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元宝倒是巴不得桂姐儿一家能赁在他们一个巷子上,只不过这头在内城中段,置宅子昂贵,赁宅子也了不得。
可也不好把位置赁得太远,若在外城,上朝可就辛劳了。
萧元宝思索了一番,灵机一动。
他们原先赁住的那处宅子位置倒是适中,价格上也算不得高。
要紧是他们住了将近一年的时间,若非是成亲置了新宅子,那处宅子他们当会长久的赁着住。
再者桂姐儿先前也去过那处,说还不错。
他想定,便赶紧唤了人去寻房牙。
幸得是五月里头他们前去退赁,这一两个月过去,中途不曾有乡试会试这样的大考,租赁宅舍的人不如那般时候多,宅子还不曾转手赁出。
此般这头要再赁,倒是都好说,一应都不必谈价格了,还是老样子。
重新把宅子的钥匙拿到,萧元宝唤了两个闲人,前去将宅子做了干干净净的打扫。
夏月里头尘灰重,宅子才放了个多月,灰就积了起来。
六月下旬,京城里已然是炎暑之中,空气好似教热火烤过一般,又干又燥。
罗听风与白巧桂托着三四车子的行李,到了京城里头。
萧元宝早得了信儿,在城门口等着夫妻俩。
他本是在外头站着等的,可那日头起来,热得不得了,直把他蒸晒得大汗淋漓。
转在街市上买了块冰,正要躲去马车上用冰消暑,不想却远远瞧见了过来的车马队伍。
“这样热的天儿,你来城门口接作甚,要是中了暑气可怎么是好。”
白巧桂打马车上下来,见着萧元宝,又是欢喜又怪他跑那么远一趟来城门处。
她取出带着薄荷清香的帕子与萧元宝擦了擦额头:“原先那处宅子我又不是不知路。”
“我在阴凉处等的,再是热也比不得你们赶路热。”
萧元宝笑道:“左右我在家里也无事,过来走动走动不也好么。”
话毕,他又偏头同罗听风做了个见礼:“罗大人,一路可还顺遂。”
自京都一别,萧元宝和罗听风也是有一载不曾见了。
罗听风黑了一些,许是在地方上风吹日晒的,不比以前读书的时候。
不过他原本人就有些虚白,如今黑了一些,反倒是更添了些稳重和男子气概。
“一路官道过来,倒是畅通无阻。只这天气赶路是炎热,在马车里头憋闷得慌,一路上吃得水都泡了蓝靛根,否则几日赶路下来,还真得中暑。”
罗听风道:“我们只是赶这三两日的路尚且如此,祁兄在地方上巡考,只怕更是辛劳。”
萧元宝道:“他会骑马了,不必一直拘在马车里头,当还好。”
几人简单说了几句,便上了马车往处去。
萧元宝一早就吩咐了人在灶上烧了热水,待着人到了,少不得是一身汗,要洗个澡才舒坦。
时至午间,又唤了跑闲从外头的食肆里叫了饭菜来吃。
家里的仆役也唤了过来帮忙收拾整理。
罗听风和白巧桂也有两个伺候的人,不过这才搬了家,要落脚下来人手只嫌少不嫌多的。
萧元宝搬过几回家了,最是知晓其中的麻烦。
罗听风与白巧桂见着这头收拾的干净妥帖,他们一来就能入住,萧元宝又处处想得周到,实在是为他们省下了不少的麻烦,心头好生感激。
待着下晌,太阳偏了西,萧元宝才从罗家回去。
空着手来的,返还时,多了一个箱笼。
萧元宝拿回家去,打开一瞧,竟都是些实用的好药材。
晒得干软的野枸杞子,拇指粗的当归,白脆的百合,莲子……
这些药材既是能入药,又能入菜食中,百合莲子做粥好吃,当归炖鸡炖肉香润滋补,枸杞子更是用得多。
只怕这些都是桂姐儿在蓝田县那头收采来的。
除却药材,又还有蓝田县那头的特产。
麻腌熏鸡,萧元宝开了包着的油纸就能嗅到一股麻香味,若是蒸熟来吃,不知得多香。
他选了些百合莲子装进一个圆盒子中,又取了些当归枸杞,外在两只麻腌鸡一并收拾起来,教人与姜汤团送去。
“夫郎,有信。”
文哥儿才将这些特产与外院儿的长工拿去,教他送到姜府。
回来便从门房那处取到了一封信进来,不光如此,又还抱了个包袱。
萧元宝收拾了一晌的箱笼,那熏鸡味道十分霸道,这一会儿的功夫,就教他身上都染了些麻香味道。
他正在用澡豆搓手,闻见有信,连忙擦了擦手,弄干手掌,这才将信接过。
拆开了信封,他就瞧见折着的信纸背上落着几个熟悉的字:吾爱亲启。
萧元宝见着这四个字,捏着厚厚一沓,少不得四五张的信,心中没来由的一甜。
他没即刻看信,反是与文哥儿道:“你去教灶上与我做一碗虾仁饺子,我夜里就吃这个。”
“嗳。”
文哥儿领了话去。
萧元宝这才拿着信进了主屋去,启开了信纸。
小宝,见信如唔。
考选顺遂,一切井然。
吃用皆好,只金陵夜雨,雷鸣交加,雨声喧嚣,难以入眠。
忍不得想雨夜时与你同在一处时的光景……
信上写了祁北南在金陵的监考的一些无关紧要的杂事,又在信上问萧元宝在京城里好不好,有没有想他云云。
因通信不便,祁北南的信写得长,萧元宝逐字逐句的读了两页后,见他又说金陵繁荣热闹,有许多的好东西,便是京城里也不一定有。
他考罢闲暇时,在金陵闲逛,与他捡买了几样觉得不错的礼品给他捎回来,希望他能够喜欢。
萧元宝见此,还没见着礼就已很是高兴了。
读完了信,他赶忙将那包袱取来,想瞧瞧是甚。
包袱打开,先见了一只长长的木匣子,里头躺了一支精雕的木簪,很简洁灵巧,最奇妙的是木上还能嗅着一股雅致的香气。
另外,还有一只手掌心大小的方匣子,启开来,内里竟是一颗圆润光泽粉红的珍珠。
萧元宝轻轻用两指捏出,只觉稀罕。
珍珠他还只见过白的,粉的还是头次见,这样的珠子不知价值几何。
“在外头还这般乱花钱。”
萧元宝嘴上说了一句,心里却别样欢喜,小心翼翼的将珠子放回了匣子。
正当他以为就这些东西时,包袱下头还有叠起来的一匹料子。
他瞅了一眼,也不觉多特别,京里头很是常见的皮料,怎还塞在包袱里老远的送回来。
萧元宝诧异的给取出来,一捏,发觉内里好似还夹着甚么。
他掀开料子一瞧,果不其然,还有一个布艺的扁窄盒子藏在其间。
“又是甚么,竟还藏的……”
萧元宝话还没说话,盒子里头安然置着的一块儿赤红布料便跃入了眼帘。
只见那红布料也就一个腰身那般宽窄,比那做饭时系在腰间的围裙还要短小,挂脖一根细细的带子,两侧余着方便系在腰间的红带。
为中上,还精绣着戏水的鸳鸯。
萧元宝将布绸拿起,他一只手就能将其全然揉握在手心。
料子柔软至极,触手间好似摸在丝滑清凉的春水之中一般。
那盒底上还有一张纸,萧元宝捡来一瞧:
“你肤质白皙,腰身韧细,这料子柔和,穿着定然好看。待我回来,好好看看。”
萧元宝一张脸霎时通红。
这一点点的小布料挂在身上,能遮住个甚。
前头也就到那大腿根儿处,后头只还两根带子给系着,这与赤条条的给人看有多少差别。
料子在手上,他都觉得发烫。
萧元宝赶忙放回了盒子里头,热着一张脸将其合上。
他心里头骂,这人怎么能这么不正经。
在外头办着公差,如何也能去选买了这样的东西给递回来。
面皮可真是厚,他在屋里头收着这料子都觉得臊得慌,也不知人怎好意思去买下的。
还想着教他穿与他看,等他回来,非给摔在他脸上不可。
“坏透了,这样的人谁爱想谁想去。”
萧元宝捂着一张红脸,一头钻进了被窝里去。
嘴上虽是厉害的骂着,教祁北南这样挑逗,心里也还是有些念头。
成亲以后两人就腻在一处,行事又频繁,如今人去了快一个月了,一个人的日子也就过了一个月。
就好比是大鱼大肉的日日吃着,吃多了有些嫌,一时清粥小菜,觉着还怪是好味道。
这这般时日一长,又嫌清水小菜寡淡了,还是馋一口荤腥。
以至于夜里萧元宝梦了许多,教他早间起时,觉得又热又汗。
过了几日,罗听风去了官署任职,宅子那头也打点好了,白巧桂才得空过来寻萧元宝说话。
“他这般虽说是调到了京城里来,可去的却是个清水衙门,没甚么前程的位置。”
白巧桂与萧元宝苦恼道:“教吏部派到国子监里头做典籍去了。终日里头就管着些藏书,闲得不能再闲的职,竟是不如在地方上,到底还能施展些拳脚。”
“不过所幸是他就爱读书看书,你也晓得的,那人以前在县学里头读书是个甚么模样。这差事儿虽然没甚么远大前程,好在是所做的是自己欢喜的事儿。”
萧元宝今朝才晓得罗听风的去处,不免也是有些惋惜。
京城里头门路当道,他们这般小地方过来又没根基的人,确实也是难。
“待着多做几年,资历老了,总能有往上提的机会。”
萧元宝宽慰桂姐儿道:“勿要灰心,罗大人这才进官场多久的光景呀,往后时日还长的很。”
“我如何不晓得这些道理。”
白巧桂笑道:“也只有同你才如此言语两句,其实他官运亨通固然是好,即便前程暗淡,我也不怨的。两个人能好好过日子,比甚么都强。”
“你说的不差。”
萧元宝道:“谁晓得往后是甚么模样。”
白巧桂道:“先前见你信头说,想要经营生意,我瞧了很赞同。”
“如今成了婚,有了家,就得把家给养起来。他们的俸禄,你也是晓得的,要想把一家子过着走,可不见的容易。”
“他手头上也就早先科考中榜时的那些田地铺子的产业,一应赁了出去,所得的赁钱把家里头的开销供应着走。先前在蓝田倒是还宽裕,来了京里,也是过得紧。”
白巧桂来了这京里才住下几日的光景,就晓得了萧元宝先前来时与她信里说京都用银子了不得不是虚夸。
“这样子下去不是个法子,而今才成婚算不得久,还没有孩子,待着再过些时间有了孩子花销更是海量一样出去。”
白巧桂道:“我想着,趁着时下闲暇,也当收拾着开间医馆。”
只是医馆想开却不易,她在京里头没有任何资历,也没人脉,便是有手艺,那也不容易出头。
就好似是以前萧元宝才搬进县里时的境地一般。
再者,要开医馆,起始也要投许多的银子进去。
处处都教人发愁。
萧元宝再明白不过白巧桂的苦处,若是家里头没有祁北南的高瞻远瞩,早早的置下磷州那十几间铺面儿,他们家里的日子只会比白巧桂跟罗听风更难。
他们夫妻俩好歹是有家里头帮扶一二,作为支撑,只是碍于成了家,不再好与家里头要银子用。
不论如何,能自个儿想着经营,把日子过起来,那是极好的事情。
萧元宝道:“你要在京里开一间医馆,属实是难。采购药材,这是一门学问,自就不提了;再来你是官眷,总不能日日在医馆坐堂与人看诊,到底也还是要请人坐堂;选一间合适的铺子,这些反倒是都还好说了。”
白巧桂道:“我便是想着这些,觉出事难。”
萧元宝细细思索了一番,道:“要不然,你便与我一道研制食疗方子,与以前一般。届时我们一同开食疗店。”
第105章
“你娘家那头母亲是出自医家, 打小也就学了这一门手艺,且不说治病救人是积德行善的好事情,你原本就喜欢这手艺, 若是碍于生计改行做旁的, 心头定也可惜不愿。”
“我儿时就学的做菜,时今若让我却织布卖衣,那我也不乐意。”
萧元宝是这般想的。
食疗药膳离不开医理,也需得做菜手艺, 整好是将两人的手艺合在了一处,便是做这一行,也不曾违背儿时就学来的功夫。
再者两人要好, 一同都是地方上来这京都城的, 相互扶持也是应当。
“我想你心头当也最是属意于开一间医馆, 碍于时下的总总局限难成, 可正因难, 方才得一点点预备。”
“这做食疗店, 一来可以挣下些资产, 为开医馆攒够银钱。且若你乐意, 还能初一十五的定个日子,在食疗店中坐堂与人看诊, 以此积攒些名气和人脉,届时再开医馆不就不怕因没有资历而没客么。”
白巧桂听得认真, 萧元宝可算是说在了她的心坎儿上。
开医馆不光是为了生计,也是因着她确实喜好。
她许久以前, 就想开一间女医馆, 专门招揽女医和哥儿做大夫。
普罗大众,女子和哥儿人口数目繁多, 病痛也层出不穷,但是女医和哥儿行医的却极少。
女子夫郎的病痛了,若是妇症,要么便羞于启齿,讳疾忌医。
要么想去治,可面儿薄,碍于男医不便,想寻个可靠合适的女医又难。
这是女子哥儿得了病的难处;然则女医和哥儿行医的,也有许多难处。
好些医药之家,手艺只传男子不传女子和小哥儿,能学到这手艺的女子哥儿便不多。
即使有那些开明的人家,一视同仁,传授了治病救人的手艺与女子哥儿,可女子哥儿成亲以后,教夫家管着,多又屈在内宅中相夫教子,少能出去行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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