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训归训,但关心没落下,缠胸带时问她疼不疼。
她抬眼,眼尾很红:“太紧。”
“肋骨都要断了,还不得缠紧点?”医生心疼地嗔道:“你最少给我养3个月,要不然留下病根,你看看你对不对得起你爹,你们家就你一根独苗。”
向非晚后面几乎没说话,医生怎么说怎么是。
缴费、拿药,都有人代劳,医生让她今天住院,怕她不听话没给好脸色:“晚晚,我给你说,这病房,别人想住都住不进来,这是高干病房,现在空着特例给你住几天。”
当晚,医生就给冬青打电话,让她赶紧回来。
冬青接到电话时,正从睡梦中醒来,脑袋几根炸毛跟着她一起抖:“我现在就回!”
“你办完事了吗?”向非晚还在旁边插嘴,医生瞪她:“什么事比你重要?”
“向总,我办完了,早办完了!”冬青一早就想回来,就怕给向非晚添乱没敢买票:“我现在就回去,您可别乱跑,就在医院待着,行不行?”
看在冬青态度确实是真心关切,医生没计较,数落几句:“不是我说你们姐俩,老爷子当初拿命救你们,你们不得舍出命来保护她?她一共多少根肋骨,禁得住这么碎啊?啊?”
冬青也怕这位医生,在向家见过,只能憋着气听着。
那边还在训她:“她上次碎了三根肋骨,这次又碎,你们在这里碎碎平安呢?”
冬青傻眼,下意识想问什么,但没敢多问,一个劲儿地说:“您说得都对,我立马回去。”
向非晚几次想插嘴,都被医生给瞪回去了。
“你这丫头,我也得说你,你就一个身体,一条命,你要是不要命地拼,拼到最后,你的一切都是给别人拼的。”医生说的是实例,一个朋友就是如此打拼,拼到最后,“钱啊,房子啊,车啊,都成别人的了。”
“成就成呗。”她低声嘟囔,医生不轻不重地拍桌子,她别过头不冷不热道:“反正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那老婆孩子热炕头呢?”医生坐到床边歪头看她,“你、你家人……”
医生词穷,转移话题批评道:“不说这个我都忘了,你和董正廷的婚事到底怎么回事?这还有没有后续了?你要孤家寡人一辈子?”
她听着聒噪,但碍着是长辈又不能顶嘴。
医生灵魂追问:“你看看你这么野,有这么厉害,都没人敢要你……”
“谁说的?”向非晚恼火,眉头拧着:“我的事,不用你管。”
“你以为我想管?”医生说着说着红了眼圈,质问她:“你爹走了,我管过你吗?还不是你打电话给我说你肋骨好像断了,我才来的吗?”
“那我以后不找你!”
“你再说!”医生都快被向非晚气哭,她无奈道:“我都这样了,你还跟我吵,我是病人,跟你吵架我肋骨疼,能不能等我好了再说?”
“疼死你。”医生说狠话,但还是站起身,放好枕头,调整床的高度,向非晚半躺着,半晌说:“我这不是想着你是骨科出身才打给你,要是别的方面我就不打给你。”
医生不理她了,她睡不着,闭着眼,体验呼吸都是一种痛。
大脑稍微闲下来,便有无数个叶桑榆冒出来,她拧着眉头,好一会医生问她:“疼不疼?”
“不疼。”
“疼你也说不疼。”医生了解她的性子,“幸好伤得不重,这两天好好休息,会缓解很多。”
冬青是快天亮到的京州,一路赶去医院。
医生彻夜未眠,她来换岗,医生打量她一眼:“你们都怎么回事,都瘦了这么多,没钱吃饭?”
冬青讪讪地笑,忙摇头,医生嘱咐她注意事项,她一直点头:“我都会的,我学过。”
医生临走前,交给冬青一个任务,每天跟她报备向非晚的情况。
“切记,不允许她出院,听见没?”医生很有先见之明,堵死了这个缺口,冬青回头看面无表情的向非晚,又看看医生:“我会好好照顾向总的。”
医生走了,冬青赶紧过来询问情况。
幸好伤得不重,轻微程度撕裂,冬青听得也是心颤:“向总,医生说你之前碎了三根肋骨,是什么时候?我怎么都不知道,您是不是不信任我了?我哪里做得不好,您告诉我,我改。”
“你做的挺好。”向非晚躺不住想下来,冬青连忙趴在她的被子上:“向总,您可多休息会,咱忍两天,就两天,稍微好点就让你下地。”
向非晚无奈,只能摆弄手机,视频声音不大,但听得出有叶桑榆的声音。
冬青瞄她几眼,欲言又止,向非晚头也不抬:“有话就说,没事别看我。”
“您这次肋骨撕裂,是不是桑榆造成的?”冬青盯着向非晚的脸,没看出异样来,但心底已经开始心疼:“她怎么可以……”
向非晚抬眼,眸光冷锐,冬青抿抿唇,向非晚淡声道:“是我自己活该。”
冬青听得难受,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假期好度日,向非晚突然消失了一样,叶桑榆难得落个清静。
她4号提了车,换上车牌,开着黑色保时捷驰骋在平坦的街道上,开着窗,空气中有微凉的花香,那一瞬让她想起向非晚身上的冷香。
向非晚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叶桑榆心里空落落的。
她总是会想起昨晚靠在路灯下,那个纤瘦的背影,似乎是佝偻着身体,垂着头,她从没见过垂头丧气的向非晚,更没见过会直接坐草地上的洁癖。
叶桑榆开车顺道去旅馆看了李母,带着她一起去医院看她女儿。
陈芳芳在医院主要是先休养身体,专人照顾,环境优越,生活质量上来了,瘦削的脸颊有了点肉,皮肤也有些色泽了。
只是她现在身体太弱,治疗方面很谨慎,医生倒是对她充满希望:“她比刚来时好多了,现在不闹着要自杀了。”
叶桑榆坐到床边,陈芳芳眼神虽然还有些呆,但知道随着她移动了。
“她有没有想起过去的事呢?”叶桑榆当初去探望她们,一是收集秦熙盛作恶的证据,二是当年她帮助过的姑娘姜黎,和陈芳芳认识。
叶桑榆因为救她,惹上秦熙盛后,姜黎曾经给她打过一次电话,说有重要的东西给她。
然而,那时她赴约,姜黎却没来。
至今姜黎也没任何下落,昔日的家早已空荡荡。
叶桑榆去陈芳芳家那天,一见陈芳芳精神被折磨到不正常,也只能放弃多问的念头。
如今,医生试着帮她问陈芳芳:“芳芳啊,你认识姜黎吗?”
陈芳芳愣愣地看着她们,眼神空洞,直勾勾的,叶桑榆循循善诱道:“就是你的闺蜜,姜黎,曾经在光明俱乐部上班的。”
陈芳芳蹙了下眉头,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叶桑榆继续提醒她:“那时候你们都在俱乐部夜场上班,姜黎长得漂亮,被秦熙盛……”
她一说出“秦熙盛”,陈芳芳眼神闪烁惊慌,下意识要躲。
医生连忙安抚陈芳芳,叶桑榆只能退出来,之后,医生发信息给她:急不来,慢慢来吧,以后我会时不时和她聊一聊的。
李母从医院出来,跟叶桑榆请示,能不能每天过来看看女儿。
她保证会小心,不暴露行踪,叶桑榆看她爱女心切的模样,也不忍心说别的:“那你尽量傍晚来,白天到底是人多眼杂。”
李母连连道谢,非要带她去吃饭,像是对待自己女儿一般。
两人的关系,在一次次电话联系中也亲近不少,李母主动问起她父母的情况。
叶桑榆放下筷子,淡淡道:“我父母出车祸死了。”
那时她还是个住校生,父母在国外出车祸,向非晚一手处理的。
李母无意冒昧但想去扫墓,她凉凉一笑:“那不用,车冲到悬崖下,尸骨无存。”
李母听得直叹气,嘴笨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说:“以后有我能帮忙的地方,我一定无条件帮你。”
饭后,叶桑榆开车送李母回去,回家路上,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说是西子湾物业,最近正计划公开售卖地下车库,她是预报名里的用户,排在第一位,所以有资格选车位,且不限量。
叶桑榆挺纳闷,她都没报名,哪来的预报名。
车子停在小区门口,物业人员穿着崭新的工作服,后面写着“华信安家”,她愣了愣,居然被华信集团给收购了?
预报名,是向非晚替她报名的,帮她选了10个车位。
“我就一辆车。”叶桑榆凑过来看屏幕,负责人直白道:“这个需要考虑上向总的车,她用车比较多,可能需要借用下你的。”
“……”
她选了一个最喜欢的,也就是那晚被大波浪占用的那个。
向非晚大概是有意的,把周边几个都占了,她掏出手机:“怎么付款?交定金?还是?”
负责人摆摆手,让她不要操心,这边全权处理,她今天就可以停在10个车位里的任意一个。
好巧不巧,叶桑榆又看见那辆路虎,停的位置正好在今天的范围。
她直接叫来物业,物业负责人打电话给大波浪,大波浪骂骂咧咧下来,一看是她,脸上都是愤怒。
“别瞪了,这是私家车位。”负责人出面,“赶紧挪走,要不然拖车拖走。”
“昨天还是公共的,今天就是个人的?”大波浪脸色涨红,“你们是不是串通一气骗我?”
叶桑榆站在旁边,物业跟她沟通,三言两语问出来,原来大波浪是在这边租的房子,所以不在业主群,也不知道关于车位出售的信息。
“你都不是这里的户主,你还这么凶,赶紧挪车。”负责人催促,大波浪把车子挪到旁边,负责人又撵人:“这也是人家的车位。”
接连挪了几个都是如此,大波浪骂道:“这里都TM是她私人的?”
“你别张嘴闭嘴骂人,这边10个都是人家的。”
“那我怎么听说,她也是租的?”大波浪明显也做过调查,负责人音调比她还高:“你和人家一样吗?你们家房东买车位了吗?”
“那我停哪?这里还有空车位吗!”大波浪气得脸红脖子粗,负责人不管这一套:“私人车位,你问人家房主,人家同意你就停。”
大波浪开车走了,边走边骂,叶桑榆淡笑,挺爽。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她简单做了面,绿叶菜眼瞅蔫巴巴,她不爱吃也违心地丢进锅里。
饭后,窗外暮色深沉,路灯亮起。
她站在窗边,望见远远的长凳上,坐着一个人。
离得很远,直觉告诉她不是向非晚,她失神地看了会儿,壮壮汪汪叫几声。
叶桑榆回过神,捞起狗子抖了抖:“壮壮,今天还没带你出去呢,是不是?”
壮壮很喜欢出门,别名:撒手没。
这次叶桑榆牵着狗子,慢慢溜达,三绕两绕,绕到长凳附近,确实不是向非晚。
回到家,已经不早,她在书房梳理近期的安排。
后半夜躺下,迷迷糊糊做梦,睡睡醒醒。
6点20,她醒了,老日程跑步,阴天昏暗,天好像还没亮,加上假期,行人也不多。
这次她跑出小区,沿着主干道一路向前。
不知穿过多少个路口,前方是医院,人群拥挤。
她原地跳脚,犹豫换个方向,一转身瞟见医院门口有熟悉的身影。
一个戴帽子的人从后面抱住向非晚,两人拉扯,向非晚眼睛都红了,正冲她招手,好像在呼救!
第59章
叶桑榆热血青年, 路见不平一声吼。
她火气腾地冒上来,穿过人群冲过去,越身飞起, 就差大叫一声“啊哒——”, 总之稳准地踹在那人身上。
那人直接趴在地上, 捂着腰,半天动弹不动。
叶桑榆扯下帽子,是冬青, 一脸要哭的表情,可怜巴巴地说:“我的腰子好像碎了。”
天暗心急, 叶桑榆确实没认出来。
她拉起人,要问怎么回事, 却见叶桑榆指着不远处:“诶诶!向总别跑!你快抓住她!”
叶桑榆完全不知两人在搞什么, 转身去堵已经晚了,车子开走了。
她折回来, 冬青一脸欲哭的表情:“完蛋, 我要被骂死了。”
冬青不能和她说向总肋骨撕裂,整件事只能隐瞒,但面对叶桑榆考究的眼神,又不能什么都不说。
“她最近身体不好,医生让她休养,她非要出门。”冬青说完扶着腰往医院里面走, 走出几步回头看她, 说:“我没事, 你不用自责哈。”
叶桑榆看她一瘸一拐, 也知道自己下脚重了。
她追上去,扶着冬青:“你最爱的向总, 身体不是一向不错么?”
冬青只能苦笑,叶桑榆让她检查,医疗费自己出,冬青哪里敢麻烦她:“我得去拿车钥匙,然后找向总去。”
“你知道她去哪?”叶桑榆问完就意识到了,有点无语:“她就是去个寺庙,又不是去打仗。”
叶桑榆心想,那是你不知道她肋骨都要断了,还要去拜佛,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迷信分子,只有她们知道向非晚的“固执”。
冬青小脸垮着,谢绝叶桑榆的帮忙,自己走了。
叶桑榆纳闷,不就是个寺庙,难不成有妖魔鬼怪?
叶桑榆打车回家,换了套素雅的休闲服,卫衣帽往头上一扣,再带个口罩,开车直奔青檀寺去了。
她抄近路,到达寺庙门口,香火气浓郁,飘散到高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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