雪柏的味道包裹,温热的气息不断靠近,最后,一枚小心翼翼的吻翩跹而下,停在他的嘴角。
那是一个看似亲密,实则很有分寸的吻。二人仅仅相触了一瞬就很快分开。
闻牧远的嘴唇只是浅浅贴了一下,再没有其他冒犯的举动。
充满温度的气息打在云泆的耳根、颊侧,他的呼吸滞涩难行,直到闻牧远松开他的身体才逐渐恢复。
云泆瞥见alpha衣领下的脖子也是红的,皮肤紧绷,青筋隐现。
闻牧远有些喑哑地开口:“抱歉,我不太会。”他说着摩挲了一下云泆的唇角,擦去一点水光。
云泆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想的,直接就说:“没事,下次继续。”
话音刚落他的理智就姗姗来迟,恨不得把刚才出口的话吞回去。
闻牧远的眼睛一亮,像是被肯定的小狗,蛇尾伸出缠在云泆的小腿上,又贴又蹭,仿佛是在渴求主人的表扬。
云泆后知后觉开始不好意思,虽然刚才那一下也算不上接吻,但他还是有点别扭。
云泆握拳掩住嘴角,说:“那今天就先这样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他说完就急匆匆出了门,离开昏暗的卧室进到走廊,扑面而来的光线让云泆不禁恍然。他抬手摸过刚才闻牧远亲的地方,心脏咚咚直响。
这是楼下传来敲门声,云泆从混乱的脑海里捡出一点信息,应该是顾逸青叫人取了西装送过来。
闻牧远也闻声出来,二人一前一后下楼,步伐都有些不自然。
开门接过衣服,那两套西装被整齐地迭放在一起。顾逸青讲究,单礼服就为他们订了好几套,这次送来的是宣誓时要穿的衣服,二人均是简单的白色,款式上略有差别。
云泆收起心绪,他抱着两件衣服说:“我们去试试?”
闻牧远说好,和下楼时一样跟在他身后。
婚礼的衣服比平时的西装正式不少,一道送过来的还有衬衫、腰封和领结。
云泆背对着闻牧远换上,这衣服尺寸量的标准,分毫不差,在他身上很妥帖。
他回头看向闻牧远,触及的一刻目光停滞。果然长得好看穿什么都好看,那画面十分赏心悦目。
纯白的腰封束在闻牧远腹部,被系上的西装遮挡,礼服的款式是婚礼常见的戗驳领,看起来有些张扬。他本就身姿颀长高挺,裁缝的手艺也好,一身白的他和往日截然不同。
云泆走近,抬手帮他把黑色的领结扶正,夸道:“很好看。”
闻牧远垂眸,他的目光轻柔扫过云泆,入目之处是一张令所有alpha为之神魂颠倒的脸,在白色布料的衬托下散发着圣洁的光辉。二人近在咫尺,他放轻呼吸回应道:“你也是,很好看。”
云泆回以一笑,亲吻的后劲很悠长,到这会还没散去,他总觉得嘴角有些发热,说:“一个多月前我肯定想不到自己居然马上要结婚了。”
闻牧远没有立刻回答,静默片刻后才说:“你会觉得为难吗?”
尾椎骨泛痒,他的尾巴有些许躁动,这可惜这身礼服并非特制的,尾巴见状只好歇了心思。
云泆微怔,旋即展颜道:“不会啊,我不想做的事没人能强迫我。”
“当时瞿千岱只是提出意见,但最终采取的人是我。开始这场婚姻或许是因为我的伤势和政局,但做出选择的不是我们自己吗。”这些事情云泆想得很清楚,因此闻牧远问起来他答得坦然。
闻牧远的眼里此刻只有云泆,那是一种专注的凝视,除了眼中人再看不到其他事物。
他问:“交换戒指的时候我们需要单膝跪地吗?”
这问题有些滑稽,云泆失笑,他说:“那我们在台上面对面跪着啊,这也太好笑了,给媒体提供素材也不用到这份上。”他眼角的笑意还未收回,却见眼前人的高度突然缓缓变低,最后闻牧远单膝跪在他身前。
云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他诧异道:“这、这是怎么了?”
闻牧远抬头,伸手牵起他的右手。
云泆的手很白,除了有几个枪茧外堪称完美,骨节分明而瘦长,很是好看。
闻牧远动作自然地在云泆中指上轻轻一吻,他神色庄重而粲然,开口道:“这可以算作是我的求婚吗?”
第24章 婚礼
云泆错愕不已,他张开嘴却没发出声音。
闻牧远托着他的手,方才亲吻时鼻尖蹭过骨节,长睫掠过皮肤,细微的动作却给他带来莫大的震动。
良久,云泆说:“当然可以。”他眼中的意外化作温和笑意,像是可以纵容闻牧远的所有举动。
云泆弯腰把闻牧远拉起来,他收回刚才被吻的手,总觉得中指上像是冥冥中被烙下了什么。他没想到闻牧远这么注重仪式感,对比之下反而是自己不太上心,云泆看着眼前这张年轻的面孔,心里生出几分歉意。
“可惜没有戒指。”闻牧远遗憾道。
他和云泆订了两枚婚戒,由首都最好的工匠设计打造。只是时间太赶,戒指还在赶制中。
而他们的结婚证是前天办的,那天中心城民政局的人还不少,二人领证的照片被发到网上。定格的画面里alpha和omega并肩而立,拿到结婚证时相视一笑,无数网民热议讨论,期待他们的婚礼。
“婚礼上再戴也不迟,”云泆把手背到身后,他瞄了一眼闻牧远,“反正也没几天。”
闻牧远点头,他按捺住内心的波动,刚才求婚已用光他这些天积攒的勇气,这会听话得很,云泆说什么就是什么。
二人把礼服换下,挂进衣柜。柜门合上,那两件白色的婚服默默相对,静候佳期。
时间一晃而过,再睁眼竟已是婚礼前夕。
清晨,云泆和闻牧远醒得很早,顾逸青找了人给他们做造型,为了方便就干脆在云泆的房子里完成。
这幢洋房许久没迎来这么多访客,原本的宁静被细小的吵嚷穿插,生出几分不同的活力。
看着桌上五花八门的化妆品,十几把样式不同的刷子以及数不清的小玩意,云泆呆滞在原地。他瞥向闻牧远,只见alpha的脸色和他一样为难。他们两个平时见得最多就是飞沙走石,哪怕参加正式会议也不过是简单的仪容整理。这么大的化妆架势,连云泆都是头一回见。
他看向顾逸青,发问道:“这一定要化吗?”
他一开口,闻牧远也看过去,四只眼睛瞬间瞄定顾逸青,他捂嘴失笑:“不会全用上的,别担心。”
那领头的化妆师是个年轻的女性omega,笑得很甜,许是知道云泆他们不习惯,连连安慰道:“没那么麻烦,很快就完成了。”
事实也正如此,化妆师凑近想要给他们打个底,却发现这二人的脸实在找不出瑕疵,贸然增添什么反倒会破坏原先的平衡,于是她就简单上妆,也没用上那么多工具,云泆虚惊一场。
他先结束,越过化妆师弯曲的手臂,只看得见闻牧远右侧的眼睛。似是注意到他的目光,闻牧远朝他眨眨眼,因为化妆的缘故不敢多动,像是被人揪住后颈的动物,这场面放在他身上别有趣味。
这边的准备一结束,他们直接去往婚礼场地。
那是城西一片宽阔漂亮的草地,碧翠的草坪远望齐整平坦,偶尔冒出一两朵小水黄像是精心设计故意为之。不远处有一个刷着白漆的教堂静静矗立,一砖一瓦都极富韵味,这场地挑得确实别致雅趣。
今天的主人公身份关键,附近保卫工作开展得很早,有未受邀请的媒体想要蹲守,很快就被驱赶开。
草坪上布景繁丽,因为大多选用白色,看起来大方却不拥挤。天光和煦,绿色的边际线往上是宽阔广袤的的蓝天,闻牧远的西服被风吹动,他望向远处的天,想到十三年前云泆为他取名的那一刻。
牧远,更高远的天地,旷达无忧。这竟与眼前的场景不谋而合。
“在看什么?”
“没什么,今天天气很好。”
云泆拍拍闻牧远的肩,说:“那就过去吧,一会宾客也要到了。”
联盟的有钱人大多喜欢把婚礼办在高档酒店,像云泆和闻牧远这样的选择虽不说没有,但也是少见。
他们的身份地位摆在那,前来参加婚礼的人络绎不绝,其中不乏首都四大家的。云泆的立场虽与他们有偏差,但他在联盟的声望颇高,在这种场合,给一个笑脸总比甩冷脸好。
云瑞玉到的也早,不少商界人士看见他就围上去,满口恭维奉承。云瑞玉不胜其扰微微蹙眉,但碍于这是云泆的婚礼不好发作。
顾逸青靠近微笑着说:“诸位,我先生近来忙坏了,你们这架势可要吓坏他了。”
那几个人见出顾逸青的话外之意,讪讪散开。顾逸青顺势在云瑞玉身边站定。
“怎么不去帮你儿子?”云瑞玉淡淡道。
“不是你儿子啊,”顾逸青嗔怪地看了他一眼,“来了这么久也不过去看看。”
“他自己能应付。”云瑞玉侧身看向顾逸青,说:“倒是我还需要你解围。”
顾逸青帮他把领带正了正,眉眼带笑:“今天忙完我就陪你。”
云瑞玉垂眸轻轻点头,他攥住顾逸青的手放到身侧,把人牵紧了才分出一些注意力望向云泆那头。
这会该来的大人物也都到了,瞿千岱和席任是前后脚进的场,他们表面关系维持的不错,对媒体的镜头也十分配合。
孟思兰也到达现场,云泆特地为他留出前排的位置,孟教授看着眼前这对新人笑得合不拢嘴,他说:“你们可千万要好好的,可惜老师没有孩子,不然也该成家立业了。”
说罢他又摇摇头:“不说这些了,老师真心祝愿你们百年好合。”
“借老师吉言。”云泆应声,听见身后司仪在叫他,他别过孟思兰回身走去。
人已到齐,婚礼即将开始,那些繁琐的流程被简化,一切显得无华单纯。人们只看得见这两个将要成为伴侣的人,那些弯弯绕绕和心思算计都被短暂湮灭在日光下。
迎宾的燕尾服被那天试穿过的礼服所替代,他们站在正中央,接受所有人的注目。
闻牧远没有亲长,于是跟着云泆一起躬身谢过云瑞玉和顾逸青,姿态谦恭真诚。
这之后,顾逸青拿着他们一个盒子走到二人中间,那是他们的对戒。
两枚戒指静静躺在红丝绒里,第一眼会以为那是两枚素圈,仔细看才发现上面隐隐闪着墨蓝色的光彩。
那是奥托石,云泆亲自为他们婚戒挑选的宝石。
选材料时闻牧远问他为什么,云泆闻言拿起那颗有市无价的宝石放到他眼前,说:“因为它的颜色很漂亮,很像你的眼睛。”
那枚宝石本是他年少时一眼相中的拍品,在云家静默了许多年,最后竟落到他的婚戒上。
“该交换戒指了。”顾逸青催促着,闻牧远率先拿起云泆那枚,里头刻着他的名字。
他牵起云泆的左手,动作细致地将戒指套上去,冰凉的金属越过指节扣上无名指,过程短暂而漫长,像是无声的宣誓。
闻牧远放轻呼吸,他右手没来得及收回就被云泆拉住。
“别动。”
话音刚落,云泆取出剩下那枚戒指,和闻牧远方才一样,缓缓把它送到该去的位置。
相触的手没有立刻分开,闻牧远主动上前一步,他张开手,同云泆十指相扣。
云泆笑着任他动作,轻轻回握,两枚戒指相互依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媒体的闪光灯难以停歇地闪动,他们争先恐后地想要记录下这一刻,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停驻在他们身上。
而就在此刻,变故陡生。
不远处的卫兵队里突然传来杂乱的声响,一枚子弹贴着布景的边缘射/过,枪声响彻场地。
媒体瞬间大乱,在场的军人不少,他们马上起身安抚住身边的人。瞿千岱和台上的云泆对上目光,二人眼中皆是了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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