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的话有些狠,可语气却满是心疼的意味,像一只有些沮丧的毛茸茸,要不是顾忌到她才说的话,许虞芮真想抬起手摸一摸她的脑袋。
“小孩子家家的,怎么也变得这么严肃了。”
许虞芮语气轻松,好似受伤的不是她一样,顾晨柯瞥了她一眼,也不像是平时一样与她争辩,只哼了一声。
“今年我已经22了,再过不久,就是你堂堂正正的未婚妻,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未婚妻啊。
许虞芮知道这是他们长辈决定的事情,却不清楚顾晨柯的态度,如今她这般无所谓地说出口来,应当是没有多介意的。
可她还记着先前自己提到这件事时候顾晨柯的激动,再就是两人之间还有着大半年有效期的那张合约,思虑了一会儿,忍不住问出口:
“订婚的事他们是同意了么?”
话音刚落,顾晨柯的视线也偏转过来,直勾勾对上许虞芮的眸,状似无意地答了一句。
“对,而且你这边事出突然,所以他们让我来问问你的想法,准备把时间定在什么时候。”
这句话顾晨柯是骗她的,长辈们的谈话在许虞芮出事那时便被迫中止了,这件事当然就被搁置了下来,可顾晨柯不在乎这个,只要她想,她家里绝不会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对,她现在只是想知道眼前这个人的真实想法。
但许虞芮听了这话却好像有些苦恼,许久,才犹豫着说道:“晨柯,我们的合约还有段时间,而且为了你的声誉……还有叶念梨那边的原因,我们不能真的订婚,也不能很快就断掉,这样好了,正巧我现在身体出了问题,我们可以拿这件事拖着,跟他们说推……”
“后”字许虞芮还未完全说出口,唇便完全地被另一个人堵上,一下子怔住了,体会着那万分柔软的触感和因着怨念逐渐加重的力道。
第47章
顾晨柯的吻技很是生涩, 这是许虞芮唯一感受出来的点,因为她竟然只靠两瓣唇就怼的自己生疼,着实可以算得上是天赋异禀了。
且看她的神色, 明明是她主动那样强硬地压上来, 此刻脸红得滴血,手脚慌乱的依旧是她。
顾晨柯心中原本还搁着忐忑, 可见许虞芮不怒反笑,又有些恼羞成怒。
“你……你笑什么嘛!”
此刻, 许虞芮心里是真的高兴,这个突如其来的吻打破了一切的桎梏, 她也能从中明白一些曾经就有过猜测的东西,压了太久的情绪让她忍不住想打趣两句。
“哪有人像你这样亲别人的。”
许虞芮还当顾晨柯会一直羞下去,没想到那人却怯生生拉起她的手, 齿咬下唇, 作出一副更难为情的样子。
“那你是清楚我的意思了吧。”
噢,原来是想问这个啊。
许虞芮故意耽搁了一会儿, 坏心思地就想从那张脸上看到慌乱了情绪,但是她只憋了一会儿, 就看小姑娘眼睛红红, 像是要哭了的模样,心口一紧, 反握住那只手。
“别哭啊, 清楚了清楚了。”
话毕, 许虞芮就见顾晨柯不满地瞪了自己一眼,又开始捏着同她相握的那只手的手指讲条件。
“那你还想把订婚的事推后嘛?”
理论上, 这段时间纠葛太多,不适合订婚, 可望着那双期盼的眸子,许虞芮讲不出拒绝的话。
可她的思考时间在顾晨柯看来就是变相的拒绝了。
原本紧紧交握住的手就这样被撇开,许虞芮有些无措地看着顾晨柯整理东西打算走的模样,在最后一刻还是忍着些许的刺痛拽住了她的衣摆。
不算重的力道还是将本就不想离开的人留了下来,可一转头见到许虞芮冒汗忍痛的模样,顾晨柯眉头微蹙,很快将挂在自己身侧的那只手安放回了病床上。
“不知道自己现在伤的有多重是吗?”
“可你都要走了。”
这下子倒是换许虞芮委屈上了,没辙,顾晨柯只好继续坐下,但脑子里还想着刚才的事,闭着眼不愿去看她。闲静了没一会儿的功夫,顾晨柯又被那不安分的手扯了扯,刚想好好跟这人探讨一下什么叫做好好休养,却被一句话给安抚了下来。
“晨柯,不管你多急,总要等我骨头养好吧。”
这人说得可怜,同时也让人心软,顾晨柯很快就败下阵来,只能称是。知道她就是这样没有安全感的性子,许虞芮默了半晌,还是将心底的话说了出来。
“放心,我说一是一,不会反悔的。”
闻言,顾晨柯一怔,知道她意指什么,也不再闹了。
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许虞芮这也算是命大的了,既没伤到脑子,脊椎也没什么问题,但还是在医院躺了两个月,而工作室的事原本就打算包出去,如今被这件事一激,倒提前走上了日程。
难得闲了这么久,可惜每天不是吃吃喝喝就是睡觉,许虞芮觉得自己都快憋出毛病来了,十分想念外面的花花世界,奈何家里管得紧,就连新上任的女朋友都开始管这管那的,说什么都不让她提早出院。
满脸怨气的许虞芮依旧躺在病床上,注视着前来告别的周沐筠,连张嘴都不愿意了。
很少能看到好友吃瘪的样子,周沐筠不忍失笑,却还是打算安慰她。
“阿芮,高兴些,再过两周你就能出院了,到时候依旧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小许总,而我应当也会将你想要的消息都带回来。”
这两个月里,躺在病床上倒是为许虞芮省了不少事儿,中间过了一个叶儒的葬礼,而叶氏以及他留下来的资产却还在那里纠葛着,没有得到好的解决。
原本叶念梨手拿遗嘱,胜券在握,但由于许雍恬车祸事有蹊跷,一条条线索也被发掘出来,压在上面,这件事也就变得复杂起来。
不过,现在对于许虞芮她们来说,事情已经摸得差不多了,现在只要找到赵萱那个所谓发达了的远方姑妈赵怡,再做个DNA鉴定报告,一切掩饰都会露出破绽。
毕竟发达了的远方姑妈怎么可能身在一个国内条件艰苦的小渔村,而这个人,又在每月源源不断地向境内有着大笔汇款呢。
没查清这件事之前,许虞芮本以为何晏是拿他们曾经的那段恋情去威胁叶念梨,可如今看来,应当是有更大的把柄握在他手上,毕竟她也没想到这人居然和现在的赵怡会同处于一个村子。
许虞芮现在也有些好奇何晏所说的他手上所拥有的对叶念梨不利的东西是什么,可惜那次联系之后,这人就像是人间蒸发一般,再也寻不到了。
除此之外,她们还发现叶念梨也许和另一条道上沾了点关系,这也正是许虞芮所担心的点。
其实这点家产她大可以不争了,毕竟谁都怕疯狗急了会跳起来咬人,可周沐筠却坚持帮她。
“阿芮,还记得初三暑假你替我扛下的事吗?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以后总得为你做点什么。”说起这话的人像是回到了旧时一样,满面的朝气与自信:“再说了,这可是我的老本行,你就好好瞧着吧。”
那时的周沐筠好似眼里闪着光,让许虞芮无法拒绝,所以这次她前来告别,许虞芮也只能轻松一笑。
“我相信你,注意安全。”
周沐筠回以一笑,继而消失在了许虞芮的视野里。
其实周沐筠还有一件事没有说与许虞芮听,那就是叶念梨背后的势力或许和骆可的父亲有关,也和骆可的死有关。但这些天里每每看到许虞芮和顾晨柯相处得很是融洽,周沐筠落到嘴边的话就有些说不出口了,甚至有的时候她会想,如今告诉阿芮这件事,对阿芮来说究竟是好的还是会变成负担。不过,这件事等她回来之后查清楚了再说也不迟。
可就像所有人没有预料到的那样,两周后,周沐筠失踪了——她最后返航所乘的邮轮出了事,有恐怖分子混上了船,船体进水之后沉了,警方没有搜救到多少幸存者,多数乘船者都处于失踪状态。
说是失踪,其实幸存的概率已经不大了。
听到消息的时候,许虞芮正巧在设计师讨论订婚的礼服设计,蓦然间得知,人一阵恍惚,差点直接晕了过去。
若说许虞芮为什么会被通知到,完全是因为秦玖也在那艘邮轮上,她因公务也要去一趟那个城市,她和周沐筠只有那最后一程重合到一起,当时那家伙知道这件事,可高兴得不得了,特意在她面前炫耀。
可如今,许虞芮却笑不出来,因为那两人都在失踪名单上,而此刻,两家都乱成了一锅粥。
许虞芮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呆了整整一天一夜,再出去,两边竟是都传来要办丧事的事,她一个人去把两个场子搅得不得安宁,一字一句都在说着她们没死,最后终于想到自己真正要去找谁——
叶念梨。
许虞芮不好受,顾晨柯看着也心疼。她们依旧同住,可许虞芮只把自己关在房里,不吃不喝,顾晨柯无奈,只好休了工作,时时刻刻在外边守着她,只盼着什么时候她能想通了自己走出来。
可临到中午,顾晨柯刚点好一个外卖,许久不曾有过联系的电话备注突然映在屏幕上,让她有一瞬间的怔愣,可电话铃一直响,过了一会儿,她还是接了起来,只是不像以前那般主动殷勤,反倒是对方先喊了她的名字。
“晨柯。”
“阿梨,有什么事吗?”
两人上一通电话谈的还是有关取消订婚的事情,实在是有些不太和谐,顾晨柯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等对方开口,却没想到那边说出的是道歉的话。
“对不起晨柯,我知道我现在说这个有些晚了,但我真的很抱歉,没有考虑到你的感受就……但是你要相信我,我是有隐情的。”
顾晨柯不知道叶念梨此刻打电话来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可到底是自己幼时的救命恩人,就算现在不喜欢了,总还是存着感激的念头。
“没事,过去了,我现在和阿芮也挺好的。”说话时,顾晨柯难掩已经弯下来的眉眼和变得软和下来的语气。
“晨柯,你不能和姐姐订婚。”
闻言,顾晨柯突然呼吸一滞,并没有打算问为什么,只是下一秒,还没说出口的不可能就被堵了回去。
“我知道我没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但是我最近才知道,上次威胁我让我取消订婚的人就是许虞芮派来的,她绝对不怀好心,不然为什么阻挠我们订婚?”
顾晨柯被这个消息砸得有些无措,却下意识想为许虞芮辩解,可叶念梨不给她这个机会,继续说道:
“而且我打听到,她年轻的时候有个特别喜欢的女孩,她叫骆可,那个人死了以后,她也不想活了,跟着自杀很多回。但是晨柯,你和她实在是太像了。”
这不是顾晨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但没有人把东西剖析在她面前,所以尽管这通电话是叶念梨打的,她也不想听了,只想直接挂断,手却跟不上动作。
“还有你求你姐让我加入的虞可,也是许虞芮和那个人一起创立的,呵,虞可,真会起名字。”
叶念梨每说一句,就像是在顾晨柯心上下刀子,到最后她也记不得自己挂没挂电话,只是出神地望着相靠的两扇房门——
一扇,许虞芮把自己锁在里面。
另一扇,她从来没见它打开过。
第48章
顾晨柯没见过房内的光景, 就连定时来打扫房子的阿姨都说,那间房许小姐是不让进的,可她如今觉得, 也许是和那个人有关吧。
骆可……可可。
原来她叫的是这个名字, 也难怪先前几次许虞芮不清醒的时候,总会缱绻的呢喃。
顾晨柯那时候不清楚她在喊什么, 如今细细去想,原来是在叫一个人。
不知不觉间, 顾晨柯已经走到那扇门前,一只手缓缓搭在门把手上, 向下压。虽然她知道这扇门很可能是被锁死的,却还是想这样做。
这些天的喜悦仿佛冲淡了她没有安全感的现实,她脑中又映起曾经的那份邮件, 图片中亲昵相靠的两个人, 许虞芮浅浅的几句解释,和一先并不像是想和她订婚的举措。
顾晨柯全乱了, 另一只手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脸,脑中只回荡着方才叶念梨说过的一句话——
你和她实在是太像了。
真的很像吗?可上次许虞芮说过, 只是模样三分像而已, 还说,不会傻到把她当成另一个人。
想到这, 顾晨柯拼命地想把脑中的杂念晃出去, 明明这时候阿芮已经够难受了, 自己还要这样想她。两个人之间最忌讳的就是不信任,自己应当等她之后想说的时候再去关心这件事的。
因为想通了, 所以握住门把手的那只手也顺势松了力道,可顾晨柯却没想到, 门没锁,甚至由于身后窗沿吹来的风,只一瞬间,那间房的全貌就展示在她的眼前。
墙上林林总总挂着很多张照片,可最吸引顾晨柯目光的,是那幅画——作为许虞芮答应帮忙的报酬,自己送给她的那幅画。
原来是放在这里了。
所以那时候许虞芮提到的那个朋友,也是她么?
顾晨柯一眼扫过去,墙上照片有合照有单人照,可不论是五六岁的奶娃娃还是青葱少女的模样,很容易看出那时一个人,是先前自己看见过照片的那个人,而时不时出现的另一个人,她也能很容易分辨出。
理智告诉顾晨柯,不要再看了,这时候应该把房门拉好,装作这件事根本没发生,毕竟她跟一个死人较什么劲。可顾晨柯的目光却还是自虐一般在那些照片上一一扫过,最终人也不知不觉地走向了房间最中央的位置。
不是都要和她订婚了吗,不是都已经答应和她在一起了吗,那为什么家里要有这样一间房间,专门放着和去世的前女友的回忆。
她仓皇间想逃出去,余光中却瞥见桌上的一个未被使用的信封,上面赫然写着几个大字,笔迹很是熟悉,而将用它包装的那封信就安然地放在右边。
致最爱的可可。
而慢步走近,入目可视的信开头两行就让顾晨柯滑坐下去,抱着膝,眼眶里蓄满了泪,一颗一颗砸落在地板上。
“可可,我今天见到一个很像你的人,样貌、声音还是性格,也有可能是我太想你了……”
……
还是电话铃声把顾晨柯从被打击到的氛围中拉出来,外卖员亲切地和她说外卖被放在了门口的指引处,还希望她能给个好评。
30/34 首页 上一页 28 29 30 31 32 3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