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了解他,如果他知道这一切,只会和我待在一起,甚至还想要保护我。”前几天的广告牌就说明了,原烙音不会在乎自己会不会受伤,只会在乎西亚莉会不会伤害他。
“我需要你的致幻剂,塞壬。”闵随铺垫好后终于说出自己的真实目的。
“现在不叫死人鱼了?”傅云泠没忍住白眼一翻。
该死的触手怪。
他的两只手戴满各式各样的戒指,右手指节生出一节,往玻璃试管里滴入致幻剂。
“你可想好了,开弓没有回头箭。”
第51章
“我去给你拿药了,需要注射,做好准备。”符忍盛接触到原烙音投来的眼神,心虚地撇过脸。
原烙音点点头,他并不是很好奇。
“事先说明,这个药有致幻性,从生物中提取很难将有效物质与致幻物质分离,但经过新陈代谢后不会有残余。”符忍盛熟练地将药注射进原烙音的腺体,见Alpha咬牙忍疼不动的样子也很是心疼,“药是闵随给的,只要没有不适反应基本可以判定为痊愈,到时候你做个全身检查。”
符忍盛按下按钮,电动窗帘主动闭合,灯也关了,房间瞬间堕入黑暗。
一旦剥夺视线,其他感官短时间会更加敏锐,比如听觉。
隔音玻璃几乎阻断了所有外界声音,能听进耳朵的响动都是他创造出来的。
鼓点有规律地敲击着,越来越快,直到最后一声他仿佛坠入海底,窒息感逐渐攀升,他听到了传说中能够使水手主动撞击礁石的海妖吟唱。
记忆中的空白被蔚蓝的海水填满洗刷,最终出现它原本的色彩。
原本误以为完整的拼图最终补上最后一块,终于显现出它本来的模样。
拉乌斯蒙德他易感期爆发认知失调,他不知道白天与黑夜,鼻间是没有交缠的乌木与青柠,临时标记建立起那一刻的极端痛苦,被占有压迫的不甘历历在目。
他看见过闵随的触手,在黑夜中闪着点点蓝色荧光,但记忆随着关门彻底留在了拉乌斯蒙德的海滨酒店。
这就像洪水冲断某一闸口,碾平一切的气势再也无法阻挡,只能瘫坐在地悲哀地看它吞噬树木与村庄。
所有他忽略或者是遗忘的点都存在于他的大脑,他丢失的潜意识会为他记得。
学校爆发的易感期,闵随从IMS到他的宿舍最多只用了十分钟。
Enigma撒谎都不高明,当初他们citywalk遇到的怪物,他对上一眼就瞬间昏迷,就算是报警如何能够短时间制服那样的生物,甚至那么严重的伤,闵随恢复极快,到现在甚至没有半点疤痕。
太多细节了,只不过他都因为莫名的力量刻意忽略。
他伸手抓去,攫取到的只有虚无。
闵随赠送他那枚触手交缠形状的胸针,抓到嘟呶的神秘生物与闵随重合的西装花纹,他睁开眼,黑暗当中出现他始终莫名刻意忽略的眼睛。
那是闵随的眼睛,黑得像墨,里面有无数触手在搅动。
他摸上自己的手臂,回想起闵随绝非正常人的体温,只是当时被他用Enigma身份搪塞过去,而男人的脸与身材完美得就像是最精致的建模。
他吞咽唾沫,舌根残余着特供药的甜味。
闵随第二次骗了他!在他给出机会后闵随搪塞,他怀疑后闵随直接抹去他的记忆!
“骗子!”原烙音愤怒地捶击束缚椅,他的情绪难以控制,几乎与他易感期的攻击性等同,能够束缚住常量级Alpha的黑色绑带轻而易举被他撕裂,深灰色无袖汗衫边缘是隆起的肌肉,原烙音拼尽全力控制理智不要破坏公共设施,“骗子!闵随!骗子!”
这哪是什么特供药,这就是闵随喂他的不知名东西。
不管是谁,都不能够接受一次又一次的欺骗,他毫无保留的原谅,换来的是变本加厉的伤害。
就算这是闵随良心发现想让他知道真相又如何呢?
在谎言诞生的那一刻,利刃就稳稳扎入他的心里,在发现的那一刻拔出带出附着在刀刃上的血肉,让他好不容易愈合的伤口再次鲜血淋漓。
玻璃门打开,符忍盛冲进来跪倒在地抱住原烙音。
“小原,小原,看着我,看着我。”这是在Enigma精密计算之外的结局,没人想到原烙音的心率会飙升到能够猝死的程度。
“我没事,符医生。”原烙音喘着粗气,由于情绪过于激动他已经产生过呼吸的症状。
“痊愈了吧。”他努力支撑出笑,无奈只坚持不到几秒钟,眼神的落寞带动嘴角的苦涩,又酸又麻,“身体没有不适反应,我好了。”
他的腺体里面永远留存着闵随抽无数遍血提取出的两小管信息素提取液。
爱与恨同根同源,无论闵随有多少瞒着他或是欺骗他的事情,仅仅救命之恩他就不能真正平等地站在恋人角度责怪。
免死金牌。
偏偏一切的开端都是他一手促成,任谁来看他不过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
“符医生,你知道什么是免死金牌吗?”
他丢下这句话,右臂撑着地面站起,颤颤巍巍往外走,高大的背影摇摇欲坠,就像下一秒就会控制不住倒地痛哭。
回到问诊室,他路过闵随,沉默地躲开Enigma伸来的手,等符忍盛进门后将闵随拒之门外。
痛感席卷全身,闵随的手指控制不住的扭曲蜷缩,但他并不后悔,即使知道自己的玫瑰可能永远闭合花瓣。
一墙之隔。
“老师您回来了,为什么抽中我去参与那个怪物的解剖啊,那个东西连枪都射不死,我一个腺体科的凑什么热闹?”刘医生等符忍盛许久,见到自己的老师就凑过来,“还要签保密协议,我要失踪三个月还不能告诉家属去向,这不是要我的命吗?”
他叽叽喳喳说了一大通,原烙音从只言片语中听出那是在拳场和学校遇见的怪物。
“那麻醉呢?”Alpha插话道。
“怎么可能?”刘医生当即否定,“枪都射不穿,针更打不进去了。”
那当初鸟笼千钧一发之际,闵随是怎么开枪救下他的呢?
他将自己几个小时前剩的水一饮而尽,打开本来就没有上锁的门,不由分说一拳砸过去。
他没有收力,那样的力道就算是经过抗打击训练的职业拳手也未必能一声不吭,但闵随只是偏过头去,很快恢复原状,一瞬不移地盯着他,眼睛深不见底,就像是黑夜的深海翻涌的墨色浪花。
“你真的没有事情骗我吗?”
“没有。”
问的人明知故问,答的人胡乱回应,嘈杂的走廊安静下来,默不作声看向这对量级很高的Alpha争吵。
原烙音抓住闵随的衣领,把人抵到墙上,他注意到Enigma还带着金丝眼镜,愤怒逐渐盖过悲伤。
“再问你一次,有没有骗我。”
他固执地追问,非要求得一个答案,但终究答非所愿。
“没有。”
“你要和我分手吗闵随?”原烙音松开手,逐渐往下蹲去,就像是只会整朵掉落的红色山茶花。
他生活在爱中,亲人教会他如何汲取爱,表达爱,却没有教过他如果伴侣是裹着蜜糖诱人上钩的匹诺曹该怎么办。
“不,当然不。”或许只有与Alpha一刀两断这样的无稽之谈才能够牵动Enigma刻意冰封的情绪,他单膝跪地想要捧起Alpha的脸,毫不意外地被躲开。
“别逼我,闵随。”原烙音咬牙切齿,眼泪在眶中打转,那是极度委屈的模样。
“我再问你一次,你有没有骗我。”他一字一顿,仿佛得到最终答案就能够心无芥蒂地放下这段感情,甚至送给昔日伴侣一个友谊的拥抱。
“你不是都知道了吗?”闵随轻声反问。
“闵随,你他妈混蛋!”原烙音头一次爆粗,他掐住闵随的脖子,那些绝对能够刺痛闵随的话已经化成利刃却只割伤了他自己的口腔黏膜,因为他明白覆水难收,就如同欺骗一样,说出来刺痛对方的话,也会割破自己的心脏,只是占上风的快感促使分泌肾上腺素,暂时忽视痛感罢了。
原烙音松开手,他无助且绝望,没有想到自己唯一一段感情就这样走入穷巷。
“你不承认我就当不知道,我会一直问。”原烙音站起身,他脱力靠在墙面,始终低着头不给闵随任何一个眼神,“我们别一起回家了,我现在不想见到你。”
“我现在很生气,极大可能口不择言,分开走吧。”他朝他们来时的反方向走去,那是离车库最远的出口。
闵随拉住他的手腕,在原烙音回头甩开的过程中,终于看到爱人通红的眼眶。
他好像被没有滴落的眼泪灼伤,主动松开手。
望着原烙音拉长的背影,他终于明白想让对方远离自己的行为,伤害的不是自己,而是对方。
直到这一刻,闵随才恍然发现,他不懂爱。
即使他是塔卢索,他也不懂爱。
他望向原烙音消失的转角,不敢再使用塔卢索的能力,只能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能够听见他缓慢下楼的声音。
啪嗒啪嗒,可能走到底楼了。
等原烙音走出大门呼吸到第一口新鲜空气时,心底的沉闷仿佛挥散些许。
“哥哥,哥哥,您的东西掉了。”女孩的声音忽然传来。
原烙音转过头去。
“从你口袋里掉出来的。”小姑娘看上去才四五岁,说话也不太清楚。
原烙音蹲下身接过打开那张皱皱巴巴的纸团,这才想起是他在别墅无聊画的闵随,当时怕被认真开线上会议的正主发现,匆忙揉成一团塞进兜里。
他摸遍全身,终于找出一颗青柠味的糖果,只不过塑料外壳比纸团还皱。
“送给你。”
“哥哥还是留着吧,这颗糖一定是哥哥很喜欢很喜欢才会留那么久。”小女孩摇摇头,在她的世界只有一直留存才会那么旧,“哥哥都是大人了,大人不喜欢吃糖,你一定很喜欢这一颗。”
一定很喜欢,才会留在身边。
一定很爱,才被屡次欺骗还相信对方必有苦衷,不愿意恶语相向。
那颗青柠糖,留了多久呢?
第52章
他从来没有觉得这一段路这么难熬。
傍晚的风拂过面颊,天刚刚擦黑按照时间设定好开关的路灯一盏一盏点亮,向前蔓延。原烙音的口腔残留着青柠硬糖含化后的酸味,路边三三两两的路人传来聊天的声音,那群年轻人在嬉笑打闹。
他静静地看着,有点想喝水。
自己曾经也在同样的位置,同一片人工湖边,同一盏路灯下,与Enigma抬头往上看,数着天空中飘过的边际模糊的深紫色云烟,笑声沉闷又张扬。
原烙音坐在长椅上,捏扁空掉的易拉罐,精准投向垃圾桶,然后弯下腰双手扶住额头。
闵随。
又被骗了。
能够看出闵随有苦衷又如何,短期再犯,这次揭过后也会有第三第四次,直到无数次。
他警告自己不要再心软,就算不想就这么与闵随一刀两断,也绝对不能那么轻易的原谅。
在爱中成长的小孩永远不会锁上自己的房门,长大后也只会对着爱人袒露柔软的腹部,直到被刺伤被击打,才会不敢置信地爬起捂住腹部,就算是这样也不愿意用身后的尖刺伤害对方。
湖中的鱼浮上水面呼吸,察觉到有路人的脚步声尾巴一甩潜入水底,留下破碎的气泡与扩散的涟漪。
原烙音双手插兜沿着湖边栈道走了一圈又一圈,他路过别墅很多次,知道闵随隔着窗户看他,但都低下头假装只是路过。
路灯的光越来越亮,在漆黑的夜空撕开数道裂缝,将光投向世界,照亮湖边杂乱的野草丛,原烙音看到有人在钓鱼。
见钓鱼佬拉上来空钩,他双臂交叠倚靠在护栏边,继续盯着Beta钓鱼。
“嘿。”Beta注意到他的目光,转过身来,随意耸耸肩,“今天运气不大好。”
“这么晚了还不回去?”对方热情搭讪,将新一杆抛下水后就踩着来时的标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护栏下。
原烙音看了眼测量仪,果然都快十一点了。
但是他不想回去。
“年轻人,吵架的话最不能就是冷战……”中年Beta看出他的想法,耸耸肩,“要是不想回去,我这里还有多的鱼竿,晚上安静,就是蚊子有点多。”
“不了。”原烙音摇摇头,“谢谢您。”
该回去了,最不应该逃避的就是他。
他往回走,在声音的尽头,听到Beta的欢呼,像是钓上条大鱼。
不知怎的,这样的笑声也感染了他,Alpha的嘴角弯出细微的弧度,直到他站定,目视前方。
远远的,他看到坐在别墅台阶上的闵随,西装革履,就像是刚刚应酬完在门口休息。
视线中的Enigma抬起头,望向他。
那么远的距离,眼神交际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偏偏就发生了。
“我有话问你。”原烙音单手插兜,现在是秋末,天气有些凉,他的黑色连帽卫衣很合身,有线耳机从衣领处伸出,只带了一边。
他越过闵随去开门,擦身而过的瞬间被Enigma拉住手腕,力道很大,不能轻易挣开。
“松开。”他警告道。
闵随攥得更紧,几乎是发疼的地步。
原烙音偏过头吐出一口气,空出的那只手将挡在脸侧的碎发捋开,被握住的右手转动,几乎要将Enigma的手腕扭断,才让对方松手。
“我警告过的。”原烙音没有半分愧疚,右手缩回兜里,用指纹打开门,再也没有回头。
手腕几乎断裂的痛感只持续了几秒就消失,闵随想起半分钟前原烙音冰冷的目光,想要坦白的心思一闪而过,但很快就被否决。
解决西亚莉之前,必须按照她的意思,生离。
因为西亚莉知道如果原烙音受伤,他会不惜一切代价摧毁她伴侣再次轮回的机会,让这对苦命鸳鸯彻底灰飞烟灭。
这样原烙音才会彻底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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