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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玉廷立刻拉开门, 那人闪身进来了，身姿矫健。
梁幼灵愣在原地——
怎么是他？
王开进了门, 毫不客气地往沙发上一坐，开口说：“我长话短说，我去梁幼灵买手机那家店问过了, 销售员承认有人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把那个手机卖给梁幼灵。”
王开：“但他描述不清楚给他钱的人的相貌，我调过监控, 发现那人伪装得很好, 体貌特征比较难以判断。他比销售员高一些，销售员身高是175厘米，但不能排除此人穿了增高鞋。身材略胖，但看起来是穿了多件衣服。目前唯一可以肯定的是, 此人是个男人。”
梁幼灵还沉浸在“王开怎么会来这里”的疑惑中，她不好问出口，只是有个猜测越来越清晰：王开被裴玉廷收买了？
裴玉廷给王开倒了杯水，转头问梁幼灵：“你还有其他线索吗？”
梁幼灵回过神，把那次出租车司机是骚扰者的事情说了一遍。
王开思忖：“云城的出租都有编号，你把当时的时间和路段给我写一下, 我让人查查。”
裴玉廷去书房拿了纸笔，梁幼灵接过来, 仔细回忆了一些细节，一一写了下来。
王开拍了图发给同事，安慰了梁幼灵一句：“别担心。”
接着，王开皱着眉看了一眼裴玉廷：“至于你的事……”
裴玉廷转向梁幼灵：“你先去洗澡吧，不会有事的。”
梁幼灵明白这个意思，他们不想让自己知道接下来的谈话，便识趣地点点头，进了浴室把水声放得很大。
外间，王开继续说：“你的事我了解了，周骁和他父母，以及严菁菁这三个案子都需要你参与跟进一下。我会把线索共享给你，如果你有什么发现，也可以直接和我联系。做得好的话，我可以给你申请污点证人的身份。”
裴玉廷“嗯”了一声，坐在了王开对面。
王开从夹克内层取出几张照片，指给裴玉廷看：“按时间顺序来说，周正泓和张丽莉的车祸发生在9月10日的凌晨，在京云高速路段，一辆货车失控冲下高速，撞死死者二人，同时发生侧翻。司机疑似逃逸，但经过现场的勘察情况来看，驾驶室并未发现血迹，方向盘上仅提取出建筑工人的指纹。”
王开说到此处，看了一眼裴玉廷的神色确认她知道此事：“建筑工人声称将货车停靠在上高速路段之前，我们查监控证实了这一点。”
裴玉廷点点头，表示了解。
王开：“我们目前怀疑，有人计算好货车行驶的侧偏角，将板砖压在油门上，从而造成了‘幽灵驾驶’的假象。”
王开：“不过目前的疑点是，凶手是如何得知死者的行进轨迹的？这场谋杀不确定因素太多了。”
裴玉廷：“案发地点离高速路入口远吗？”
王开：“不远。你是想说，凶手在高速路入口通过望远镜看到死者，再发动车辆？”
裴玉廷：“对。”
王开：“这一点不排除可能性，但我们目前没有掌握确切证据。”
王开：“还有一个细节，据建筑工人说，他把车辆开到高速路入口是9月7日，也就是说，凶手在9月7日之前就计划好了犯罪方案，等到10号才实施。我们目前并不清楚凶手的作案动机，不明确他是针对周正泓和张丽莉进行谋杀，还是无差别杀人。我们还在排查死者的人际关系，目前遭遇了一些阻碍。”
裴玉廷：“什么阻碍？”
王开：“首先是家属不配合。周正泓和张丽莉的女儿，周筱冰，本来是很配合我们工作，但近几日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抗拒，我们怀疑郑舒云——也就是周骁的妻子，和她说了什么造成她思想上的变化。郑舒云的态度一直是嘴上说着配合，但实际上并没有给我们提供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王开：“这也是我们需要你配合工作的原因，据你所说，你和郑舒云是小学同学，而周筱冰和梁幼灵现在也是同学——当然，如果你不想梁幼灵卷进这件事，我们也能理解——这种关系下，说话自然比我们更加方便。”
裴玉廷没有立刻答应，王开继续说：“周正泓的人际关系比较复杂，我们从亲戚开始排查，对他的评价都是喜欢喝酒、喜欢交朋友，比较仗义，亲戚有什么事，他都热心帮忙。而他的朋友大部分都在诚沨集团工作，据调查，都是跟着邢冬诚的父亲邢睿明打天下的那帮人，只不过和邢睿明中间还隔着一层人。”
王开：“你也知道，诚沨集团早年间是田间地头要债的出身，周正泓那帮人那时候才十几岁，就做了打手。后来邢睿明接触了房地产生意，摇身一变成了老板，身边亲近的人、有文化的人提拔成了经理，周正泓之流就变成了建筑工人。后来，诚沨越做越大，周正泓和邢睿明的差距也越来越大。”
王开：“我们在周正泓的遗物里发现了他和几个兄弟去京城玩时拍的照片，其中有一个人，是他们几个人中唯一一个走到中层的，叫做何田熹。”
王开：“这个何田熹，近期和周正泓往来比较密切，但我们找上他的时候，他表示不清楚周正泓已经遇难。”
裴玉廷：“你们什么时候找的何田熹？”
王开：“昨天。”
裴玉廷：“不对，他知道。”
裴玉廷把何田熹去墓园的事情说了一遍，以及她给何田熹打的那通电话。这些事件都发生在昨天之前。
王开：“这就更加蹊跷了。你有他的联系方式？能接触到他吗？”
裴玉廷：“我想想办法。”
王开：“那我接着说，张丽莉的社交圈和周正泓基本是重合的，她跟着周正泓进城之后，就和老家那边联系不多。而周骁的很多朋友是周正泓朋友的子侄辈，周骁最近沾了赌，欠了一笔钱，马上就要上征信。”
裴玉廷点点头，说“知道”，把万明他们的事说了出来。
王开：“既然这样，万明等人你还是继续接触，不仅仅是周骁死亡的线索，做得好的话，我让治安和缉毒那边也配合你。”
裴玉廷：“不用太配合，我也就想减个刑，不想惹上麻烦。”被报复事小，惹得邢冬诚怀疑，就得不偿失了。
王开表示知道了。
王开：“其次，周正泓这边的阻碍还在于我们不能打草惊蛇。通过恢复周正泓手机数据，我们发现，他曾经和一个人约定于9月10日凌晨两点在断云坟场后山见面。我们不能轻易联系这个人，需要你调查周正泓的人际关系，我们再作出判断。”
周正泓要见的人是谁，裴玉廷可太熟悉了——就是她自己。
王开：“接着说周骁这边的线索，现场很干净，周骁死于窒息，凶器是电视布。我们查看了现场，模拟了你当时追出去的路线，很有可能是凶手故意制造出往小区外跑的假象，实际上折回来入室杀人。”
王开：“从引你离开到清理完现场，这段时间差不长，很大概率此人是个老手，他身上还有别的命案。”
裴玉廷：“有没有可能，这三个案子，都是一人所为？”
王开：“不排除这种可能。但从四个死者之间的关系来看，除了周家一家人有关联，严菁菁和他们毫无关系。这就很难推断凶手的作案动机。”
裴玉廷没有说，但她想：有没有一种可能，是她裴玉廷被盯上了？
王开：“继续说证据，严菁菁是被登山绳勒死的。凶手给严菁菁下了药，使其昏迷，然后将登山绳系到严菁菁的脖子上，利用严菁菁身体的重量固定绳子，自己顺着登山绳攀爬下楼。整个过程也就半小时左右，仍旧没有留下任何生物痕迹。”
裴玉廷回想了一下，确实，从外卖小哥上楼，到她发现尸体，大概是半小时。
王开：“有个好消息是，这个登山绳是个大牌子，我们查了，云城只有两家专卖店，但是不排除凶手网购的可能。”
王开：“登山绳品牌的销售纪录正在摸排，因为不确定购买时间，也较难准确定位监控时间，只能一天一天看。”
王开：“有消息我再通知你。”
王开：“不过，严菁菁死前举报过云宫KTV，这是个线索。你在云宫做过兼职，可以也查一下。”
王开总结：“三条线你都有熟人，哪条有消息，都可以直接联系我。我不能在这里多待，这就去给你申请线人补贴。梁幼灵的事我会让同事在附近布置监视。”
他说着站起身，水也没喝，就匆匆走了。
裴玉廷送她到门口，浴室里的水声渐渐停了。
梁幼灵特意多洗了一会儿，此时从挤满水雾的浴室出来，整个人都红通通的。
梁幼灵明知故问：“王警官走啦？”
裴玉廷：“嗯。”
裴玉廷解释了一句：“上次在医院遇到你，不知道你有没有听到，王警官说如果误会了我，会给我道歉——就这么认识了。”
裴玉廷：“我直接联系他，比报警安全，毕竟那个人可能在盯着警局的动向。王开说会安排便衣在附近，你别担心。”
梁幼灵听到这话，确实安下心来。
她把手机卡插进裴玉廷的旧手机，发现有锁屏密码。
梁幼灵拿着手机走到厨房门口：“裴玉廷，密码……”
裴玉廷正在往锅里倒油，“兹拉”一声，没听到梁幼灵说什么，她于是停了手，锅里只倒进去一点点油：“嗯？”
梁幼灵喊：“你手机有密码！”
裴玉廷“哦”了一声，放下锅铲，洗了手擦干净，去输密码。
她和梁幼灵都想到了，醉酒那天，裴玉廷把密码都交代了——103074。
梁幼灵想：这串数字，是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裴玉廷输完了密码，在系统设置里翻找改锁屏密码的地方，她好久没用这个手机，不太熟悉了，颇为翻了一会儿。
刚找到，举起来给梁幼灵看，就听见梁幼灵一脸惊恐地指着她身后：“裴玉廷——”
裴玉廷心下一紧，猛然扭头——
只见一团白烟从铁锅上冒出来，就好像火山喷发。
与此同时，梁幼灵在抽油烟机的“隆隆”声中大声说：“锅烧干啦！”
第45章 图书馆
裴玉廷把手机丢给她, 手忙脚乱地去关火。锅里没东西，所以干烧得烟大，裴玉廷关了火就没事了。
梁幼灵改了密码, 问：“有没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
裴玉廷等烟散去，又正常开始做饭：“不用, 你可以先去歇会儿。”
梁幼灵左右看看, 也确实没有能够插手的地方，便去次卧躺下了。
躺了一会儿, 她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
梁幼灵坐起来仔细一想，不对劲的地方是：这个公寓也太干净了，跟裴玉廷家一样, 没有多余的装饰，没有日常生活的痕迹，没有……人气。
次卧里只有一床一桌一椅, 甚至没有柜子。有可能是客卧, 这倒也说得通。但是，她刚刚找房间的时候也看过主卧，除了比次卧多一个柜子，基本没什么区别。
就算是都换新了, 那旧东西总不能都丢了吧？
梁幼灵躺下来思维飘远：装修风格和裴玉廷家那么像，不会就是裴玉廷的房子吧？她不想露富才说是朋友的……
梁幼灵胡思乱想着，大概是因为潜意识里放松了，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直到裴玉廷把她叫醒吃饭，她才意识到自己竟然睡着了。
梁幼灵回了妈妈的电话，有点食不知味地吃了晚饭, 和裴玉廷约好轮流守夜，便又去补觉。
再睁眼时, 梁幼灵觉得通体舒畅，她摸了摸床头的手机——没有摸到。
睡前明明放在这里？
她跳下床，打开门一看，裴玉廷坐在沙发上，正在刷手机，而客厅窗帘是拉开的，天光大泄，让裴玉廷的发丝都透着朦胧的微光。
梁幼灵：“我睡了多久了？”
裴玉廷看了眼时间：“七个小时。”
梁幼灵大窘：“我记得我定了铃……你怎么不喊我？说好的，我们轮流值夜。”
裴玉廷不答，指了指手机：“我把你的闹钟关了，阿姨的电话我回过了，让他们不用担心。他们那边也报了警，你也别担心。”
梁幼灵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干干巴巴说一句：“谢谢。”
裴玉廷：“应该的。”
裴玉廷：“我问问白允昇那边的情况。”
她说着，拨通了电话，白允昇很快接了起来。
裴玉廷：“你去看看402的房门还好吗？”
骚扰者既然说要晚上见梁幼灵，不可能不入室。
白允昇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做：“挺好的啊，就是有一封信插在门上。”
裴玉廷开着免提，梁幼灵疑惑道：“信？”
白允昇：“裴姐，你旁边有人啊？”
裴玉廷：“什么信？”
白允昇：“就一个白信封，上面啥都没写，也没地址，咋寄过来的？”
梁幼灵不太想冒险再回去一趟：“能拆开看看吗？”
白允昇：“这人家402的，不好吧？”
梁幼灵：“我就是402。”
白允昇没意见了，一阵撕纸声后，白允昇念道：“‘真没意思啊，让给裴玉廷了。’”
白允昇疑惑：“什么意思啊？”
梁幼灵看了裴玉廷一眼，心里也不太明白：那个人，这是……放弃了？只是，他怎么说让给裴玉廷？
裴玉廷更是一头雾水：“谢了，把信拍给我。”
她挂了电话，想起来在出租车上，收到的两条短信，内容都和这封信一样，挑拨自己与梁幼灵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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