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稚举起手机准备偷拍一张,一辆车突然从后面驶来。
叶桑榆听见鸣笛声声,回头看见黑色奔驰,苏稚动作敏捷,就地滚了一圈起身,单膝跪地。
黑色奔驰停在小板凳后面,向非晚下车。
苏稚火大,问:“向非晚,你刚才这是在做什么?想撞死我?”
向非晚没给她眼神,挠了挠眼尾的疤,叶桑榆也过来了,问她:“你干嘛?”
“桑榆,你也看见了吧?”苏稚脸色微红,看样子是刚才被吓到,此刻眼圈也泛起红:“我刚才不躲,是不是就被撞上了?”
“你道歉。”叶桑榆冷着脸,“你差点撞到人家。”
“你也说了差点。”向非晚跟她说话,语气温和,满眼都是她,“我不是没撞上么?”
苏稚更恼怒地拍桌子:“向非晚!你一而再,再而三地针对我,到底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要不然这事没完。”
“抱歉。”她敷衍的态度太过明显,别说苏稚同不同意,叶桑榆不答应:“你诚恳点,看着人家眼睛,认真说对不起,这不是你教我的?”
向非晚勾起笑:“你还记得呢。”
“道歉!”叶桑榆严厉道。
向非晚这才转头看了眼苏稚,抽出一张纸巾在手里抖了抖:“你这干打雷不下雨,我还以为哭出来了,演技也不行啊。”
“向非晚。”叶桑榆严肃地叫她名字。
向非晚淡淡地望着苏稚,叶桑榆听见她问了句没头脑的话:“镜头下的我,没有本人好看吧?”
苏稚低头揉了揉眼睛,吸吸鼻子:“向非晚,你吓到我了,我要是身体出现问题,我可以告你,桑榆你给我作证。”
向非晚是不会认真道歉的,叶桑榆一早就知道。
她向来是要么不做,做了就认,不会为此道歉或者后悔。
这也是叶桑榆恨她的原因,向非晚把她送进去,没诚心说过对不起,更没有表现出后悔。
那意味着向非晚认为她2年前,就该去坐牢,她真是想着想着就恨,亏得她昨晚还去救人。
“向非晚,你是不是觉得自己永远都对?”叶桑榆语气里透着失望,向非晚正色道:“我没有那样想。”
“没有?”叶桑榆咄咄逼人,“如果你没这样想,那就是你明知道是错的,但还是做了。”
向非晚平静地回:“有的时候,不是因为一件事对才去做,而有的时候,也不能因为一件事不对就不做。”
“哦,所以昨晚你也去了,然后把自己搞成这德行?”叶桑榆看她脸上的红痕和伤疤就刺眼,怎么看都不爽。
“我下次会小心。”向非晚垂眸。
论口才和诡辩,叶桑榆说不过她,转头告诉苏稚正常去检查,有问题她会作证。
苏稚摔了筷子站起身:“我要走了,你走吗?”
叶桑榆站起身,向非晚站在原地,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眼神跟钉子一样。
她们走出没多远,苏稚回头看,向非晚站在原地,直直地望着她们。
苏稚认为向非晚对她绝对怀有恶意:“她为什么这样?”
“因为她有病。”
苏稚埋头走半晌,突然看着她,问:“她是不是喜欢你?”
“谁知道。”叶桑榆有些烦躁,苏稚反问:“那你喜欢她么?”
“我没病。”
红灯变了,叶桑榆牵着壮壮往前走。
“所以,你真会给我作证么?”
“会的。”叶桑榆顿了顿,说:“她车技很稳,就是有时候很幼稚,故意吓唬你,她不会真的撞你。”
“我和她都不熟,都是因为你才认识她本人的。”苏稚回来路上还是挺委屈,直说刚才差点吓死她。
两人到楼下,很意外地发现,向非晚造早她们一步到了。
苏稚敌意满满地盯着她,向非晚却只看叶桑榆,走到她跟前,巴巴地上说:“我还伤着,不能一个人在家。”
“冬青呢?”
“她出差了。”
“我凭什么收留你?”叶桑榆怀疑她是故意的,向非晚眨眨眼,无辜纯良道:“你是我的助理,你得照顾我。”
“你再说?”叶桑榆戳她心窝,“你在威胁我?”
向非晚拉她衣角,明眸星辉,笑得正灿,柔声道:“我在求你。”
“有你这样求人的?”叶桑榆打她的手,向非晚突然抱住她撒娇:“你收留我一晚嘛,求求你了,好不好嘛……”
苏稚无语地吐槽:“你怎么那么恶心?”
向非晚的视线,掠过叶桑榆的肩膀:“就五一这几天,你最好了。”她声音带着温柔,但看向苏稚的眸光凌厉。
向非晚食指和中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指了指苏稚,警告的意味明显。
叶桑榆给冬青打视频电话,冬青已经在高铁上了。
她作为助理,只能先把向非晚带回家里,壮壮比她兴奋多了,往向非晚身上扑。
叶桑榆转身换了套衣服,看样子要出门。
向非晚问她去哪,她也不说,先去了趟4S店,订了一辆保时捷跑车,之后打车去见董正廷。
两人约在半岛咖啡厅,户外的座位,靠着古树旁。
绿荫葳蕤,暖风微醺,咖啡浓香,叶桑榆惬意地舒口气。
董正廷穿了套撞色西装,问叶桑榆感觉如何。
她随口说了句挺好,董正廷笑了笑:“你喜欢我就开心。”
他放下咖啡杯,切入正题:“那我们就说说如何报复向非晚的事吧。”
叶桑榆啜饮,放下咖啡杯,眼睛瞪大。
董正廷显然也察觉到,回头一看,向非晚抱着一只萨摩耶,不知何时出现的。
“你跟踪我?”叶桑榆差点呛到,向非晚看她的眼神有点无辜:“我来遛狗。”
董正廷眸光闪烁,似是心虚。
向非晚绕到桌边,在叶桑榆诧异的目光下,端起她的咖啡杯轻轻摇晃,淡淡望着董正廷,问:“就你还想报复我?”
他被惹怒,黑着脸质问:“我怎么了?”
她淡淡地勾起笑,指尖勾起他前胸衣兜,杯口倾斜,棕色咖啡如瀑布似地泄落进去。
叶桑榆都惊呆了,连忙起身抽纸,让董正廷赶紧脱外套。
董正廷被烫得跳了脚,脖子上青筋暴起,怒道:“你脑子有病吧?你TM几个意思!”
“意思就是,”她一把拽住叶桑榆挡在身后,斜眼眺他,漫不经心道:“你不配。”
第56章
5月的风, 吹散体表的热度。
浸润到衣服里的咖啡,也早已变凉,留下一团棕色污渍。
现场混乱, 惊动老板, 叶桑榆也本以为会发生一场剧烈的争吵, 但向非晚凑到董正廷耳边说了什么。
董正廷余怒难消,却选择息事宁人。
老板求之不得,这几位她都不想惹。
向非晚没道歉, 她也不会道歉。
人家泼了咖啡,抱着壮壮, 临走前看叶桑榆,淡声道:“报复我, 你一个人就够了, 别在垃圾桶里找帮手,不嫌脏吗?”
叶桑榆被她搅和得头疼, 一时什么都不想说。
向非晚上了不远处的车, 走了。
周遭的咖啡气尚未散去,董正廷拎起衣服抖了抖,丢在旁边座位。
他的白衬衫,一样被咖啡涂抹成棕色,又气又恼还得保持绅士风度:“没想到,最终还是以这样狼狈的姿态, 你介意我就去换, 不介意就这样聊天吧。”
叶桑榆摇摇头, 抽出纸巾递过去, 问:“你为什么不追究?”
董正廷擦手,低埋的头, 藏住狰狞的眉眼,沉声道:“我是男人,不拘小节,也不想在小事上浪费时间。”
至于向非晚说了什么,叶桑榆没问出来,也在她预料之内。
她也提出疑问:“为什么你也想报仇?还是只是单纯帮我?”
董正廷想了想,表示一开始确实是恻隐之心,但后来因为喜欢她,惹得向非晚不满,所以他也开始计较了。
他也问叶桑榆同样的问题,她是否喜欢向非晚,而他确实能感觉到,向非晚对她有一种很毒的占有欲。
“这种占有,不像是友情该有的。”董正廷也没听说过她们有亲戚,“总之同性恋在我国是违法的,希望你不要被她带偏。”
关于复仇,董正廷还有第二个原因,那就是向非晚和秦熙盛合作的机会,原本是属于北斗集团的。
“如果我们结婚了,一家人了,我也不计较了,但是我们不可能步入婚姻了。”董正廷想得很明白,“所以我不甘心就把这个机会给她了。”
叶桑榆提醒他,秦熙盛是个垃圾,“垃圾”这个词,像是一根刺,扎在董正廷的心上,刚刚向非晚也是这么说他的。
“我不是说你,也没有冒犯你的意思,但秦熙盛……”
“我懂。”董正廷打断她,“我原本也不喜欢他,而且他那天还打了我,但是我们两家在鲸鱼岛有项目开发,所有投资都是光明集团出资,我就算和他闹翻,也得等到项尾款全部到账。”
说到底,都是利益纠葛,像是叶桑榆纯粹为了复仇的人,不多了。
董正廷给她画了一张大饼,虽然她也确实想过,比如说夺走向非晚的一切,把她拉下神坛,看着昔日尊贵的人跪地求饶……但她心里清楚,她要的不是物质本身,她只是想羞辱折磨向非晚而已。
“我还想问,就是为什么你会出现在仓库救我?”叶桑榆不解,“那里偏僻。”
董正廷无奈地叹气,“因为鲸鱼岛项目,我和他不得不保持联系,言谈间我感觉他对你有恶意,所以特别留意,跟踪他了。”
叶桑榆淡声道:“是吗?”
董正廷点头,叶桑榆淡笑:“那谢谢你费心,我这怀疑你骗我,反倒是我的不对了,你也见谅,我对骗我的人实在厌恶至极,忍不住想报复。”
他眸底闪过一丝情绪,笑着应声,端起咖啡喝了一口。
两人在树荫下,继续他们的对话。
向非晚已经在派出所了,怀里抱着壮壮,简单说起昨晚的事。
她本意是想找秦熙盛了解那晚仓库的事,但惹怒了秦熙盛,她被偷袭就被绑了,而她是肯定要追究秦熙盛责任,所以人暂时不能放。
“但秦熙盛的手下人证明,是你先挑衅的。”
“他们一伙,肯定会这么说。”
顾所长唉声道:“而且,你把秦熙盛打得也很重,咱们不是说好,尽量不用暴力的方式解决吗?”
“那如果我也有证据,证明他先动手的,你能先关着他不放吗?”
顾所长面露难色,他不是不帮忙,但市里打来电话,说是要开什么会,必须让秦熙盛去参加,所以……
向非晚淡淡道:“所以,人已经放了,是吗?”
顾所长为难地叹气:“我就一个小片区的所长,领导说得也没错,以大局为重,招商引资,人家看的都是秦熙盛,他不见了,这项目黄了,影响京州市发展,我哪里担得起责任啊。”
好大一顶帽子,向非晚靠着椅背,揉着壮壮的脑袋,淡声道:“从过去到现在,我和秦熙盛之间,那么多次纷争,我一次都没能得到公平的对待,我且如此,换了别人会怎么样?”
顾所长唉声,一切尽在不言中。
他给向非晚的思路,要不然就是积少成多,让秦熙盛的罪恶看起来很大,要不然就是单独挑一件大事,总之要足够大,才会引起重视。
“呵。”向非晚冷笑,“人命还不够大吗?”
她盯着顾所长涨红的脸,有点咄咄逼人:“那些伤残工人饭都吃不上,不够大吗?”
顾所长低着头,擦着桌子,向非晚质问道:“有的人都因为他精神失常了,不够大吗?”
……
最后,向非晚不做声,顾所长抖了抖抹布,垂头说:“你说的这些,要有关键性指向性的证据,就之前的证据来看,都没办法形成闭环,能形成闭环的犯人也不是他,公安机关要站在客观事实的角度办事的。”
“所以,即便我这次追究……”
“就算不接受和解,顶多就是双方律师过场,对本人来说,没有什么影响,”顾所长挠挠头,皱眉道:“即便最后判了,也就是赔钱,你看他缺钱吗?”
向非晚不难为顾所长了,临走前说:“我希望,有一天,有足够大足够重要的案子汇到一起,但只要疑点够多,你也能硬气一回,别再把他放走了。”
她抱着壮壮走出派出所,顾所长跟出来,两鬓头发泛白,阳光一照白花花的,好像苍老了很多。
“你注意安全。”顾所长提醒,她嗯了一声,眉眼低垂道:“刚才也不是故意针对你,你也注重身体吧,才刚过50,头发白成这样,像话吗?”
顾所长挠挠头,笑了,打趣她:“你还说我,你才30就白头发。”
她怅然叹道:“我这是伤着了,血液不通。”
“那也是累的。”顾所长催着她也去看看,别只顾忙工作,“你爹活着那会儿,就老是跟我说,你这孩子干什么都一门心思,有点不撞南墙不回头的犟劲,这容易吃亏的。”
正午暖风,吹得人有点热,心情也浮躁。
向非晚坐在车里,壮壮乖乖在副驾驶趴着。
她们从咖啡厅那条路绕回去的,叶桑榆和董正廷刚要走,向非晚淡淡地瞟了一眼,跟壮壮念叨:“你看看这个傻小孩儿,白白浪费一上午的时间,可是能怎么办呢?该走的路,都走一遍才能甘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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