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婚礼上的袭击想也知道不会席任的手笔,虽然不知道邓兴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但算上先前的事,这些证据摞在一起,主战派这次应当会被清理掉不少人。
云泆低头翻起今天的新闻,到场的媒体十分识趣,那些不该报道的什么都没提及,发出的只有他和闻牧远的照片和一些祝福的话语。
民众也对那场袭击一无所知,纷纷在底下留言讨论。
“关于那支枪有没有查出什么?”那架改造成摄像机的枪支被警署拿走,不知道能不能发现些端倪。
闻牧远摇头,他说:“那把枪不属于联盟,没有生产编号。至于那个死掉的beta,他代表的媒体确实受到了邀请,但警方查不出任何有关的身份信息。”
“果然如此。”云泆不意外,那人果然来自不同势力。
近来这两次诡异的死亡颇有些令人毛骨悚然,到底是何方神圣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这人安插到帝国内,并屡次全身而退。
当初边境遇袭他就已肯定联盟高层的人与帝国勾结,只是邓兴明显没那样的脑子。至于席任,虽然两派政见不和已久,但他多少还是做了些实事。
哪怕是为了主和派背后的势力,他也不能让民意的天平完全倾倒。所以谋杀联盟高级军官这件事还真不一定与他有关。
“这些事用不着我出面,交给他们办吧。”云泆神色冷然,关于邓兴贪污的那份证据他一早就上交到了中央,后续如何处理尚且不得而知,仅仅这两重罪名就足以宣判他的死刑。
外头的太阳还没落下,天空依然洁净明亮。
云泆侧头,闻牧远脸上没什么表情。
“还不开心?”云泆问他。
视线里的半张脸转向他,闻牧远终于说起这件事:“我只是担心你的身体,你对北境很重要,对联盟也是。”
云泆对自己的身体状况心里有数,平时腺体发作起来的刺痛没太大感觉,偏偏就是在婚礼这天出了变量。
“我向你道歉,吓到你了吧。”他们的手搭在窗台上,两枚戒指很是对称。
“不需要道歉,”闻牧远低下头,他像是有些被主人抛弃的大狗,“你对我也很重要,我不想看你难受。”
云泆一愣,闻牧远直白的话语让他不知如何回应。他摸了摸alpha低垂的头,手下的黑发短而硬,触感有些扎人。
“我答应你,接下来身体上有什么情况都不隐瞒。”云泆吃软不吃硬,闻牧远的态度一软他就硬不起心肠。对着面前这个alpha,云泆的底线在无知无觉间不断放低。
得到了允诺,闻牧远面色回温。
今天本是他们结婚的日子,但却被一堆事搅得一片混乱。他心有不甘,却又无从开口,毕竟他们的婚姻本就是政治需要,完不完满似乎并不在考虑范围内。
可就在他这么想的时候,云泆突然问:“上校,想不想出去走走。”
“什么?”闻牧远怔了怔。
云泆看着还未落下的太阳,说:“我带你去个好地方,难得的好天气,不能就这么浪费了。”
16岁之前云泆一直活得很自在,首都没什么地方是他没踏足过的。
云泆这人远没有面上看起来这么守规矩,就算是他小时候也总会偷跑出去,但这样的事在参军之后就再没出现过,中心城对他而言只是回来汇报工作的场所。
若不是今天想要弥补一二,云泆不会想到要去那地方。
“我们要去哪?”闻牧远坐在副驾上,看云泆风风火火出门,不禁发问。
云泆没明说,扬唇一笑,语气颇有些笃定道:“你会喜欢的,等会就知道了。”
闻牧远见状不再多问,一路上却总是偷瞟云泆的脸色。他刚从后遗症里缓过来没多久,闻牧远留了不少信息素在他身上,要不是当时没得到云泆的许可,他或许会因为气恼忍不住对着那截后颈咬下去。
车子七拐八弯,越过西郊进入城区。好多年没来过,云泆依旧轻车熟路,不一会就稳稳地停在一处巨大的拱门旁。
那是个双层建筑,这样的房子在如今的中心城不太多见,像是某种市场。
闻牧远一下车就嗅到了同类的味道。
他动作一滞,这居然是个爬宠市场。空气中各种交杂的气味正清晰告知他,那里有蜥蜴、蜘蛛,以及——蛇。
云泆见他愣在原地,问:“怎么了?”
闻牧远眼皮轻跳,他说:“没什么,我们走吧。”
云泆点头,领着他往里走。这里的陈设很多年没变过,因为以前经常光临,他记得很清楚。
云泆从小就喜欢这些异宠,尤其是蛇。只是云家人多,来来往往的怕吓着人,所以他没在家里养,只是时不时来这看看。
他想着这里那么多蛇,也算是闻牧远的同类,他应该会喜欢吧。
“你,”闻牧远语气犹疑,他上前半步,“你很喜欢这些动物吗?”
“当然。”云泆果断道,他还以为闻牧远在暗暗问他是否介怀,因而毫不犹豫地脱口而出。
“我知道了。”闻牧远应声,听不出什么情绪。
这会他们二人穿的都是常服,除了更高些更好看些,走在那和寻常人差异不甚明显。
这个市场的年纪不小,路中央的灯久未维修,光线不免昏暗,因而周围的人也没认出他们的身份。
各种爬宠被摆放在路边,用透明的盒子分别装开。大概是人工培育精挑细选的缘故,每一个都长得别致好看,一些无毒蛇身上的花纹更是华丽炫目。云泆许久未曾造访,在老板的许可下想要拿出其中一条来看看。
可手都伸到跟前了,那条蛇就是不上来,反而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连信子都不吐了。
一连换了好几条都是这幅样子,哪怕是一旁的蜥蜴、蜘蛛和蝎子也没有幸免,它们一反常态开始在容器里疯狂寻找掩护的地方。
像是遭到了致命的威胁。老板纳闷至极,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生意一来反倒全部翘辫子了。
云泆意识到什么,他转身看向闻牧远,很短的一瞬,他瞥到了alpha凌厉冷冽的视线。
闻上校似乎没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只是淡淡睨着那些动物,见云泆望向他,那冷意又瞬间消失。
“你喜欢每一条蛇吗?”闻牧远用只有他们听得见的声音问。
换做是以前他不会这么直白,云泆他心中的天上月,但凡肯多看他一眼都会令他满足不已。但现在他莫名多了些底气,或许是因为戒指,或许是因为标记,闻牧远开始产生一种错觉。
他不敢去触碰验证,但胆子却大了不少。
云泆讶然,他仔细琢磨话中的意味。如果他没感觉错,闻牧远应该是不满的意思,这不满里似乎还泛着点酸。
心思还挺多,云泆失笑。
他把刚才打开的容器合上,向老板说了声抱歉。随后自然牵起闻牧远的手,alpha身体一僵,任凭云泆带着他往外走。
“你不看了吗?”闻牧远感受着掌心的温度,心跳加快。
云泆故作可惜道:“我倒也想,只是再看下去家里的小蛇要生气了。”
alpha的耳根绯红一片,他没否认,尾椎骨的尾巴难以抑制地想出来,把云泆紧紧缠绕。
云泆似是有所察觉,他笑意加深,往前的步伐更快了些。
第27章 日落
云泆现在哄闻牧远很有一套,他拉着alpha的手,透过血管依稀可以觉察到皮肤下强力的搏动。
“你有没有想去的地方。”云泆系上安全带问他,经刚才一役,他可不敢擅作主张了。
远处太阳将要垂落,万里天空被橘红铺盖,闻牧远拉下挡光板。
“我们去看日落吧。”
“中心城的日落和边境的日落会有什么不同吗?”云泆注视着后视镜,想找个小山丘。
“应该没什么,但我好像很久没见过了。”闻牧远望向远处的天,眼中透出怀念。
闻牧远的话语勾起云泆一些回忆,他在北境经常听别人提起这位年轻的军官。有说他的能力多出色的,也有说他在军队多么拼命向上爬的,那些话听得太多,以至于云泆在别人的复述中时常会想闻牧远现在是什么样子。
他因为军务曾去过几次南境,座下的人群中几乎从未有过那个alpha的身影,云泆没有忘记过当年的小蛇,忍不住向人问起,那人告诉他闻牧远又在出任务。
只有一次他在列,但会议一结束又很快离开了基地,不知所踪。
那些任务的惊心动魄只有闻牧远自己知道,他在外人面前寡言,在云泆这放开了些,直言不少。
“那就去看看。”云泆应下,找到一处不错的地点停了车。
山坡上有个亭子,橙黄的日光像薄纱洒下,轻轻将二人笼罩在一处。他们面前正对着一处景观湖泊,风吹来带着潮湿的凉意,还有浅淡的草木香。
这里没有人,闻牧远的尾巴终于伺机而出缠住了云泆的手腕。
黑与白的对比突兀明显,蛇尾并没有绞紧,只是看起来骇人。云泆任它缠着也不挣脱,他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拨弄尾尖,问道:“有件事我一直不明白,我总觉得你的尾巴像是有自己的思想。”
闻牧远轻咳,他眼神闪烁道:“以前不会这样,成年之后它就有点不受控,平时还算听话。”
“那现在呢,”云泆抬起手凑到颊边碰了下,“现在算听话么?”
尾巴被拉长,闻牧远脊骨紧绷头皮发麻,他一字一顿道:“算、算听话。”
耳边传来好听的轻笑,他的神经蓦然抽动,像是被电了一般。那截尾巴突然被主人收回,不满地在空中摆动,最后抵不过强权只得屈服。
云泆看着瞬间变空的手腕,拍拍闻牧远的肩:“它去哪了?怎么回去了。”
闻牧远垂眸敛起眼中情绪,闷声说:“在外面不安分,还是回去好。”
“是吗,那就让它回去吧。”云泆摸过自己刚刚被缠着的手腕,眼底浮着浅浅笑意。他主动开口说起结婚后的安排,闻牧远坐在他身边听着,时不时认可。
说着说着,云泆话锋一转,他问:“上校,你觉得我们维持怎么样的距离合适?”
闻牧远一怔,乍一下没明白云泆的意思。
“我们结了婚,往后的易感期和发情期怎么过你想过吗?”云泆认真道。
omega的一年一般会有三到四次发情期,alpha的易感期则为两次左右。
云泆以前都是靠抑制剂度过,不过在近两次临时标记后,他的想法转变了。
临时标记后信息素的平稳是显而易见的,因此他并不介意自己被闻牧远多咬上几口,只是不知道闻牧远怎么想。
“只要你需要,我做什么都可以。”闻牧远答,没等云泆回话他又开口:“我的易感期反应比较大,一般都在训练室里过,你不用担心。”
云泆思忖片刻,给这件事定下了一个模糊的期限:“那就麻烦你给我临时标记,直到我的腺体痊愈为止,可以吗?”
闻牧远闻言悬着的心竟意外放了下来,他很快应好。
云泆给定的时间就像是他的安全屋,在这个段真假难辨的梦境里,他仿佛被允许可以做很多事情。
中心城的早秋白昼偏短,那束光芒很快就落下,隐入远处的天际线,只余点点星光。
二人正准备离去,云泆突然收到信息。
邓兴已经由警署转至联盟总监狱,对他雇佣杀手袭击云泆的事供认不讳,却闭口不提袭击原因。
云泆向联监发出申请,他想去见邓兴一面。
那边的审批很快通过,监狱的长官见到他们一块儿来很是震惊,心说不愧是云上将,连结婚这天都要工作。
邓兴毕竟是官员,身份特殊,探监或讯问都需要申报。云泆来的时候正好有人在里头,他在门外不远处站住脚。
云泆问监狱的负责人是谁在里面,还没等那人回话,紧闭的门就被有些用力地向外推开。
席任一身黑衣从里面走出来,颇有些风尘仆仆。他的穿着正是白天婚礼那一身,此刻神色却难掩阴鸷。
抬头看见门口的云泆,他动作发愣迟滞在原地。
“好巧。”席任很快收拾好情绪,礼貌问候。
“席先生晚上好,”云泆的笑不达眼底,“没想到来见邓兴的人是你。”
席任这会已恢复了往日的模样,波澜不惊道:“他犯了大错,我作为他的上级来见一见他罢了。不知道白天云上将有没有受伤?”
说着,他的目光完全略过闻牧远,落在云泆身上。
“我没事,想来邓兴的事比我大多了。”云泆摆摆手没有多说。
席任的目光带着分量,如此行径对于omega而言堪称冒犯。闻牧远面色不虞,他和这位副总统交集不多,因此对他不甚熟悉。
“您的时间宝贵,我就不过多打扰了,”云泆点头别过席任,他对闻牧远说:“走吧。”不等回应,云泆绕过席任走进那间屋子,身后的门缓缓闭合,彻底阻断了外头alpha的视线。
席任站在原地蹙眉注视,眼中只能看见闻牧远的背影。他宽阔的身躯将云泆遮挡,席任收回目光,眼中狠戾漫溢。
守候在外的秘书低声问他下一步怎么做,席任冷冷道:“邓兴死定了,把跟他有关的人和事断干净。”
“去通知席家那些旁支收敛点,我没工夫给他们收尸。”
他说罢抬脚向外走去,隐入昏黑夜色之中。
此时,审讯室内。
邓兴一脸颓然地倒在凳子上,他眼中没了往日精明算计的光亮。他的身材偏胖,坐在审讯室的椅子里十分局促,看起来就像一滩即将腐烂的肉。
见云泆进来,他自嘲道:“没想到我这今天这么热闹。”
云泆拉开椅子坐下,他说:“将死之人,我来送一程。”
审讯室内有监控和录音设备,所有对话、见面都被记录得一清二楚,因此云泆不担心席任的到来会有什么变量,看席任刚才的神色就知道,他必定是被邓兴这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气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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